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華她，對我……”

    一滴滴水珠順著臉頰流下，在天江衣緩慢抬起的手上濺出朵朵淒厲的花。

    “宮……宮永同學，那個……”

    那個小學生……不對，天江同學已經被你欺負得哭啦！

    眼見事態好像已經超過事先的預料，美穗子有點著急地看向異常的宮永咲，這應該和龍門渕同學拜托的事情完全相反吧。

    仿佛感覺到了美穗子的目光一樣，宮永咲偏過頭，凜然的目光散發出不許任何人插手這樣霸道的氣息。

    被下級生以這樣的目光看過來，美穗子也沒有任何被挑釁的感覺，那是她溫柔如水的天性所致，況且她突然想到無論是從久那裏聽說的、還是自己親眼看見的宮永同學都不是這樣的，那麽這麽做一定有什麽必須的理由。

    至於雀明華，在這種時候已經悄悄閉上眼睛，做出假寐的姿態。畢竟與這三人相比，她此時的立場隻是一個陪打牌的牌手，是一個外人。但是……

    晶瑩如玉的耳廓微微抖動，顯示出她並非完全不在意。

    果然很在意啊，這種完全不明狀況的展開，在意得不得了！所以她又偷偷地將雙眼張開了一道小小的縫隙。

    【如果沒有反應才真的是難辦了，但好不容易有了這個反應，這個難得的機會不能就這麽被外力中止。】

    “不錯。”

    見兩人都好好地置身事外，宮永咲從容地站起身來。

    “仔細地想想，想想透華的態度，你應該就能很明白了吧？透華她……”

    【這、這個影子！】

    因為掩耳盜鈴不能做出太過明目張膽的動作，雀明華的視野狹小且模糊，宮永咲站起身來慢步踱到天江衣身旁的身影也顯得虛幻飄渺。

    但也正是身影的模糊，讓雀明華記憶中封鎖著的某一幕被打開，那令人除了顫栗無法做出任何其他反應的一瞬間。

    不是。

    原來不是啊……

    不，應該說，果然不是呢……那種人如果這世界上再來一個……

    視野變得清晰，思緒又回到眼前，雀明華繃緊的身體放鬆下來，在感覺到身上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已經出了一層細密的虛汗的同時，才發現她竟然正大光明地張開了眼睛。

    假寐大作戰——大失敗！

    既然已經這樣也沒有必要再掩飾，雀明華正襟危坐，正好看到宮永咲在天江衣身旁彎下腰來，嘴唇貼在天江衣的左耳說話。

    “透華她，一點都不愛你。”

    【透華……她一點都不……】

    左手緊緊抓住了左胸的衣襟，沒有了雙手的阻擋，掉落的水滴在連衣裙上侵染出濕潤的痕跡。

    【這是淚水，我現在正在哭泣啊，但我才不是因為傷心才哭呢！隻是，隻是一直以來在心裏不斷徘徊的那句話，突然之間被別人說出來所引起了共鳴的那種感動！】

    因為早就已經知道了。

    因為早就不期待了。

    因為早就不會受傷了。

    所以隨便你怎麽說好了。

    但是身體，好像不受控製了。

    “才……”

    此時宮永咲已直起身來，她看見天江衣嘴唇似乎動了動。

    “才不是那樣呢！”

    天江衣抬起頭來，淚水依然順著麵龐流下，但她緊緊抿住嘴唇，好像在與什麽抗爭著、戰鬥著一樣。

    嗬……開始了。

    宮永咲無聲地露出一個笑容，她抱起雙手：“為什麽說不是那樣呢？”

    “我已經說出來透華隻在乎我的理由，如果你覺得不是那樣的話，有什麽確實的理由在支撐你的結論嗎？”

    “因、因為……”

    天江衣也離開座位站了起來，雖然在身高上不及宮永咲，此時因為心裏的某種執著氣勢也不輸半分。

    “透華每年都給我辦慶生會！”

    “透華也會給龍門渕伯父辦慶生會吧，還有小荻，還有麻將部的三位，不給小衣辦的話才有問題吧。”

    “慶生會的時候透華和麻將部的大家都會很期待很興奮！”

    “是啊，小衣的生日是一個信號，隻要想到自己的生日馬上就要來到會期待會興奮也是很正常的呢。”

    “唔……”

    每一招都像是被輕輕推開的皮球，但天江衣好不氣餒地繼續：“透華……因為我喜歡打麻將，透華還特地組建了麻將部來陪我玩！”

    “成為全國最出風頭的冠軍校的部長，因為這樣透華才組建了麻將部哦，而且小衣的實力也讓小衣有一些利用價值呢，不邀請小衣進麻將部才奇怪喲。”

    “透華……現在還是會每天晚上給我講故事，隻是因為我想聽！”

    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話，竟然每天晚上還要聽故事……美穗子越發覺得天江同學無比可愛了，簡直就是做夢也想要的小女兒，這時某位紅發少女的背影自心中浮現。

    【不對，我到底在想什麽啊啊啊啊？！】

    “每天……”就算聽到如此令人意外的話語，宮永咲的身姿神態也與上一刻沒有絲毫分別，“每天讀的故事都是那些翻來覆去的內容吧，所以說照顧小孩真是麻煩呢。那種故事，隨便哪個書攤掃一眼就能買下來，連十秒鍾也花不到。”

    宮永咲作無奈狀地攤開雙手：“隨隨便便地買下來，隨隨便便地讀給小衣聽，實際上小衣想聽的並不是那種故事對不對，還真是偷工減料呢。泡一杯泡麵好像還更花時間吧。”

    “真是……”竟然把透華給我講故事和泡麵相提並論，“太失禮了！”

    “而且透華也有自己的事，也要練習數據流的麻將，每天來給我講故事都很花時間了……”

    “誰知道透華是不是真的在講呢，以透華的才智一邊讀那種不需要心思的故事一邊在腦海中演算數據也是可以做到的。”

    “我就是知道！”

    “你知道什麽！”宮永咲的聲音突然高亢起來，臉上清冷平淡的表情也有了變化：“你到底知道哪一點！你根本沒有真正地，敞開心扉地和透華說過話……”

    像是被這句話中的魔法定住了一樣，天江衣一時間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無數記憶中的畫麵從眼前流過，被繁複的信息淹沒的天江衣猶如石化，沒法做出任何應對。

    但這還不是結束，敵人好像不徹底將她毀滅便不會甘休。

    “你怎麽可能知道透華的真正想法呢？”

    “不，不是的……”

    “你根本不知道，像你這種人又怎麽會知道！”

    那就像是將要刺入心髒的一劍，讓天江衣本能地感到恐懼。要是就此退縮的話，絕對會失去特別重要的東西，她有這種感覺。

    “我知道！因為每次講故事，以為我已經睡著後……”

    “透華都會親吻我的額頭說……”

    像是被逼到了絕處的小貓，天江衣握緊雙拳用盡全身氣力說出了這句話。

    “我愛你！”

    簡單的，堅定的，澄澈的聲音帶著某種溫暖的信念，就這樣回蕩在這一方小天地，仿若要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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