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怪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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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蕭然神色一凜,明顯蹙起了眉頭。聽景繁生這麽說,便有些急切地道:“沒有不一樣。”
景繁生繼續拉著他,他自己心裏不大痛快,見了顏蕭然這副樣子,便也生出了幾分逗弄之心:“以為我跟別的女人睡過你都能嫉妒成那樣兒,現在我懷疑你跟那柳長老關係不一般,你覺得我應該是個什麽樣的反應?”
“景期!”顏蕭然的神色變得嚴厲了起來,嚴肅認真地道:“我沒有……我跟他並沒有……那種關係。”
原本決心逗弄的景繁生看見對方這副樣子便也不由得心生出了一份不忍。他發現自己現在這樣也有些不大對勁。
若說是以前還心存芥蒂,但現如今顏蕭然是個什麽樣的人自己卻是再清楚不過的了,哪有什麽好懷疑的。景繁生覺得自己也是有夠無聊,明知道這人現在情況不穩定,還非得逗他。
他這樣想著,便分別牽住了顏蕭然的兩隻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唉嘿嘿笑道:“好好好,我跟你開玩笑的,蕭然君大人有大量,千萬別往心裏去。”
顏蕭然順勢反手牽住了他,隻是依舊蹙著眉頭道:“我會安排他做長老,是因為他妹妹。”
“啊?”景繁生不由愣住,眨了眨眼睛道:“就是把你帶回無量山又安置好的那位姑娘?”
模樣冷峻的青年緩緩點頭,“她雖救了我,卻在因為聽聞我要去找你後在我的劍上淬了毒,是以……”
顏蕭然沒有再說,但景繁生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以你回了無量山後,就殺了她?”
長長的睫毛略微抖動了一下,不出所料的,顏蕭然又點了下頭。
傷了景繁生以後,他一直都渾渾噩噩,回到無量劍又陰錯陽差地偷聽到了柳氏兄妹的談話,便沒抑製住地,直接將對方一劍穿胸而過。
顏蕭然就算是入了魔,劍法也依舊又精又準。柳尋晴中了當胸一劍,就算不是淬了毒的兵刃,也再無生還的可能。
唇角微微落下,景繁生向前走了一步,兩個人這下子便貼的更近了。
他明白如果是正常情況下的顏蕭然,是決計不會這樣衝動的。柳尋晴雖然不知是因什麽原因試圖假借顏蕭然的手殺自己,但無論如何,對於顏蕭然來說那人都是救過他一條命的。
最起碼,不會那樣直接那樣果斷地將人一劍穿胸而過。
雖然在湖底空間的時候提到這個人,顏蕭然仍是一副覺得此人死有餘辜的態度。但她終究是害人未遂。而且她也確確實實地救了顏蕭然一命的。
雖然說這世間之事,本就沒有什麽道理可言。但從顏蕭然對待柳尋英的態度上來看,他應是覺得愧疚的。
一眼望進顏蕭然漆黑深邃的眼眸裏,景繁生忽然捧住顏蕭然的頭,在那雙微微抿起的薄唇上親了一口。
顏蕭然的雙手便很自然地搭在了景繁生的腰上。
稍稍親了一下,兩個人便幾乎是額頭貼著額頭地相對靜默著站立著,誰都沒有說話。
景繁生平時也算是舌燦蓮花能說會道,但他其實不大會安慰人。
尤其是這種情況,不是旁人說幾句話就能令人寬慰的。
然而顏蕭然會對此事尚沒有釋懷,其實並不全是因為愧疚。一遍遍地用視線描摹著近在咫尺之人的精致眉眼,顏蕭然默默地想到,雖不知是什麽原因,但柳尋晴想害景繁生便已經是無法原諒的了。可是他那時之所以會一劍就將修為遠不及自己的女修結果了,卻是因為對於自己當日真的一劍刺向景繁生的後怕和對自己的憤怒。他將這種自責和沒有自控的憤怒轉到了別人的身上。
柳尋晴就算是死不足惜,可自己殺她的原因卻是因為想要轉嫁那種憤怒……說白了,就是到了現在顏蕭然對於自己入魔難以自控的事,仍是十分介意的。
隻不過看著向來灑脫不羈、什麽事都不往心裏去的景繁生此刻正努力地體會著自己的痛苦並試圖安慰自己,顏蕭然隻覺得心都是在由溫水浸著似的,渾身上下都暖洋洋,便也不想浪費如此良辰去再提那些事情。
他微微收緊雙臂,聲音變得有些低沉:“景期……”
“嗯?”景繁生的目光也在對方的臉上遊移。
“咳咳。”不遠處傳來一聲微咳聲,陳繁樹腰間掛著劍,單手執著拂塵就站在他們離他們兩個不遠的位置上。
陳繁樹尷尬的望著天,景繁生卻是滿不在乎的,慢吞吞地將自己抱住顏蕭然的頭的手放下。
他不在乎,這會兒的顏蕭然就自然更不在乎了。他連搭在景繁生腰間的手都沒有拿下來。
景繁生扭過頭來:“膽兒肥了你?不好好看比試跑來這裏偷窺?”
“我哪有偷窺?”陳繁樹一副被閃瞎了狗眼的樣子,委屈地道:“你們走了以後刑傾墨也跟出來了,我怕他是要出什麽幺蛾子,所以就悄悄跟出來看看了。”
“哦?那你跟著他,可發現什麽了?”
“他去追秦榮父女了。”陳繁樹甩著拂塵慢悠悠地走了過來,“誰知道他要幹嘛?”
“什麽?”景繁生頓時心生一種不妙的感覺,他扭頭對顏蕭然說:“我得去看看。小榮雖然修為不低,可若是刑傾墨要打什麽鬼主意,他恐怕並不能夠抵擋。”
顏蕭然還沒說話,陳繁樹已經說道:“你看看你,又瞎操心了。”
“老邢怎麽說也是一門的少宮主,對絕地穀的醫仙能做出什麽荒唐的事情來?再說了那秦榮是吃素的嗎?他要是不痛快了都不用出劍,一把毒粉末子就能直接把人給撂倒了。所以你還是操心操心自個兒的事情吧啊!”
因為這段時間自己一直都在懷疑瀟湘宮,所以對邢家的人便一直心存警惕。聽了陳繁樹的這番話,景繁生也覺得自己擔心地過頭了。
秦榮早些年也是一直是隻身在外遊走的,能在伏魔鎮圍殺當中把自己救回絕地穀中的人,怎可能會那麽不堪一擊。
話雖是這麽說,但覺得被自家師弟教訓了的景繁生仍是一臉邪惡的呲牙道:“死番薯你長出息了啊?倒也能教育起我來了。”
他擺出這樣一副架勢,陳繁樹剛才巧舌如簧妙語連珠的氣勢就消失殆盡了。他神情閃爍,眼珠轉了半天才一拍大腿道:“唉,你看看我,都把正事給忘了。”
這般說著,便從懷裏將一個小琉璃瓶子拿了出來,嘿嘿笑道:“你給我的清心丹我已經驗看過了,確實,所用的原料有些不大對。”
景繁生和顏蕭然不約而同地正色了起來。這清心丹在湖底空間的時候景繁生就已經驗看過,隻是一直都不敢下定論。如今就連陳繁樹也說有蹊蹺,那就是真的有蹊蹺。
景繁生煉丹所用的所有草藥都是他自己炮製且隨身攜帶的,是以如果這清心丹是有問題的,那無疑就是那日山上大家共飲的靈泉水有問題了。
重明山建立在萬級石階之上,平時鮮有人來,也隻有重明節那一天會有外門的人前來拜訪。但那一日來送禮的大大小小的宗門數目都不少,雖然一直都有人陪同和招待,可也難免會有一絲疏忽,被人尋了可乘之機在山上的泉眼裏下了毒。
隻是事隔十五年,這時候想要查明是誰做的手腳,簡直比登天還難。
景繁生道:“你可能驗得到多出來的是何種毒-藥?”
陳繁樹說:“時間這麽緊,你給我的時候我也隻來得及粗略看看就去看台上同你們會合了,想要知道是哪種毒還得再給我些時間。”
“嗯。”景繁生點頭。從湖底空間出來以後便直接就是試煉之征,他自己都沒有時間更何況是陳繁樹呢。
隻要線索沒有徹底中斷,那便是還有希望的。
他連十五年都等了,也確實不急於這一時。
“不過你們剛才是在說什麽劍上粹毒、一劍穿胸?”陳繁樹忽然道。
景繁生臉色微變,一個勁地給陳繁樹使眼色。那意思——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陳繁樹有些無辜地擺了擺胖胖的手:“難道你們沒覺得,你們說的那種毒跟宗門被滅門之時凶器上粹的毒,聽起來很相似嗎?”
陳繁樹這麽一說,景繁生便忽然想起,當年重明山的人除了中了毒、無力反抗以外,每個人的死法都是被粹過特殊毒-藥的兵刃一劍斃命。
修真之人的身體逐漸脫離*凡胎,自動痊愈修複的能力都很強,隻要不是正中要害到完全無法救治,受了大多的傷也不一定會致命。但用特殊的毒淬煉的兵器所傷,傷口便無法愈合,即使是稍稍偏離了要害,若是救治不及時便也回天無力。
一想到這裏,景繁生便下意識將拳頭捏的嘎嘣直響。
顏蕭然將自己帶著一條白色傷疤的右手伸了過去,對陳繁樹道:“就是這種毒。”
當年知道自己的佩劍竟是被人動了手腳帶了毒的,顏蕭然稍稍一想便不由得生出一身的冷汗。隻要一想到若是那一日落日嶺之上,景繁生沒有單手抓住他的劍刃,若是自己真的傷了他便極有可能會是非常不堪設想的後果,顏蕭然便覺得心痛的猶如刀割。
所以在一劍結果了柳尋晴以後,他便換成了左手執劍,隨後沒有絲毫猶豫地在自己的掌間也劃了一個口子。
後來那道傷口終於結痂成疤,就成了現在他掌心之上的這個樣子。
能在分神後期的大能身上停留的傷疤,自然比一般的這類型的□□還要強勁地多。陳繁樹摸著自己胖胖的下巴,不由得開始思考了起來。
景繁生麵上也沒有什麽表情了,他聲音無悲無喜地道:“之前還好奇那柳姑娘為什麽要特地借你之手殺了我,但若是這事兒也是與重明山的血案相關的話,那就有些微妙了啊。”
顏蕭然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語氣都冷了起來:“我當初應該仔細盤問她的,而不是……”
景繁生忽然道:“也許尋英長老知道其中的□□也說不定呢。”
顏蕭然想了想那日自己一劍殺死柳尋晴後,柳尋英慌亂地對自己再三保證在此之前他對這件事真的一無所知。又想了想他之前聽到的內容,幾乎都是柳尋晴在講話,聽起來也像是第一次告知她兄長的樣子,顏蕭然那時候雖然性情暴戾容易衝動,但仍舊是清醒的,是以才沒有殺柳尋英。
雖然自己親妹喪命在自己麵前他除了慌亂求饒以外竟然一點傷心的樣子也沒有,令顏蕭然多少有些生疑和看不起這個人,但當時那樣危機的情況,會先想方設法的保住自己的性命也無可厚非。現在想來,顏蕭然也無法辨別他是否真的還知道別的什麽內情。
當即,顏蕭然便麵無表情地說:“那便將他找來,一問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