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關閉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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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皇後輕輕一笑,慢慢道:“我們顏刖的舞藝進步了,母後看得很高興,賞。”
皇後送給顏刖的是一對玉環,摸起來手感不錯,顏刖笑容滿麵,毫不客氣地收了下來:“多謝母後賞賜,願母後福壽康寧,長命富貴;富強康樂,陵厲雄健,身輕體健,福壽安康。”
“這時候小嘴兒甜了?”皇後笑意盈盈地撫著任常紗的頭,任常紗吐著舌頭,依偎在皇後麵前。
柳貴妃眸含嫵媚,先是轉了下眼珠子,嬌嗲:“姐姐這不公平,隻紗兒一個送禮,未免太過冷清了,其他皇子們還沒送呢,讓我們的六公主獨占風頭可不好啊。”
“也是。”皇後微微一笑,繼而抬起手:“剩下的也隻有三位皇子了呢。”
皇後的話略有深意,眾人一直盯著皇後,等待她下一步的動作。
皇後道:“那先看我們老五的吧。”
柳貴妃點了點頭,顏觥這時跨身向前,雖然說簡家今天沒來,顏觥的神色有些不太好以外,其他的還算禮儀周到,隻見顏觥拍了拍手。
逡巡,隻見侍衛端著一木柩緩步走來,他的神色畢恭畢敬,包裹著一個紅布,不知道裏麵放的是什麽東西。
“母後,兒臣為您準備的是西周的黿,它代表令人長壽的意思,是兒臣費了挺大的口舌討要過來的,還望母親不要嫌棄。”
隨後,顏觥當場掀起簾子,眾人巴望著這個柩子,隻見一個背甲不凸起,呈板圓形的黿,緩緩驀入眼簾,頭部、腹部皆為黃灰色,尾巴和後肢為黃灰色,後肢的腹麵有鏽黃色的斑塊,它懶慵地靠在一邊兒,似乎不願意挪動一下。
在西涼確實沒見過這種黿,眾人都比較好奇,尤其是皇後,早已經笑容滿麵了:“觥兒,你有心了,這個主意是誰出的?”
“夙薄。”顏觥從不邀功,不假思索地說出這倆個字後,神色淡然。
皇後倒是微微一變,垂下眼眸,掩飾不住內心的複雜:“原來是夙公子啊,他可是人龍中鳳,想必得到這個黿也沒什麽奇怪的。”
皇後撂定的口吻,讓一幹人等也認為如此,隻有顏宗的臉色有些滲人,他費盡心機,到頭來還是讓夙薄和顏觥占了便宜。
顏宗自然不甘,但也無可奈何,手放了放又緊了緊,眸光一直很冷淡,夙薄才是他對付不起的最大利器,這個清冷的公子,沒有任何弱點,簡直就是不可挑剔的存在。
“母後,兒臣也想摻和一腳。”顏鈺不由得把目光望了一眼任汝嫣,他一定要讓她刮目相看,從任汝嫣頂撞顏鈺起,顏鈺就不想認輸。
“嗯。”皇後的眼眸焦距濃了幾分,畢竟他也是很期待自己的兒子,究竟會送什麽樣的禮物給自己。
顏鈺淺笑,讓織女把衣裳端到了皇後麵前,這是一個雲霏飛蝶錦衣,大紅的牡丹雕刻襯托,一筆筆地並蒂蓮,呈著一抹金光。
“母後,這是兒臣集合了所有織女,親自把這個給織好的,就是為了讓母後喜歡。”顏鈺淺笑,緩緩端至皇後麵前。
皇後不是傻子,剛開始還有些喜歡的,但後來,聽到了所有織女,不禁蹙眉,沒有說什麽。
“母後?”顏鈺心下疑惑,望著皇後,一時不知道該作何行動。
皇後的臉有些怪異,但還是讓官女收下了這個宮衣:“你費心了。”
“能讓母後高興,是兒臣的應盡之事。”顏鈺以為皇後很滿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望了一下任汝嫣。
任汝嫣的麵色不減,觀茶不語,隻是眼底夾雜著淡淡的失望,想不到顏鈺還是一個愚笨的,他就沒有看見皇後已經對他政事情況十分愁了嗎?這個時間不應該是讓織女縫製那些無用的東西、耗費自己的精力,應當立馬調整心態,討好皇帝而已。
任汝嫣微微一歎,若是不點醒太子,那麽之後的棋就不好下了。
顏鈺不假思索,端倪不出任汝嫣的表情,隻是心底裏暗暗猜忌,雖然沒猜出個所以然來,但顏鈺感覺,他貌似有些偏執了任汝嫣和皇後的期待…
禮物也送的差不多了,隻見皇後突然偏過頭,朝著任汝嫣的方向,沒頭沒尾地冒出一句話道:“任大小姐是女中諸葛吧?”
“不是——”任汝嫣搖了搖頭,自然道:“隻是略施小計,恰巧贏過了夙公子而已,根本沒什麽諸不諸葛的。”
“任大小姐十分謙虛呢。”皇後眼底浮過一絲讚賞,越發覺得這孩子討喜:“本宮覺得成大事者不會心高氣傲,是個可造的才女呢,將來會成為我西涼的一樁美事。”
對於皇後的美言,任汝嫣隻是笑了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太後這次的召見,隻不過是為了她的太子,想讓任汝嫣就嫁過去治一治妒婦而已,那麽皇後又是什麽目的呢?
皇後把玩著蔻丹,漫不經心,拍了拍任汝嫣的手:“今兒個我們皇子也是十分鬧騰,任大小姐不必建議,他們隻是高興而已。”
任汝嫣點頭,挑眉等待皇後的下一句話。
“本宮把話說直一些,夙公子現在在西涼裏是名聲顯赫的人物,但身體一直不好,本宮覺得他沒有納妾娶妻之意,倒不如隨便找一個郡主就嫁了,可是這個夙公子招太狠了,讓本宮也束手無策。”想起當時的情景,皇後就掛上一抹無奈的微笑。
“所以呢?”任汝嫣似笑非笑,這跟她有什麽關係?
“所以本宮想把你許配給夙公子。”皇後接過話茬,威嚴道。
啥?任汝嫣的大腦有些跟不上皇後的思路,微微停滯了幾秒,還沒有回過神來。
顏宗和顏鈺也是有些震驚的神色,他們對任汝嫣確實有好感,尤其是顏宗,以為這麽嬌小的人兒,一定會看上他的,可還沒等顏宗下手,皇後倒是來插局了。
“母後,您是開玩笑的吧?”顏鈺深深凝望了一眼任汝嫣,心下感覺有些怪異,不禁沉聲:“夙公子怎麽會接受一個跟他素不相識的人?這也是不大可能的,您不是當天把郡主許配給夙公子,他沒有允嗎?”
“確實沒有允。”皇後鳳眸輕輕一挑,掩著袖子,慢慢道:“質子一天不嫁,就會認為夙公子有斷袖之癖,我看任大小姐就是個不錯的人選。”
“母後…”顏鈺拱手,幾分非笑道:“您是…”
“這事兒不必商議了,本宮自會跟夙公子反饋,他不能永遠不嫁。無論是在朝北還是西涼,都是不允許的行為,倒不如把任大小姐納為正妻,也算門當戶對。”皇後淡淡地打斷了自家兒子的話,又偏頭望著老夫人:“任老夫人,您意下如何?”
老夫人心下五穀雜味,沒有說話卻已經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夙公子是夢寐以求的人物,而且他的身後還有簡家,若是得到了他的幫襯,任家就可以升官發財了,但是,老夫人輕蹙著眉,一時沒有做出決定。
“皇後娘娘,這可是美事,任家怎能不接呢?”任老爺一直旁觀了這麽久,到了這種節骨眼兒上,霍地拱手,不由分說:“能讓嫣兒嫁給夙公子,是她的福氣。”
“父親。”任汝嫣目光平和,可聲音有些冷淡。
“以前都是父親疏忽了你,這一次不會了。”任老爺幾分寵溺地看著任汝嫣,淺淺一笑,倒真有些慈祥。
任汝嫣微微一笑,淡聲:“父母之命、媒約之言,您這麽快下決定,真的可行麽?”
“就因為是這樣,所以嫣兒才會乖乖順從吧?”任老爺總算看到了任汝嫣的有價值處,很自然說:“簡家嫁過去都是錦衣玉食,而且你也跟簡家大小姐的關係很好,起碼有個照應。”
任老爺的話頗有些喋喋不休,越說一句,任汝嫣的目光就變得愈發愈冷。
“皇後娘娘,您覺得嫣兒會配得上夙公子嗎?”任汝嫣半分試探,忽視了任老爺,直接問向皇後。
皇後抿笑:“夙公子這等人物,他曾經說過,若是有個人能贏過他的謀略,他倒是可以考慮一下這個女子。”
“那麽恕嫣兒拒絕了。”任汝嫣微微一笑,明眸皓齒,晃花了眾人的眼。
“嫣兒,莫要說胡話。”任老爺立馬嗬斥,害怕皇後嗔怒,臉上閃過一絲詭譎。
“女兒的嫁隻不過是讓父親升官發財的道具,這樣的婚姻嫣兒不會接受。”任汝嫣差點把“誰愛嫁誰嫁”說出來了,認為任汝嫣好欺負,這個父親就可以自主自己的婚姻麽?
任汝嫣冷冷失笑:“打個比方吧,若
有個主子養了條狗,它每日都要吠叫,若是不喂它糧食,它就一直叫下去,不管不顧,最後這個主人受不了、想把這個狗當發財的道具,可當賣出去時,那隻狗突然反咬了主人一口,讓這個主子一並咬死了。”
任老爺道:“那又有什麽關係?狗就是狗不會有好的日頭,打死了就好了。”
“從父親嘴中說的可真是輕鬆呢。”任汝嫣眸光犀利:“這個狗一定會咬死自己的主子,那就證明它有靈性、有血有肉,這樣的她,說不定會做出什麽發瘋的舉動。”
“你可是嫡女!任家是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存在!”任老爺嗬斥,儼然被任汝嫣的想法給嚇到了。
“婚姻大全,我做主,若是不想自己的妾早死,就不要來管我的事。”任汝嫣語氣平和,帶著嗜血的微笑,今生今世,隻有她想嫁了才會去嫁,不受任何人的阻撓,有仇必報。
眾人被任汝嫣的平淡話給震懾三分,連帶著皇後和太後,聽到這麽荒謬的理論,都是眸光複雜。
“你!”任老爺想到了任汝嫣這幾日的舉動,貌似從她變了之後,任家一直在出事,連帶著以前的種種,任老爺失色:“你這個逆女!”
揚手,任老爺就想打她。
任汝嫣倔強地眸光微閃,簡家即使再怎麽好,任汝嫣也不會輕易被任老爺掌控在手中:“父親若是一掌下去,嫣兒覺得,下嫁這件事就不必要了。”
“你這是在威脅我?”任老爺危險地看著任汝嫣,任家得到這麽好的機會,任汝嫣不珍惜也就罷了,還敢威脅自己。
任汝嫣笑笑,不予置評。
“您們商量好了嗎?”畢竟是任家的事兒,皇後也不好多勸說,隻是微眯著眸子,細挑地望著任汝嫣,想不到這般溫婉的女子,竟然會爆發出這等魄力。
“母後,這件事三思而後行,我看任大小姐是不願意莫名其妙地嫁過去的。”顏出言幫忙解圍,淡聲道。
皇後細細地吹著茶,不可置否:“敢問任大小姐,簡家到底哪裏得罪您了?”皇後的語氣有些威壓,讓眾人微微喘不過氣。
任汝嫣麵不改色,垂下眼眸:“簡家大小姐待嫣兒很好,沒有什麽得罪不得罪的。”
“本宮覺得,夙公子是一介人龍中鳳,若是任家大小姐再這麽推辭下去,可真真是不懂得人情世故了。”皇後也開門見山,收起了嘴邊的一絲溫和,淡淡道:“罷了,竟然任大小姐這般抗拒,也不好多說了,隻能由夙公子親自定奪了。”
夙薄?任汝嫣心裏停滯一秒,眼皮微微一跳。
皇後似有深意:“歌舞繼續吧——”
奏樂聲響,送禮也結束了,在眾人都沒有注意的情況下,顏鈺迫不及待地把任汝嫣叫了出來。
風吹著,請拂任汝嫣的發絲,任汝嫣垂下長長的睫毛,和太子來到了一處涼亭。
“你這麽做太危險了。”顏鈺開門見山,好看的眉頭皺了皺,雖然他心裏希望任汝嫣拒絕這門親事,可這麽一婉拒,皇後也算是徹底盯上了任汝嫣。
任汝嫣何嚐不知道,隻是漫不經心:“賀喜太子送了織衣,想必會讓皇後娘娘高興的。”
顏鈺淺笑:“任大小姐,你不在乎嗎?”
“在乎。”任汝嫣微微一笑:“婚姻大事,每個女子都要在乎,無論是父親還是祖母,都是決定每一步棋的關鍵,敢問太子,您心慕於太子妃嗎?”
顏鈺一頓,搖了搖頭:“不喜歡。”
“那為了什麽娶的她?”
“頑固地位。”顏鈺倒對任汝嫣說了實話,任汝嫣也猜到了,一朝太子,必須得收買人心,那麽最快的方法就是聯姻,娶一個身份、地位較高的人當妃,然後納幾個小妾。
就因為這樣,顏鈺不明白了,想任汝嫣這麽聰明的女子,應該知道隻有依靠男人,自己才能獲得想要的。
“太子陛下是一國之君,娶妻納妾是毋容置疑的。”任汝嫣仰起頭,微微勾了一抹弧度,一時晃花了顏鈺的眼:“但是嫣兒不一樣,嫣兒隻希望能活下去。”
“活下去?”顏鈺沒聽過這種說法,反問道。
“對,活下去。”任汝嫣聲音飄渺,仿佛隨時會流逝:“活下去就會有動力、希望,才能明白自己想要的,想觸碰到了而已。”
“太子陛下要成為天子,納妾正常,但是往往一種幸福,是默不作聲之間,一個細小的動作都能讓對方充實,嫣兒想成為那樣的人。”連任汝嫣都覺得好笑,自己謀劃了那麽久,為的就是打垮任青檸和顏宗,結果這個時候,竟然還期盼著能有一個理解他的人,共度一生。
顏鈺瞳仁一震,一時感覺任汝嫣的手特別纖細,一蹙都牽連著自己心,他想不到,這般剛毅的女子,竟然想要一夫一妻。
“如果說,那個人會寵你一輩子,那些妃子是成為棋子必須的條件,你會接受他嗎?”顏鈺的心微微一動,鬼使神差地說道。
“不會。”任汝嫣不假思索,冷聲:“也許太子會說我是個妒婦,但這種為了利用而寵愛另一個女子,即使那個女子毀了容貌、四肢挑斷,生不如死的活著,這樣和畜生有什麽區別?”
為了自己的幸福,促成了另一個的悲劇,因果循環,生生世世,那還不如不選。
“你…”顏鈺一時間環抱著任汝嫣,猝不及防之下,覺得她嬌小的身軀格外柔軟,低語:“你就不能軟弱一點兒,好讓一個男人能成為你的肩膀嗎?”
任汝嫣冷清的眼眸毫無波瀾,默默地推開了顏鈺,拍了下衣襟,反問:“太子陛下,您會軟弱到您的太子妃成為你的肩膀嗎?”
“不會。”顏鈺不假思索。
“那麽道理也是一樣的,女子何苦會比男子差,少了眼睛還是缺了什麽?軟弱的人不會成為男子的依靠,隻有默默地肩背肩,說不定能引發奇跡的所在,這就是個契機。”任汝嫣唇邊帶著一絲笑意,淡淡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太子陛下會選擇地位還是愛情呢?”
“地位。”有了地位,即使任汝嫣再怎麽逃,你都無法逃出我的手掌心,成為我的寵妃,我會一生一世的嗬護你。
任汝嫣早就料到了這個結局,故微微一笑:“太子陛下,您現在因為給皇後娘娘縫製衣服,不理政事,皇帝對您也有些疏忽了,而您由聽信三陛下的話,心太軟,又采取了他的意見,若是不扳回一局,大臣也不會站在你這一邊。”
任汝嫣又恢複了平常溫和的模樣,不知是什麽感覺,顏鈺覺得,任汝嫣的語氣變得疏離淡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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