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時勢造就神明

    在烏爾薩相對輕鬆的停留在溫切斯特等待惡魔的侵襲時，位於齊亞王國都城溫布利頓城外的金剛山神聖教廷總樞，同樣接到了兩位詠光騎士帶領千名聖光騎士全部葬身惡魔之腹的消息。

    往日在夜幕中冷清的聖劍廣場，此刻燈火通明，一隊隊神聖祭司穿著潔白的祭司服，正在教皇的帶領下，跪伏在廣場中央的聖輝十字架前，口誦安魂的禱詩，為犧牲的騎士念經超送，一股悲戚的氣氛在莊嚴神聖的教廷總樞延展開來。

    教廷的二號實權派人物，四翼詠光騎士色肯，一臉嚴峻的走到年邁的教皇保羅身旁，壓低聲音說道：“教皇大人，二位詠光騎士已經犧牲了數個小時了，可是蘊含在他們體內的種子，卻依然沒有回歸輪回羅盤。”

    保羅教皇聞言不敢大意，在身邊祭司的攙扶下顫巍巍的起身，枯槁的臉上看是波瀾不驚，但是心裏卻比色肯還有焦慮。種子，那是【主】留給教廷最寶貴的財富，也是神聖教廷在蒼茫大陸萬年來屹立不倒的根本，可是短短的幾年內，加上這次已經有四粒種子沒有回歸輪回羅盤了，保羅如何不焦慮？

    “教皇大人，要不要稟告閉關的昇光大人？”色肯有點拿不定主意，事實上在三年多前獲取聖骨回歸教廷後，色肯的立場受阿姆感觸，已經從昇光的身上漸漸的偏向了教皇。

    而教廷的頭號當權者，六翼詠光騎士昇光在十幾天前派出兩位詠光騎士帶人支援卡倫帝國後，就把一直由他保管的輪回羅盤，交由色肯保管，而他自己則宣布展示閉關。

    二人一路回到教廷存放輪回羅盤的密室，在關閉了數道神力禁製和警報後，從地麵升起了一座潔白的十字形石台，在石台的中央，是一麵直徑在二十公分，如同湯盤一樣凹陷的暗金色羅盤——這就是可以收回死去的詠光騎士體內神力種子的輪回羅盤，哪怕是像艾斯拉那樣靈魂自爆，碎散的神力也會自動回歸羅盤，重新凝聚成一顆神力種子。

    教皇拿起羅盤，眯著渾濁的雙眼打量了羅盤一眼後，一直不驚於色的他赫然色變，“這個輪回羅盤，是假的！”

    “什麽？”色肯冷汗都留下來了，他感覺大事不妙。

    教皇保羅長歎了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指著羅盤對色肯說道：“輪回羅盤雖然一直有昇光大人保管，可是上次從中取出艾斯拉種子的時候，我還是見過一次的，這個羅盤不管是從造型重量還是色澤花紋，都跟真的一模一樣，但是你看…”教皇指向羅盤的中心，“你真是大意了，既然是【主】神力凝結的神器，怎麽會沒有神聖神力波動的跡象呢？難道到今天你還認為，這點神聖氣息就是神力？|”

    色肯有心辯解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他知道教皇說的是對的，可是教皇見過一次才知道的這麽清楚，問題是昇光交給他時，他是第一次見到輪回羅盤，那會想得那麽深遠。

    色肯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突然看著保羅，“等等，您的意思是說，羅盤在聖光大人交給我的時候就被掉包了？”

    “主說，貪婪是原罪！”教皇先念了一句聖經，略有所指的說道：“既然要盜，又何必掉包，如果要掉包，何人又識得羅盤的真麵目？你說呢，色肯大人？”

    昇光！色肯心裏隻有兩個字，保羅說的對，這世上隻有昇光對輪回羅盤最熟悉，連他這個與昇光這個走的最近的詠光騎士，一直也未曾見過輪回羅盤的麵目，而教皇保羅雖然也見過一次輪盤，但是體內沒有種子的他，是萬萬不可能解開這裏的神力禁製的，唯一掉包的人隻有昇光！

    可是，昇光他貪墨輪回羅盤有什麽用？這個輪回羅盤萬年來一直隻有凝聚種子的作用，在個人手裏根本沒有絲毫的殺傷力。色肯看向了教皇，教皇也望著他，顯然，雙方都不明白。

    雖然不知道昇光為何栽贓給色肯，但有一點教皇已經明白了，栽贓與陷害從來就是一對孿生兄弟，目的在於撇清自己。他對還在發呆的色肯說道：“你快逃吧，去暗黑之地，找尤金拏阿姆，順便帶去我的問候。”

    色肯這才反應過來，剛剛走出密室所在的大殿，發現已經有三名親昇光的詠光騎士守候在大殿門口，不等他們發話，色肯直接提速逃離，不出色肯所料，一位詠光騎士跟在他的身後喊道：“色肯大人，昇光大人剛剛出關，找您有要事相商！”

    而另一位詠光騎士則沒有這麽含蓄了，直接扯開嗓子喊道：“色肯攜帶教廷重寶輪回羅盤準備逃離，大家攔住他。”

    色肯下意識的往手裏一看，可不是嗎，假冒的羅盤還捏在他手裏呢，當下毫不猶豫的把手裏的羅盤向著身後追趕的三個詠光騎士扔去，乘著他們接住羅盤一愣神的空隙，直接變身四翼詠光騎士，全身被淺金色聖炎縈繞的他猶如一輪耀眼的流星，帶著一條熾白的尾焰向著西方劃去….

    教廷屬於詠光騎士一棟大殿的二樓，一身便服的昇光遙望著色肯惝恍逃離的方向，沒有任何憤怒的表示，相反還在嘴角露出了一個得逞的笑意。矗立在他身後的一個近衛問道：“大人，為何不親自出手攔住他！”

    昇光有著跟其他詠光騎士一樣菱角分明的俊逸臉龐，隻不過他額上的那對倒豎的劍眉已經全部變成了白色，而顯得更加威嚴，他淡淡的看了一眼身後的近衛一眼，淩厲的眸子中似有殺機閃現，近衛立刻戰戰兢兢如墜冰窖，再不敢多言。

    “除非有人殺到了神聖教廷，負責任何事不要打攪我！”昇光吩咐一句走回閉關的密室，掀開上身的衣服，一個暗金色的輪盤正在他胸口下方的肌膚下緩緩旋轉，裏麵有兩粒金色的種子在輪盤中央耀射著實質的金光，他伸出了一隻籠罩在長袖下的左手——這已經不是一雙普通的手掌，而是如同亡靈骷髏一般的枯骨手掌。如果格裏菲利在這裏一定認識昇光的手骨——這正是他費盡心機從哀莫手裏拿回的聖骨，它真實的名字叫，上帝的左手！

    “哈哈…”昇光揚聲大笑了一聲，“真是愚蠢，不放色肯走，我怎麽找理由去征討西邊的阿姆和尤金拏！”昇光看著自己的左手和胸口的輪盤，得意的自言自語道：“第九騎士，你羞我辱我又如何，你還不是愚蠢的把‘上帝的左手’送回來了。”

    是的，昇光在融匯了‘上帝的左手’後，得知了一個天大的秘密，一個關於輪回羅盤與種子更進一步關係的秘密，輪回羅盤不僅僅可以吸引詠光騎士死亡後體內的神力種子自動回歸羅盤，同時它還隱藏著一個特殊的能力，一個屬於神祗的能力——吞噬。

    這個，恐怕不論是格裏菲利還是奈何怎麽也沒有想到，又或者這是天意。昇光把羅盤融匯進體內後，就能夠直接把回歸羅盤內的種子與自己的種子融匯在一起，讓他擁有媲美神明的力量。

    所以他才設了一個並不怎麽高明的局，一麵派出兩個詠光騎士去找惡魔送死，一麵以閉關的名義把仿製的羅盤交給了色肯，栽贓嫁禍之後再賊喊捉賊，這樣，恐怕所有的詠光騎士都要找色肯拚命，而他，就可以暗中融匯種子後，再派剩下的詠光騎士去到處找死….

    惡魔，對普通的民眾那是厄難，但是，現在無論是雅典娜，烏爾薩還是昇光，恐怕都把惡魔當成了福音，當成了一個壯大自己的機會，或許【主】應該在聖經裏加上一句話，“主說，在神明麵前，諸生皆為螻蟻，惡魔才為摯友！”

    教皇保羅走到聖輝十字架麵前，跪伏在地上在胸腔莊嚴的畫了一個十字架，喃喃自語道：“主啊，請原諒不潔的我，在你的光輝下玷汙了教皇這個位子幾十年，主啊，請睜開你的雙目看看，你遺留的種子們，在貪婪自大的原罪誘惑下，已經比惡魔還要肮髒，主啊，請原諒我的不忠和背棄！”

    教皇保羅在聖輝十字架前，解下身上的教皇袍，取下頭上的皇冠，連同手中的權杖，一起放在聖輝十字架的下方，這一瞬間他像褪去了某種桎梏般，整個人變得輕鬆飄逸起來。

    在滿場祭司不解的注視下，教皇保羅步伐不再顫巍巍，他像個矯健的老人般走向了溫布利頓大教堂的大門，十幾個跟教皇保羅親近的祭司這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什麽，他們毫不猶豫的跟隨著教皇走向了大門。

    守門的神聖騎士問：“教皇大人，您這麽晚了要去哪兒？”

    保羅：“請轉告昇光大人，我去追繳盜竊教廷重寶輪回羅盤的教廷無恥叛徒色肯。”取下了皇冠脫下了教皇袍的保羅，說起慌話來再也沒有心理負擔。

    守門的神聖騎士自然沒權利攔截教皇，更沒有膽量去問昇光大人，好意的問道：“教皇大人，為何你們都不帶行禮。”

    教皇帶著祭司們從容的走出豎立著十二個天使雕像的大門後，才說了一句很讓人回味的話：“我孑然一身的來，靈魂中裝滿了悲憐，自然要一具光皮囊的離開。”

    十幾個老頭還沒走下金剛山就已經氣喘籲籲，一個大祭司實在走不動了，就問道：“教皇大人，您不怕昇光大人把您截回去了？”

    “嗬嗬，昇光現在正在褻瀆主，沒時間理會我們。”保羅笑道。

    “那您準備把我們這幫老骨頭領去哪兒啊，別告訴我們您真要去捉叛徒色肯。”

    “不，我要回家，如果不嫌棄，就跟來吧!”保羅說著念動咒語劃開一個傳送門。

    “家？我們可從來沒聽說過您還有家人的。”

    瑩白的傳送門在保羅的麵前躍顯，他抬頭望向的西北，這一刻他枯槁的臉上隱現了一絲激動的紅暈，用顫抖的聲調說道：“迪亞克，我的家！”

    光門一閃，十幾個祭司和保羅原地消失了身影。

    …….

    在格裏菲利捏著紙條，在城牆上發呆時，他又何嚐想到，大陸的局勢在瞬間間，變幻如此巨大，就像奈何說的那樣，時勢不但造就英雄，時勢也能催生神明。

    血月在空中掩嘴偷笑，既然硝煙的氣息如此濃鬱，血液的芬芳還會遙遠嗎?

    迪亞克今夜無風，整個峽穀中的空氣似乎凝滯住了，縱然有奎奴這個永夜的皇者一直監視著斯蒂亞山口那邊獸人的動向，這種沉悶的氣息還是讓這裏每一個人徹夜難眠，奈何沒有睡，不是艾莉婕沒給她準備床，也不是要陪格裏菲利，而是她隻有在黑暗中才能在飄渺的虛空中攫取微薄的神力。

    她走到格裏菲利身邊，她走到他心裏有很多疑問，為了不讓格裏菲利開口問自己，奈何先開口問道：“你知道了嗎？”

    “你早就知道了嗎？”

    奈何沒想到格裏菲利神情恍惚中還能這麽賴皮，加了兩個字就反問回來。

    她們都知道說的是什麽，所以隻能彼此繼續沉默。

    奈何或許不想看到格裏菲利傷心，又或者不想格裏菲利在她身邊老想另外一個女人，就再次打破沉默說道：“上次我們回羅奈歌時，我就感應到秘星之塔上已經沒有任何神力波動的跡象，塔內也沒有任何生命氣息，可是，我不知道康朵出來了為什麽不現身見你，所以不敢說？”

    “可是你說她為什麽不見我？還讓烏爾薩幫著一起隱藏？”格裏菲利聲音有點凶，嚇得奈何一跳。

    奈何眨著眼睛很無辜的看著格裏菲利，你怎麽能這麽賴皮，每次都反問過來了！不過奈何沒有任何發怒和委屈的跡象，很好，她已經學會了，在男人心情不好的時候要適當的當當出氣筒。

    格裏菲利一會兒想康朵為什麽不見他，一會兒又想康朵的出現，與尤欽茨的死以及美尼德隨後的局勢有什麽影響，一會兒又在想柯菲妮因為什麽跟康朵烏爾薩攪在了一起，總之，想得他焦頭爛額毫無頭緒，奈何偏偏一副什麽都知道的模樣在旁邊看笑話，還不告訴他，他能不火大嗎？

    “有的人在獲取神力實力得到提升後，會導致心境大變，對一切都看的比較淡，也許她不再看重你與她過去的情分了。”奈何說的比較含糊，她隻差告訴格裏菲利，獲取了神力的人，不是成了神仆就是進化出了神識成了神明，神性的傲慢會把一切屬於凡人的情感看的不屑，或者就此遺忘！

    “你這是乘機給康朵摸黑麽？”格裏菲利沒聽明白奈何話裏表麵的意思，語氣有些不善。

    奈何一想，也對，這麽說確實像背後說人壞話，隻是格裏菲利這樣心事重重的站在牆頭，她心裏實在很難受，奈何心裏難受的時候，她通常會想辦法讓別人心裏也不好受，所以她說道：“你怎麽還不去睡？孩子怕吵著要爸爸了。”

    於是格裏菲利很聽話的轉身下了牆頭，向著內城走去。

    看著格裏菲利走的理直氣壯，縱然知道他心裏難過是真的，奈何也覺得自己上當了，自己怎麽能心軟的放他去鑽艾莉婕的被窩呢？奈何很後悔，這次是替自己難過！

    格裏菲利進艾莉婕房間的時候，艾莉婕正抱著兒子在唱搖籃曲，可是我們的小王子卻沒有絲毫的睡意，兩隻藍寶石般的眼睛瞪的圓圓的，不時的扭頭瞅著門口，看到格裏菲利進來後，立刻歡呼的叫著“父親”撲到他的懷裏。

    “怎麽還沒睡？”格裏菲利親了親兒子的額頭。

    “一直吵著要你呢！”艾莉婕轉身遞給格裏菲利一個濕熱的毛巾，坐到他的身後輕柔的按著他的肩膀，“剛剛一會兒吵著要我抱著出去找你，一會兒又找我要金鑽，說明天讓蘿拉帶著他飛一回。”艾莉婕笑著從格裏菲利的身後探出腦袋，看了看格裏菲利懷裏的兒子，很好，這麽一會兒他就睡著了。

    艾莉婕見格裏菲利沒有出聲，起身接過他手裏的毛巾後，敏銳的察覺到了他有心事，放好毛巾後依偎到他的身邊問道：“怎麽了你？”

    “艾莉婕，假如啊，你在什麽情況下會忘記我的存在，我是說在我們彼此深愛的情況下？”

    “你現在深愛著我嗎？”艾莉婕反問了一句，見格裏菲利一副認真的樣子，嬌聲道：“除非我死了！”

    “我是說活著，不是死了！”格裏菲利很頑固。

    “那怎麽可能？刻骨銘心的愛過一個人就算分開了，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艾莉婕說了實話。

    “是啊，怎麽可能？”格裏菲利喃喃自語，“除非那個人成了神，她的靈魂被神性充斥，她已經傲慢的不屑凡人的情感了。”格裏菲利又如何不懂奈何話裏的意思，他隻是難於接受。

    “誰成神了讓你這麽傷心？”艾莉婕好奇道。

    “康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