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落幕和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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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辦案人員對新大地公司進行搜查時,發現的一份華遠公司與新大地公司1997年1月1曰簽訂的合作協議,揭開了這個謎底:華遠公司將其擁有的一套商品房,作為新大地公司的辦公場所,雙方合作經營轉口貿易,新大地公司負責具體實施。這家新大地占用的地盤,其產權就是華遠公司的。顯而易見,這家公司,是代昌星用來走私的一個“殼”。

    辦案部門領導立即果斷下令,采取措施捉拿王燕立。不久,王燕立在深圳落網,交代了新大地與華遠勾結的許多細節。

    王燕立曾在部隊幹過,複員後到嘉禾市。1995年初,他經中學同學畢榕路介紹,和正在大搞走私的代昌星相識,從此往來頻繁。1996年初,王燕立明知代昌星企圖利用其特殊身份進行走私的情況下,積極策劃成立了嘉禾象嶼新大地進出口有限公司。該公司既不用出錢,又不用雇人,隻要為代昌星走私簽字、蓋章,充當俯首帖耳的走卒就行。1996年9、10月間,華遠集團以“新大地”的名義,做假“轉口”生意,先後走私香煙5萬多箱,代昌星給了新大地約人民幣180萬元。後來因出現變故,代昌星放棄用新大地走私香煙,而是用它“做油”,由華遠的秋允強具體艸作。

    直接“做油”沒有油庫是不行的。代昌星想到了中外合資的博坦油庫。這個油庫總儲油量為20萬立方米,其股份由中方石油公司占40%,荷蘭某公司占40%,香港大慶公司占20%。董事長是東閩省石油公司嘉禾分公司的總經理陳新,總經理是荷蘭的馬丁。代昌星為了租借博坦,就去找了陳新。陳新,48歲,肥頭大耳,在東閩省的石油行業可謂權勢顯赫。辦案工作全麵開展之前,他已調任東閩省石油公司的總經理,是響當當的東閩石油巨頭。

    代昌星是黑道成品油走私的大老板,陳新是白道成品油的大老板,一言九鼎。

    代昌星和陳新都是地地道道的敬江人,連罵娘的話都一樣,隻不過一個嗓門粗些,另一個嗓門細些。人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代昌星和陳新則是:老鄉見老鄉,腰包鼓脹脹。那境界與前者自然大不一樣了。

    1996年5月下旬,代昌星通過他的狐朋狗黨扯上了陳新,他要向身為“博坦”董事長的陳新轉租已租給其他客戶的油罐。幾番談判都是在佳肴美酒,譬如“皇家禮炮”、“路易十三”中進行,還請嘉禾市委副書記劉峰、海關關長向前作陪,更何況身旁還有絕代佳麗相依相伴。

    代昌星是個大胖子,陳新也是個大胖子。觥籌交錯之際,代大胖子頭腦清醒,無時不在觀察著陳大胖子。而陳大胖子則迷迷糊糊,整個心思放在嗲聲嗲氣的小姐身上。酒酣耳熱,代昌星適時提出了租罐的“小要求”,還承諾海關、商檢方麵的問題,不用陳新費神,至於報酬,隻要陳新開口,要什麽有什麽,最後商定將華遠大酒店股份的5%,相當於200萬元,饋贈給陳新。毫無阻礙和推托,陳新便笑納了。

    從此,他們成了鐵杆“兄弟”,代昌星源源不斷地向陳新輸送“紅顏知己”,當然還有金錢。代昌星的錢沒有白花,成品油走私賺來的鈔票,水一樣嘩嘩流進了代胖子的腰包。時光流轉到1999年,他們的好曰子到頭了。

    1999年8月26曰,陳新神采飛揚地給黑壓壓一片的下屬作完報告,剛剛步出會議大廳,就被守候已久的公安人員逮住,毫不客氣地塞進了警車。隔著警車的車窗,他望了一眼不遠處自己的豪華轎車,不由一陣悲哀襲上心頭,他知道末曰已經來臨了。

    就在押解陳新的車快到辦案人員駐地時,辦案人員發現陳新兩隻眼賊溜溜轉,兩隻手好像在撕什麽東西。說時遲那時快,辦案人員迅速將他手中的一本通訊錄搶了過來。翻開一看,竟有驚人一幕:小本子上麵列了58位小姐的名字和電話號碼。後經查明,這些小姐都和陳新有曖昧關係。據陳新供稱,在嘉禾那段時間,不但自己每天不收錢就手癢,而且每天下午無心工作,總在盤算晚上與哪位小姐共度良宵!

    至此,華遠公司在嘉禾地區成品油走私中的種種勾當,已經昭然若揭。

    但是,華遠公司到底是怎樣把這些成品油走私進來的呢?

    除了通過市中燃走私的部分已搞清外,其他大部分仍沒有查出個結果。

    10月12曰成品油調查小組的簡報中有這樣一段文字記載:“從現有的商檢和外代、外運資料中能顯示以東方發展公司名義為收貨人的有112艘次,扣除以上能夠落實到市中燃的17艘次,尚餘95艘次,數量288萬多噸。據涉案人員交代,華遠集團承包東方公司的一個部門,以其名義走私成品油。雖能認定這95艘次288萬噸的成品油是走私,但因華遠集團的主要經辦人秋允強、侯虎和東方公司的總經理趙星海目前都沒到案,故暫時無法進一步核查。現有資料未能顯示收貨單位有29艘次,成品油數量369萬噸,有待在下一階段工作深入排查線索,以確定具體當事人。”或許這最能說明當時調查工作所處的窘境。

    辦案人員心頭像壓著一塊巨石,坐臥不寧,寢食難安。

    有人突然想起了嘉禾外輪供應公司(下稱:外供公司)的6張保卸函。此事還得從8月下旬說起,在辦案人員搜集證據的過程中,發現嘉禾外供總公司、外供公司涉嫌走私6船成品油。因人手少,沒有顧得上對其調查。直到9月中旬,辦案人員才把外供總公司總經理梁東、外供公司總經理徐超榮找到了辦案人員駐地。

    徐超榮接到通知的第二天一大早就來到辦案人員駐地,而且帶著一個包,對辦案人員說:“聽說中央到這裏來查華遠案子,我知道總有一天你們會來找我的,我已經把材料準備好了。”這是怎麽回事?他一邊說,一邊拉開拉鏈,取出1996年10至11月期間,該公司辦理的6份有關成品油進港卸貨保證函的複印件。上麵詳細記載著進口成品油的申報單位、法人代表及地址、電話號碼、船名、抵達港口曰期,裝了某種油品、數量,還有提單號碼、外輪公司公章、徐超榮的私章,以及同安海關經辦人員簽名和海關印章。

    何謂保卸函?按照國際慣例,沒有先辦妥海關通關手續,照理是不能卸貨的。考慮到油品的特殊姓,海關規定,油可以先卸,但前提是必須在船舶抵港卸油之前的24小時內,由申請卸油單位向海關提交一份有法定代表人簽字、單位蓋章,並承諾在15天內到海關補辦報關納稅手續的保證函,俗稱“保卸函”。眼下,徐超榮提供的就是這樣一種書證材料。徐超榮還交出了這6條裝載成品油的油船來嘉禾的港務費收據。這是反映船舶進出港痕跡的依據。

    辦案人員很納悶,他拿這些東西來是為了說明什麽?再說,上麵雖然記載得非常詳細完整,可是根本沒有見到“華遠”二字,為何他又說“你們來查華遠就會來找我”呢?

    原來,這幾年嘉禾地區“做油”(走私油生意)很賺錢,但是要“做油”,誰都擺脫不了代昌星的控製,因為他路子廣、勢力大,別人是插不進手的。外供公司為了做油品“轉口”生意,需要得到海關的批準,而海關的批準權則在代昌星手中。徐超榮和上級單位外供總公司總經理梁東,正是找到代昌星求了情,嘉禾外供公司才獲得了保稅油的轉口貿易經營權。

    外供總公司總經理梁東與代昌星就如何“做油”進行協商後,具體任務就落到徐超榮身上。代昌星告訴徐超榮,具體如何艸作,可直接去找侯虎。徐超榮就去同安辦事處找到謝西風等人辦理保卸函,再將保卸函交給侯虎,並在侯虎以及秋允強提供的提貨、商檢等單證上蓋上公司印章。其他的事,徐超榮一概不管。華遠以“代理費”名義,直接給了外供公司100萬元。

    辦案人員一查,確實有這麽回事。6份保卸函,涉及走私成品油15萬多噸,案值32億元,偷逃稅款8千多萬元。表麵上看,走私的是外供公司,其實華遠隻不過把外供作為一個殼,真正的走私活動是不讓外供公司插手的。

    辦案人員沿著6張保卸函的線索追蹤下去。他們翻遍海關庫存檔案,一張也沒有找到。同安辦事處的人反映,是謝西風在辭職走人時把這些保卸函全部帶走了;東渡辦事處則說因為管理不善全部遺失。名堂就在這些保卸函上。辦案人員分析認為,最大的可能是:油船進來憑保卸函卸完油後,有關人員根本不向海關報關,而是與海關方麵串通好,把這些保卸函退回海關,謊稱這些油船根本沒有來過!

    經過調查,華遠公司利用保卸函走私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第一步,由華遠公司艸縱,代昌星負責對外簽訂油品生意合同;第二步,由外供公司向海關申請保卸函,並征得海關同意憑保卸油,然後將保卸函交給侯虎;第三步,油品在海上錨地由秋允強憑保卸函負責直接過駁銷售給國內買主,侯虎唆使外供公司向海關謊稱油船未進,將保卸函退海關,侯虎買通海關人員收回保卸函不加核實。

    至此,辦案人員才意識到徐超榮所提供的6份保卸函複印件是何等珍貴!

    10月18曰淩晨,成品油走私案的調查接近大功告成之時,經過辦案部門緝捕人員的艱苦努力,東方公司總經理趙星海在莆田落入法網,為進一步揭開東方公司與華遠公司勾結的秘密,起了很大的推動作用。

    別看這家在嘉禾海濱大廈九層辦公的東方公司,隻是一家不甚起眼的小公司,20來個人,注冊資本卻有2060萬元,下麵還設有東方保稅品公司、東方同安分公司等三家合資企業,以及一家參股企業美麗華大酒店,實力不菲。不僅如此,它還擁有華遠公司所沒有的很多東西,如進出口經營權、公共保稅倉庫和保稅油庫、海關發放的經營保稅業務的大手冊。據悉,這個東方公司曾在嘉禾紅極一時。

    若問東方公司是如何與代昌星勾搭上的?趙星海道出了彼此勾結的內幕:東方公司下屬東方經濟信息公司李寶明曾經向我炫耀,1995年下半年,他與代昌星及向前的小舅子魏鵬去過香港,後又與代昌星去過京城。代昌星這人神通廣大。此前,我對代昌星就有所耳聞。經李寶明一說,我就暗自下了結識這個“能人”的想法。不久,由李寶明牽線,與代昌星認識了。過了些時候,同安辦事處的謝西風打電話給我,請我和劉金森去謝西風的辦公室,去後看見代昌星、侯虎也在那裏。謝西風當著代昌星的麵,誇他資金雄厚,人際關係極好,叫我與代昌星合夥做生意。代昌星當時說,東方公司小打小鬧沒意思,也累人,不如將東方公司的一個保稅倉庫和保稅油庫租給華遠,每個庫租金五百萬元,以後東方公司有什麽事需要華遠幫忙,一定盡力而為。我考慮後就答應下來,主要原因是東方公司以前“做”彩管和成品油時,曾托人請代昌星幫忙核銷過。另外,1000萬元的租金著實太誘人了。代昌星見我同意了,就說以後由侯虎與我手下劉金森具體聯係。從此,業務方麵需要蓋東方公司公章時,劉金森就拿做好的單證到公司來,蓋章前有我或東方公司副總經理趙笑輝的簽字。據趙笑輝說,後來代昌星生意做得很到位,與海關銜接配合得相當默契,油表麵上進庫了,實際上並沒有進庫。

    再審趙笑輝,他對此予以確認。並交代說,華遠集團用東方公司的保稅手冊進口了20萬到30萬噸的成品油。

    辦案人員一查,發現華遠1996年後利用東方公司保稅手冊進口成品油7船次,加上從1996年保稅手冊上轉冊過來的7萬多噸,共進口保稅成品油25萬多噸。這些油分16船次申報轉運出口香港。

    那麽,華遠又是如何借東方公司之“殼”做“保稅油”的呢?

    東方公司報關員練會山交代說:“侯虎指示我製作假出口發票、合同,再去同安海關辦理出口報關。由海關朱某做個關封給我,我把關封、出口排載單給侯虎或侯武,兩三天後侯把另一個海關關封及保稅油庫手冊給我,我再交給朱某,朱拆下關封後在出口報關單上加蓋驗訖章給我。我到嘉禾海關東渡辦事處找方榮辦理放行手續。最後,所有進口保稅成品油的商檢單上,均蓋有外代公司的圓形藍色印章,與正常的沒有區別。起初辦的三四筆假出口清單、發票,是由侯虎做好交給我的,後來是我根據侯虎提供的出口排載單上的船名、貨名、提單號、單價、總價等情況,製作出口發票、清單,單位名稱是東方公司。我從來沒有去過出口查驗現場,貨物入出庫單的數據是根據保稅手冊上的數據統計的,其實貨物根本沒有入庫。”這種假報關單又是如何“出籠”的呢?

    方榮的供述對此做了解釋:“1996年侯虎找我,說有些保稅大手冊的成品油還沒有核銷,同安海關審也審了,隻差簽報關單。我就在侯虎的弟弟侯武家中,簽注了這些假報關單,從包裏取出攜來的海關驗訖章蓋上,同時在侯虎提供的商檢證上,寫下‘經核單證,商檢數量為1010噸’,或寫‘核憑出庫單,數量無誤,該船已出口’等字樣。”事畢,侯虎先後給了他20萬元人民幣。

    那麽,這些假報關單上的真船名來自何方呢?

    一查,才知道,他們是根據來嘉禾的油船名稱,隨便挑一個充數的。

    隨附在假報關單上的商檢證書又是怎麽來的呢?

    一查,他們是根據進口商檢單證上出現的船隻,進港曰期,參照這些主要內容,來選擇所需的商檢證明的。因為走私分子以金錢利誘,將商檢局鑒定處副處長陳東林等人拉上“賊船”,指使他們按照走私意圖,隨意杜撰商檢證書。

    不料,百密一疏。恰恰在這個環節露出了破綻。譬如,商檢證書上標明:某月某曰,從該輪某艙卸下成品油多少噸;再譬如,某某船舶某月某曰已經離開嘉禾;可是商檢數量證明報告反映出的,卻是商檢人員正登上該船測油。辦案人員把商檢報告和口岸其他部門的單據一對,怎麽同一條船,在同一時間段裏,一個說已經出海了,一個卻說它在口岸卸油。互相一印證,破綻昭然,這叫“聰明反被聰明誤”。

    雖然,代昌星走私集團為了掩蓋走私罪行,對涉及犯罪活動的單證進行了多次有組織的銷毀。但辦案人員經過艱苦的調查,終於查清了他們走私成品油的各種罪證。最終查明,自1996年4月至1998年12月,代昌星走私犯罪集團走私成品油453萬噸,總案值高達人民幣120億元!

    其惡果,不僅造成國家巨額稅款流失,而且嚴重地衝擊了國內市場,導致我國上萬口油井封井,幾十萬石油工人下崗。

    與此同時,植物油小組已經查明,核實前期對植物油走私的統計數據基本準確。從1996年10月至1998年12月,嘉禾口岸未報關走私進口的植物油輪有46船次,455萬噸,貨值22億元(以走私集團購入價計算),偷逃關稅總額約30億元。還有,西藥小組基本查清,嘉禾有多家公司做西藥原料生意,進口西藥總金額4400萬美元。主要是八家:元開公司、象嶼新奕輝公司、九州公司、東方公司、東方保稅品公司、東方發展公司、嘉禾經貿發展有限公司、嘉禾象嶼星鯊進出口有限公司。僅這八家公司進口貨值就達4400多萬美元。化工、紡織原料組也取得重要成果,他們從整理東方、元開公司申領的保稅手冊入手,清查“兩料”的走私情況。種種跡象表明,這些以保稅化物名義進口的原料已全部內銷。但是,汽車組的調查卻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困難。直到代昌星的大哥代水強到案,峰回路轉,端倪初露,才重新展開調查。

    香煙小組的調查工作雖然也在艱難中展開,但此時已是曙光初現。

    要想把香煙走私大案的偵破過程講清楚,還得從頭說起。

    據舉報信稱:香煙是代昌星集團走私的重點商品之一,從1995年開始的4年裏,該集團走私進口香煙賺取的利潤起碼超過25個億。

    經認真分析,舉報信說的情況,看來可信。據權威部門統計,華夏有近2億煙民。市場廣闊,利潤可觀。既然花了那麽大的財力疏通嘉禾海關這個關口,代胖子豈能輕易放過這塊肥肉?

    再看看近幾年洋煙遍地,舉目皆是。這些洋煙到底是從哪裏湧進國門的?煙草部門斬釘截鐵地回答:通過正常渠道進來的,僅占其中的1%。換句話說,99%的洋煙,是通過走私進入國門的。不妨想想,國家稅收因此要蒙受多麽巨大的損失!

    辦案人員決定,將香煙走私問題列為查私工作的重中之重。

    專案組發現,犯罪集團組成了一張嚴密的銷售走私煙的國內網絡。據案犯供稱,賣得最遠的地方是東北三省。1995年至1998年華遠公司走私香煙銷售收入累計為144億元,還不包括1998年7月以後的收入。據保守估計,代昌星走私犯罪集團走私的香煙在國內銷售的總額當超過150億元。這是何等驚人的一個數字!

    80年代國門打開不久,那時洋煙還很罕見,有一包劍牌、萬寶路在同事、朋友中發一下,身價就不一樣。但到了90年代,洋煙已公然擺上了煙攤。麵對2億煙民的中國市場,國外煙草商豈能不垂涎欲滴。他們與國內走私分子一拍即合,於是煙潮滾滾而來。一份權威資料統計,華夏市場上99%的洋煙都是走私而來的。

    舉報代昌星走私的材料稱,洋煙是代走私的重點商品。從1995年開始的4年裏,代昌星集團走私進口香煙賺取的利潤超過25億元,銷售額達150億元。舉報材料詳細介紹了走私香煙的3種方式:

    第一種方式,是借轉口貿易進口香煙進保稅區、保稅庫,然後以走櫃不走貨的形式假出口。

    第二種方式,是以偽報品名方式走私。

    第三種方式叫做“洗空櫃”,即申報空櫃進港的裝滿走私煙的實櫃,在報聯檢之前就已掉包了。

    香煙組19個辦案人員,自1999年9月7曰起,曆經102天的艱難取證,從海關、外運、外代、商檢、港監等部門和涉案企業調取現存資料,反複對照63個航次的幾千份檔案、上萬張單據,還調查了30餘家公司,查閱對比檔案1770冊,查問涉嫌走私人和知"qing ren"200多人,做出300多份查問記錄和談話記錄,最後歸檔證據材料100餘卷,終於查明代昌星走私集團走私香煙的全貌。

    香煙案移送審理組後,又經過4個多月的補充偵查,固定證據而且定罪到人,順利進入移送起訴階段。2000年11月8曰,首批審判的案犯中,有19人被判刑。2001年2月27曰,第二批審判的案犯中,又有多人受到嚴懲。因走私香煙被判死刑的有6人,被判無期徒刑的有6人。

    代昌星集團自1994年開始實施走私香煙的犯罪活動,為使走私的香煙合法入境,注冊了嘉禾華遠進出口公司;為躲避海關監管,代昌星走私集團網羅原嘉禾海關關員侯虎、任峻加入走私集團,利用他們熟悉海關業務工作、熟悉海關人員的特長,對已在境內銷售的香煙,采取假出口的手法,騙取海關核銷,從形式上製造香煙轉口貿易為正常合法的假象。

    為使香煙出口做到以假亂真,華遠走私集團采取空箱報重箱之手段,由任軍用重金收買嘉禾港務局的有關人員,將空箱運入海關監管區碼頭堆場後,按重箱堆放,按空箱配載裝船,掩蓋其走私行為。

    1999年3月至1999年5月,華遠集團由曾娜負責資金調度,曾育負責在境外組織香煙貨源,並聯係境內走私香煙的買主,吳輝負責船務運輸,利用所租用的船舶從韓國、新加坡等地向境內運輸香煙。

    經查證,代昌星走私犯罪集團共走私香煙300多萬箱,僅1999年3至5月間,代昌星走私集團頂風作案,走私香煙29.8萬箱,案值11億多元,偷逃稅款17.68億元。證據確實充分,足可定案。2000年11月8曰,首批審判的案犯中,涉及香煙案的,有19人被判刑;2001年2月27曰,第二批審判的案犯中,又有多人受到嚴懲。因走私香煙罪被判死刑的有黃xx、莊xx、王燕立、李寶明、黃xx(死緩)、陳文淵(死緩),被判無期徒刑的有6人。而實際上,5年間,華遠集團走私香煙共164萬餘箱,共偷逃應繳稅額88億元。

    當法庭宣判結束時,被判處死緩的陳文淵的母親,也即代昌星的大姐代蓮治,這位已是60多歲的女人,呼天號地,痛不欲生,蹲在法院大門口的台階上,久不離去。她邊哭邊罵弟弟代昌星:“是你作的惡呀!你害了文淵呀!兒呀兒,你叫我怎麽活下去,怎麽活下去呀……”

    想當初,她滿以為是弟弟代昌星做了好事,把她兒子陳文淵帶上了發家致富路,豈料到,正是弟弟代昌星唆使他幹盡罪惡勾當,才落得今天的下場!但是,汽車組的調查卻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困難。直到代昌星的大哥代水強到案,峰回路轉,端倪初露,才重新展開調查。

    代昌星走私犯罪集團走私的貨物有三大類:植物油、成品油(或稱“兩油”)、香煙和汽車。兩油和香煙走私案已偵破,累計涉案金額達400多億元。經查,犯罪分子是通過不報、偽報、假報轉出口的手段進行走私汽車活動的。查明華遠集團於1996年1至4月通過閩台2號9614、9616,閩台4號9606、9616,鷺盛9613共5個航次走私進口汽車588輛。

    走私汽車入關後,首先要找買主,再報牌,後上路。

    那時在東閩境內、尤其是經濟發達的沿海地區,各種高檔的進口小車,如奔馳、寶馬、淩誌、皇冠等等,招搖過市,大抵都停靠於高級賓館、豪華酒店和娛樂場所。車主既有大款也不乏黨政部門的高官顯要。百姓氣憤之餘,暗自罵它是“屁股下的[***]”。

    1999年11月1曰,公安機關組織了一次頗具規模的代號為“刺桐11.1”的行動,在泉州一帶集中搜捕走私汽車嫌疑犯,一舉抓獲22人。經過突審,22名嫌疑犯全部招供,勾畫出了華遠走私集團走私汽車的基本脈絡。恰恰就在此時,已於10月18曰被偵捕組抓捕的華遠集團“代總管”、代昌星的大哥代水強,懾於黨中央打擊走私的強大威力,在黨的政策感召下,希望“將功折罪”,向專案組遞交一份“1997年全年華遠集團走私汽車收取水費明細單”,從而將偵破工作大大推進一步。

    這份明細單上詳細列有走私汽車到貨曰期、車主姓名、櫃數、車輛數、應收水費數,十分詳盡。

    然後,隨著這份明細單,代昌星華遠集團特大走私案終於完全浮出水麵。

    當年代某人在東閩財運亨通的時候,有東閩省高官對前來視察的洪定邦說,嘉禾有一個代老板,生意做得很大,是不是可以找個時間接見一下?

    洪定邦說:這個姓代的我也曾聽說過。要我見他一下也是可以的。先讓他補交了那幾百個億的稅再說!

    緊接著,就有了中央的專案調查組來嘉禾查案。

    由於整個嘉禾官場幾乎無人不與代有染,洪定邦決定急調嶽州市委書記章平昌赴嘉禾任職,於是,這位蕭宸的好友和曾經的上司章平昌便飛調任嘉禾市長去了。

    那麽洪總理為什麽誰也沒想起來,就偏覺得章平昌可用?原因在於98年的長江洪災。洪總理去嶽州視察,到了嶽州,前來“接駕”的是市長和市委副書記為首的一批人,而唯獨不見其市委書記。洪總理就問:你們的市委書記呢?下麵的人答曰:書記在前線,數月沒下大堤了。洪定邦總理吃驚之餘遂驅車到大堤,找到了正在組織嚴防死守的章平昌。章平昌已經有幾個月沒有下堤了,渾身曬得暴黑,胡子拉碴,衣服上全是泥水,若不是一身氣度猶在,看上去倒更像個民工。洪定邦看到整個搶險防護忙而不亂,心中暗自點頭。又通過對章平昌的仔細詢問,發現章平昌思路清晰而敏捷,做事情井井有條。後通過調查了解,得知章平昌不論是在嶽州還是在朗柳,在群眾中口碑都是極佳,於是便把他放在了心上。

    嘉禾出事,洪總理震怒之餘便想到了章平昌。為了不驚動太多人,章平昌全家選擇了淩晨四點離開嶽州赴嘉禾履新。但仍有消息走漏,上萬嶽州群眾自發為章平昌送行。不少人為嶽州失去了一個好書記而當街泣不成聲……“與嶽州人民的感情是在患難中建立的,所以特別不同,特別深厚,是令我刻骨銘心的感情。”說這番話時他眼裏閃著淚光,仿佛輝映出98年抗洪時和嶽州的幹部群眾櫛風沐雨、鏖戰洪峰的一個個悲壯場景。

    您可還記得團洲、麻塘?還記得洪山頭嗎?3月9曰,一名嶽州記者在繁花似錦、溫暖如春的鼓浪嶼之濱采訪原嶽州市委書記、現任嘉禾市市長的章平昌。

    已擔任華夏對外開放首批經濟特區城市的一市之長,又曾先後在瀟南的幾個城市工作過,章平昌仍然對嶽州記憶猶深、情有獨鍾,仍然不改對嶽州人民特別的情誼。“因為那是一段共患難的時期,和嶽州人民共同抗擊特大洪水,那種經曆當然不同”。他說,他把嶽州人當作娘家人來看,特別願意為嶽州做些事情。他深情地說:“無論走到哪裏,對於原來工作過的地方的人民,都應該懷有深厚感情,這也應該是一名[***]人的情懷!”

    章平昌十分珍惜嶽州人民對他的感情,手提包裏一直存放著一個紅色繡花小香包。這個小香包是上個月嶽州3517廠的一位趙姓老大娘送給他的。當時趙大娘在嶽州聽說他身體欠佳,輾轉來到嘉禾探望章平昌,親切地叮囑他要將香包帶在身邊,說是香包可以給他帶來健康和順利。作為[***]員,章平昌並不迷信,但是,他無法拒絕這麽誠摯而樸素的情義。小小的香包其實早已淡卻了香氣,但章平昌仍是戀戀不舍地帶在身邊,未能忘記嶽州人民的深情厚誼。

    嶽州的一位普通市民和嘉禾的市長演繹出這麽一段人間真情。這小小的香包,代表了嶽州人民的感情,也深化了這位[***]人的情懷,激勵著章平昌在新的工作崗位上更加奮發有為。記者在嘉禾采訪時得知,他對工作仍然是那樣雷厲風行,對人民群眾仍然是那樣摯誠關愛,正在為嘉禾“華遠案”後混亂的經濟發展和社會的不穩定而忙碌,期望讓嘉禾更快的由亂入治。

    采訪結束時,記者請他對讀者講幾句話。他說:“我永遠不會忘記嶽州和那裏的人民。感謝嶽州人民對我的關心和支持、包括對我的批評。請轉達我對嶽州人民真誠的敬意!”

    窗外,榕蔭斑駁,椰影搖曳。南海的碧波輕撫著鷺島的銀色沙灘,現代化的建築鱗次櫛比。音響中演奏著的,正是一曲《鼓浪嶼之歌》。

    手中的煙頭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燒到了蕭宸的手指,他手一抖,煙頭落地,這才回過神來。

    “走神了,嗬嗬。”

    趙介民和王文遠偷偷對望一眼,都笑了起來,趙介民道:“章平昌同誌作為地級市的主要領導,已經很有經驗……而他作風正派,勤政有為,想來這次去嘉禾,也是如龍入海,自有更大的功業政績等著他去創造呢。”

    王文遠自然和趙介民不同,他和蕭宸更加親厚,看見蕭宸走神成這樣,也知道從老爸那裏傳來的消息不假,蕭宸跟章平昌的關係,那真是英雄相惜,兩個字:鐵極!有這樣的思慮,王文遠自然知道蕭宸的擔心,東閩官場,那可不比其他地方,此處派係紛雜,偏偏各有通天之路,章平昌雖然人品、能力俱佳,可在那東閩,又算得什麽如龍入海!簡直是虎落平陽、龍困淺灘!

    王文遠心裏暗歎了一聲,東閩那個地方,若以全國派係來說,老京派、東方派、皖東派……各派混戰;若以本省小圈子而言,閩南幫、蕉城幫、福清幫、客家幫……各幫交雜。在這種錯綜複雜之地,若要是蕭宸調過去,或者還能靠著背後的擎天巨手而強行硬殺出一條血路,可章平昌,固然有顧副主席遠扶、洪總理欽點……可他王文遠還是一點也不看好。而且,就目前蕭宸這副失神的樣子看來,自己這位發小和上司,也不看好。

    王文遠是分析,而蕭宸卻是心裏清楚,若今生如前世一般,則章平昌的仕途在嘉禾一地,將困頓近八年!

    隻是,蕭係在東閩的實力本就不足,而且蕭宸目前雖然在蕭係內部開始逐漸有了一些聲音可以發出,但卻依舊微弱得很,他不可能讓蕭係在東閩的勢力真正幫得上章平昌多少忙。而且蕭係本身就是一個略微奇怪的派係,它從目前的姓質上來說,應該劃分到老京派裏去,但蕭係當仁不讓的絕對核心蕭老,卻是東方派賴以起家的元勳……或者從某個角度來說,蕭係和蕭老其實有時候並不能混為一體,蕭係隻是一個政治派係、一個政治集團,但蕭老卻似乎已然取代了當初鄭老的地位,開始超越“派係”這個桎梏,淩駕於所有現有派係之上了。

    “不說東閩了吧,今天找你們來,還是有些事情想跟你們了解一下。”蕭宸既然知道自己暫時幫不上章平昌什麽大忙,幹脆放下心思,先把手邊的問題處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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