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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的現代在小樓前寬闊的空場上倒了半天車，直到孫秉雲把鐵柵欄門打開，它才緩緩的朝來路駛去。孫秉雲心頭覺得好笑，沒想到這個初次見麵的李子季竟然如此多疑，他的車在這棧戀不去，顯然就是要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住在這兒。

    看著現代車漸行漸遠，孫秉雲搖搖頭，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這是他轉世後第一次到這邊來，雖然說腦子裏有一些零碎的記憶，但總的來說，這套半別墅性質的小院他還是覺得有些陌生。

    進了院門，正對著門口的方向有一條水泥方磚砌成的小路，路旁邊有一片小苗圃，家裏老頭子平時清閑的時候，喜歡擺弄一些花花草草的玩意，隻不過沒多少時間去照應，長勢差強人意，倒是樓角上那一棚牽牛花活的挺歡，一派欣欣向榮的樣子。

    孫秉雲掂著手裏的鑰匙，順著小路走到小樓的門口，正準備開門呢，卻赫然發現房門微微開著一道縫隙，隔著窗戶朝裏麵看一眼，這才看見穿著一身紫色綢質睡衣的孫向南，正在寬敞的客廳裏跟著電視打太極拳。

    “爸，你在家呢？”噓口氣，孫秉雲推門進去，問道，“鎖門幹什麽？”

    “那個李子季走了？”孫向南做了一個“肘底看錘”的姿勢，兩隻略為浮腫的眼睛緊盯著手掌，不急不緩的問道。

    “走啦，”孫秉雲聳聳肩，走到沙發前坐下，順手拿起擺在桌上的一杯涼茶，喝了一口說道，“警衛給你打電話了？”

    “嗯，”一招金雞獨立，老頭略有幾分氣喘，“這個李子季，我現在不太合適見他，他說什麽啦？”

    “他說在海天定了酒宴，晚上請咱們過去坐坐，”孫秉雲不知道姓李的什麽身份，隻得照實說道，“還說什麽務必要過去之類的。”

    “你去吧，”老頭做了一個收勢的動作，略微發福的身子有些搖晃，“我就不去了。”

    孫秉雲拿過搭在沙發椅背上的毛巾遞給他，隨口問道：“你自己不去又讓我去，我跟他又不熟，去幹什麽啊？”

    “你跟那個姓林的女人不熟，怎麽現在住到一起去了？”孫向南接過毛巾，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說道。

    “......”孫秉雲無語。

    “你跟她之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我不想問，也懶得問，不過我先把醜話說到前麵，這種女人你不許給我領回來，”孫向南顯然不打算在林孜秀這件事上問得太多，他坐到孫秉雲對麵，麵無表情的說道，“還有，你要跟她姘居的話，也該記得把屁股擦幹淨，她丈夫雖然跑了，可夫妻間的法律關係還存在，這件事擺不平，將來沒準就會惹到什麽麻煩。她丈夫爛命一條什麽都不在乎，可你是我兒子，將來還有自己的事業，你跟他那種人耗不起，所以這件事你得記在心上，就算是未雨綢繆吧。”

    “我知道了。”孫秉雲心頭暗喜，他知道老頭子既然說了這番話，那就說明這段時間他一直在關注自己的事情，而直到現在他才跟自己提起這事，那就說明在某種程度上他的態度是默許的。

    “晚上你去赴李子季的宴，代我向他父親問個好，至於其他的事情，你什麽都不要說，”孫向南伸手倒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推到孫秉雲的麵前，這才繼續說道，“他給你什麽好處，你都不要推辭，盡量和他拉上關係，越近越好。”

    “他到底是什麽人？”孫秉雲忍不住問道。

    “有些事你現在還是不知道的好，那對你並沒有什麽好處，”孫向南猶豫了一下，說道，“不過有些事情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南翔集團你應該知道吧？這是咱們南疆省目前最大的一家民營企業集團。”

    “這我當然知道，”孫秉雲點頭道。

    “南翔集團的當家人就姓李，李兆興，”孫向南不動聲色的說道。

    “什麽？李兆興？他不是省裏的政協委員、人大代表嗎？”孫秉雲愕然道。李兆興這個人，孫秉雲前世就知道，但卻不知道他就是南翔的當家人。

    “一驚一乍的幹什麽？”孫向南一皺眉，說道，“國內從去年起就開始吸納經濟界的人士出任政協委員、人大代表，李兆興不僅是南疆省天字第一號的民營企業家，而且90年海嘯的時候，他還向包括臨海在內的二十幾個縣市無償捐資上百萬。以他這樣的身份，出任這兩個職務有什麽好奇怪的？”

    孫秉雲聳聳肩，沒敢多說什麽。

    “李兆興今年快七十了，而且患有小腦萎縮症，想來大去的日子也不太遠了，”孫向南繼續說道，“但是呢，因為某些原因，他在繼承人的問題上始終沒有做出過明確的表態。他有兩個兒子，一個是大兒子李紅軍，一個是小兒子李紅兵。兩個兒子裏，現在是李紅軍在當家，但他小的時候患過小兒麻痹症，身有殘疾，沒有子女，唯一的一個兒子也是收養的，就是你剛才見到的李子季。至於李紅兵，他這個人沒什麽本事，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在南平也是出了名的一霸，很不招李兆興的喜歡。但是呢，他的女兒很能幹，目前南翔掌管在李紅兵名下的產業，基本都是由他的女兒在打理......我這麽說，你應該能明白我為什麽不合適與李子季見麵了吧？”

    “我明白，”孫秉雲點點頭，這裏麵無非就是涉及到了南翔集團內部，李家內爭的問題，“可是這與你，應該說是和咱們臨海市有什麽關係？”

    “這就是目前還不適合讓你知道的，”孫向南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他搖搖頭說道。

    “你不讓我知道我早晚也能知道，”孫秉雲心裏暗暗發恨，嘴上卻是沒有繼續追問。

    “你和那個姓林的女人弄得那個廣告公司，”孫向南端起茶杯送到嘴邊，猶豫了一下之後，又重新把它放下，這才說道，“如果隻是為了玩玩，那就趁早結束了它，如果想要做大的話，那爸爸就給你提個醒，要想將來不捅出什麽大的簍子來，就想辦法加入一些集體的成分。純粹的民營終究是享受不到更多的政策優惠，而且前景也不很明朗，多少加入一些集體的因素，將來你要打算向仕途轉型的話，也好有一個跳板。再有，那個姓林的女人終究是外人，公司在她的名下始終還是有些風險，適當的引入一些集體的因素，一來可以限製她，二來也可以合理的避過那些幹部子女不得經商辦企業的政策約束。”

    “這樣也成，回頭我去找個街道辦，拉進來把公司的手續完善一下。”孫秉雲想了想，老頭子提的這個建議倒也不錯。

    “為什麽選街道辦？”孫向南眉頭一皺，兩根手指頭在麵前的茶幾上輕輕一敲，說道，“街道辦能給你什麽？做人的眼光要放長遠一點，不能隻看到眼前的方便。”

    孫秉雲被訓斥的大敢汗顏。

    “這樣吧，回頭你讓那個姓林的去找一下第二工程隊的方斌華，讓他們進去參一腳。”孫向南想了想，說道。

    第二工程隊屬於臨海建業集團的下屬單位，從性質上來說應該屬於國有，孫秉雲一開始還沒明白老頭子的意思，但一轉眼看見他在茶幾上輕輕彈動的手指，猛然間似乎有了一種頓悟。

    “爸，你是不是早就對馬曉波這個人不放心了？”心裏有了懷疑，孫秉雲試探著問道。

    孫向南看了他一眼，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馬曉波這個人最不讓人放心的地方，就是他身上有太多的問題，但他最讓人放心的地方，恰恰也在於此。當初市裏對三個建築公司進行整改的時候，首先考慮的就是即將展開的新海港區建設項目問題，爸爸主抓這項工作，自然不能在建業集團領頭人的位子上放一個讓自己不放心的人。恰好，於民書記當時也支持把馬曉波送上去，所以......總而言之，不管是經商也好，從政也罷，在用人上首先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兒子，這一點你一定要記住。”

    孫秉雲對老頭子這種說法自是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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