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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秉雲的“家”住在南湖街的“市政新村”，那是臨海市委市政府家屬區的駐地，八八年老市府大院拆遷之前興建的，新村小區內全是清一色的小二層，市裏的頭頭腦腦都住在那兒。從產權上說，市政新村還是市政府名下的公有資產，住戶隻有居住權而沒有產權，所以這兩年在國家實行了“以售代租”的住房政策之後，很多人都陸陸續續的從那裏搬了出來。

    從一建小區出來，孫秉雲在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告訴司機去哪之後，心思便又一次轉到了剛才王娟透露的那個消息上。

    很可惜的是，前世的時候他對國內的汽車產業了解不多，唯一知道的就是前世九四年國家出台了一項《汽車工業產業政策》。而這項政策也是其後近十年時間裏指導國內汽車工業發展的基準性方略，隻不過呢，在國內汽車工業發展了近十年之後，方方麵麵的具體狀況已經嚴重背離了這項方略。到2004年之後，雖然國內的汽車產業得到了長足的發展，也初步建立起了以“一汽、東風、上汽”三集團為核心，“廣州本田、重慶長安、安徽奇瑞、沈陽華晨、南京菲亞特、浙江吉利、哈飛、昌河、江陵”九家骨幹企業為輔助的所謂“3+9”產業格局，但從根本上說，國內汽車產業在技術研發方麵的力量還極為薄弱，再加上受自身知識產權缺乏的局限，國內汽車產業所能做的，大都隻是在跨國集團某款車型的基礎上進行本土化設計，其自身的整車設計能力幾乎等同於無。

    孫秉雲記得前世2000年之後，曾經在某次國務院總理答記者問的現場直播中聽到過，國家方麵也承認，在對國內汽車產業的組織政策上是基本失敗的。

    剛才聽到王娟提起了“八五計劃”，很可惜，孫秉雲前世對這個八五計劃同樣所知不多，畢竟那時候可以看到的都是八五計劃的建設成果，至於說計劃預期的內容，即便是電視上也很少提到。

    想想，如今是九三年，也就是八五計劃正式實施的第三個年頭，如果說八五計劃期間對國內汽車產業有什麽規劃任務的話，今年還真是進入了關鍵性的一年了。

    從解放大街到南湖街並不是很遠，打車連起步都過不了。隻不過因為又是起早的緣故，車子從拐過光明中路就開始堵，其間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的，等到了市政新村的時候半個小時都過去了。

    孫秉雲在市政新村門口處下了車，還沒等站穩，就看見一輛白色的現代風馳電掣般的開過來，在小區入口處一個急刹車，徑直拐到了門崗的安全島邊上，看樣子車裏的人是在跟門崗交涉。

    作為市政府的家屬小區，市政新村自然不是什麽都能進的，門崗卡的很嚴，如果不是熟悉的住戶，都會被門崗攔下登記，這還不算，做了登記之後，門崗還會先給裏麵掛個電話，得到了允許才會放人。

    這輛簇新的韓國現代掛著省會南平的車牌，門崗不認識，自然不會輕易放它進去。

    孫秉雲一路走過去，從車子旁邊經過的時候有意無意的朝車窗裏掃了一眼，看到車裏後座上坐著一個上身穿粉色緊身吊帶衫，下身穿著白色超短裙的小姑娘。小姑娘長得不錯，相貌挺清純，孫秉雲看著她有些眼熟，可一時間也想不起在哪見過。小姑娘的旁邊還坐著一個男的，隻不過因為角度的關係看不到他長什麽樣，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他伸到小姑娘裙子裏的半隻手。

    “雲少，今天怎麽有空回來？”看到孫秉雲走過來，原本正在同車內司機交涉的門崗送上一副笑臉，親熱的招呼道。

    “周六嘛，回來看看老爺子，”孫秉雲從車子邊上繞過去，一邊往裏麵走一邊笑道，“他的車出去了嗎？”

    “哎呦，我還真沒注意，”警衛豎起胳膊，比劃了一個手勢，陪笑道。

    小區警衛的工作可不是站那那麽簡單，他們還得應付形形色色的人物，比如說，那些前來拜訪市領導但卻又沒有預約的。而有的時候如果趕巧了，就像今天這樣，來人要找的就是孫秉雲的老子，他又恰好從門口過，警衛就會先跟他打個招呼，用這種手勢暗示一下。

    沒想到這車裏的人竟然是來找老頭子的，孫秉雲忍不住就留心了一下，他進了正門之後便放慢了腳步，豎起耳朵聽警衛與那個司機說些什麽。

    因為雙方離著有幾步遠的距離，而且車上那個女司機說話的聲音又不大，所以孫秉雲聽不到他們具體說了什麽，隻是隱隱約約聽到了南翔集團的名字。

    “咳，”南翔集團這個名字觸動了孫秉雲的神經線，他輕咳一聲，轉身走回來，對門崗的警衛說道，“那個，他們找誰的？”

    “雲少，他們找孫市長。”警衛一看這架勢，就估摸到今天這輛車不能攔了，他退後一步，說道，“我正準備給孫市長掛個電話呢。”

    “他們是幹什麽的？”孫秉雲看了看正扒著頭朝自己看的女司機，皺眉問道。

    “他們說是從省城來的，是什麽南翔集團的，”警衛說道，“可是之前沒有跟孫市長預約過，值班室也沒有留下記錄。”

    “是秉雲吧？”兩個人正說著，小車後座的車窗緩緩搖下來，一個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咋一看上去正氣味十足的年輕人探出頭來，笑容滿麵的招呼道。

    “你是？”孫秉雲可以確定自己的前身並不認識這麽號人，他皺眉看著對方，問道。

    “李子季，南翔商貿總經理，”年輕人推門下車，上前兩步，握住他的手笑道，“前段時間在南平跟孫叔叔見過麵，聽他提到過你，孫叔叔還說等我過來的時候讓你帶我在臨海四處轉轉呢，怎麽，他沒跟你提起過嗎？”

    “哦，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孫秉雲可不記得老頭子提到過這件事，不過出於禮節，他還是拍拍腦袋，笑道，“隻不過我沒想到你這總經理這麽年輕......你們今天這是......”

    “嗬嗬，沒什麽事，就是過來拜訪一下孫叔叔，”李子季拉著孫秉雲的手不放，笑道，“今天一早從南平出來的時候，我們家老爺子就專門囑咐過，一到了臨海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過來拜訪孫叔叔。這不，因為過來的倉促，提前也沒來得及打招呼，就被這門神擋駕了。”

    對方的態度看上去很熱情，可孫秉雲卻能夠感覺到這份熱情背後所隱藏的虛偽。

    “這裏一向都是這樣的，出出進進麻煩的要是，”心裏揣摩著對方這次過來的用意，孫秉雲笑著應付道，“走吧，我帶你們進去，今天周六，我爸休班，這回估計多半在家呢。”

    “那再好不過了，”李子季換了個手握住他的小臂，騰出來的手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走，上車。”

    “就幾步路，免了吧，”孫秉雲下意識的朝車上看了一眼，那個有些麵熟的小姑娘已經擺正了坐姿，可身子卻仍舊坐在後座的正中。

    “哎，客氣什麽，”李子季不由分說的推著他走到車邊，先給他拉開車門，連拉帶扯的把他送進車廂，這才繞到另一邊上了車。

    “對啦，這位不用介紹了吧？”車子發動起來之後，李子季半伏著身子，指了指身邊的小姑娘笑道，“記得孫叔叔說過，你在臨海工院上大二呢，她和你一樣，說起來應該算是你的學姐，而且也是學廣告的。”

    “哦？”孫秉雲扭頭朝身邊的小姑娘瞅了瞅，難怪剛才覺得眼熟，的確像是曾經在學校裏見到過，隻不過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

    原本還有心跟這位學姐打聲招呼，可抬頭看到她那張冷豔的臉，擺明就是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架勢，再想想剛才李子季伸到她裙子下麵的那隻手，孫秉雲心裏就覺得有點惡心。

    借著給司機指路的機會，他淡然一笑，扭頭看向窗外。

    “娜娜，雲少你不會不認識吧？怎麽不知道打個招呼？”身後傳來李子季的笑聲，聲音裏透著一股子森冷。

    “雲少，”小姑娘終於開口，隻不過說話的聲音仍舊是冷冰冰的，“邢娜娜，90級工院廣本。”

    “嗬嗬，雲少這稱呼可不敢當，”孫秉雲打個哈哈，頭也不回的說道，“你還是叫我名字吧。”

    因為一個女人的緣故，車裏的氣氛顯得有些尷尬，孫秉雲盯著車窗，從窗玻璃的影子上可以隱約看到李子季臉上的表情也很不好看。

    車子在沉悶中緩緩行駛到“14條”，孫秉雲看到院子外的小停車上空著，院前外的拿到鐵柵欄門也上著鎖，心想老爺子看樣還真不在家。

    “李大哥，”招呼前麵的司機停了車，孫秉雲指了指車窗外鐵將軍把門的鐵柵欄，聳聳肩笑道，“看來我爸是沒回來，你要不要進去坐坐？”

    “哦，這樣啊，”李子季低頭朝外麵張望一眼，臉上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煩躁，他垂頭想了想，笑道，“還是算了吧，反正我今天過來也沒什麽事，主要就是想跟孫叔叔打個招呼，另外呢，我在海天賓館定了個房間，準備今天晚上請你和孫叔叔過去坐坐。既然現在孫叔叔不在，那就麻煩雲少替我轉達一下吧，主要是晚上請孫叔叔務必賞臉，當然，如果雲少能一起去就最好了。”

    “李大哥放心好了，這話我一定替你帶到，”孫秉雲推開車門，扭頭在邢娜娜臉上瞟了一眼，隨口應付一聲，挺身鑽出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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