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我沒有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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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晃蕩著,寧通快遞絕對占據壟斷地位,盞食天也運營得不錯,男女戀愛,大小聚會,如果在盞食天飯店擺一桌算得上很有檔次的。張德帥大廚長得不算帥,但是他的盡心盡力為盞食天的崛起做出很大的貢獻,有一天他問榮小白,這盞食天和臨家飯店連裝璜布局都這麽接近,具體算是什麽關係?

    榮小白給他倒酒,沉默不語,北北卻搶先回答道,這很明顯嘛,兩家飯店以後要麽就沒有關係,要麽就沒有區別。

    張大廚見榮小白心懷戒備,也不再多問,反正再過幾天他就要返回南通臨家飯店,有些事情還是不明白為好。他回去之後不但要向戴佳複命,還得合夥編造謊話瞞騙戴媽媽,他隻當自己是履行員工的義務,而不是參與這場流傳得沸沸揚揚的家庭紛爭。

    在榮小白的那一屆畢業生中,他的日子算得上是很不錯的,不必朝九晚五,不必風餐露宿,不必寄人籬下,所以很多人稱讚他是年輕有為的成功人士。如果以前有人給榮小白戴高帽,他隻擔心高帽不夠高,如今心境卻大為轉變,他恨不得拍著桌子大罵,你才成功人士,你爸爸你媽媽你全家都是成功人士!

    安禾靜在盞食天駐唱,她的樂器不是吉他,不是架子鼓,而是古箏。榮小白不太明白,她擁有古箏八級證書,為什麽還天天抱著一把吉他到處轉悠。安禾靜抱著她的吉他晃悠著,側著腦袋說,這很正常,我有一顆搖滾的心。

    榮小白沮喪地歎道,我也有過搖滾的心,不過現在搖不動也滾不動了。

    她輕輕地撥動琴弦,輕輕地吟唱道,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擁有我,我擁有你,在很久很久以前,你離開我,去遠方流浪……

    小白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安禾靜時的場景,她一襲樸素的黑衣,坐在人來人往的地鐵通道中哼唱,誰也不會知道這樣的女孩心中湧動著一顆搖滾的心。不過這沒有什麽大不了,大街上每一個人都曾經懷有一個夢想。卻又不得不因現實壓力而無奈地放棄,從此庸庸碌碌地謀生。既,然像安禾靜這樣執著追求夢想的人,喜歡羅綺,喜歡崔健,喜歡槍炮與玫瑰,喜歡林肯公園,卻不得不在街頭唱著憂傷的曲子。而榮小白的夢想。當然不是搖滾,至於是什麽。他自己也忘記了。

    他每天行屍走肉似地生活著,白天忙得團團轉,晚上巡視盞食天飯店,和蔣匯東。北北喝完小酒後回家呆。他抱著枕頭坐在電視機前打瞌睡,眼睛一睜,新聞節目開始了,領導班子一票人等視察指導全國各地,他昏昏欲睡;眼睛再一睜,新聞主播開始介紹全國人民的幸福生活,他繼續昏睡;第三次睜眼,電視上滿是世界其他國家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畫麵。他覺得特無趣,關了電視上床睡覺。

    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廚房的煤氣灶上已經蒙上灰塵。幾個月以來他從來沒有在家裏做過一次飯,餓了就啃兩片壓縮餅幹。他特懷念以前的生活。哪怕隻有一鍋粥,兩個人都能湊在一起吃得津津有味,如同仙境佳肴。他與戴佳偶爾也通電話,每次都想詢問以後該怎麽辦,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他們隻談工作上的事情,戴佳隻在每次通話的最後才輕輕說一句,注意身體,好好照顧自己。隻因為她這一句囑咐,他能夠快樂一整天,比賺再多的錢都快樂。

    雖然他標榜不太看重錢,但是計算目前的存款仍是他的一項重要娛樂項目,他付清了盞食天的轉讓費,手頭存款積攢了十來萬。悲哀的地方也在於此,他沒有錢的時候失去很多東西,他有錢的時候那些東西卻怎麽也回不來了。他每個月都打錢回家,然而榮媽媽並沒有因此稱讚他,而是一直追問他與戴佳的相處狀況。當他說出實情,榮媽媽顯得相當失落,安慰道,沒有緣分的話也不要勉強,不可能每件事情都能夠盡如人意。

    榮媽媽的目標很明確,隻要小白能夠拐一個老婆回來就行,隻要是活的,是女的,是正常的就行。榮小白口頭應承著,卻從不付諸實施,因為他看見女孩之後幾乎不會再有什麽想法,即使有想法也會不自覺地拿她們與戴佳對照,於是他沒有想法了。

    安禾靜是他目前接觸得最頻繁的女孩,因為順路,兩人經常一起下班回家。安禾靜對榮小白的印象貌似很好,她認為小白是一個追求理想,具有遠大抱負的男人,榮小白違心地同意她的觀點,卻不知道自己的理想與抱負到底是什麽。興許在活潑的女孩眼中,沉悶的老男人通常都會有一番別樣的滋味,正如臭豆腐一般。有一天安禾靜忽然喊住他,眨巴著眼睛說,你不請我進去坐坐麽?

    榮小白一向不會拒絕別人,尤其不擅長拒絕長得好看的女孩,這次卻鬼使神差地敷衍道,今天算了吧,都這麽晚了,再說我家裏亂得一塌糊塗。

    安禾靜點了點頭,說,那好吧,晚安。她並沒有因榮小白的拒絕而感覺挫敗,反而心情愉悅——她雖然沒有閱人無數,卻也知道男人懂得拒絕時的可愛程度,絕對不亞於一隻在一盤魚旁邊昂著腦袋端坐的貓咪。安禾靜背著吉他沿著人行道一路跑回去,那奔跑在忽明忽暗中的背影讓榮小白一時有些惘然若失,他忍不住在心底微微地歎了一口氣。

    這天深夜榮小白忽然驚醒,看見外麵雷電交加,窗簾被夜風吹得高高揚起,他趕緊開燈下床,跑去戴佳的房間將窗戶關上。他正準備離開,又現這裏早已布滿灰塵。於是取來笤帚簸箕,認真地打掃了一遍。他關了燈,坐在黑暗中呆,橫貫夜空的閃電不時地映亮他落寞的臉。此時他想起自己在昏暗中擁抱戴佳的那個夜晚,思念又連綿不絕地湧了上來,最終他實在按捺不住,撥通戴佳的號碼。戴佳似乎意識惺忪,她慵懶地問道。怎麽了?

    榮小白說,我想你。

    外麵沉悶的雷聲傳了進來,電話裏隻有雜亂不安的電流聲,許久之後戴佳才幽幽地說,是不是喝酒了?早點睡吧,等天亮了就好了。

    我沒有喝酒!榮小白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將情緒緩和下來,認真地說,我想你。我每天都會想你,你走之後我每天過得和行屍走肉沒有什麽區別。

    以前我們沒有談戀愛,那麽多年不也一樣過麽?

    那不一樣!

    戴佳又沉默片刻,淡淡地說,別多想了,早點睡吧,明天努力賺錢。

    榮小白絕望到極點。他每天如同豬搶食一般拚命賺錢,往死裏撈錢。卻沒有想到生活的內容是賺錢,目的居然還是賺錢。與現在相比,他更留念當初貧窮困窘的生活,起碼那時候他知道自己想要去哪裏。而不像現在這樣一片茫然。他掛了電話,走出房間,當那扇房門輕輕地關上,他決意從此不再留戀,讓回憶在這個風雨飄搖的黑夜化為過眼雲煙。

    北北的逆行倒施有時極其過火,經常會引起蔣匯東的揭竿起義,不過一分鍾之內她就能夠掌握局勢,將蔣匯東的叛亂行徑徹底鎮壓。蔣匯東揉著耳根子,暗自神傷。他要離家出走。出去尋花問柳,出去逍遙快活。給北北戴一頂女版綠帽子。不過他在紅燈區轉了半天,最終還是付諸實施,因為他沒有帶錢,還因為他不敢。

    回去以後免不了又要接受一頓問話,蔣匯東耷拉著腦袋,一副要殺要剮我閑庭信步的死豬模樣。北北繞著他轉了兩圈,問道,剛才去哪裏了?

    蔣匯東說,找小白有事去了。

    真的?

    真的。

    北北給榮小白打電話,蔣匯東絲毫不忌憚這一點,這麽多以來他與榮小白早已達成默契,互相打掩護是最基本的合作項目。他正洋洋得意,卻聽見北北問道,小白,你知道蔣匯東現在去哪裏了麽?

    蔣匯東心頭猛然一冷,一下子傻了,他正要開口卻被北北犀利的目光逼了回去。果不其然,榮小白在電話那頭認真地說,蔣哥在我這裏喝酒呢,剛才上廁所去了,等會兒我叫他打過去給你,好不?

    北北點頭說,好的,拜托了。她掛了電話,盯著蔣匯東,一臉詭秘的笑,而蔣匯東不停地後退著,如同蠍子精麵前冰清玉潔的唐僧。片刻之後,蔣匯東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他又感覺額頭直冒虛汗。

    北北笑盈盈地說,快接吧。

    蔣匯東隻得乖乖地順從,他剛摁下接聽鍵就聽見榮小白在那頭大聲說,**,你在哪裏呢?你老婆打電話給你,我說你在我這裏喝酒,剛,才是上廁所去了,你趕緊回過去吧,母老虎貌似正在飆,你趕緊穿件鐵皮馬甲,掛了,保重。

    毫無疑問地,蔣匯東一夜都沒有得到安生,半夜北北覺得氣憤,還會爬起來掐他一下,蔣匯東漸漸開始懷念當初被蚊子狂咬的時光。然而他不得不學著適應這種幸福地受虐生活,因為命運派他與北北結婚去,當他將這個天大的消息告訴榮小白,小白拍著他的肩膀說,哥,辛苦你了。

    相比之下,榮小白的日子過得冷冷清清,他每天夜裏十一點才滿身疲憊地來盞食天巡視,這已經是盞食天打烊的時候。北北吩咐廚師去炒兩盤菜,榮小白擺手說不用,他自己去盛了一碗米飯,就著員工餐桌上的一些殘羹冷炙填一下肚子。安禾靜一直守在旁邊,等他一起回家,此時已經是秋季,午夜的寒風吹得她直哆嗦。榮小白卻從來沒有像電視劇裏的成熟男人一樣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隻是低頭走著路,後來她才現,榮小白總是習慣走在夜風吹來的方向。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邋遢,每天洗澡後都會將房子收拾一遍,保持戴佳剛剛離開時的樣子。掃地時再也掃不到她的長。房子裏也不再有薄荷的清香,他早已習慣這種空洞的生活狀態。偶爾上網寫日誌,卻不知道寫什麽才好,於是他隨手寫道

    陌生的網友留言問道,你這話啥意思?

    蔣匯東的留言比較直接,他說,大傻逼。

    榮小白上高中時英語科目出名地爛。任課老師直接無視他,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這句在時態,語法,邏輯上都一無是處的英文短句成為網友們取笑他的素材,榮小白沒有解釋,隻是關了電腦,從此不再寫日誌。對於一個老男人而言,矯情是一件大煞風景,格格不入的事情。蔣匯東對他說。都這麽一大把年紀了,早點找個老婆算了,還折騰個啥?

    小白說,找誰的老婆呢?

    蔣匯東想了想,說,我覺得安禾靜就挺不錯的。

    榮小白淡淡地笑,沒有回答。他心裏卻十分清楚,周圍的朋友似乎都期待他與她能夠生一些風花雪月的事情。然而他更清楚這種看似浪漫的事情在更多人眼裏是多麽齷齪的勾當。他們會認為這又是一起金錢與美色的交易,一場現實對夢想的絞殺。安禾靜在他眼中之所以與眾不同,是因為她的夢想,他唯一能夠讓安禾靜看得中的。無非是所謂的孤獨。倘若兩人走得太近,他也許不再孤獨,而她將會與自己的夢想南轅北轍。

    他極其容易被自我暗示,當他與一個人相處得久了,就會誤以為自己很愛她,所以戴佳離開很久以後,他才敢確定自己對她的感情不隻是出於習慣。如果現在他與安禾靜湊在一起,興許隻要花一個月時間,他將深深地沉迷。以為自己愛上了這個女孩。他會拚命地對她好。不顧一切地對她好,仿佛這樣可以彌補當初與努努。戴佳交往時的遺憾。也許有一天,安禾靜會對他說,對不起,你不過是一個惟利是圖的商人,所以,再見。如果沒有那一天,說明安禾靜已經被他這身銅臭同化,不再擁有夢想,他擁抱著的不過是一具被物質收買的曼妙**。

    當時安禾靜也在場,她似乎沒有受到蔣匯東這句玩笑話的影響,她抱起吉他唱羅琦的那《我沒有遠方》,笑道,我是賣唱的,不過今天這歌不收費。這天夜裏榮小白,蔣匯東和北北都睡得酩酊大醉,隻有安禾靜比較清醒,她整夜都在照顧這三個醉鬼,直到天亮了才離開。從此她再也沒有出現,不過這對盞食天飯店的運營不會造成任何影響,他們可以找其他女孩來撥響古箏的琴弦,隻是那把吉他孤伶伶地懸掛在盞食天的牆壁上,再也沒有出一次聲響。

    十一月份蔣匯東與北北準備訂婚,卻遇到一個相當棘手的問題,北北的家人對蔣匯東並沒有太挑剔,隻提出一定要他們在南通工作。北北對此很無解,當初她考取北京一所大學,卻不得不留在南通本地上學,原因很簡單——媽媽有較為嚴重的戀女情節,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對於媽媽而言,北北呆在南京的那段日子已經算得上是大逆不道,如果再繼續在外麵工作,媽媽絕對不容許。

    蔣匯東與北北在南京經營盞食天飯店,生意好的時候月收入能夠達到兩萬以上,這是他們在南通絕對無法實現的事情。他們陷入兩難境地,如果不回南通工作,訂婚困難重重;如果回南通工作,生活困難重重。除此之外,他們一旦離開盞食天,榮小白幾乎無法應付不了目前的局麵。三個人坐在辦公室裏,鬱悶地歎氣,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最終北北先撤回南通,爭取做通媽媽的思想工作,作為一個大齡女青年,她比蔣匯東更焦急。然而媽媽的態度很頑固,她說,我把你養這麽大,你又要跑遠路,那我養你養了幹嘛的?

    北北辯解說,我們總得賺錢吧,總不能坐吃山空吧?

    媽媽說,你讓他回南通工作,我養著你們就是了,咱家又不缺那點錢。

    北北很鬱悶。她家的確是有那麽一點小錢,但至多可以維持小康以上的水平。媽媽經常表露出小市民階級的自大,以為全世界隻要她家是和諧美好的,她的女兒也應當是金枝玉葉,萬萬不能背井離鄉。北北以前也遺傳了這種夜郎自大的心態,隻要找一個溫柔又能幹的老公,像媽媽那樣一輩子不用工作,生活就完美了。

    如今想來。她這種小家碧玉完全不知道世事多艱,真是可歎又可悲。

    她去找臨家飯店找戴佳玩,聊天時說起這件事情,戴佳聽了她的訴苦之後卻顯得旁觀者不腰疼,她說,這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急什麽?

    北北生氣地說,你當然覺得沒什麽大不了,我好不容易才抓到一個壯丁。再拖下去的話我都老了,夜長夢多的,萬一再泡湯的話我隻能去當尼姑了!

    戴佳也裝出很凝重的樣子,不過她還是覺得北北比她幸福多了,起碼北北的家人沒有橫加阻撓。兩人一邊啃蘋果一邊惆悵,北北忽然問道,你和榮小白準備怎樣。難道就這樣兩頭大眼瞪小眼,一直耗下去麽?

    戴佳扭頭看著她。問道,你覺得呢?

    北北抓著半隻蘋果,盯著天花板想了好一會兒,說。以前嘛我總覺得榮小白是配不上你的,不帥不高不懂哄女孩開心,不過現在想想,又覺得你周圍還就隻有他最適合你了。

    戴佳警覺起來,不知道北北是要誇她還是要損她。

    北北繼續說,高中的時候他兜裏屁錢沒有,即使藏了幾塊錢還都去買了零食填了你的嘴巴,壓根兒就沒有什麽目的,你小時候他當你是公主。你長大了他當你是女王。你說他容易麽?現在這個社會男人一開始向女人獻殷勤,單純一點的是求交往。齷齪一點的是直接求交配,哪個像他對你那樣,天生一受氣的賤命?

    戴佳被她的話逗得嘿嘿地笑,笑完之後又覺得北北說得很有道理。以往那些追求過她的人,包括徐澤霖,他們隻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即使讓她造成傷害也在所不惜,因為他們舉著所謂愛情的招牌。隻有榮小白最傻逼,他像一隻逮住獵物的幼獅,戴佳這隻兔子抱怨它抓得太緊,榮小白就聽話地鬆開了爪子,任由戴佳一路蹦回森林。

    戴佳上次就在北北的電話裏說過安禾靜的事情,沒有想到榮小白會那麽淡漠,這使她的罪孽加深一層,榮小白相當於攤開手對她說,現在我因你而錯過一個女孩了,你必須對我負責了。她扔下手裏的蘋果,沮喪地歎氣,不知道怎樣擺脫目前兩頭不是人的困境。北北看氣氛有些太沉重,絕對換個歡快一點的話題,她說,你看到榮小白的博客日誌麽?

    我又不上網,他寫什麽了?

    寫了一段稀奇古怪的話,我都看不懂啥意思,你說他高中時英語差得一塌糊塗,現在上了幾年大學更加退化,怎麽就揚短避長,偏偏拿英語出來顯擺呢?

    戴佳想想也笑了起來,的確,榮小白的英語水平向來差。她與榮小白是從初一才開始有英語科目,第一天女老師說,今天你們開始學習英語了,以後進門前不許喊報告,要說放學後榮小白告訴戴佳說,我們班的英語老師可好了,讓我們喊“媽,開門”。他接觸英語的第一天就鬧出這樣的笑話,興許他接觸英語就是一個笑話,總而言之,如今他賣弄英語的確是一個貽笑大方的舉動。

    北北離開之後戴佳又忙了一會兒,總覺得心不在焉,她回到辦公室打開電腦整理賬目,順手聯網登6榮小白的博客。她看到那個莫名其妙的句子以及其他人的打趣跟帖,覺得有些蹊蹺,按照榮小白的性格(一路看,,他會敞開了和那些人耍嘴皮,然而這次卻一句話都沒有回複,甚至接連幾個月沒有更新過日誌。她將那句話默記於心,反複揣度,一時半會兒也無法參透其中涵義,剛好外麵有人敲門進來,這件小事就這樣暫且耽擱下來。

    當天夜裏她獨自坐在客廳看電視,電視播放著一部相當狗血劇情的電影——女主角擋住一支暗箭,轉了三百六十度之後光榮地犧牲在男主角的懷中,男主角殺光壞人,抱著女主角的屍身往外走——她看得昏昏欲睡。也正是這時,她忽然心頭一驚,那個莫名其妙的句子的釋義躍入她的腦海中,她輕輕地念了出來:如果你離去,我的心將空空如也,屆時披頭散,奔走呼號,餘音繞梁。

    她的心猛然地疼了起來,仿佛看見那隻幼獅目送著兔子的離開,忍受著饑腸轆轆,在一堆枯草邊匍匐下來,安靜地等待死亡的降臨。

    第二天一大早,北北還沒有睡醒就接到戴佳的電話,她哼哼唧唧地要再睡一會兒,卻聽見戴佳說,別睡了,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北北猜想大概確實有很重要的事情,因為以前戴佳幾乎從來沒有把任何事情看得很重要,她趕緊起床梳洗,開著小甲殼蟲嘟嘟嘟地趕到臨家飯店。此時臨家飯店還沒有開門營業,隻有幾個雜工忙著打掃,戴佳則一臉疲憊,眼睛紅紅的,明顯一夜沒有睡好。北北問道,什麽事情這麽急,難不成你夜裏去偷銀行了?

    戴佳環顧四周,將北北拉進旁邊的一個小包廂,神秘兮兮地說,我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計劃,不但能讓你脫困,還能解決我的事情,你願意聽我的話麽?

    北北眨巴著眼睛盯著她,遲疑地問道,你不會要我去求神吧?

    不是,你隻要聽我的話,比求神拜佛有用多了。

    北北點了點頭,噢了一聲。

    戴佳湊近北北的耳邊,小聲地將自己的計劃說給她聽,北北先是皺著眉頭,慢慢地又舒展開來,最後終於笑出聲來。她一把將戴佳抱住,狠狠地親了她一口,說,愛妃,你簡直就是我的救世主,榮小白不娶你的話我娶你!(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