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生辰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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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紅死後,本來很清冷的任家,更顯孤寂了。

    這日,任汝嫣受到了太後娘娘的請柬,說是一定要召見任汝嫣,跟她說會兒話。

    為此,眾人都是十分吃驚的,按道理來說,太後娘娘和任汝嫣是沒有什麽交情的,這麽著急接見任汝嫣,反倒是有些不對勁了。幸好太後的下令是老夫人一並跟著去,這樣下來,閨秀們也算心裏平衡,能勉強接受這件事兒了。

    硫月累著馬,裙擺邊兒上發出摩挲的響聲,任汝嫣垂下眼睛,抿嘴不語。

    “嫣兒,太後召見你是有什麽事兒?”老夫人不打沒有準備的仗,故麵色稍變道。

    任汝嫣若有所思地想了許久,太後葫蘆裏賣的藥,任汝嫣倒真沒有猜到。

    老夫人端詳片刻,隻能一歎,剛想動唇蠕說些什麽,發現硫月早已經掀起簾子:“老夫人、大小姐到皇宮了。”

    “走吧。”老夫人噎下了,心下擔憂任汝嫣出差子的話,倚板凳、攙扶著丫頭下了馬車。

    任汝嫣跟隨其後,這又不是第一次進宮,任汝嫣倒也覺得沒什麽,一路上目光平靜,遇到宮女也會行禮,稍稍滯留一會兒。

    老夫人從頭到尾,眼底裏都夾雜著一絲滿意,到了太後的寢宮,便有官女來到倆人麵前,行禮:“太後娘娘已經等候多時,請任老夫人和任大小姐覲見。”

    “有勞了。”老夫人沉聲地把銀子遞到官女手中,官女麵色稍有一絲笑意,態度也比剛剛更加恭敬了。

    任汝嫣抬起眼眸,太後的寢宮注重奢華,金絲繡太獅少獅床簾,襯著毛毯,燈壁輝煌,茄皮紫釉獅耳琴爐,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任汝嫣不予理會,很自然地偏開頭:“給太後娘娘請安。”

    “起來吧。”太後威嚴的聲音入耳,像是被一陣陣威壓所逼迫,聽著有幾分壓抑。

    任汝嫣抬頭,掛著一抹淡笑。

    太後端詳任汝嫣一眼,不由分說,眯著鳳眸:“任老夫人安好,不會責怪哀家叫你們來吧?”

    “怎敢?若是太後召見,哪有不來的道理。”老夫人淡聲道,話中有些謙卑。

    “今兒個來也不是為什麽,就是想聽聽任大小姐的意見。”太後直點主題,把玩著蔻丹,在眾人愣然的狀況下,太後似笑非笑:“太子的事兒你們也知道吧?”

    “嗯。”老夫人點頭,宮中的太子因為聽信了三陛下的話,現在忙著召集織女給皇後送大禮,導致現在政事不理,民心所向都偏著顏宗,再加上天子很青睞顏宗,故太子現在真的很危險。

    但這又跟任家她們有什麽關係呢?太後這次的召見十分邪乎,另帶還有些莫名其妙。

    太後吹著茶,慢悠悠地笑道:“嗯,太子的壽宴認準了任大小姐,所以哀家跑過來問問意見。”

    “認準了我們家嫣兒?”老夫人蹙眉,更加不懂這是什麽意思了,怎麽還太子親自點名:“這麽說,我們今兒個就是皇後的壽宴?”

    “不錯——”這點太後倒是沒有賣關子,語氣一頓:“鈺兒這小子,非但失去民心不說,還有閑心朝我請柬,一定要讓任大小姐過來參加,本來這種壽宴,各個閨秀都有份兒的,結果這孩子害怕急了似得,一定要把這件事告訴你們。”

    太後的話似有深意,這讓老夫人的眉頭深鎖:這麽說,太子看上了任汝嫣?太後有納妾之意?

    當老夫人遲疑的眼光看向太後時,果不其然,太後的目光如炬,她其實也挺喜歡任汝嫣這孩子的,現在許配給太子為妾,也不是美事兒一樁嗎?

    “太後娘娘,我覺得不太妥當。”老夫人當下婉拒。

    太後麵色稍變,陰沉沉的臉望著老夫人,不怒反笑:“哦?這麽說,你是不同意了?”

    “不是不同意——”經曆這麽多年滄桑的老夫人,還是對有威嚴的太後有些懼意的:“我們嫣兒從不會吃有飼料準備的魚,勞煩太後娘娘費心了。”

    “砰!”太後一把摔了桌麵上的瓷瓦,彩片碎了一地,老夫人低下頭,眼皮微跳。

    她們任家不稀罕一個由太子妃的太子,就像馬從不吃回頭草一般,即使再怎麽費心思,老夫人也覺得這事兒不好,所以跟太後商量時,也是毋容置疑的。

    “任老夫人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一個小小的嫡女還配不上哀家的太子嗎?”太後睥睨地看著老夫人,聲音犀利尖銳無比。

    “太子陛下是很好,但是太子妃的手段,太後娘娘也不是不清楚。”老夫人冷笑,她不讓任汝嫣再嫁的原因還有一個。

    太子妃是出了名的妒婦,據說在那兒出來的小妾,沒有一個不容貌盡毀,狼狽回去的。太子妃甚至連一個容貌較好的丫頭也不放過,硬生生把她們吊打三天,挖了她們的眼珠子。這樣恐怖的女子,老夫人是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去冒險的,她已經失去了倆個,不想再失去了。

    太後手中一頓,深深沉思起來,老夫人說的也並不無道理,太子妃確實是個妒婦,絕對不會讓其他人靠近顏鈺的,這點倒也是顏鈺為什麽隻有那麽一點兒妾的原因,一個端王王爺的妻妾都比一個當朝太子的人多了十倍。

    “哀家會看著太子妃,不會讓她胡作非為的。”這麽多天,太後也是看出來了,任汝嫣是個沉穩的,說不定能糾正太子的過錯,讓他能保住太子之位。

    太後拍了拍任汝嫣的手,把她默認為自己的兒媳了。

    老夫人不悅,不敢辯駁太後,隻能拉過了任汝嫣的手,默默地轉移話題:“太後娘娘,不是說皇後的生辰宴就在今兒個嗎?事不宜遲趕緊去吧,去晚了就不大好了。”

    太後淡淡地點頭,知道老夫人那關不好過,任家的事兒她也略知一二,知道老夫人不能再失去女兒了。

    “起駕吧。”太後冷淡地揮手,隨後,被一群宮女,襯著蒲柳扇,慢悠悠地走了。

    ……

    任汝嫣等人來到皇後的生辰宴,便聽到一抹悠揚的曲子,宮女們歌舞徘徊,舞影零亂,似乎歡慶這一樁事兒,渾身解數地表演著。

    大臣們觥籌交錯,發出歡悅的笑聲,連帶著上座的貴妃們,皆也是一臉喜慶的模樣,坐在首位的皇後娘娘,身著百花煙霧鳳尾裙,挽著薄紗,鳳眸微微輕挑,嫋嫋婷婷靜立的坐在那兒,說不出的威嚴。

    “太後娘娘到!”

    太監嗆聲開口,尖細的聲音瞬間引起了眾人的矚目,連帶著皇後,也跟著轉過視線,看著太後目光平靜地來到這裏。

    “給太後請安。”眾人虛禮相迎,太後點頭,淡聲:“都起來吧,今兒個你可是中心骨,可別枉費了我們的一片心。”

    皇後麵帶一絲感激,用半疑惑地目光打量著任汝嫣:“母後,這孩子是?”

    太後掀起裙擺,攙著丫頭坐了下,抬眸:“任家的大小姐和任老夫人。”

    “皇後娘娘吉祥。”不等皇後開口,任汝嫣便機靈地跪拜在地,眼眸微垂。

    “起來吧。”皇後摸著自己好看的下顎,鳳眸微轉:“想不到任家會賞臉來參觀本宮的生辰宴,可真是受寵若驚呢。”

    “豈敢、豈敢。”老夫人不勝惶恐:“替皇家參與這點兒小事,哪兒容得我們這些人婉拒呢?自然是感激不盡的。”

    皇後笑笑,身後的柳貴妃嗔怪地看了一眼老夫人:“老夫人賞臉來,姐姐就已經很高興了,怎麽能讓您這個年近花甲的,隨便下跪呢?”

    隨後,老夫人就被柳貴妃給攙扶了起來,柳貴妃不顧尊卑,親自拍了拍老夫人的褶子。

    老夫人後脊一僵,推搡:“貴妃娘娘這使不得,我這個老太婆同你平起平坐,怎能讓您屈尊給我呢?”

    柳貴妃看了老夫人一眼:“沒事、沒事,本妃比較閑,三陛下那小子也不陪著妾身,可真是寂寞呢!”

    柳貴妃嘴上抱怨,皇後娘娘覺得有失體麵,出言安撫:“妹妹你也別忤在那兒了,這可是本宮的生辰,你哭花了可不妥。”

    柳貴妃掩嘴吟笑,杏眼一眯:“那本妃就不跟您們吵嘴了,還是先把任家的老夫人和大小姐入座吧。”

    也多虧了柳貴妃,皇後娘娘這才想起了她們,立馬恍然:“還不快加幾個凳子。”

    侍衛頷首而去,隨後,凳子搬了過來,皇後娘娘也就順勢拍著任汝嫣的白手,微微一笑:“可真是對不住,就聽著妹妹在那兒墨跡,讓您們受累了。”

    “不礙事的。”任汝嫣淡笑:“皇後娘娘也是辛苦,打理後宮、照顧妹妹們,趁著這個生辰,還不如好好放鬆一番,以緩解壓力。”

    “這孩子真會說話!”皇後由衷一歎,心裏頭暖烘烘的,很是受用地從手中褪下鐲子,親自遞在任汝嫣手上,滿意地打量一番,才道:“好玉陪美人,本宮果真沒有看走眼。”

    任汝嫣麵上受寵若驚:“皇後娘娘,這怎麽好意思呢?這個玉鐲對你來說很重要吧?”

    “確實挺重要的。”不等皇後說話,柳貴妃就插聲:“這可是給兒媳用的,據說,連太子妃都沒這個機會。”

    皇後溫怒地瞪了一眼柳貴妃,平日裏就她多嘴多舌,到今天還是如此。

    柳貴妃笑吟吟地說完後,直接上前把任汝嫣的鐲子給卸下來,學著皇後剛剛的樣子,把自己手上的玉鐲遞在任汝嫣手上:“姐姐那個太土了,不如拿我的更為妙。”

    皇後麵色一沉,覷著柳貴妃,想不到她如此不顧尊卑、但敢玷汙她。

    皇後不怒反笑,眸含秋水:“也是啊,妹妹也真的挺夠閑的,竟然能有空掏出鐲子來,當著本宮的麵兒掉包。”

    皇後一字一句說得慷鏘有力,讓柳貴妃咻地一黑,隨後目光柔媚:“反正姐姐的鐲子都是那個目的,倒不如讓妾身給任大小姐個鐲子來得實惠。”

    須臾,柳貴妃直接把鐲子再次塞給任汝嫣:“一定要收著哈,就當是給本妃一個麵子。”

    “動機不純?”皇後直戳重點,似笑非笑地看著柳貴妃:“隻不過是一個鐲子而已,我看著妹妹也有這個打算?”

    廢話,任汝嫣可是女中諸葛,破了孔明鎖的人,絕對不是等閑之輩,最起碼也得納給顏宗當妃,這樣對顏宗來說,更加的如虎添翼。

    這點上柳貴妃高笑:“姐姐也太客氣了,妹妹哪裏談得上動機不純呢,可別被太子妃給看到啊,否則又要血染皇宮了。”

    “血染皇宮…”皇後一時蹙眉,想到了太子妃近日重病,來不了自己的生辰宴,不由得鬆了口氣,不是皇後怕太子妃,實在是因為她太能鬧騰了,每次皇後都在她屁股後兒、替她擦屁股。

    正當眾人議論紛紛時,身後的人突然倒吸一口氣,隻見身後,倆個俊朗的身影慢慢走來,倆人就是顏宗和顏鈺。

    顏宗身著暗袍襟,目光深邃空洞,唇邊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無論是什麽,每個舉動都散發王者之氣。

    顏鈺倒是不大相同了,隻是眸光柔和,如凝脂的水,潺潺而過,仿佛世界天地都在那雙眼睛中沉溺下去。

    倆個皇子站在一起,讓無數人鶯鶯燕燕起了紅泡泡,他們倆個不僅是以柔和為名,淡漠也是一流的。

    倆人齊齊跪拜,給皇後請安:“願母後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好好。”皇後微愣,隨後掩著帕子微笑,望著這倆個兒子,道:“就你們倆人有心,我那些個皇子們都上哪去了?”

    皇後調侃的語調,讓眾人哈哈大笑,氣氛一下子活躍了起來,柳貴妃笑意盈盈地在一旁解釋:“莫不是貪玩,忘了姐姐的生辰,哎呀!那可不責罰他們一下,否則真的是無法無天了。”

    “是啊,連我們的公主都沒有到場。”眾人一時想到了顏刖還沒有來,紛紛附和出聲,生怕皇後把這事兒給忘了。

    皇後淡笑一聲,揮開袖子:“那還不快找出來,生辰宴上,把五皇子和六公主找過來的,重重有賞!”

    須臾,眾人一副欲試的模樣,皇後難得這麽高興,他們自然不會掃了皇後的興致,搓了搓手,站站而起。

    “誰在喊本公主?”奶聲奶氣的聲音緩緩入耳,隻見顏刖特地打扮了一番,換了個發髻和衣服,顯得有些俏皮,蹦蹦跳跳地跟了過來。

    身後還有一臉抑鬱的顏觥,他眸光深鎖,薄涼的嘴唇也是往下垂的,來到這兒時,四下看了看,沒發現那個嬌小的身影,略為失望地低下頭。

    這倆人的道來,讓氣氛更加活躍了,眾人道:“五皇子和六公主來了!”

    “你們倆個來得可真慢。”顏鈺在他們倆個麵前,眼底夾雜著一絲寵溺:“這可是是母親的宴會,可不容得有絲毫偏差的。”

    “大哥,您近幾日裏還不也是一樣,一直在給母後準備禮物。”顏刖吐了吐香舌,眨巴著眼睛道。

    顏鈺捂住了顏刖的小嘴,無奈淡聲:“還不是因為三弟要本太子準備,現在水到渠成了,也不好說你什麽了。”

    顏宗不可置否:“還不是因為大哥你一直苦惱,三弟隻是提個醒罷了。”

    “也是,多虧了你。”顏鈺拱手,微微淺笑。

    “別讓六妹在生辰宴上打起來就是。”顏宗對這事兒也是無奈,聳了聳背。

    “哼。”顏刖輕哼一聲:“三哥你把本公主當什麽了?本公主是那種隨便惹事兒的人嗎?”隻要簡玥不在,她倒是不會在母後的生辰上打一場,畢竟挨著母後的手板疼,每次出岔子了,都會挨上一頓,漸漸地長記性了。

    “你們幾個小兔崽子,準備好禮物給你們的母後了嗎?”聽著這幫皇子、公主竊竊私語,太厚微微一笑,很慈藹道。

    “自然準備好了。”顏刖得意地揚起下巴,繼而一頓:“本公主為了母後,可這是煞費了心思,絕對會讓母後滿意的。”

    “哦?”柳貴妃挑了挑眉,高笑幾聲:“我們的六公主能給姐姐帶來什麽樣兒的禮物呢?”

    顏刖調皮地笑了笑,隨後拍了拍手。

    侍女突然從門後出來,隻見她容貌半遮半掩,雙手挽著紅袖,身材婀娜多姿,發髻梳在倆邊兒,倒格外地有些耐看。

    奏樂聲響起,隻見侍衛跳起舞來,手裏拿著琵琶,流水如風,慢悠悠地從指尖彈出,身子也沒閑著,也跟著擺動起來。

    這時,顏刖明眸皓齒,突然一把揚起,從劍鞘裏拔出劍,行水流雲,掌風淒厲,隨著侍女的動作,弧度越來越大,漸漸地有驚濤駭浪,排山倒海之事。

    “喝。”顏刖突然輕喝一聲,直接把劍拋上天空,緩緩落地,在中半央,顏刖輕鬆點起腳尖,在空中拋出弧度,侍女從中接住,隨著曲調的激昂,倆人互相交遞神色,突然配合的無可挑剔,在眾人目不暇接之勢,慢慢地一曲終了。

    眾人響起雷鳴般的掌聲,顏刖氣喘籲籲,略似張揚地勾起嘴角,朝著皇後鞠躬:“母後,本公主的劍舞怎麽樣?”

    顏刖雙目流光,一閃一閃的,讓眾人看著都覺得十分可愛,更何況是皇後?隻見皇後輕輕一笑,慢慢道:“…”

    ------題外話------

    百鬼:顏刖開始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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