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邀約

    往日戰時戰歌喧囂的迪亞克城，因為來了奈何這樣一個行使黑暗神力的神明，而在一早晨都變的死氣沉沉。不過，在迪亞克人的精神領袖，巫妖祖瑪在短時間內奇跡般的複活，迪亞克人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樣，開始綻放了一絲生氣，戰歌又被低聲唱響，宛若沸騰的熱血在爆發前被壓抑的呻呤。

    迪亞克城內城與外城之間在一大早就人類人往，迪亞克人在持續昨夜沒有完成的工作——把外城牆上的十幾個垮塌的豁口修補的盡量高一些牢固一些。隨著氣溫的持續升高，城外先前死去的獸人屍骸開始腐爛，一股股刺鼻的惡臭開始向城內蔓延，也許瘟疫和疾病會跟著肆虐迪亞克城。

    不少多次參加過迪亞克城戰役的老兵臉色紛紛難看起來，要知道曆年的迪亞克與獸人的戰爭根本不會持續這麽長，往往是城外的冰雪還未開凍戰爭就結束了，屍體被凍的僵硬根本來不及腐爛就被他們處理了。瘟疫那是連巫妖祖瑪也無法阻擋的存在吧？想到這裏，老兵們紛紛把希翼的目光看向了外城牆上的某一處牆頭…

    那裏，一襲白裙的奈何站立在牆頭迎風而立，她繡著鬱金香花卉的裙裾隨風呼呼作響，而她一頭齊腰的黑發似乎凝固在一起，詭異的紋絲不動，她冷峻的臉上有些鬱鬱寡歡….

    在眾多偷偷仰視奈何風采的迪亞克人中，卻有一個人肆無忌彈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他就是我們的迪亞克小王子，此刻他正依附在內城的城門洞旁，一張肉嘟嘟的小臉上竟然也流露出了一股屬於大人才有的惆悵！

    他是在懷念昨晚那隻光影效果的皮卡熊嗎？

    帶著這樣的疑問格裏菲利走了過去，蹲在兒子的身邊學著他的樣子歪著腦袋看著城牆上的奈何，“你看起來不高興啊，小王子？”

    “奈何阿姨是女神嗎？”

    沒想到小男孩答非所問的格裏菲利點了一下頭後搖了一下頭，“不是，她隻是一個像你母親一樣的女人。”

    “騙人，為什麽大人們都說她是女神？”

    “那隻是她太強大，所以讓大人們把她神化了。”格裏菲利瞎話編的一頭的汗。

    “那她比你還要強大嗎？你是第九騎士耶！”小男孩兩隻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格裏菲利，在從小聽著第九騎士故事長大的他，眼前的格裏菲利在他幼小的心靈中的地位才是最強大的。

    格裏菲利怎麽回答？說奈何比他強大，無疑會讓兒子更沮喪，說他比奈何強大…讓小心眼的奈何知道了那是要倒黴的，所以他隻好又扯回了先前的話題，“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不高興呢？”

    小男孩低下了頭，帶著一絲怨氣看著格裏菲利說道：“都怪你們呢，昨天父親來了我也沒有看到。”

    格裏菲利啞然失笑，“你怎麽知道他來了呢？”

    “他跟我說話了，”小男孩說著指著自己的心，“在這裏說的，隻有我跟母親兩個人聽到了。”

    格裏菲利把兒子抱起，輕聲道：“放心吧，你還會聽到的。”

    這話小男孩愛聽，麵露喜色的點了點頭，“你能帶我上去找奈何阿姨嗎？大人們都說牆頭風大，不帶我上去呢！”

    “當然！”格裏菲利也沒有多想，他以為兒子想找奈何要皮卡熊，那種活動的幻像，格裏菲利無能為力。他整個人緩緩的向著奈何所在的牆頭飛去，小男孩在他懷裏興奮的哇哇大叫，“飛了，真的在飛了，蘿拉阿姨總是不帶我飛。”

    “小王子，那是因為你沒有給她金鑽！”這話格裏菲利順嘴就溜了出來，說完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這不是讓兒子學壞嗎？不過還好，小男孩還沉浸在飛翔的興奮中，看起來應該是沒有聽見。

    格裏菲利穩穩的落在奈何身邊，看了一眼屍橫遍野的城外，聞著風中腐屍味，對自己來了沒有任何表示的奈何說道：“這裏很臭，我們還是下去吧。”

    “錯了，這才是屬於我芬芳，自然比不得艾莉婕的被窩香豔。”奈何怨氣歸怨氣，不過一看到小男孩立刻喜笑顏開，立刻在城牆上幻化了一隻幼龍的幻像，嬌憨可愛的造型引著小男孩嘴裏直“喔……哦……”的叫著，從格裏菲利懷裏掙紮著下去，追逐了去。

    “不，是我錯了，這不是臭味，是好酸的醋味。”格裏菲利嬉笑著。

    奈何幽怨的瞪著格裏菲利，格裏菲利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向著奈何伸出了手，奈何這塊堅冰立刻被他化成了繞指柔。

    “我本來隻想完成承諾而逃避責任，可是一回到神聖聯盟，發現責任越來越多，曾經許諾的諾言完成起來越來越困難。”格裏菲利看著前方與幼龍幻像嬉笑的兒子說道。

    “這就是命運！”奈何牽著格裏菲利漫步於牆頭，牆下的迪亞克人看到這一幕心中駭然，他……他竟然摸了女神的手，不過震驚歸震驚，誰也不敢出聲抗議什麽，紛紛非禮勿視。

    “我記得你說過，人隻有在沒有選擇的時候，才會想起命運，你是說我們沒得選擇了麽？”

    奈何沉思了一下，“堅定自己的目標就不會被命運左右，”奈何說著輕笑了一句，“信這種話的人大多活不久，所以，我們還是在命運在漩渦中隨波逐流的好。”

    奈何的話似乎有深意，要知道她從立誌做人的哪一天起就是逆天而行，為什麽突然要放棄了？在格裏菲利還在琢磨奈何心裏心裏想法的時候，又聽見奈何說道：“我們離開羅奈歌的那個晚上，你有沒有發現有什麽跟以往不同的地方？”

    “不同的地方？”格裏菲利想了想，隨即搖頭，過往很注重細節的他，在神識出現後，來之神性的傲慢總是時刻影響著他，比如，對於某些不重要的人和事，他總是不屑於記住或者觀察。可是奈何絕不會無的放矢，格裏菲利也覺得自己似乎遺忘了某個很重要的細節，但偏偏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就在格裏菲利準備出口相詢的時候，小男孩突然跑到奈何的身邊，拽著她潔白的裙裾仰頭問道：“奈何阿姨，你是女神嗎？”

    奈何看了格裏菲利一眼，臉色變了變隨即點頭。格裏菲利對著自己的兒子無可奈何，心說，“兒子啊，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奈何阿姨，你能告訴我父親在那裏嗎？”小男孩說著小手向著迪亞克城畫了個半圓，指著自己的胸部，“昨天父親在這裏跟我說話了的，他應該還在城裏吧，可是我找不到他，還有……母親也不知道他在哪裏，蘿拉阿姨也不知道。”

    這恐怕才是小男孩上來找奈何的真實目的，神明不都是無所不能的麽？把藏著的父親找出來，有什麽困難的！

    奈何顯然沒有想到小男孩確定她是不是神明的目的，竟然是為了找父親，她欣喜的抱起了小男孩，“告訴奈何阿姨，你找父親幹什麽？”

    “告訴他母親想他，我也想他。”男孩兒越說聲音越小，眼中已有淚光閃爍。

    奈何突然抱著男孩兒轉身看向了格裏菲利，在格裏菲利不知所措時，揚起纖纖細指指向了他。

    男孩兒猛的抹了把眼淚，瞪大了眼睛指著格裏菲利，“他嗎？那你…”男孩並沒有被巨大的喜悅衝昏小小的腦袋，他把指向格裏菲利的手指收了回來，指向了自己的胸口，意思是說，你再從我心裏說句話看看。

    奈何的這一指，讓格裏菲利有點始料未及，因為各種各樣的顧忌，他總是想等一切安定下來了再在兒子麵前亮明身份，可是剛剛兒子的話讓他心酸不已，他也不有過兒子那種迫切希望見到父親的心嗎？

    “孩子，是我，我在這裏！”格裏菲利帶著愧疚的笑意，嘴巴沒動，話卻已經在兒子的心中響起。

    “哇…”一邊哭著一邊在奈何懷裏向著格裏菲利伸出了手，現在女神親自說了，而且父親的聲音也再次在他心裏響起，頓時再不懷疑。

    “對不起！”格裏菲利接過兒子，隻是這句對不起裏隱藏多少辛酸與無奈，兒子他懂得了麽？

    奈何湊近小男孩，伸手抹去他臉上的淚珠，“小王子，不要告訴任何人你父親是誰哦，恩，如果那樣，這樣的以後就沒有了。”奈何說著向幼龍幻像一指，幻像立刻消於無形。

    “嗚…我知道的，嗚嗚…母親說過，那樣說了，會有很多壞蛋來欺負我的。”小男孩緊緊的抱著格裏菲利梗咽道。

    “看來艾莉婕真是一個不錯的母親，”奈何說著向城下看了一眼，那裏…艾莉婕正抹著眼珠子轉身向內城走去。

    “你該給他取個名字了。”奈何向著格裏菲利提醒道。

    格裏菲利搖了搖頭，“我不夠資格，會有人來取的！”

    “你是說父親嗎？”奈何想到了德龍裴隆。

    格裏菲利繼續搖了搖頭，“不是，他也不敢取！”格裏菲利說著看了一眼懷裏的兒子，沒想到這個小王子眨眼間已經在格裏菲利懷裏睡著了，一雙小手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襟。

    是啊，在每個孩子的心中，母親的懷抱是甜蜜的港灣，隻有父親的懷抱，才是最安全最溫暖舒適的那張床。

    格裏菲利看向了西方，燦爛的陽光給西方光禿禿的黑色山石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暈，那個給兒子取名的人，得知他站在迪亞克的牆頭，應該已經上路了吧。

    一片銀光在西方藍天白雲中穿梭，轉眼間已經飛抵迪亞克的城頭，銀龍那一身還未複原的褐色傷疤，吞噬了銀色鱗片耀射的七彩光暈，讓她這條高貴優雅的銀龍稍顯狼狽。

    被格裏菲利派去探查斯蒂亞山口那邊獸人營地的蘿拉，飛到格裏菲利和身側後，就化作人形落到格裏菲利身邊，第一時間瞅了一眼奈何後，看到在格裏菲利懷裏酣睡的小王子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隨即釋然。

    “荒原那邊什麽情況？”在格裏菲利開口詢問時，蘿拉那雙漂亮的銀色眼睛已經看向了格裏菲利手上的戒指，揚起銀色的小手做了一個數錢的手勢，意思說，你出錢我辦事，哪怕奈何在，規矩也不能破。

    “那個，蘿拉，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了耶，提錢多傷感情啊！”討價還價是格裏菲利的本性，就是成神了恐怕也改不了。

    一見格裏菲利準備賴賬，蘿拉龍眼一瞪，也不管打不打的過，張牙舞爪很彪悍的來了一句：“誰有錢我就跟誰一家人！”

    “算你狠！”格裏菲利無奈的在戒指中鼓搗了半天，總算找到了一枚金幣，奈何看的“咯咯……”隻笑，蘿拉氣的臉掉向一邊，懶得理他。

    格裏菲利一看蘿拉這個‘小姨子’生氣了，趕緊摸出一個金鑽，恭送到蘿拉麵前，“拿錯了拿錯了！”

    “哼，再給我一個，明天早上不打擾你了！”蘿拉乘勢要挾。

    格裏菲利猶豫了，不是這個錢花的不劃算，問題是他今天晚上還能不能鑽進艾莉婕的被窩，不是你蘿拉說的算的，要是奈何死纏著不放呢？可不給萬一要是奈何良心發現放了人呢？格裏菲利覺得這就像賭博，最後他還是賭了，現在錢財對他於浮雲，不差這一個兩個金鑽。

    蘿拉收了金鑽，接過格裏菲利手裏的孩子，輕輕一躍下了牆頭，等沒了人影格裏菲利才反應過來，“她還沒告訴我正事呢…”格裏菲利無辜的看著奈何，“難道她準備等會兒再敲詐一邊？這個蘿拉越來越壞了。”

    奈何淺淺一笑，拉著格裏菲利看向西方，那裏一個黑點飛過了蒼涼的阿爾奎斯山脈，正急速向著迪亞克城飛來。

    “是獸人的鷹鷲！”在城牆上的迪亞克人看清那隻羽翼展開足有十米的巨鳥是鷹鷲的時候，格裏菲利已經看清了騎乘在鷹鷲上的人是誰，對奈何說道：“蘿拉不是變壞那麽簡單，而是變狡猾了！”

    格裏菲利向後揮了揮手，示意準備絞動校正城弩準備把鷹鷲射下來的迪亞克人不要輕舉妄動。鷹鷲在迪亞克城外城的上空盤旋了一圈，似乎認出了一襲白裙飄飄，與周圍顯得格格不入的奈何，駕馭鷹鷲的人才小心翼翼的策動鷹鷲向著奈何靠過去。

    “格裏哥哥…奈何姐姐，你們，混蛋！”從鷹鷲上下來的正是不顧格裏菲利和奧爾琳莎歉告，執意從罪塵回西北荒原找姐姐的艾爾絲戴爾。

    這個昔日天真爛漫的小狐狸，那種嫵媚靚麗的氣質已經消失不見，代之的疲憊不堪的憂慮。不過看起來膽子倒變大了不少，一見麵把格裏菲利跟奈何一起罵了。

    奈何道沒有絲毫的被冒犯的不高興，反而感受了一絲親切，她上前把絲戴爾被風吹的淩亂搭載額前的金發順到腦後。

    “呀，奈何姐姐，你長大了呢！”剛剛還滿臉怒氣的小狐狸，五隻尾巴隻搖，一臉欣喜的在奈何的身上摸摸捏捏，隨即又想起了現在大家是敵人，趕緊後退幾步，溫怒道：“你們太殘忍…太狠心了，怎麽能一出手殺死十萬獸人呢，我們是朋友啊！”

    格裏菲利拉著絲戴爾看向了城下，在外城以及內城上，無數的迪亞克人帶著憤恨的眼光怒視著絲戴爾。“這是他們家園，你們獸人這些年殺死的人類遠遠超過了十萬，對，你們要掠奪糧食要生存，這無可厚非，同樣，他們要生存就要抵抗你們的掠奪屠殺，就要保衛他們的家園，這就是戰爭，沒有誰對誰錯！離開了這裏，我們永遠都是朋友！”

    絲戴爾看著衣衫破亂的迪亞克人，看著腳下千瘡百孔的城牆，在父親溺愛在姐姐嗬護下長大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戰爭帶來的創傷，是那麽的可怕，那麽的無奈。麵對迪亞克人敵意的目光，她愧疚的低下了頭。

    “可是…你們抵抗不了的，獸神已經想到了對抗瘟疫的辦法，並調集了百萬的獸人大軍，不日就要攻打迪亞克城，怎麽辦，我不想跟艾莉婕成為敵人。”絲戴爾淚眼汪汪的說道。

    就像格裏菲利預計的那樣，根本不用他耍手段旁敲側擊，絲戴爾就吐出了他想要的情報。隻是，智慧之主雅典娜會想不到嗎？或者說，這正是雅典娜派絲戴爾過來的目的。

    “是那個‘獸神’派我來的。”絲戴爾終於說起了正事，“她讓奈何姐姐去斯蒂亞山口跟她談！”

    果然，被格裏菲利猜中了。先讓絲戴爾過來擺明己方的實力，再逼迫奈何跟她談判，說穿了，就是讓奈何看清形勢放手，從這點看，雅典娜也不願意跟奈何在這裏耗費神力，但是是談了再打，還是打了再談，對格裏菲利來說，沒有什麽區別。

    “絲戴爾，你姐姐……”格裏菲利問了一句，絲戴爾拚命的忍著眼淚拚命的搖頭，已經在慢慢學會堅強的她顯然不願意在格裏菲利麵前提及姐姐銀鈴兒，這也從側麵告訴格裏菲利，銀鈴兒的情況怕是很不樂觀。

    “我要回去了，獸神隻給了我半個時辰的時間。”絲戴爾說著跳上了鷹鷲的被，腦袋還戀戀不舍的向城內探望。

    格裏菲利又何嚐不知道她在尋找艾莉婕的身影，隻是，目前的情況要想不引起迪亞克人的公憤，艾莉婕隻能隱身不見。

    “絲戴爾，回去告訴獸神，我們馬上赴約，等戰爭結束後，迪亞克人會歡迎你來做客的，艾莉婕會給你一個驚喜的哦！”格裏菲利向著絲戴爾揮手告別。

    鷹鷲帶著絲戴爾一飛衝天，鷹鷲上的小狐狸，還在回首遙望迪亞克城，尋找那個曾經天天揪她尾巴的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