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為了正義

    如果說迪亞克大峽穀是一個葫蘆的話，那麽斯蒂亞山口無疑就是這隻葫蘆的嘴。當蒼茫大陸大部分地區都已進入了初夏時節時，連接北國冰原與迪亞克峽穀的斯蒂亞山口，卻依然一片白雪皚皚的景象。

    在這個終年回旋著寒風的山口裏，一個一身裘皮的女子站在凍的僵硬的岩石地麵上，一頭金色的秀發隨風散亂的飛舞，她那張嫵媚到極致的臉上帶著誘惑味十足的淺淺笑意，隻是昔日那雙勾魂奪魄的眼睛被一層比冰雪還要冷的寒氣籠罩，不時的有絲絲金色的暈彩溢出眼簾。

    一陣微微的空間蕩漾，似乎在勁風激舞的山口撕開了一道口子，格裏菲利和奈何牽手憑空而現，第一時間看向了山口中央的金發女子。

    “銀鈴兒？”格裏菲利怎麽也沒有想到，絲戴爾怎麽也不願當著她們提及的姐姐銀鈴兒，會出現在這裏。

    “不是她！”奈何提醒道。事實上格裏菲利也看出了不對，那個待人至真至誠的銀鈴兒是絕不會有這麽淡漠的表情的，而且，她那雙寒煙彌漫下眸子時時蕩漾的金光，已經告訴了格裏菲利站在他麵前的到底是誰，隻是，他一時難於接受雅典娜完全的占據了銀鈴兒的軀體這個事實。

    那麽，銀鈴兒的靈魂呢？是被雅典娜吞噬了，還是被雅典娜封印在了銀鈴兒的體內？就在格裏菲利還在七想八想的時候，雅典娜率先發話了，語氣一如過往那般淡漠而傲慢。

    “本莎芭，這是你我兩個神祗之間的談判，你帶個凡人來是什麽意思？難道你連單獨麵對我的勇氣都沒有了?需要找個男人陪著這樣心裏才踏實？”雅典娜說著瞥了一眼至從現身後就盯著她看像丟了魂兒似地格裏菲利，眼神憎惡而不屑！

    “我不介意再提醒你一邊，本莎芭那個名字請你遺忘，我叫奈何，另外..”奈何說著看了身邊的格裏菲利一眼，下一刻，格裏菲利剛剛還迷離的眼神中射出猶如兩道實質的金光看向了雅典娜。“另外，你的眼神實在是越來越差，現在告訴我他有沒有參與神祗之間遊戲的資格？”

    雅典娜一臉的難於置信，“你竟然真的舍去了一半的神識，你竟然真的讓自己的一半神識在他的凡體中生根，本莎芭你個蠢女人，這樣隻會讓你們在神與人之間長時間徘徊，就算你掌握了過去被遺忘的規則，神力也絕對趕不上輪回前的你了！”

    麵對雅典娜好意的提醒，奈何反而訕訕一笑：“我蠢嗎？要不要打一架，我跟他打你一個，打一架之後你就會明白，你那雙號稱看穿一切的神目，是多麽的可笑！”

    很好，奈何已經學會了人多欺負人少。

    “我承認，我這雙眼睛確實看不透神識的奧妙，也許隻有像你一樣，把神識一分為二後，才能體會到這之間的得失，但是本莎芭，你如何保證這個男人永遠對你忠誠？如果他那一天離開你或者跟你反目成仇，你將得不償失！”

    麵對雅典娜公然的開始挑撥離間，奈何懶洋洋的把頭靠在格裏菲利肩上，橫了雅典娜一眼，“你真是囉嗦，一句話，打還是不打？”

    “咯咯…本芭莎，你以為自己擁有了實質身軀我就怕你了嗎？”雅典娜說著一層金光已經把她包裹，一圈金色的風暴已經食指上旋轉。但是奈何和格裏菲利依舊那麽懶散的站著，連絲毫提防的興趣都沒有。雅典娜要動手早就動手了，既然廢話了半天還裝著氣憤的樣子替奈何作想，那就說明她一開始就打的感情牌，想拉攏與奈何之間的關係，進而達到她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她現在這個樣子看是氣勢洶洶，其實是防備奈何跟格裏菲利的偷襲。

    事實上如果不是怕銀鈴兒的這具軀體在神力風暴中灰飛湮滅，格裏菲利確實有偷襲的打算，而好戰分子奈何更是一點意見也沒有，但是現在的問題是，如果銀鈴兒的靈魂沒有被雅典娜吞噬呢？當然，格裏菲利不會先問雅典娜，既然是談判，就不能讓對手知道你最迫切的想要的是什麽。

    雙方以這種詭異的方式僵持了片刻，雅典娜眼看奈何就要轉身離去，隻好撤去了身上的金光，“開誠布公的說，什麽樣的條件才能讓你們不插手迪亞克城的事？”

    “那要看你能開出什麽樣的條件？”格裏菲利終於開口接過了話，一涉及談判他就來了精神，哪怕是麵對智慧之主雅典娜他也毫無懼色。格裏菲利心中的底線是，無論雅典娜開出什麽樣的條件，他也不可能置迪亞克城不顧。也就是說，不論雙方談成什麽樣子，最終還是要打！

    現階段的雅典娜確實拿不出什麽有吸引力的條件，她隻好使出了格裏菲利用爛了的一招，空口許諾道：“等我在人類世界立足後，我會跟本莎芭結成神之聯盟。”

    “騙鬼去吧，神之聯盟，你願意跟黑暗的神明結盟，你的信徒們還不願意呢，說點實惠的！”格裏菲利一口拒接。

    雅典娜也不生氣，而是打量了自己的身軀一眼，“我知道，銀鈴兒背著我懇請你們幫忙把我從她的身軀中驅趕出來，你們離開迪亞克，我還你們一個健健康康的銀鈴兒，怎麽樣？”

    不愧是玩智慧的，銀鈴兒當時說的夠含蓄了，還是被雅典娜察覺到了。想到這裏，格裏菲利表現了一點感興趣的樣子問道：“我怎麽知道銀鈴兒的靈魂沒有被你吞噬？”

    雅典娜瞥了奈何一眼，“這個問題，由她告訴你會更讓你信服。”雅典娜既然這麽說，那麽格裏菲利就稍稍心安，隻要銀鈴兒還有一魂尚存，那他就可以慢慢想辦法，格裏菲利偷偷給奈何使了個眼色，意思說該回去了。

    “我不同意，那個狐狸的死活關我什麽事，我們又沒答應她一定會辦到！”奈何很彪悍的一句，直接把僅有的一點談判進程打回了原形。

    “本莎芭，你要搞清楚，我並不是怕了你們，我隻是不願你我彼此間相互浪費神力，隻要我願意，彈指間就能讓迪亞克城灰飛湮滅！”雅典娜見說盡了好話，奈何依然頑固不化，不由氣得火冒三丈。

    “那就開打好了，反正我也不需要信徒，人死絕了對我而言毫無影響，那就看看我們能不能把你的獸人大軍拖在迪亞克峽穀！”奈何表現的一如既往的光棍，“另外，送你一個提示，如果你認為人類世界就你一個神明就大錯特錯了，再跟我耗幾天，保不準連你苦心安排的惡魔都會被人屠了！”

    “本莎芭你別用這種花招訛我，在奇跡末期有多少神明切斷了與這個位麵的精神感應永遠的離去了，有多少神明永遠隕落了，又有多少神明會蘇醒，沒有誰比我清楚！”雅典娜胸有成竹的答道。

    奈何鄙夷的看了雅典娜一眼，“虧你還是智慧之主，人間有句話叫時勢造英雄，神界也有一句話叫時事造就神明，你該不會忘了吧？跟你說話真是沒趣，走了！”

    “等等！”雅典娜手一指，奈何剛剛破開的空間壁障消於無形，從這點看，在空間規則的掌控上，她要遠超奈何。“你知道了什麽？”

    雖然奈何鬼話連篇，但是由不得雅典娜不提防，她蘇醒伊始就躲到獸人部落是為了避開弑神之手，同時可以肆無忌憚的獲取靈魂快速成長，現在成長到一定階段的她，隨時可以凝成實質身軀的雅典娜，迫切的需要回到人類世界收攏信徒，獲取信仰之力。但是如果她雅典娜在一旁又是獸人又是惡魔的煽風點火製造恐慌，而正如奈何說的那樣，如果真有個神明在後方殺了惡魔，然後坐享其成的收攏信徒，那她雅典娜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苦心設計的一場大戲就是為他人做嫁衣了。

    “反正我說了你也不相信，不如擺開陣勢打一場，看看是你先毀滅迪亞克，還是你的獸人扛得住我的詛咒，也許戰爭沒有結束，就有好消息傳來呢！”奈何似乎被迪亞克的戰歌感染了，話裏話外充滿了昂揚的戰意。

    “不用激將我本莎芭，你現在雖然不需要吞噬靈魂來補充流失的神力，但是在虛空攫取黑暗的神力，那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可以這樣說，現在麵對你們，我依然有六成的勝算，但，我還是那句話，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跟你拚耗神力的，那對你我都不是一個好結局。”

    說到這裏，雅典娜狠狠的盯著格裏菲利繼續道：“我再退一步，隻要迪亞克人放開城門，讓百萬獸人大軍通過，我保證不動你們一根毫毛！”

    格裏菲利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你看錯了兩件事，第一，我們兩個跟你一戰確實隻有很小的勝算，但是我們有說過隻有我們兩個嗎？羅絲我能送她輪回，你照樣也可以；第二，讓迪亞克人放獸人南下，那迪亞克城存在的意義又何在？對迪亞克人而言，那跟城破人亡還要恥辱！”

    格裏菲利說完牽著奈何往回走，既然雅典娜打定主意不想在他們身上耗費神力，那就不會動手，對他來說，這場會麵從一開始就注定了隻有一個結局——談了也要打，不談還是要打！雅典娜不會輕易的放棄自己策劃了這麽多年的計劃，同樣，迪亞克人更不會放棄祖祖輩輩締造的傳統！

    “為什麽？本莎芭，為什麽我一再向你示好，你卻非要跟我作對！”後方傳來了雅典娜歇斯底裏的嘶喊。

    “咯咯…”奈何回身望著雅典娜放聲大笑了一陣，才說道：“這個理由很荒謬，說出來不許笑。”

    於是雅典娜凝神靜氣的等待奈何的答案。

    “咯咯…為了正義！”

    奈何與雅典娜一起放聲大笑，這個理由，不論是對奈何還是雅典娜，都是荒謬的不能再荒謬的理由。正義，對神明或者強者而言，隻是他們打著光明的理由，做齷齪事的幌子。

    可是，有這樣一個地方，隻為單純的正義存在，不到這裏你是體會不到的，到了這裏，也許你會膽怯會畏縮，但心中沸騰的依然屬於正義的熱血。

    這裏…是迪亞克城。

    空間在兩個漣漪還沒平複之間，奈何跟格裏菲利攜手站在了迪亞克城頭，奈何神情專注的凝視著格裏菲利，怯怯道：“這一次，我真的是為了正義。”

    奈何需要的是一個解釋，於是格裏菲利就給了她一個解釋：“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來到這裏，而我是為了承諾和責任才來到這裏，而我的承諾和責任又關乎正義，所以，你是為了正義。”

    奈何笑的很甜，對，她就是要為自己這個黑暗的神明行使正義找個借口，這樣，以後才不怕被雅典娜笑話。

    內城牆上，祖瑪、廖莎、艾莉婕、克裏默等等迪亞克的重要人物在聽說格裏菲利和奈何去見獸神之後，都自發的聚在這裏等待著她們，看到她們平安的出現在城頭，心才落了下來。

    “獸神給了我們兩個選擇，第一，讓我們敞開大門，放百萬獸人進入聯盟腹地，她保迪亞克城安然無恙；第二，她將不計一切代價，耗費神力也要把迪亞克城抹平。”格裏菲利說著目光緩緩掃過內城牆上以及外城中數萬的迪亞克人，他們沒有任何喧囂和慌亂，都凝神等候著下文，也許他們決然般的眼神已經給出了答案。

    “很抱歉，我替你們選擇了後者！”格裏菲利的聲音在每一個迪亞克人的靈魂中響起。

    內城牆上的祖瑪等人給出了掌聲，而外城內的數萬迪亞克人則一起振臂高呼：

    “絕不退縮！”

    “死戰倒底！”

    是的，這就是他們來到這裏的意義。也許這一戰很艱難，但是格裏菲利從他們每一個臉上都看到了視死如歸的眼神，“我說過我會佑護你們的，所以，你們就在後方給我唱戰歌吧!”

    “哈哈….”受到格裏菲利樂觀情緒的影響，迪亞克人爆發了一陣哄笑。

    哄笑聲中，格裏菲利和奈何完美謝幕，牆頭這麽大的風，除非有病才會一直在上麵吹。奈何以找艾莉婕的借口去逗還沒有名字的小王子玩去了，看得出來，奈何暫時放棄了要親自生一個寶寶的想法，有點想把別人兒子當親兒子養的念頭。

    而格裏菲利則在內城東北角的魔法學院裏，找到了正在教書育人的尼歐。尼歐把格裏菲利請到自己的單獨辦公室，還沒問清來由，格裏菲利已經開門見山的說道：“你馬上給京都的維爾放迅隼，讓他把羅奈歌從尤欽茨陛下死亡的前後一個月，所有反常的事情都報過來。”

    格裏菲利是分身乏術，又要對付雅典娜領導的獸人大軍，還要關注柯菲妮和烏爾薩究竟搞的什麽鬼，他總覺的上次回羅奈歌忽略了什麽，但是奈何不說，他也沒轍，根據他推測，奈何也是不說的，對他就越是大事，而且還是他無法麵對的大事。問題是，格裏菲利不知道什麽樣的事他無法麵對。

    等尼歐放完迅隼回來，哥倆就坐在一起聊了些扯淡的話，一般是格裏菲利問，尼歐恭恭敬敬的答，尼歐這個恭順的態度，讓格裏菲利很無趣，臨走前問道：“尼歐，你現在是魔導師了，想不想再更進一步？”

    “更進一步？”尼歐詫異道，到達魔導師這一步，對年紀輕輕的尼歐來說，魔法的道路看似走到了終點其實還很遙遠，不管是對魔法的控製還是魔力的精純度，都還有很大的磨練空間。當然，格裏菲利既然提到了這裏，尼歐當然不會認為格裏菲利會在魔法上給他什麽幫助，而是第一時間想起了跟格裏菲利牽手在牆頭吹風，親密無間的女神。

    “哥…你是說女神，哦不，你是說可以讓我借住神力，成為神術魔導師？”尼歐興奮的語無倫次，要知道哪怕一個普通的魔法，如果直接借用神力施展，那威力可不是大了十倍那麽簡單，由不得尼歐不激動。

    “你還真敢想啊！”對格裏菲利來說，讓尼歐借用奈何的神力根本算不上什麽難事，可是他舍得讓尼歐跟他一樣去背負厄運麽？

    “借用她的神力，就會貼上邪惡的標簽，成為黑暗的神仆，我不會讓你走這一步的。”格裏菲利見尼歐滿臉遺憾，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知道，影月穀有兩條幼龍，聽說龍族在幼年期最容易與人類簽訂盟約…”

    後麵的不需要格裏菲利說了，尼歐已經知道什麽意思了，雖然他究其一生，也不見得能讓現在才三四歲的幼龍給他提供什麽幫組，但是，那是騎龍法師啊，那是連傳說中也很少涉及的存在，那就是榮耀，這個可比神術魔導師來的更有誘惑力，據說與精通魔法的藍龍簽訂盟約後，可以借用它的魔力，同時還可以共享龍語魔法，天哪，尼歐滿眼星星已經陶醉了。

    “聽說你因為地下城的事這些年一直沒有回家族，我說過，誰無青春誰無過？當年那是你不知道我的身份，換我站在你的立場，隻怕做的更絕，所以，不要一直放在心上，這次回去就不要出來亂晃了，好好陪陪三叔！”這才是格裏菲利來找尼歐的真實目的，他想讓這位一直內疚的堂弟回家，至於騎龍法師，那不過是引誘尼歐回家的借口，有母龍守著，尼歐你要能安然無恙的近身，格裏菲利就佩服他。

    “哥，謝謝你，我知道你是為我安全著想，想打發我回家，可是我想等這次戰役結束了再回去！”尼歐感動的抹著眼珠子說道，“哥，你也沒把握麽？我是說對付獸神？”

    “放心吧，獸神不會出全力的，我隻是擔心變故！”是的，無數的事實告訴格裏菲利，有奈何在，再直的路他們走起來也要拐幾個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