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來你就住在我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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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原來你就住在我心底
人會消失,記憶會忘卻,隻有那些深刻的感情,永遠不會褪色。
謝氏兄妹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告訴了謝安羽,不用懷疑,我們是真的看不見。
一路上三人都很沉默,一向是悶葫蘆現在幹脆玩起隱形的雀自然是不用提,可是謝氏兄妹也如此沉默就有些反常了。謝世臻沒有心情再去翻閱那本《科學怪人》,她隻是看著窗外極其緩慢移動的風景,很久才喃喃了一句:“對不起,哥哥。我差點闖了大禍。”她的嘴唇抿得緊緊,到現在還有些無法相信自己很有好感的雀竟然是一個窮凶極惡的殺人凶手。
謝世琮單手開車,揉揉她耷拉的腦袋,之前想好的各種說辭在看到如此沮喪的妹妹的時候,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謝世臻頭發被揉的亂糟糟,她嘟噥一句:“行了,哥,別揉了,小心被拍照。”
謝世琮眉毛一挑:什麽鬼!我妹妹最近都看了些什麽糟粕廢料!“以後你看的書都先給我過目一遍,別看那些亂七八糟的。”
“我隻是在積攢閱讀量!你不要阻撓我,有一天我也能出版小說的。我要成為大文豪,大作家,讓爸爸把我們家書櫃的書全部換成我寫的!”提起自己的寫作夢想,謝世臻一掃之前誤救殺人犯帶來的陰霾,她神色飛揚,嘴角翹起的笑容比窗外的瓊花還要美麗。她突然一擊掌:“對嘛,現在手邊就有一個很好的素材啊——女主角在外出野營的時候撿到了一個來路不明的美少年!”
謝世琮聽了隻想翻白眼,看來自己的妹妹接受的教訓還不夠,竟然這麽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了。“然後神轉折出現了,美少年是個殺人凶手,通緝令貼的滿大街都是。”他冷笑著打擊妹妹。
果然,一提到殺人凶手謝世臻就怏怏了下來。她像是個冰淇淋吧唧一聲掉在地上的小孩,不高興地哼哼了一個感歎詞,轉身隨手把《科學怪人》往後座上一甩。
《科學怪人》穿過了比科學怪人還奇怪的雀的身體,攤開掉落在後座上。
謝安羽注意到,在書本朝這邊飛過來的時候,雀沒有一絲一毫的移動,依然和之前一樣,雙手放在膝蓋上,脊背挺直,非常端正地坐著。看來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他知道那本書根本不會觸碰到隱形效果中的他。
不能被看見,不能被觸碰到。聽起來這能力有點逆天。那麽可以被感應到嗎?謝安羽很想抬手去揪一下舅舅的頭發——因為舍不得揪老媽的——但很遺憾,作為觀眾,隻有觀劇權利。文明觀劇,謝絕動手。
又沉默了很久,謝安羽都快無聊地睡著的時候,她突然聽到母親宛如夢囈般地低聲說了句:“如果美少年不是殺人凶手呢?”
謝世琮搖頭:“那麽女主角就會和美少年一起逃亡——最後一起被警/察逮住關到監獄裏去,一個死刑一個無期。還會連累的一家人清譽受損,當街坊鄰居問起來‘為什麽你們的女兒/妹妹會和一個殺人犯攪合到一起甚至願意為了他去坐牢’,你覺得爸爸應該怎麽回答,大文豪?”他很清楚自己妹妹口中的“美少年”並非單純指代的是那個剛才她心血來潮的小說大綱裏的男主角,更多的世代指的雀,於是語氣也變得刻薄起來,想要把妹妹罵醒,“你是著了魔了,你們才認識一天!”
“……我不知道……”謝世臻的聲音愈發低了下來。她甚至自己都弄不明白,自己不知道的是父親要怎樣去麵對鄰裏變相的譏諷,還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為一個才認識一天的人如此深陷。
“好了,我們不談這個話題了,不管那個雀究竟是不是殺人凶手,他現在已經走了,地球上六十幾億人口,再遇到我們的幾率趨近於零。我們現在需要做的隻是平安度過關卡,回家洗個澡好好睡一覺,然後忘記這一次驚心動魄的露營。我們倆都必須保守秘密,不然讓爸爸知道了,以後誰都別想出遠門。明白嗎,小臻。”借著又一次大堵塞,謝世琮踩下刹車表情嚴肅地對妹妹說,“我不反對你給你小說裏的女主角一個刺激冒險天天血液沸騰到180度的生活,但你自己不能那樣做,你需要看清現實,沒有恐龍沒有異形,沒有……內褲外穿還跑到天上去秀的家夥,你不能總沉浸在什麽英雄情結裏,你需要安定,平穩的過完這一生。”
雀依然麵無表情地看著兄妹倆,就算謝世琮無論怎樣將他踩到泥地裏臉上也不起一絲波瀾,隻有在謝世琮質問謝世臻是不是著了魔的時候,才微微有了一些懊惱。
這份情感立即被謝安羽敏銳的捕捉到了——漫長的等待終於又有了一些收獲,雀在對母親懊惱,懊惱什麽呢?自己長得太帥身世又過於神秘?不大像,如果他是在苦惱這個立即把自己臉劃花了變身祥林嫂就好了,謝安羽保證自己母親在一番安慰憐憫之後不再看這個分毫沒有男主角像的家夥。
他所懊惱的,一定是自己沒辦法掌控的。
感情嗎?
或者說是……他人的感情?
反正木頭人似的坐車也很無聊,謝安羽歪頭回想《來自新大陸的你》的各種小細節:她沒辦法相信自己老媽年輕的時候是個一看到身世淒慘的美少年就走不動路的無知花癡,就好像她沒辦法相信自己知識分子家庭出身的舅舅在年輕的時候就會對一個可憐兮兮的陌生人說出如此尖酸刻薄的話語,還有誰,哦,對,還有個據傳有小孩有老人然後全家被殺的家庭——在福利設施如此健全的文明社會,真的會有人對無家可歸的年輕人說“進來住吧孩子,我們正好沒吃晚飯呢”而不是溫柔地把他送到警署告訴他“登個記,這裏的叔叔們就會送你回家”。
似乎每一個遇到雀的人性格都被改變了。
不,準確的來說,是每一個遇到雀的人,對於雀的感情都被不自覺的放大了。
喜歡的會更喜歡,討厭的會更討厭,同情的會更同情,於是這些人就會在自己都沒察覺到不對勁的情況下做出一些誇張的舉動——而這些舉動又不完全與該人平時的性情相左,所以完全不會被身邊的人懷疑。
因為隨時會“消失”,所以就需要在他人的印象中更“深刻”。
這樣即使某一天自己真的消失不見了,那些認識他的人,也都會將他銘刻在心底。
無論好壞。
人會消失,記憶會忘卻,隻有那些深刻的感情,永遠不會褪色。
無論愛憎。
想通了這一切的謝安羽突然覺得有些呼吸困難……一切的線索都串聯起來了,不告而別的父親,相思成疾的母親,對自己一家痛恨不屑卻又無法割舍血緣親情的謝氏一家……還有,自己那似乎是與生俱來的異能和這一段零散的記憶傳承。
全都是因為雀。
這個來自新大陸的少年。
越野車載著表情淡漠的雀和頗有些失魂落魄的謝安羽走走停停,終於在逢魔時刻來到了關卡前。
殘陽如血。
關卡的附近貼滿了通緝令——這也是為什麽謝世琮會知道雀是殺人凶手的原因,之前有靠近關卡的旅行團導遊把通緝令拍了下來,傳給後麵的同事們,一傳十十傳百,謝世琮隻是隨便一問堵車原因立馬就知道了——奇怪的是通緝令上的照片是手繪的,而非拍攝。畫畫的人很有水平,卻過於匠氣,模樣倒是很像,隻是他把雀畫成了一個呆板得有些癡傻的家夥。不過通緝令上的名字倒是標注的沒錯,後麵還有一長串犯罪記錄。
謝世臻咬著唇,死死地盯著那些通緝令,不肯錯過任何一個字。
“保持平常心,我們沒有和這個殺人凶手有過任何交集,聽說前麵有個車上藏了大/麻的因為表現緊張被盤問到祖宗十八代,還有個車上不知道是藏了什麽非/法/製/品,竟然想著強行通關,結果當然是當場被擊斃……不過說真的,那些警察,不會到時候看你小姑娘年紀輕又好看找個由頭問你電話號碼吧?”謝世琮開始腦洞大開。
謝世臻的注意力被拉回來一些,白了哥哥一眼,下意識地也跟著看了看那些警察。
“不對,”她有些疑惑,“他們不是警察。”
“嗯?”
“雖然他們穿的製服很像警察,但從配置來看,更像是特警一類的。”謝世臻科幻懸疑類小說看的多,對這方麵顯然比謝世琮了解更深,“就算雀窮凶極惡好了,抓他需要出動特警嗎?而且你看他們的標誌,很特別。”
每個特警衣服的胸口位置,都有一個暗紅色的,類似三角形的形狀。
如果此時《我平凡而偉大的前半生》正式出版的話,謝世臻一定能認出來,這是紅角都——那艘宣稱唯一去過新大陸的船隻的標誌。
此時窮凶極惡的雀正在他們的後座上,一點一點挪向左手邊的窗戶,腦袋往窗欞上一擱,活像是恐怖電影裏那些被擰斷脖子的僵屍。他麵無表情地看著特警們有秩序地攔停車輛,盤查信息,似乎是在搜尋著什麽。
前一輛車總算是通關放行,明顯能感覺的出司機鬆了一口氣——從車速上感覺出來的。謝世琮甚至都還沒在路障前停穏,那輛車已經跑的沒影兒了。
“證件。”忙碌一整天的特警看上去脾氣不算太好,再多的耐心也會在這種枯燥無味的戶外工作中消耗殆盡,更何況開著這樣一輛好車的家夥是個年輕的富二代,身邊還載著一個漂亮妞兒。他臭著一張臉,刷的一下奪過謝世琮的證件,翻來覆去檢查幾遍,又交給同伴,聽到機器傳來通過的響聲,才一昂下巴,“她的呢?”
哦,原來是兄妹。看到謝世臻身份證的時候,特警內心才稍微平衡了一些。
簡單盤查了幾句,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後座,又讓謝世琮打開後備箱檢查一番,特警揮揮手準備放行了。
路障剛抬起,卻又放下。
謝安羽剛剛放鬆的心又懸了起來。他們發現什麽了嗎?謝世臻以為這些人隻是特警,自己可是清楚的很,他們就是保潔公司的前身,桑德拉的私人武裝力量。不要問為什麽法治社會這種勢力可以存在,人家桑德拉可是隻手遮天,無論末世前後。
一個看上去是小隊長模樣的人走了過來,接受下屬行禮後,他抬眼示意謝家的越野車:“這輛車你還沒檢查完畢就想放行?”
之前的特警顯得有些瑟縮,他支支吾吾地給自己找理由:“現在……時間很晚了,後麵的車主都很有意見。上麵也在施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