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你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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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顏刖如願以償讓自己的三哥打仗去了,而自己也早已聯絡好任汝嫣,等待她的下一步動作。

    離開的前一天,顏宗避舍了宮女,慢悠悠地走到了任汝嫣的住所,先聞到的是一股芍香,深邃的眸子晦暗了一下,隻聽任汝嫣淡聲:“把燈熄了吧。”

    顏宗倚了任汝嫣麵前:“是讓我熄燈嗎?”

    任汝嫣微怔,看到穿著紫朝服,剛上完朝回來的顏宗,並無甚欣喜之意:“燈熄了吧,若是太過在意礙眼的東西,可是會遭報應的。”

    任汝嫣把書合到一邊,準備安歇,壓根把顏宗視若無睹。

    顏宗拽住了任汝嫣的手:“你就這麽不待見我嗎?”

    “您可以三陛下,怎麽可能不待見您呢?”任汝嫣把譏笑掛在嘴邊,冷冷地望著他:“把手鬆開。”

    這般笑容讓顏宗的眼睛刺痛了一下,隨後,深深凝望著任汝嫣的眸子:“我明日要去打仗了。”

    顏宗仔細觀摩著任汝嫣的臉,期盼能捉到一絲不舍也好、思念也好,可是什麽都沒有,隻有一雙淡然的眸子。

    “哦,祝賀三陛下。”任汝嫣隻是打著哈欠,疲憊地揉著眼角。

    顏宗被揪痛了,猛地像針紮般地刺了一下,任汝嫣的臉明媚如嬌,橫峨的淡眉微微一蹙,頗有些風韻。

    顏宗湊近任汝嫣,希望她那霧起霧裏的眸子中能有他的一點兒身影,任汝嫣隻是望若止水,即使是顏宗身邊的擺設,都視為無物。

    顏宗眯著一條縫隙:“任汝嫣,你當這麽絕情嗎?”

    “…”任汝嫣膜拜顏宗的思維邏輯,剛凝望一小會兒就出來這種話,那如果真的和他握手了,指不定會冒出來孩子的事兒。

    任汝嫣淡笑:“三陛下是什麽意思,嫣兒不知,難道是希望嫣兒給您打仗道賀,祝您凱旋而歸嗎?若是那樣,嫣兒剛剛早就就跟您道賀了。”

    嘴可真毒啊,顏宗承認自己就喜歡這樣直爽的任汝嫣,朗聲大笑幾聲:“等著我回來迎娶你當我的妃。”

    顏宗話畢就要抱住任汝嫣,任汝嫣退後了幾步,淡淡地看著顏宗:“三陛下,嫣兒不記得有說過什麽要當你為妃的許諾,嫣兒隻是單方麵被你囚禁,壓根沒有任何好感。”

    隻有倆個人,任汝嫣自然是敞開著話說,撂定了顏宗不敢拿自己怎麽樣。

    顏宗確實不敢拿任汝嫣怎樣,隻是冷漠:“你還念著夙薄的好嗎?”

    “是,嫣兒念得。”任汝嫣順理成章地說了下來,跟顏宗解釋那麽多廢話,還不如順著他理想的意思說,這樣省得顏宗嘴賤。

    “任汝嫣,你隻能是我的。”顏宗氣場逼緊任汝嫣,認為懷中的小人兒是自己的所有物:“隻有你這樣聰慧的人,才會配得上我,憑借著文官的家世,能也稱得上是皇後。”

    “嫣兒覺得,皇後即使是嫣兒來坐,也不是三陛下您來當皇帝。”任汝嫣打斷了顏宗的妄想,這就權當說“任汝嫣要嫁的,肯定不是你顏宗就對了!”

    顏宗語塞,惱羞成怒,俏白的臉也染上了一層冰霜:“皇帝不可能是夙薄來坐,他是質子,即使如此,也是要回朝北,當他的皇子的。”

    “那又如何?”任汝嫣隻是笑:“左右不是跟著一起去罷了,朝北人注重禮儀,態度也不會像西涼這般苛刻,即使嫣兒在那裏受到了屈辱,當然會笑笑而過了。”

    “你在撒謊。”顏宗了解任汝嫣一點,她是那種絕對不會退讓的個性,看似十分溫順,其實隻要惹到她,都是神不知鬼不覺死的。

    “三陛下太誇張了,嫣兒還沒有去朝北,不必考慮這麽多,眼下該是看看天色了,請回吧。”任汝嫣下了逐客令,讓顏宗悚然一變,沉著聲音:“若是偏不回去,你能奈我如何?”

    “自然奈不了三陛下如何,隻不過嫣兒一個弱女子,若是再三更半夜裏大喊大叫,任誰都會因為好奇心去探一探的,更何況是皇宮?”任汝嫣毫不在意,想好了對策之計。

    “若是本皇子一定要了你,看誰敢攔我?”顏宗威壓盡顯,捏住了任汝嫣的手環…

    “那就等著明日,天子說你不務正業吧,五公主已經下了死令,想必三陛下也不想看到父皇失望的臉吧?”任汝嫣沉著、平淡無奇道。

    顏宗霍地,鬆開了手,任汝嫣趁機揉手,隱約可看出一絲淤青。

    “好生休息,打仗回來以後,由不得任大小姐不允,您的父親也會親自做出選擇。”顏宗拂袖而去,留下的隻是餘音繚繞在屋子裏。

    任汝嫣垂下眸子,想不到任家過去這麽多風聲,應該是知道任汝嫣不死,可自己的父親竟然想要選擇隱匿此事,可真是令人寒心啊!

    任汝嫣把眼底的冷意消失的一幹二淨之後,淡笑一聲:“看戲了這麽久,也該出來了吧。”

    “刷。”

    四周空寂,蟬蛻鳴叫,隻能聽到任汝嫣平穩的呼吸聲,任汝嫣勾了下嘴角,隻見不遠處,一個嫡仙般的公子走了出來,仿佛畫中人,不食人間煙火。

    夙薄坐在任汝嫣的旁邊,鑲邊沾上了一點茶水,微微摩挲,隻聽夙薄淺笑:“皇宮裏的茶真難喝。”

    “嗯,難喝。”任汝嫣附和,隨後奪過夙薄的杯子,仔細地抿了一口,點了點頭:“確實,挺難喝的。”

    夙薄麵色不減,淡笑:“無論是茶葉還是香都是低檔廉價,能喝下去的人可真是賢惠。”

    任汝嫣掩著帕子:“那夙公子喝了這個茶,不是能賢惠?”

    夙薄淡淡地“嗯”了一聲,繼而道:“喝下去的是奇跡,坐在這裏更是罕見。”

    “夙公子,您若是把宮裏說的這麽一無是處?那以後如果去了朝北,還能如何?”任汝嫣輕笑,知道夙薄已經“厚顏無恥”地在屋簷上,把任汝嫣和顏宗的對話聽了個大概。

    夙薄不可置否,隻是微戲謔地望著任汝嫣的臉:“自然是讓孩子們發揚娘親的追逐之意。”

    任汝嫣一臉黑線,想到了一群小包子跟她玩躲貓貓,夙薄在旁邊笑眯眯的,跟個寺廟裏的財神…想到這兒,任汝嫣的嘴角便翹了起來:“夙公子可真是個稱職的父親。”

    “不會。”夙薄輕描淡寫,隻是淡淡地學著未來小包子的口調:“娘親永遠第一。”

    從夙薄嘴裏說出來的話,永遠不會有特殊的意思,但任汝嫣的臉咻地紅。

    夙薄輕笑,妖孽的臉更讓人有窒息的感覺,隻見夙薄道:“出兵打仗之日,他要迎娶你?”

    “不錯。”任汝嫣點頭,淡笑:“身為追逐公子的夙扒皮,可否有覺悟?”

    任汝嫣學了簡玥的腔調,聽起來也是不太對味兒,夙薄一絲輕愣,搖了搖頭:“不會。”

    這般正經的回答,任汝嫣不由得掩帕子笑著,生怕自己會笑岔過去。

    夙薄也毫不在意,漆黑的眸子盯著任汝嫣,在任汝嫣耳邊低語了幾句,癢癢的,略帶磁性。

    細微的動作,讓任汝嫣的笑聲收了回來,心底漏了一拍,隻見夙薄凝望,淡聲:“你我湊合著過吧。”

    “…”任汝嫣嘴角微裂,很正色地回答:“嫣兒拒絕。”

    顏宗隻是淡笑:“那就節省著過。”

    “我拒絕。”

    “是想高調?”夙薄挑眼眸,微微一笑。

    不知怎地,任汝嫣渾身打顫,誰知道夙薄給他了一個甜棗,穀波的黑眼凝望著任汝嫣,容不得一點兒沙子,這讓的目光讓任汝嫣微愣,良久,說不出話來。

    “等著你。”夙薄嘶啞的聲音,輕拂在任汝嫣耳畔,低語的猶如羽毛一般。輕輕一點,隨後,落地無聲。

    任汝嫣偏開了頭,摸著茶杯的水已經涼了,喝起來的時候,貌似真被一個甜棗融化在心,暖暖的。

    ……

    果真,夙薄允諾了,一並跟隨著去戰場,但是夙薄有條件,他不會露麵。這不禁讓皇帝大吃一驚,遲疑地看著夙薄,想到了他天天悠閑、終日以借口來敷衍他各種上戰場的話,天子就感到一陣無力…

    離去那日,簡玥沒有跟著,隻是杳無音訊,從那天以後,壓根就沒見過她。

    顏宗最後望了一眼城門口,盔甲襯托得他更加貌若潘安,手持著搶,依依不舍地看了最後一眼:等著,此仗回來,你一定是我的。

    馬蹄聲漸行漸遠,百姓們以簞相迎,簇擁地看著三皇子等人的離去,內心一陣澎湃,每當西涼的人去打勝仗回來,她們都會感到驕傲。

    不遠處的六公主顏刖,也是鬆了一口氣,終於把這個瘟神給帶走了,這下可以選母妃安居的地點了,這可真要感謝任汝嫣。

    顏刖的眼神亮了幾分,朝著城門口笑了笑,賊兮兮的表情生怕別人不自知似的。

    隨著軍隊整齊劃一的離去,顏宗他們最先到的是一個小山,煙雲嫋嫋,因為是早晨,霧氣微散,有些看不清前麵的路。

    顏宗和大部隊走到一半,突然發現有什麽東西咯得慌,急忙拴繩累馬,皺了皺眉,喝了一聲:“先停下!”

    眾人跟著停下,遲疑不決地看著顏宗,一個上將跪拜:“三皇子,是有什麽事兒嗎?”

    “這是什麽山?”顏宗感覺這裏有些不對勁,就出言問了一聲,隨後親自下馬,輕輕撚起路邊的一絲泥土。

    “崢山。”上將回答:“這裏因為是寂靜的小山,一般沒有人會住在這裏,所以顯得孤寂了些,而且這裏是朝北和西涼之間的必經之地,婦人們都不敢過,說是有什麽事兒。”

    “哦?什麽事兒?”顏宗敏銳地盯著上將,隻見上將毫不在意道:“都是一群女子們說,這裏經常鬧失蹤,不少人都折在了這地方。”

    “這等荒謬的理論你們也信?”因為顏宗平日待人很親切,所以立馬有一個小兵插嘴:“我看就是這些婦人們膽小,不敢過這座山罷了。”

    “你說得有理啊,我看也沒什麽不妥的。”上將也是覺得如此,所以沒有感到小兵失了禮數。

    “言之成理,必得聽一聽。”夙薄淡淡的聲響,縈繞在眾人耳畔:“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士兵們一愣,隨後哈哈大笑:“夙公子這話說得也太文縐縐了吧?哪有這麽邪門的事情?隻不過是婦人們編出來的而已。”

    “哦?”在簾子裏的夙薄,淡聲道:“這些婦人說得也不錯,這一帶經常鬧山賊,若是中途有誰插入了,咱們必定遭殃。”

    士兵絲毫不在意:“夙公子也太憂慮了吧?反正都是那些小毛賊,怕他們作甚?您也倒是歇一歇,露露臉啊——”

    士兵們都是大老爺們,因為常年打仗,練就的一副好膽子,又因為他們隻對簡玥敬畏,所以看到一路走來不騎馬,還要人抬馬車的夙薄,根本就是不屑一顧了。

    反正都是小白臉,隻不過那些娘們敬畏他罷了,我看也沒什麽不妥的,說不定能當眾揭穿夙公子的真麵目。

    隨後,幾個大膽的士兵就想湊近夙薄的車簾,想要掀起來,看看究竟。

    顏宗也沒有勸阻,他也是看著夙薄很不順眼,無論是他搶走了任汝嫣還是皇帝對他另眼看待的方麵,都讓顏宗沒由來的感到煩躁,所以稍稍懲戒一下這個嫡公子,也是不錯的。

    沒等士兵們觸碰到夙薄的簾子,“刷”的一聲,電光閃現,隻見一個利器抵著士兵們的脖頸,這些便是靈柩和二狗的傑作,他們震懾地望著士兵:“誰敢往前走一步,就是跟我們公子作對。”

    士兵咽了一下喉嚨,怕這倆個文弱之人看不起自己,怒目而視:“隻不過是會耍耍劍罷了,看我一把就破你們的…”

    士兵想自己逞能,結果靈柩直接冷酷地挑斷了這個士兵的手筋,手掉在地上,染紅了地麵,汩著血跡…

    “啊!”隨後這個士兵傳來殺豬般的叫聲,皆讓眾人感到這個崢山都被震了一下。

    隻見那個士兵血紅著眼,嘶啞著嗓音,怒吼一聲:“你竟然敢把爺的手給挑斷了!”

    士兵一把有右手奪過佩上的劍,朝著靈柩刺去。

    “還有力氣?”靈柩嚴肅著一張臉,沒有躲避,隻是微微偏開,一把抓住了士兵僅剩的右手,冷漠地扭斷了這隻手。

    “啊!”

    士兵再次叫喚一聲,隨後在地上打滾,哪還有剛剛耀武揚威的半點模樣?

    “敢欺負公子的人長點兒記性,嘖嘖,雖然爺不會做這麽血腥的事情,但把一個的肉一片一片地刮下來,在樹林裏頭等著狼循著血味找過來,可是好恐怖的呢!”顏宗洋裝驚訝,挑花眼狹促著,扇著一把扇子,風流倜儻。

    士兵“咕咚”,清了清嗓子,哪還有剛剛囂張的半點樣子,為了緩解氣氛,不禁笑了笑:

    “公子可真會說笑,我們服!我們服!”

    “要不要喝一蠱酒啊?反正騎馬也是半天了,該歇息歇息了,正好我媳婦兒給我釀了一壇子好酒和好菜,大家來吃一吃!”

    “喲,想不到你還有這等口福,可真是煞慕死我們兄弟了!來來來!趕緊坐下,開幹!”

    在顏宗還沒有下命令的同時,士兵們便駐紮了營地,一陣說說笑笑,大口大口的,哪還有剛剛的半點兒模樣?

    那個被挑斷一雙手的士兵也拿去救治了,如此,顏宗也不好多說些什麽,隻能歎息了一口氣,拍了拍馬。

    因為顏宗經常去打仗,所以很快就被幾個士兵邀請一起去,之後又畏懼夙薄的那些仆人,試探地問了下:“夙公子,您要不要和我們喝一蠱?”

    “可以。”夙薄緩聲一笑,如潺潺流水。

    士兵也就點了點頭,隨後,靈柩突然跳了出來,嚇了士兵一跳、差點沒了魂,隻見靈柩緩緩伸出了手,士兵毫不猶豫地把酒給了靈柩,坐到地時,隱約有些驚魂未定。

    士兵們安穩地看了他一眼,皆用酒肉緩解他的內心,隨後幾人又開始說說笑笑了,留下顏宗若有所思地看著夙薄那邊的馬車。

    靈柩到了內側,低下頭奉上酒壺:“主子,這是那些士兵們送的,據說是媳婦兒親自釀的。”

    “哦?”內側正在看書的夙薄,抬起眼眸:“來一杯。”

    靈柩會意,立馬給夙薄倒上。二狗也聞著酒香,十分厚顏無恥地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不禁讚歎:“這媳婦可真會釀酒,挺好喝的!”

    “你媳婦兒不會?”夙薄剛喝了一小口,靈柩便難得有興趣的問了一嘴。

    “我媳婦兒那是天下無雙的賢惠,釀酒這些東西都不重要!”靈柩提及任常紗,麵色柔和了許多,隨後又調侃地看著夙薄:“公子,任大小姐不會釀酒嗎?”

    “不會。”夙薄抿笑,目光深邃地撂下酒:“這個酒不好喝。”

    “是嗎?我覺得挺好的。”二狗不信邪地再喝了一小口,舔了下嘴角,隨後想起了什麽:“等等公子,你怎麽知道的任大小姐不會釀酒。”

    “不知道。”夙薄神秘莫測的臉也出現了一抹柔和,微微勾起嘴角,留下二狗猜忌去了。

    其實夙薄還真說對了,任汝嫣確實不會釀酒,隻會沏茶而已。至於夙薄怎麽知道的這事兒,這就不得而知了。

    ------題外話------

    萃香:出現了,夙薄的迷之柔和!

    百鬼:咳咳(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