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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海市的4201國儲庫是七十年代初國內搞“深挖洞、廣積糧”時期，南京軍區方麵修建的一個防核指揮部舊地，改革開放後，這裏有一段時期作為景點對外開放過，不過時間不長就被取締了。八四年，市裏在其原有的基礎上做了翻新，就成為了現在的人行國庫重地。

    為了切實保證國儲庫的安保工作，市裏同武裝部做過溝通，一個武警中隊便長期駐紮在庫區，可謂是守備森嚴，若是沒有專用的通行證，尋常人別說進去，連靠近一下都不太可能。

    王娟從很早以前就知道4201國儲庫這個地方，隻不過她從來都沒有來過，更別說親自進去轉一圈了。相對與她來說，孫秉雲倒是進過這個地方，隻不過那是在前世的時候，他所在的飛馬廣告公司曾經有一筆數額巨大的資金做調度，臨時的存放點便是這裏。隻不過那一次進去的時候，他們公司總共兩個人出麵，而全程跟在左右的武警卻有六個，全部荷槍實彈的，進入庫區警戒線之後，不允許交頭接耳，不允許左顧右盼，方方麵麵的限製多得很。

    之前打算借用銀行係統的渠道的時候，孫秉雲也沒想過事情會這麽快辦成，因此昨天中午在海天賓館聽賈全盛把情況簡單介紹了一番之後，他甚至有一種驚喜的感覺。隻不過等晚上再與張庭和碰麵，聊起廣生證券拆借這件事的時候，他的心情就有些複雜了。

    與財政局、市委市政府勾連起來炒賣國庫券，這件事本身雖然有違法政策的地方，但歸根結底並沒有違紀，將來即便是消息透漏出去，也不怕有什麽人追查。可這次廣生證券拆借國債吸納款的事，相比之下就要複雜的多了，即便是一個不懂法的小市民，也知道這裏麵涉及到了一個非法挪用公款的問題。

    當然，對於現在孫秉雲來說，他倒是不在乎做些稍稍過線的事，畢竟挪用公款要想定罪，必須有賬目往來的數據可查，而這一筆國債吸納款從上海的券商那裏流過來，既沒有進入銀行係統的視線也沒有進入財政係統的監控，將來即便有人要查，也隻能從上海券商以及廣生證券這兩頭入手調查。而在國內，券商牽涉的利益麵之大是超乎常人想象的，將來即便是有人獲悉了相關方麵的部分內情，他們也得顧慮一下拔出蘿卜帶出泥的後果。

    總而言之，現在孫秉雲真正擔心的，是廣生把這筆錢拆借過去，是不是真的能如期歸還。

    股市有風險，這句話是個人就知道，而相比起股市來說，期貨市場的風險就更大了，按照張庭和的說法，廣生拆借這五千七百萬的資金，不到一個月就能連本帶利歸還六千二百餘萬，這等於是一倒手返利五百七十萬。借貸一個月就能拿到近六百萬的利潤，這樣的好事誰都心動，可現在的問題是，萬一到時候他們這筆錢拿不回來怎麽吧？孫秉雲估摸著到時候自己這顆腦袋是肯定保不住了，相關的一批責任人，像王娟、金國棟等等，凡是涉及到這件事的人估計一個也跑不了。

    正因為考慮到後果的嚴重性，孫秉雲在這件事上始終沒有鬆口，當然，對張庭和的這項提議，他也沒有直接回絕，隻是說需要找機會與那個楊森親自見一麵，更多的了解一些內情，然後再做決定。

    臨海與上海離得很近，直線距離不到二百四十公裏，從上海發車到臨海市裏最多不過五六個小時的時間。

    今天上午，張庭和同上海那方的神秘券商溝通了一下，對方顯得很急，希望能夠今天晚上就把交易做成，故而今天一天，孫秉雲與王娟都在跑財政局特殊通行證的事。因為彼此間有著暗箱的合作關係，這件事辦的還算順利，財政局方麵出頭的是監督檢查辦公室主任陳彬，海天賓館方麵也出了一個代表，是賓館會計室主任劉毅淼，工行方麵的出頭人就是直接參與此事的賈全盛。

    下午五點鍾的時候，陳彬帶著七份通行證到了海天賓館專門準備出來的包間裏，同早已等候在那裏的孫秉雲等人碰了個頭，隨後，一幹人開了一桌酒席，靜候上海那邊的人過來。

    為了保證今晚的交易安全，國儲庫武警中隊也過來了六個人，領頭的是指導員孫國良，剩下五個都是精壯漢子，腰裏鼓鼓囊囊的，明顯都帶著家夥呢。這樣的場麵讓孫秉雲感覺有些好笑，怎麽看都像是黑社會做毒品交易一樣，不過從安全的角度來考慮，這樣的安排也無可厚非，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一場酒喝到晚上八點鍾，上海那邊的人到了，海天賓館的大院裏，先是四輛沒打車頭燈的切諾基開進來，後麵緊跟著的是兩輛拉著集裝箱的東風大卡，再後麵又是四輛切諾基。等到整個車隊進了大院，又過了將近四五分鍾，才有一輛銀白色的雪鐵龍商務車緩緩跟進來。

    孫秉雲等人接了通知下樓，正看見一個穿著李寧運動短衫的年輕人從那輛雪鐵龍商務車上跳下來，而那幾輛切諾基以及東風大卡上卻沒有動靜。

    因為此前一直是張庭和那邊的人跟對方接觸，這個年輕人姓甚名誰孫秉雲他們都不知道，直到雙方走進了，張庭和做了一番介紹之後，眾人才知道這個年輕人叫程玉，是上海那邊的券商牽線人，至於說背後真正在做這筆交易的是誰，他始終不透口風。

    這個程玉顯然對臨海這邊的情況摸得很透徹，在場眾多人的裏，除了孫秉雲與中隊的幾個戰士他不認識之外，剩下的幾個人他都能叫得上名字。

    孫秉雲看得出來，這個程玉很小心，他一路過來可能提著心呢，直到看見在場的人裏既有臨海市財政局的人，也有武警中隊的人，他緊繃的臉色才算是緩和下來。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驗看了一下孫國良的軍人證，等到確認了身份之後，又走回到商務車邊上，從車上叫下來一個身材魁梧，穿著警服的中年人——這人卻是孫國良認識的，目前在上海某分局，貌似職位還不低。

    確認了雙方的身份，彼此間相處的氣氛便輕鬆多了，張國良提議驗看車載集裝箱，對方也很痛快的答應了。兩個集裝箱上的大鎖被打開，厚重的鐵門緩緩開啟，張國良安排兩個人上去草草的查看一下，確定沒有藏著什麽人以及危險品之後，也就算是把最後一個環節走完了。

    因為市財政局簽發的通行證隻有七份，孫秉雲這一方有三輛車，一輛尼桑、一輛中隊的金杯，還有一輛市財政局的桑塔納，而對方除了兩輛東風大卡之外，還有八輛切諾基一輛雪佛蘭商務，遠遠超過了通信證的數量。最後經過協商，財政局的桑塔納留下，其他人擠用中隊的金杯小巴，臨海這邊占用兩個通行證，而對方隻動用兩輛大卡以及兩輛切諾基還有那輛雪鐵龍商務。

    直到分配用車的時候，那幾輛切諾基上的人才陸續下車，三十幾號人，除了六個會計師之外，剩下的全都是穿著軍裝的精壯漢子，人手一把製式微衝，那副壯觀的場麵，倒是讓孫秉雲幾個人著實震撼了一把。

    等到把一切準備工作都做完了之後，車隊從賓館裏緩緩駛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多鍾，燈火闌珊的夜幕下，車隊轉出市區，走外環線直奔4201國屬庫。

    ......................................................

    “倒，倒，倒......好，停，停！”

    夜幕籠罩下的國儲庫警備區內燈火通明，六號庫的停車線外，幾名背著槍的武警戰士目光警惕的打量著四周。掛著浙江牌照的東風大卡在一名武警戰士的指揮下，緩緩退入庫區的準停線。

    孫秉雲與賈全盛、王娟幾個人站在警戒線外，看著陳彬與孫國良交辦交割手續。

    十幾步外的六號庫是全大理石結構，緊閉的庫門漆著紅漆，一個人高的位置上並排掛著一串警示牌，諸如“嚴禁煙火”、“國庫重地”等等等等。

    陳彬與孫國良的交割手續很快辦完，兩人分別拿一柄鑰匙，擰開庫門上掛著的兩把大鎖，兩名武警戰士隨即上前，用力將緊緊閉合的庫門拉開，緊接著，哢嚓一聲，足有上百平的倉庫裏燈火齊明，將原本黑漆漆的空間照的亮如白晝。

    直到這個時候孫秉雲才很遺憾的發現，感情這國庫裏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擺滿了金磚以及成堆成堆的鈔票，與此相反，倉庫裏顯得空蕩蕩的，隻有右側的角落裏，在一堆防潮板上麵堆了一個個的棉布口袋，遠遠看過去，一個個潔白的口袋上還印著字：財專用，1993國。

    “這就是五千多萬啊，”王娟站在一邊，呼吸都顯得有些局促了，她朝孫秉雲的身邊擠了擠，輕聲說道。

    “沒錯，”孫秉雲看了她一眼，笑道，“不過不是現金，而是存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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