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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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景二十年的元旦前夕,斯蘭高原上忽然間了一場大風雪。斯蘭西郡的郡守安平王正攜家眷在夜叉城西七十裏處的冰石溫泉度假,結果一家老小全都給風雪堵在了山上。好在冰石溫泉是安平王家專有的度假地,已經營了多年,房屋、食物和禦寒設施都很充足,便是住上一兩個月也不會出現匱乏,因此忽然降臨的大雪並未影響郡守一家的興致。

    可是對隨行的徐膽來說,這種風雪就實在是過於恐怖了。冰石溫泉被小山環繞,中間又有火山熱氣,因此並不太寒冷,可站在溫泉入口處站崗的他生來就居住在亞熱帶中南部,十幾年來最大的煩惱就是夏天空調出毛病,偶爾冬天見到場雪還頗為驚喜,可哪裏見過如此威猛的暴風雪?看著前麵原野上白茫茫的大雪被暴風吹攏成山,又一座座地向南滑去,他隻得讚歎道:“天哪,好厲害。”

    “北國地方時常如此,不過這等規模的風雪倒是十年一見。”安平王忽然出現在了徐膽身後,主動對他說:“上一次看到這種規模的風雪,倒正是加代出生的那一年。十四年了,女兒也長大啦!”

    老人家在那裏長籲短歎,徐膽倒沒什麽感覺。十四年前他才三歲而已,此時也並不覺得安平小公主有多麽大了,反而覺得她是個挺會惹麻煩的小丫頭,自然體會不到為人父母和老年得女者的欣慰。他沒有附和安平王的感歎,而是皺了皺眉說:“恐怕這場雪會引來很重的災情。”

    “小夥子的確是個有心之人,那些人都在想著玩雪多麽有趣時,你卻想到了這些。”安平王看了一會裏麵院子裏正在玩樂的家眷們,忽然問:“聽說你最近製成了一支洋槍?”

    徐膽連忙掀開皮袍,把一直抱在懷裏的槍遞給了安平王。安平王端著槍仔細觀察了一會,又用手指在槍管上彈了彈,搖頭說:“我曾見過雷克薩國的洋槍,這一支……”

    “的確是遠遠不如。”徐膽坦白承認了:“本來隻是趕著製出來教公主射擊用的,因此沒有花多少錢,用的鐵也是次品。本郡極度缺鐵,公主沒有更多的錢了,弄不到上好的精鐵。”

    安平王很感興趣地問:“那花了多少?”

    徐膽答道:“用了五十貫。”

    安平王嚇了一跳,瞠目結舌道:“這麽貴!”

    徐膽聳了聳肩說:“這種槍的材質不好,偶爾發射幾槍及時保養還勉強用得,在實戰中大概隻發射得了十多次就會報廢了。如果要大量裝備部隊,起碼要五倍於軍隊人數的存貨保障。所以隨便製作一兩支玩玩還可以,真要使用的話是用不起的。”

    “本郡財政窘迫,的確是用不起。”安平王失望地搖了搖頭:“本還以為可以靠這種東西抵禦明郡群賊的窺伺,唉。”

    徐膽見四下無人,神秘兮兮地說:“主公,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安平王爽快地揮手道:“快說。”

    徐膽說:“據我所知,北海地方的憔郡、寒郡、北海郡、轉輪郡四郡長時間以來都兵力微薄,王家暗弱,人心浮動,不能有力統領全郡,那麽主公為何不趁機有所作為?”

    安平王看了徐膽一眼,警覺地問:“這是加代告訴你的?”

    徐膽連忙否認道:“不,這是我近兩月來耳渲目染所知。”

    “是這樣嗎?那就好,加代應該不會提那些令人寒心的事。”安平王興味索然地說:“這些日子來,你覺得斯蘭西郡如何?”

    徐膽說:“西郡所轄皆是斯蘭高原水草最美之地,畜牧業發達,但牲畜交易嚴重依賴泰嚴口岸,去年就因靈牙伽羅作亂而收入大減;而且僅有南部靠近明郡邊界有些許耕地,糧食收成不高,僅能勉強自足;至於本郡人民則即少且刁,桀驁不馴,聽說安平家第一代家主初到此地時曾經作出了‘天賜肥原沃野,惜乎充斥惡婦刁民’的評價,因此掌控全局平穩已殊為不易,難以作為。”

    安平王不由身軀一震,苦笑道:“我們安平家來自東海中的鳥島郡,那裏雖是個彈丸之地,但確實比斯蘭地方富饒得多,民風也純樸善良。不過,你說得還真直白。”

    徐膽賠笑道:“一半以上是野田敦說的和打聽到的,我隻是作出最後的評語而已。”

    安平王點頭說:“哦,帳房那個學徒?想不到你們兩個洋人小夥子年紀輕輕,卻都很有見識。今日偶爾一談,讓本王開眼了。話說回來,你的那個朋友管帳的確很有一套,我有意請他負責統籌全郡帳務。”

    “那可是趕鴨子上架,萬萬使不得!”徐膽連忙說:“主公,實不相瞞,我早聽說您有意升野田敦為帳房副總管,著手集中收支全郡財政。可安平家來到斯蘭西郡立足已有五十多年,許多弊病是積重難返,沒有一個極強魄力、膽略和手段之人是無法根治的,野田敦絕對不是這塊料,您如要硬把他派去搞這個,不如直接給他一根繩子賜死算了。”

    安平王不由眯起了眼:“聽你的意思,似乎有什麽解決安平家困境的良策?”

    “良策說不上,但闖一闖的想法是有的。”徐膽聳了聳肩說:“您也知道,來安平家之前,我們是給清安家當雇傭兵的,他們的確是相當豪富,給家臣除了年俸之外,衣甲行裝一類都由王家出錢置得挺好的。而安平家嘛,從主公您往下的每一個人手頭都挺緊,小公主的零花錢緊成那樣的,我還是首次聽說。因此那些城主們三天兩頭的挪用些軍費,官吏們對於稅款、災款雁過拔毛,您也不好撕破了臉子嚴查懲處。可這樣不是辦法,長年累月這樣下去,隻會使得官吏和軍官們都越來越腐化罷了。我認為,目前最急迫的不是改變財製,根除腐敗,而是想辦法繞開這些官僚下屬,另行開辟財源。如果歲入能有百萬貫以上,盡可以一麵厚賞家臣以固其忠心,一麵逐漸收回他們手中的財權,讓他們在心滿意足、生活充裕的同時一心辦事、手不沾錢,這才是上上之策。”

    這也是人間世界解決小規模腐敗問題的慣用手法,在這個古世界算是開創天地的大論了。不過安平王比虹呂老三十多歲,不會輕易為這種江湖騙子慣用的駭人聽聞說法蒙蔽,因此隻是稍微有些動容,並沒有因此立即給徐膽封上一個“大師”職稱。他思索了一下,說:“你說的有些道理,回去詳細寫個條陳給我看看。”

    談話完畢後不久,換崗的人來了,徐膽快步奔回了溫暖的溫泉池邊。安平加代穿著一身浴衣,正坐在池邊的走廊上看書,聽見徐膽來了,頭也不抬地說:“剛才我對父王說你這人有點意思,造了支洋槍,他去找你了麽?”

    徐膽點了點頭,脫下大衣坐在了旁邊,搓著手說:“找了,說了一大堆話。”

    “然後呢?”

    “叫我寫個東西給他看。”

    “嗯,那就多半有希望。”安平加代點了點頭說:“晚上你來說,我審查,藍姬記錄,盡快把東西搞好送給他。現在大家都給困在這山上,無聊得很,他多看看就什麽都好說,要到了下麵,讓他什麽都想清楚了,難。”

    “想清楚什麽?”徐膽問:“聽他說,對於進取北海四郡好像有什麽難言之隱?”

    安平加代撇了撇嘴說:“那也沒有什麽不好說的。他一直以為我很傷心,從來都不敢在我麵前提那些事,可他完全不清楚真實的情況。對那件事,我一直是冷眼旁觀的。不過本公主玩了一天,已經累了,要去睡一會,藍姬你給他講吧,等會吃晚飯時叫我。”

    被安平加代稱為“藍姬”的就是當日在長阪城救了徐膽和野田敦的藍衣少女。安平王府中的人員分工非常不明確細致,她似乎什麽都在幹,這兩個月來徐膽已看到她幹過打掃衛生、為賓客舞劍、出行護衛、晚上守夜等多項差事,隻差看到她下廚做飯了。雖然安平加代差遣她比較多,但其餘的家眷和王府執事們一樣可以差遣她,屬於典型的多重領導,相當辛苦。但怎麽辛苦也未見她麵露苦色,當然真心微笑時也很少,更多的時候是麵如止水地幹活。與她相比,終日無所事事的徐膽經常覺得自己是吃軟飯的。好在藍姬還主動給他找了項差使,就是每天早晨和野田敦一起陪她練武。兩個月下來,二人在她的指點下內傷竟然好得差不多了,力量也顯著增強。於是不免對當日被確診為“經脈錯亂,終生廢柴”的事生出了巨大的疑問。藍姬倒是很幹脆地解答了二人的疑問:

    “是公主買通了醫生,要他故意那麽說的。你們隻是累壞了,表相看起來傷勢嚴重,實際上當時天眼處於龜息狀態,隻要引導得法,可以迅速更進一層的,這就是所謂的‘破而後立’,但一般人很難找到柚木那樣的對手較量,所以也不會有你們這種經曆,尋常人是搞不清楚你們真實傷勢的。怎麽,你們對留在安平家感到後悔了嗎?”

    想象一下留在清安家被清安妖女和平修小白臉頤指氣使的情景,二人一齊打了個寒顫,從此在再也不提被安平加代算計著賤價聘請的事了。

    從忽然產生的回想中掙紮出來後,徐膽問藍姬:“她說的究竟是什麽事?”

    “是一出悲劇吧……”藍姬若有所思地說:“不過對整個安平家族和北部地方來說,究竟該算是悲劇還是幸事呢?我也搞不清楚。”

    徐膽好奇起來,追問了下去,藍姬便徐徐地將她所知的故事講了出來。原來現在的安平王任位很早,至今已繼承斯蘭西郡王位達三十五年,現在看起來是一個行動遲緩、麵目慈善的老頭,但當年血氣方剛之時,卻完全不是這樣。

    安平家與清安家的情況類似,本非斯蘭土著豪門,而是奉天宮殿之命從別處遷來統治全郡的。五十多年前初到斯蘭西郡時,毫無根基,動耶為地方豪門所抑,雖然名為郡王,但實際上地位跟天宮殿差不多——號令出了王府二十裏之外就難以通行,甚至在傳統的郡府夜叉城建府駐紮的打算都因受到當地豪門的排擠阻撓,而不得不改為擇地另建安平城為郡府。掙紮著經營了二十多年後,安平家才逐漸掌握了形勢的主動,安平世子也長大成人了,迎娶了鳳王郡的一個公主為妻,隨後接任了家主和郡守之位一直至今。

    安平王的妻子身份高貴,不象一般的妻妾那樣隻有個“某某氏”的代號,而是有天宮殿封賜的誥命在身的貴婦,名為勾玉夫人。因為鳳王郡的王家與斯蘭中、東甚至婆羅州等諸郡都有姻親聯係,使得斯蘭西郡的外交地位也隨之上升。在外部無憂的情景下,安平王斷然對國內動手,在很短的時間內剪除了郡內的十幾個橫行不法的豪門,將王權擴展到了全郡。直至此刻,安平家才算真正掌握了斯蘭西郡,在這個民風彪悍的地方打下了堅實的根基,從此屹立如山。

    年紀輕輕獲得一國王位,娶得了名門貴女為妻,又平定了國內軍政局勢,當時的安平王在很多人眼中算是非常幸福了,他自己也不免有些誌得意滿。然而勾玉夫人卻是個野心不讓男兒的女人,她並不滿足於一郡之地(有傳聞說她是嫌斯蘭西郡太窮,但從後來的表現看,更可能是一種深入本性的權力欲使然),不住催逼著她的丈夫擴展版圖。據說一次過年時,安平王專門從泰嚴買了禮物回家,勾玉夫人卻將禮物全部扔了出門,冷冷地對安平王說:

    “以後不要帶這些來,帶上新攻占的別郡城池的戶簿再來見我!”

    當時的北海四郡還不象現在這樣衰落,而是頗有實力,在安平家進駐斯蘭西郡時曾趁其立足不穩興兵犯界,掠去了不少草場土地,彼此間積累了不少仇恨。在勾玉夫人的唆使下,安平王率領手下的十二神將和騎兵軍團四方出擊作戰,經過前後長達二十年的十四次大戰,不但將北海四郡占領斯蘭西郡的爭議地區全部奪回,而且侵占了相當部分的別郡土地,同時嚴重地削弱了北海四郡的實力。似乎四郡的覆亡隻需再用手指輕輕戳一下就可以做到了,以致於當時斯蘭西、中、東三郡已開始合謀密議瓜分北海四郡的具體方案。

    然而相對安平王乘風順水的二十年戰爭生涯,他的家庭生活卻可以說是比較不幸的。隨著接踵而來的勝利,勾玉夫人的野心變得越來越大,她儼然已自封為安平家的戰略統帥,而她的丈夫卻似乎隻是她手下的一名領軍元帥而已,她甚至容不得她的丈夫在家休息一個月以上,隻是不住地製定出戰略計劃讓安平王去實施。因此他們雖名為夫妻,卻始終是聚少離多,其間雖然生了三個孩子,卻都先後夭折,感情也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地淡薄了。

    侵攻行為持續多年後,天宮殿對待安平家的態度開始轉變。在大多數人的眼中,原本安平家是值得同情的弱者,但經過二十年的戰爭,卻顯得越來越危險。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同情已完全變成侵略受害者的北海四郡,開始或明或暗地對北海四郡提供支援並暗中削弱斯蘭西郡的實力。

    而斯蘭西郡本來就不甚富裕,二十年來雖然持續地以戰養戰,但國內財富也消耗得一幹二淨,除了帶兵打仗的將軍,所有人都深深地品嚐到了窮兵黷武的苦果,人心也開始浮動起來,發生了內部騷亂。安平王被迫從前線撤軍回國,壓製了人們的不滿情緒後,忽然收到了來自天宮殿的口氣嚴厲的斥責信函,要求他們夫妻二人在府中閉門思過,三年不得外出。安平王惶恐之餘,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年過不惑,鬢邊白發已生,卻還是膝下無子。雖然受到了嚴厲的警告,但這似乎也是一個改變自己生活的機會,便明智地選擇了服從敕令,刀兵入庫。

    一年後,安平加代出生了。

    但是勾玉夫人的野心並沒有因為受到天宮殿的申飭和女兒的出生而有所收斂,在閉門思過期間,她開始四處串聯,密謀組成北斯蘭三郡聯盟,並收買死士企圖刺殺意欲壓製斯蘭西郡侵略行為的天宮殿高層教職人員。後來甚至無視閉門思過的禁令,親自出門組織串聯。結果事情敗露,天宮殿忍無可忍,廢掉了她的誥命稱號,命令安平王將她處死,否則就廢掉安平王家,擇其他家族取代安平家的地位,就像安平家當年取代斯蘭西郡前郡守家族那樣。

    與整個家族相比,安平王與勾玉夫人的感情就顯得脆弱如紙了,但處死了她之後,安平王依然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從此鬱鬱寡歡,不複當年的勇武之氣,斯蘭西郡從那時起就進入了長時間的平靜。但勾玉案的影響並沒有完——她羅織的陰謀網雖然因她的身敗名裂而受到了沉重打擊,但並沒有完全被粉碎,在她死後還掀起了幾次風浪。斯蘭中郡的衰落、東郡的滅族都與她有直接關係。如此推算起來,清安家之所以能破天荒地以商人出身得領斯蘭東郡,還得全賴勾玉夫人之功。

    聽藍姬講述完畢後,徐膽倒抽了一口冷氣說:“這女人太厲害了吧。”

    藍姬點了點頭說:“夫人被處死時我還很小,記得當時領我到場送行的婆婆就對我說:‘那是個很了不起的人,隻可惜身為女兒身’。”

    “女人也能成就大業。”徐膽不以為然地說:“我看她並不是敗在了身為女子上,而是機關算盡,反而害了自己。陰謀和暗殺從來都不能推動曆史向前發展。”

    藍姬驚奇地看著徐膽說:“真是奇怪的洋人,以前可從沒人這麽說過。可你現在跟公主不就在合謀著什麽陰謀詭計嗎?”

    徐膽笑了笑說:“唉,你是怕有其母必有其女,我跟著她走又會步上勾玉夫人的後塵吧?不會的,不會的。”

    藍姬板著臉說:“我可沒有擔心你。”

    徐膽有些尷尬,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時,忽然一個壯碩的人影出現在了視線盡頭,野田敦竟然冒著狂風暴雪趕來了。盡管他內傷已愈,可以運用神力抵禦勁風,但還是給臉色煞白。藍姬連忙到廚房給他端了熱湯過來,野田敦喝了三大碗才回過了氣,急匆匆地跑去找安平王匯報情況去了。

    過了個把小時後,野田敦才從安平王那裏出來,找了浴衣毛巾後便跑去泡溫泉。徐膽已在那裏泡了許久,迎麵就問:“什麽事啊,值得冒這麽大風雪趕來?”

    野田敦說:“帳目上又發現了一些嚴重的問題,很可能會影響今年的整體收支。”

    “是有人貪瀆?”

    野田敦遲疑了一下,說:“算了,你我都不要攙合這件事,主公也不打算深入追究。隻苦了我,做好的財政計劃得全部重做,還得想辦法去籌措兩萬貫,否則今年連主公在內全家都吃糠咽菜罷。對了,聽主公說你有什麽開源找錢的辦法?”

    徐膽聳了聳肩說:“就是小公主要我做的事,我想總能幫一些忙吧。”

    “大膽,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是在做什麽?”野田敦的表情嚴肅了起來:“我最近倒是經常在反思。我們都擁有神將的力量,原以為足以在這亂世中搏上一把,可光是實力並不雄厚的安平家就有十二個神將壓在我們頭上,這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頭呢。整天在帳房裏算帳,又能有多大出息?而你,收了那個才十三四歲的黃毛丫頭一貫的年俸,就要為她胡作非為?我……我真不知道我們倆是怎麽了!如果去年收斂一點就好了,收斂一點不被雷克薩注意的話,你的胳膊說不定自己養養就養好了,我們依然可以在場上揮灑汗水,享受幾萬人的炙熱目光和期待,甚至已經進入了職棒聯盟或者作為體育特長生內定保送大學,過著稱心如意的日子,賺著大把的票子,享受著水靈靈的小妹子……”

    徐膽緩緩地點了點頭說:“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至今也一直很迷茫,不知道自己這一年多是走的什麽運,會走上這條以往根本無法想象的道路。但既然來都來了,首先要活下去,再說走出一條路的事。而且,雷克薩不知為了什麽把我們丟下,也不知會不會再回來,會不會再與我們接觸,在這些都未知的情況下,我隻想做一些事情來證明自己的存在,哪怕是死在了這個異世界,也好歹要證明自己沒有白來一次,我就是這麽想的。”

    野田敦苦笑道:“所以跟那丫頭一鼻孔出氣,準備禍亂一方,不求流芳百世,也要賺個遺臭萬年嗎?”

    徐膽點頭說:“路是人走出來的,我希望邊走邊看自己該怎麽走,總好過靜坐在家裏胡思亂想。何況現在可是寄人籬下,沒有自己的家呢。”

    “那既然如此,怎麽少得了我一份呢?”野田敦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大膽,沒有我在身邊的話,你可勢單力薄得很哪,就連拉麵都煮不好,我可不能讓你一個人獨自冒險。”(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