第一百九十五章 窮途末路的小廣

字數:7204   加入書籤

A+A-


    回到胡四辦公室的時候,小廣跟春明已經喝上了。---瀏覽器上輸入-看最新更新---見我進來,小廣衝我晃了一下杯子:“來,讓我敬你一杯,這杯酒有講頭,這叫拜師酒。”我不明白:“拜師酒?拜什麽師?”春明笑道:“勝哥剛才說了,他以後就跟著你幹了,這不是拜師是什麽?”我摸著頭皮笑了:“操,哪那麽多講究?你不是跟著我幹,是支援我來了,”抓起酒杯幹了一杯,“哈哈,這也算是我敬廣哥的。”小廣爽朗地笑了:“我兄弟很懂事兒,來,幹了!”

    剛才胡四說小廣要出麻煩,我很想知道是怎麽回事兒,開口問道:“廣哥最近在忙些什麽?”

    小廣抓著塊羊腿啃了兩口,胡亂擺手:“瞎忙瞎忙,跟韓國人玩腦子呢。”

    難道韓國人要找他的麻煩?這事兒可不小。我說:“高麗棒子可厲害,你玩得過他們嗎?”

    小廣丟了羊腿,哈哈大笑:“厲害個屁,一點兒腦子都沒有,讓我治得一個愣一個愣的。”

    小廣說,他通過一個關係跟一家韓國企業掛上了鉤,那家韓國企業以為他的廣告公司還在開著呢,就跟他簽了廣告合同,是三百平米的路牌。小廣沒有路牌了,就用了別的公司閑置的路牌,把廣告做上了,那家公司的人不知道。這幾天那家公司的人突然發現自己的路牌被人畫上了廣告,就把這事兒告到了工商部門,小廣傻眼了,又是送禮又是請客,還捎帶著裝了一把黑社會,這才把事兒壓下。不過韓國人也不是吃素的,他們還是知道了這事兒,這幾天就盯著他要錢,小廣不管,他說,錢我已經花了,你們愛怎麽著就怎麽著,惹急了我,我他媽學誌願軍,打死你們這些李成晚集團。韓國人不了解小廣是幹什麽的,嚷嚷著要往上告,小廣把這事兒告訴了胡四,胡四直接找了上麵的人,韓國人就這麽吃了個啞巴虧,白扔了三萬多塊錢。我笑了,看來還不是跟韓國人的事兒,那麽他遇到什麽麻煩了呢?難道是跟常青直接發生了衝突?不能吧,常青一直沒對我說這事兒啊。我笑了兩聲,拍拍小廣的手說:“廣哥厲害,替咱中國人爭臉了……對了,關凱還住在你那裏嗎?”小廣的臉一下子搭拉下來:“哦……還住在那兒,不走了。”

    春明捏了我的胳膊一把:“遠哥,忘了個事兒,老李那邊你還沒打電話呢。”

    老李?哪個老李?我瞥了春明一眼:“什麽老李?”

    春明做了個開車的動作,我猛然驚醒,抓起手機出了門,小廣在後麵哧了一聲:“我操,事兒比我還多。”

    走到門口,我找出老李給我的那個電話號碼,迅速打了過去。電話響了好長時間,那邊才接了電話,典型的濟南口音:“找哪個?”我也撇著跟五子他們學來的濟南口音說:“我找一個姓李的,他下午帶著一個受傷的人去的你那裏。”那邊哦了一聲:“走了,剛走的。”我問:“受傷的那個人沒事兒吧?”那邊說:“傷得很厲害,一直迷糊著,危險是沒什麽危險,可是他的腿我治不了,老李把他弄走了。你是哪位?”我說,我是跟老李一起跑出租的,一下午也沒見著他,找他,別人告訴我他在你那裏給一個人治傷,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那邊說:“他拉著那個姓張的回家了,說是要去他家裏養傷……唉,那個姓張的可真是命大,差點兒淌血淌死,有一條腿基本保不住了……”

    這個大夫是個善良人,也沒有什麽城府,我放心了,打斷他道:“那我去他家裏看看,你忙吧。”

    掛了電話,我閉了一陣眼,猛地把憋在胸口的那口氣吐了出來,一甩頭回了屋。

    春明探詢地看了我一眼,我點了點頭,摸一把小廣的肩膀:“廣哥,剛才咱們說到哪兒了?”

    小廣的眼珠子一翻一翻的:“說到哪裏兒了……說到哪兒了,忘了……是說關凱吧?”

    “對,說到關凱那兒了,”我坐下,突然感覺有點兒餓,衝春明一笑,“去跟王慧要幾個包子,港上名吃,胡四牌包子。”小廣惱怒地看了我一眼:“你什麽意思,嫌菜不好?這些不夠你吃的嗎?”我摸了摸肚子:“廣哥你不知道,我是個苦孩子出身,越是好東西越是吃不下去……”小廣搖了搖頭:“操,現在咱們倆正反了,你富了我窮了,”衝春明揮了揮手,“去拿吧……操,恐怕以後我連包子都吃不上了。”我敬了他一杯,笑道:“廣哥真能鬧,就憑你一個大學生,還能連包子吃不上?我不信。”小廣被酒嗆了一下,癆病鬼似的咳嗽起來,腰都咳嗽彎了,肩膀夾住腦袋,整個人像一隻大蝦。看著他,我的心不禁一陣悲哀,感覺世事無常,突然就恍惚起來。小廣咳嗽了一陣,眼淚鼻涕流了一臉,用餐巾紙一劃拉,殘留在臉上的紙屑被燈光一照,讓他看上去十分猙獰,讓我一下子想起了西遊記裏山洞裏麵的那些小妖。小廣沒有覺察到他的臉有什麽不正常,直了直腰板,正色道:“別說我的事兒了,咱們還是說說關凱的事兒吧……我很為難,怎麽說呢,唉。我知道你跟常青的關係不錯,我也曾經想通過你去勸勸常青,可是你了解我的脾氣,我是不會向他示弱的……你知道嗎?前幾天我在路上碰見他,這小子威脅我,怎麽說的我就不跟你重複了,他可真狂啊……我估計這些事情他不會告訴你,我也了解這個混蛋,他的肚子裏有牙,想辦什麽事情,他是不會對別人說的。我幹脆跟你說實話吧,他對老七說,如果我繼續留關凱在我那裏住,他就要不給我麵子了,連我一起捎帶著砸……”說到這裏,小廣悲壯地挺了一下脖子,“他拿我陳廣勝當什麽人對待了?一個孩子……操,他越是這樣,我偏要看看他的本事,我陳廣勝從來沒有害怕過誰。蝴蝶,我喝多了點兒,你別笑話我,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打斷他道,“你的意思是,你偏要留關凱在你那兒住,是不是這樣?”

    “就是,”小廣猛地頓了一下杯子,“我明白關凱是個什麽玩意兒,本來我還想讓他走……”

    “別說了廣哥,這事兒我得勸你兩句,不值得啊,關凱那種雜碎,根本不值得你這樣保護他,讓他去死。”

    “不行,”小廣斬釘截鐵地說,“我做不來那樣的事情!我等著常青,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麽樣。”

    “人家常青根本不是針對你的,你操的哪門子閑心?”

    “蝴蝶,你還是不了解我,”小廣敲了敲桌子,“我不是為了關凱,我是為了我自己。”

    這個混蛋真是上學上“愚”了,你怎麽就認這個死理呢?我不想跟他嘮叨了,按住他的手說:“廣哥,別怪我多管閑事,這事兒我來處理。這樣,我把常青喊過來,讓他當麵給你賠個不是……”小廣急了,手搖得像煽扇子:“別別,你這不是幫我,你這是害我。你要是這麽辦,一旦讓關凱知道,我成什麽了?我在背後跟人家講和?不行,我不能幹這樣的事兒。”我想了想,抓起了手機:“這樣吧,我不讓他來,我在電話裏跟他說,你也不需要跟他通話,看我的,我不想讓你們這麽誤會下去。”小廣按著我的手,眼珠子又開始往上翻:“讓我想想,讓我想想……”猛一閉眼:“行,你告訴他,就說你見過陳廣勝了,陳廣勝讓你轉告他,少他媽來這一套,讓他有什麽本事就使出來。”

    我想笑,這個混蛋又開始裝逼了,他明知道我不會那麽說,這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呢。

    我抽出被他按著的手,嘿嘿笑了兩聲,撥通了常青的手機:“常青,你在哪裏?”

    常青沒聽出我的聲音來:“你管我在那裏呢,你他媽是誰?”

    我笑了笑:“連我都聽不出來了?跟誰生氣這是?”

    “呦,遠哥,”常青撲哧笑了,“你怎麽換了這麽個破號碼?我還以為是打錯電話的呢……在外麵挺好吧?”我說:“好什麽好?差點兒被一個‘迷漢’給放了血,這事兒以後再告訴你。你那邊沒事兒吧?”常青嘿嘿地笑:“有事兒,點錢把手腕子點抽筋了,哈哈……不是說暫時咱們不要聯係了嗎?你怎麽還給我打電話?”我說:“既然沒事兒了,可以打電話了,要有事兒今天就應該有。我找你是另外的事兒。我問你,前幾天你碰見陳廣勝了?”常青咦了一聲:“好嘛,連這樣的小事兒你都管?是不是閑出毛病來了?”我悶聲說:“別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回答我的問題。”常青不笑了:“見過他,他跟我耍態度,拿胡四嚇唬我,當時怎麽說的我也忘了,反正我沒跟他客氣,我告訴他,如果他還藏著關凱,我就拿他不當哥哥待了,就這話。”我問:“你找到關凱了沒有?”常青陡然提高了聲音:“不用找,就在陳廣勝家裏!我已經給陳廣勝留足麵子了,不是看在他的麵子上,我他媽早衝進去抓他出來了。”

    “常青,聽哥哥一句,這事兒暫時一放……”

    “我想放,可是關凱不想放,你知道他在幹什麽?召集了不少人,天天偵察我呢。”

    “讓他偵察,過了年再找他算帳。”

    “他會讓我過了這個年嗎?遠哥,你不了解他,他簡直就是一個他媽的餓狼!”

    “那麽你打算怎麽辦?”

    常青很激動,一字一頓地說:“這幾天我就辦他,既然陳廣勝不知足,我也就不管了,連他一遭辦了。”

    這話被小廣聽得一清二楚,眼睛瞪得幾乎要脹出來了:“楊遠,把電話給我。”

    我站起來,走到牆角:“常青,非這麽著急不行?”

    常青的嗓子像是被砂紙砬過:“非這麽著急不行,我不著急他著急,誰下手快誰沾光,就這麽個道理。”

    我歎了一口氣:“好吧,你自己酌量著來,但是我告訴你,別動陳廣勝,道理我就不跟你講了。”

    “盡量吧,”常青說,“我準備去他家裏抓人,如果陳廣勝阻攔……”我厲聲喝道:“阻攔也不許動他!聽明白了沒有?”常青頓了頓,嘟囔道:“這叫什麽事兒嘛……好了遠哥,我有數了,我盡量找個陳廣勝不在家的時候去抓他。還有別的事兒嗎?”我想了想:“沒有了,最後囑咐你一句,錢先別花。”常青的口氣又興奮起來:“明白,明白,大大的明白,哈哈哈,我操他那個娘的啊,直到現在我才回過味來,原來我發大財了!我操,仔細一想真他媽後怕啊,你說當時我怎麽那麽大膽呢……要不古語就說,說什麽來著?對,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話太他媽正確啦……”我冷冷地打斷了他:“別高興大了,沒好處。還有一句話,最好這幾天別出手抓關凱,事情不能都攢到一起。”

    常青好象沒聽見我說什麽,依然興奮著:“遠哥你那句話叫什麽來著?不大膽不贏杏核是不是?”

    我默默地掛了電話,走回來坐下:“廣哥,我隻能做到這樣了,沒辦法。”

    小廣搖了搖手:“這叫什麽話?瞧你這意思,好象我讓你幫我講和似的,我沒那個意思啊,你得弄明白了。”

    我給他倒上酒,訕笑道:“廣哥是個有趣的人,嗬嗬,來,喝酒。”

    小廣喝了一口酒,問我:“常青剛才是什麽意思?”

    我搖了搖頭:“我不能告訴你,你應該理解我,反正他不會傷害你,這就夠了。”

    “唉,”小廣剛才還挺著的腰板,一下子塌了,“我他媽混得可真不是人了……媽的,還不如進去呆著舒坦呢,在裏麵起碼不用為衣食操心,也不用擔心……擔心那什麽的,而且還有人重視你。可是現在呢?你看看我這個慘相,這還是我堂堂小廣大哥嗎?這跟個‘迷漢’有什麽兩樣?你就說長法這個混蛋吧,前天我跟關凱去我們樓下燒雞鋪裏買燒雞,他跟幾個夥計在那裏吃飯。本來我想跟他拿個派頭,因為十幾年前他在我的眼裏是個膘子,我就昂著頭進去了,你猜他怎麽了,他把一條腿搭在椅子上,嗷地吐了一口痰。他這是什麽意思?這分明是跟我叫板,我裝做沒看見,買了燒雞就走了。你猜他在後麵幹什麽?他們先是轟地一聲笑了,媽的,震得我耳朵到現在還疼呢,這還不算,他在後麵大聲喊,快看啊,剛才出去一個裝逼犯……當時我那個難受啊。怎麽回的家都記不起來了。後來我跟關凱要他的槍,我說我要下去嘣了這個混蛋,關凱不給我,他怕我真的把長法給辦了,快要過年了,出這樣的事情不好,我想想也是,就忍了……你說我混的還是個人嗎?蝴蝶,也許今天我對你說了這麽多,你會瞧不起我,可是我不說出來……難受,真的,操他娘的。長法不是跟過你一陣嗎?哥哥我從來不求人,這次你幫幫我,教訓教訓這個傻逼。”

    我想都沒想,直接給金高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告訴長法我的電話號碼,然後給我打電話。金高疑惑道:“你這麽火氣衝衝的找長法幹什麽?他惹你了?”我說,不是,我找他辦個事兒。金高說,有什麽事情我告訴他就是了,你這個級別還至於直接跟他通話?我笑道:“正因為這個,我才讓他給我打電話呢,別羅嗦了,趕緊給他打電話。”

    長法很快就回了電話,他跟我說話總是畢恭畢敬的:“遠哥,找我有事兒?”

    我悶聲問:“前天你見過陳廣勝了?”

    長法納悶道:“見過了,怎麽了?”

    我厲聲說:“我告訴你長法,陳廣勝是我的哥們兒,以後你見了他給我放尊重點兒!”

    長法不明白:“哥哥哎,小廣不是跟你……”

    我冷笑一聲:“你還懂得什麽?告訴你,我的話你要聽,道理還需要我好好跟你解釋嗎?”

    長法嘿嘿了兩聲:“我明白了,遠哥,放心,以後我見了小廣還喊他廣哥。”

    “蝴蝶,你行,”小廣愜意地把身子仰到了靠背上,“唉,我他媽算是完蛋了……以前,操,還談什麽以前?以前的都過去了……來吧,哥兒倆喝一個,”一仰脖子幹了一杯,抹抹嘴唇尷尬地笑了,“沒想到我陳廣勝連這種小事兒都處理不了,還得麻煩你……我給你作一首詩聽吧,讓我打個腹稿……”我攔住他道:“大哥,饒了我吧,我欣賞不了高雅的東西,你還是給我唱首歌聽吧。”小廣橫了一下脖子:“唱歌那是下裏巴人玩兒的,作詩才是陽春白雪,我這不是強奸你的耳朵,這是讓你沾染一點文化氣息,來吧,你就好好給我聽吧……”翻一下眼皮,有模有樣地清了清嗓子,張口就來,“我比一個**幸運,隻出賣一部分肉體,譬如臉部的肌肉,貌似勤快的腳步,僵硬的手指,以及麻木的舌頭;我比一個乞丐幸運,隻向一小部分人乞討,那些不得不恭維的人,不得不忍住憤怒的小醜……”

    本書首發。

    您的留言哪怕隻是一個(*^__^*),都會成為作者創作的動力,請努力為作者加油吧!

    隻要輸入--就能看發布的章節內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