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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它是存單還是債券，既然有人買那它就是現金，”王娟哧的笑了一聲，說道。

    一時情緒激動，她說話的聲音稍顯大了點，站在不遠處的一名武警戰士轉過頭，很不留情麵的喝了一聲：“不準喧嘩！”

    聽到這聲輕喝，剛剛辦完了交割手續的孫國良轉過頭，麵帶笑容的走過來。

    “秉雲，王總，交割手續辦完了，陳主任也在場，一會你們清點一下數目，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我們中隊的工作就算是做完了，”站在孫秉雲的麵前，張國良笑道，“至於現金的清點交割，一會人行值班室的人會過來幫忙，完事以後，還有一些相應的手續要辦，王總需要簽字，還要加蓋你們公司的印章。”

    “張叔叔放心，我們直到規矩，所有需要用到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孫秉雲笑道。

    這一筆現金的入庫，財政局以及市裏都有統一的安排，因為涉及到的問題比較複雜，為了掩人耳目，這一筆現金在入庫的時候不會直接以財政局的名義入，而是要以臨海創業公司的名義辦理交割。至於國債的交割，則是走的提券交割手續，而不是直接走的提券與付現同時進行的單一手續。

    按道理說，這樣的做法並不符合庫管規定，但是規定畢竟是死的，人卻是活的，故而在市裏有人遞話的情況下，張國良也不願意多問。

    “那好，既然你們都準備好，現在開始清點吧。”張國良朝站在警戒線上的武警戰士擺擺手，示意可以放人入庫了。

    武警戰士將提在手裏的槍背在肩頭，從陳彬的手裏接過一個紅色封麵的記錄簿，又看看手上戴著的腕表，這才取筆在記錄簿上記下開庫時間、入庫清點事件，備注項裏寫下國庫券實券提取。等他寫完了，雙方扣章，各留備份之後，倉庫才算是正式開啟，雙方清點國債實券與交割現金的會計得以放行，可以進入庫區。

    孫秉雲與王娟是跟在程玉的後麵進的倉庫，等他們進了門的時候，倉庫裏已經擺上了幾張桌子，程玉帶來的六個會計有三個坐在桌子的左邊，而臨海國庫這邊抽過來的六名會計，有三個坐在桌子右邊。

    “雲少，王總，咱們是不是可以開始了？”等到眾人都在悶熱的倉庫裏站定，程玉掏出一塊嶄新的手絹，在汗津津的額頭上擦了一把，笑道。

    孫秉雲沒有說話，隻是朝站在身邊的王娟點了點頭，後者臉上露出一絲迷人的微笑，扭頭對站在對麵的陳彬、劉毅淼詢問道：“陳主任，劉主任，你們的意思呢？”

    “開始吧，”陳彬與劉毅淼交換一個眼色，先後點頭道。

    “開始！”王娟也不猶豫，她小嘴微張，提高嗓門說了一聲。

    隨著她的話聲落地，一名武警戰士從倉庫角落裏提過一個沉甸甸的棉布袋，挑開袋口的線縫，輕輕一提，“嘩”的一聲便將一堆灰綠色的國庫券倒在長桌的桌麵上。與此同時，程玉帶來的原本空閑著的三個會計腳步移動，不動聲色的站到了臨海國庫三名負責清點的駐庫會計身後，而三名閑著的臨海國庫駐庫會計也做了和他們相同的動作，隻不過監視方掉了個個。

    倉庫裏的氣氛很沉悶，沒人開口說話，耳朵裏能夠聽到的，就是會計們清點國庫券時發出的“唰唰”聲。

    一遝遝捆成捆的國庫券，先由程玉的人負責清點，三個人一人點一次，而後傳到臨海這邊的人手裏，又是三個會計一人點一次，最後，由兩名負責裝袋的武警戰士重新轉入封裝袋，用捆繩紮口，封裝起來。

    “雲少，我這麽稱呼你沒問題吧？”盯著桌邊的會計們清點了一會兒，程玉錯過身，走到孫秉雲的身邊，笑道。

    “嗬嗬，程大哥還是叫我秉雲好了，雲少這兩個字實在是擔不起。”孫秉雲搖頭笑道。

    “也好，我就托大一次，叫你一聲秉雲，”程玉的性子倒是顯得很直爽，他也不矯情，點頭說道，“秉雲啊，這次的交易盡管咱們是現金交契，表麵上看是誰也不欠誰的，但我的雇主還是讓我給你帶句話，他承你一份情，將來有機會到上海，你給我打電話，別的不敢說，招待你好好玩幾天還是不成問題的。”

    他嘴裏這麽說著，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張折起的紙卡，塞到孫秉雲的手裏。

    孫秉雲將紙卡翻開看了一眼，上麵隻有一個電話號碼，既沒有聯絡人的名字，也沒有聯係單位。

    “那成，程大哥，你這話我可記住了，”不動聲色的將紙卡揣進口袋裏，孫秉雲笑道，“反正上海離著我們臨海也不遠，將來小弟麻煩你的次數估計少不了，到時候你可別嫌我煩。”

    “嗬嗬，對朋友，哥哥向來都不會煩，”程玉瞟了他一眼，頗有幾分深意的笑道，“不過呢，咱們這種朋友關係最好隻是私下裏的，至於說在人前，嗬嗬，秉雲最好可以把我看成陌生人，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

    “那是當然，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程大哥盡管放心。”孫秉雲心領神會，點頭應道。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程玉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又輕輕推了一把，說道，“來，哥哥這次過來，也沒帶什麽好東西。今晚過來幫忙的朋友，我多多少少也要表示一下，車上有幾包煙，你找人拿一下，給今晚出來的會計、武警同誌們分一下。”

    孫秉雲下意識的朝張國良看了一眼，見他麵無表情的站在那兒，像是對這邊的談話充耳不聞，心裏便明白這個時候他作為中隊指導員不好開口。

    “怎麽好意思讓程大哥你破費，這種事應該由兄弟我出麵去辦的。”腳下隨著程玉往外走，孫秉雲嘴裏卻說得很到位。

    能隨車帶著幾千萬現金到處跑的人，肯定不會把幾包煙放在眼裏，孫秉雲這話說出來，也不過是為了客氣一下罷了。

    兩個人前後腳從厚重的庫門裏出來，庫房外的準停線上，程玉帶來的人正在忙著卸車，在四周六七名武警戰士的監視下，一袋袋打著封口的麻袋從第一輛集裝箱貨櫃裏扔出來，砸在敦實的水泥地上發出“吭吭”的悶響。

    “一袋是一百五十萬，一共三十八袋，”看到孫秉雲的目光遊走在那一袋袋的錢垛上，程玉笑道，“清點起來肯定是比較麻煩，秉雲得做好熬夜的準備了。”

    “沒事，反正這裏也用不上我，什麽時候困了什麽時候就去睡，”孫秉雲咂咂舌頭，嘴裏故作輕鬆的說道，“倒是程大哥，你今天晚上估計是沒法睡了。”

    孫秉雲前世不是沒見過大錢，幾百萬的現金他也看到過，不過說實話，要說五千多萬用麻袋裝著的鈔票，他還真是沒見過，粗略的估算一下，這些現金堆起來估計得有兩三立方米。

    如今才是九三年，一個普通家庭夫妻兩一個月的工資加起來不過兩三百塊，在這種大時代背景下，五千多萬的現金扔在那兒，足以吸引所有人眼球了。

    程玉這回倒是不說什麽了，他走到第二輛集裝箱大卡邊上，對站在車邊的兩個漢子說了些什麽。兩個漢子點點頭，轉身爬上車，從黝黑的集裝箱裏推下來一個紙箱子。

    “嘭”的一聲悶響，紙箱子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上，孫秉雲歪著頭看了一眼，卻發現這赫然是一箱沒破封的“中華”，從箱子側麵上50*10的符號看，這一箱就是五十條。

    程玉站在車廂下麵，在煙箱上蹬了一腳，箱子滑開一米多的距離，緊接著，又是“嘭”的一聲，第二箱從貨櫃裏推出來，跌落在地上。

    整整四箱中華擺在眼前的時候，孫秉雲才意識到這個程玉的背景有多深厚，他口中那所謂的“幾包煙”，都夠一個普通家庭幾年的工資了。

    如果在場這些人把這四箱煙分了，算不算受賄？這是孫秉雲腦子裏浮現出來的第一個問題。

    “廣生那邊的交易可以做，”指揮著幾個漢子把煙挪到倉庫門口，程玉從口袋裏取出一個指甲鉗，用磨甲刀滑開一個箱子上的塑封，而後一腳把箱子踢到，看著一條條紅彤彤的中華煙從箱子裏滾出來，他笑了笑，壓低聲音說道。

    “哦？”孫秉雲一愣，顯然沒想到對方會突然談到這個話題。

    “不過九月中旬之前必須抽身，不然的話，你一分錢也撈不到。”眨眨眼，程玉壓低聲音笑道，“你幫我，我幫你，大家都受益，這原本就是處事的原則。楊森這個人雖然沒有多少魄力，可好歹也是一個有前途的人，兄弟跟他走近一點沒什麽壞處，當然，這隻是我的一個建議，最後拿主意還要看兄弟你自己的意思。”

    孫秉雲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是真的將程玉這番話記在了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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