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十太子脫難,陸壓入媧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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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隻金烏被誇父擊傷,又被一路追趕,身心俱疲,於是飛落沐浴之地——湯穀。張開金喙,撲騰雙翅,麵朝太陽,絲絲太陽火氣從頭而降,嫋嫋金色煙嵐升起,圍繞金羽,金烏神情肅穆,嘴中火心噴吐,身上光華或明或滅,陽光照耀下來,盡皆被十隻金烏吞噬一空,周圍仿佛光線被扭曲一樣,到得此地,不再停留。

    後羿乃蓐收部落傑出的大巫,有身兼金、土兩性,自然與後土部落的誇父相識。先前就是得知誇父去收拾十隻金烏,所以後羿就安心去斬殺為禍部落的妖怪。如今妖怪已經被殺,但是自己熟悉的誇父氣息卻好像從天地間消失一般,唯有心靈感應般的一股莫名氣息牽引著自己。

    後羿收拾起神弓和神箭,馬不停蹄隨著感應而去。一路勘察追尋誇父留下的種種跡象,誇父最後來到了北方沼澤附近,鄧林所在。一方圓百裏的桃林,桃花燦爛,隻是花色盡皆黑色,所結桃子渾身不見紅潤,盡是白色,不是瑩潤白光,而是陰慘的白色。一股黑色雲氣被困於中心,久久哀號,一顆高大桃樹矗立其中,如同一團黑雲繚繞在桃樹周身。

    後羿從中感受到誇父的氣息,用起巫族秘法,溝通虛空法則,跳起詭異舞蹈,口念巫咒,“盤古在上,賜我血肉,無上巫族,溝通亡靈,返本歸元,生命軌跡,不可抹殺,天地生死,盡在我手,寶鏡煌煌,現出軌跡!”

    巫力湧出,灰色氣流翻滾,一錘胸膛,一口金黃血液吐在氣流之上,被滾滾灰氣吸收,說不清的光輝從中迸射,一股蒼茫、古樸的氣息從中傳出,一麵古樸灰色石鏡從迷霧中浮現,吸光灰霧,鏡麵慢慢變亮,景象慢慢清晰起來,最後化作綻放炫光的灰濛濛的鏡子。

    後羿拿起寶鏡,巫力狂湧而出,一道灰光照向那久久不散的黑雲,纏繞桃木的黑雲快速凝結,化作雲鏡,走馬觀花般閃過誇父所經曆的一切,直到其被十隻金烏分屍毀骨。

    後羿看完,雙眼發紅,拳頭握緊,對著那股黑氣言道:“誇父兄弟一路走好,兄弟我一定為你報仇!”誓言驚動天地,轟隆隆般響起一聲旱地驚雷,那黑氣快速圍繞桃樹三匝,最後憑空慢慢消失。

    後羿不再停歇,拿起神弓,背起箭簍,抽出一根神箭,拉弓飛射,腳踏飛箭,流星般飛逝,朝那太陽光輝散發的湯穀而去。

    剛剛修養恢複八分元氣的一群小金烏又開始嘰嘰喳喳的議論起來,大罵巫族的囂張乖戾,也對自己解決一位大巫的行為而互相吹捧。

    不想,一道流光前一眼還在千裏之外,眨眼之後,卻已經來到眼前,一道巨箭之上站立一星眸劍眉的青年,身後背一巨弓,看上去晦澀無光,但古樸氣息彌漫,箭簍之中有八根與腳下一模一樣的箭矢,寒光閃閃,億萬金色蝌蚪文流轉。

    大太子大喝一聲,“哪裏來的巫族小兒,我等是妖族天庭太子,還不快快退去,今日我等心情不錯,暫且放過你,不然就像那個叫做誇父的大巫一樣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原來,大太子第一眼看到後羿,就感覺一股前所未有的威脅湧上心頭,陰霾蒙上心頭,聲色俱厲,想要嚇走後羿。畢竟從氣息上感覺到眼前這個人比把他們打傷的誇父還要強,而且寒光閃閃的箭矢給人一股莫大的威脅。

    不想,後羿張開口唇,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配上那邪邪的怪笑,言道:“果然是你們這群天庭孽種所為,拿命來!”

    一抽一根神箭,拉弓如滿月,箭矢之上蝌蚪文流光飛轉,庚金之氣噴吐,手指一鬆,萬丈長的金光一閃即逝,大太子隻覺眼前一花,待得睜開雙眼,箭矢就在眼前,驚駭之色還停在臉色,身體一痛,愣愣的看著胸前鮮血噴吐的傷口,一陣吸力襲來,神魂包裹真靈被箭矢吸收,熊熊太陽金焰燃起,大太子隕落。

    其餘的九位金烏似乎都沒有從剛才的發生的一切回過神來,這一發愣,喪失了機會。有一道金光亮起,一個剛剛撲騰翅膀,就要飛起的金烏墜落,臉色還是一臉的錯愕。如同捅了馬蜂窩一樣,如同嗡嗡的蜂蜜,八隻金烏驚慌失措,四散逃逸,悲戚淒慘的烏啼響徹雲霄,讓人聞之落淚。

    後羿不為所動,一根根神箭閃電般射出,庚金之氣破開金烏護身神光,寒鐵之氣抵抗太陽金焰的火力,無數巫族咒文禁錮神魂和真靈,攪碎真靈,重生無望。

    真靈是所有生靈存在於世間的根本,記錄了人生的一切,真靈粉碎,記憶盡失,從此天道遺棄,一切軌跡盡皆抹殺。魂魄核心是真靈,神魂破損還可以轉世重修,真靈破損,則意味著真正的死亡,連輪回亦不可得。

    片刻之間,九隻金烏就死於神箭之下,就剩最小的十太子被哥哥們掩護,才得以幸免。九根箭矢用完,後羿就要拔出一隻金烏屍體內的箭矢,繼續射殺最後一隻金烏。

    這時鄧林之中,烏黑桃花盡數跌落,入土不見,百裏桃園枝頭開始結出朵朵粉紅花骨朵,片刻之間,盡數開放,桃香飄飄,不再一片陰深恐怖,桃園勝景,流連忘返。

    而十太子強忍悲痛,雙目泣血,悲鳴中奮力展翅,用起全身法力,滾滾金焰浮現體表,如同火球般直往天庭飛翔,同時金烏特有的烏啼越發急促,期望天庭察覺。

    就在後羿拿起沾滿血跡的箭矢,拉滿弓弦之時,天光大開,一古樸巨鍾狠狠擊下,如同泰山壓頂,落下一片陰影。後羿感受到那被緊緊盯住的壓力,一股危險湧上心頭,驚慌之下,箭矢調頭,一箭射出,嘭的一聲,在東皇鍾黃色雲煙上激起點點波瀾,咚的一聲,肉眼可見的層層音波襲來,拂過後羿,哇的一聲,胸口如同巨錘錘擊,耳畔如同金鍾敲擊,震蕩神魂,一擊之下就被重創。

    一道星光流轉的寶圖飛來,裹起十太子飛往天庭。而那東皇鍾被箭矢一擊,停頓一下,就要繼續壓下,無量靈氣迫開,急速壓縮的空氣產生一連串的音爆,甚至摩擦出片片彩光。

    後羿被蒼穹下壓的巨大陰影所籠罩,舉步難移,被東皇鍾一股莫名的威壓所壓製,神魂被無所不在的音波敲得不能歸位,耳畔不時響起種種怪異的聲音,一會是花街柳巷的呻吟魅惑,一會是九天瑤台的仙樂輕揚,一會是天崩地裂的海嘯狂吼,一會是風和日麗的微風吹拂,即使遮蔽耳孔,也如同魔音灌腦,針刺耳膜,難以集中精神。

    這東皇鍾畢竟是先天至寶,即使沒有被東皇太一完全祭煉完全,但是法力道行都是和祖巫一個級別,哪裏是小小的大巫可比,就是這東皇鍾下壓的威勢已經讓後羿呼吸困難,隻感覺死亡離自己是如此的近。

    後羿所在之地寸寸龜裂,化為一片齏粉,隨後被下降雷霆般的東皇鍾氣勢壓塌,憑空十裏方圓向下凹陷,中心佇立搖搖欲墜的後羿。

    劃開的天門中,從星輝中走出一袞金白袍,其上繡有三足金烏法相,點點星光點綴的威嚴帝王,看上去如夢似幻,演繹星辰奧秘,深邃幽深,奪人神魂。帝俊顫抖的手摟著雙眼依舊流著鮮血的十太子,看著地上因為金烏真靈被毀而無法收束法力燃起的熊熊金焰,那裏一具具百丈大小的金烏屍體流出的金色血液盡數化為滔天火焰,瞬間痛徹心扉,雙唇都哆嗦的說不出話來。盡是一位痛失愛子的父親悲痛欲絕的表情,哪裏看的出是威震洪荒,聖人亦為之忌憚的一代妖帝。

    在流血的雙目中燃起熊熊怒火,轉向那罪魁禍首,恨不得把後羿食其肉啖其骨,眼看東皇鍾就要一擊而下,徹底消滅後羿這個禍害,帝俊心頭升起一股快意和默默的失落,怪異無比。

    虛空突然抖動,一隻利爪伸出,帶起幾道利芒狠狠抓在東皇鍾周身淡淡的煙嵐之上,竟然如同切刀砍菜般劃開,觸到表麵,狠狠一擊,將東皇鍾一擊而飛。

    與帝俊站在一起怒火中燒的太一本就雙眼發火,猩紅放光,如今哪裏還忍得住,就要繼續狠下殺手,徹底滅殺後羿。

    不想桀桀怪笑傳來,尖利刺耳,“太一小兒,你難道想引發兩族大戰,你可不要忘了鴻鈞的千年限期還有百年呢!”隨後就是帝江肆無忌憚的大笑,誇張至極。

    那呼嘯而下的東皇鍾也不得不在半路停住,滴溜溜轉個不停,最後不甘的抖動幾下,化作鈴鐺大小,飛回太一之手。

    喪子之仇,卻不能手刃仇人,這就是一般人都視之位奇恥大辱,何況一向高高在上的妖皇,帝俊也知道自己妖族還沒有準備好與巫族的戰爭準備,這筆帳隻能以後再算。

    一抖河圖,黑白絲線勾勒流轉下,一團迷蒙星輝灑落,卷起九位太子屍體和掉落後羿旁邊的射日神弓和箭矢而回。帝江也不敢再阻攔,畢竟妖帝喪子已經是巫族的最大勝利,如果在射日神弓上計較,難保兩人不會當場發飆,把局勢升級,一發不可收拾。

    太一和帝俊狠狠的看了兩人一眼,反身飛入天門不見。可是關注這場爭端的都知道巫妖兩族的仇恨真的是不死不休了,大劫就要來臨了。

    帝江哈哈大笑,一把抓起後羿,利指輕輕朝虛空一劃,一道門戶顯出,兩人也飛入不見。

    當大太子被殺之時,正在閉關祭煉河圖洛書的帝俊一口心血突然噴出,化作漫天流焰,被陣陣雲紋禁製擋住,激起點點流光。一股心痛的感覺,大驚之下,道道星輝從指間激射,激發光怪陸離的河圖洛書之上法則絲線,衝破遮掩天機的重重迷霧,馬上就知道了自己兒子遇難。焦急之中趕往大殿,正好碰到同樣感覺到不對勁的太一,兩人利用河圖洛書鬥轉乾坤的功能瞬息之間遊走在周天星辰之間,道道星輝指引,無數光橋承載下,就來到了湯穀,正好發生了上麵的一切。

    回轉天庭的兩人頹廢的坐在九龍拱衛的金焰琉璃寶座,沉默無語,妖皇宮中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中,唯有大殿上跪著的十太子斷斷續續的抽泣。

    好半響,帝俊低沉哽咽的聲音響起,“雖說是被人算計,但是這些孽子也是咎由自取,平時不知收斂,如今真靈被毀…”說道這裏,兩行濁淚留下,堅強男人特有的哭泣方式,沒有哭聲震天,也沒有小心啜泣,唯有端坐著渾身發抖,卻要直挺著,不肯落了氣勢;即使悲痛,卻也沒有哭聲,唯有那絡繹不絕的淚水默默訴說著親眼送葬兒子的錐心之痛,和那不能為之報仇的憋屈。

    東皇太一亦是含淚言道:“如今就剩下小十,我等還是不要責備他等,那群聖人如此算計我等,如此哪能幹休。隻是現在不宜招惹,待得把巫族一舉消滅之後,我等占據洪荒主角,不愁沒有機緣征得混元。”隻是也底氣不足,此時兩人心頭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陰霾纏繞,冥冥之中感覺到百年後的大戰可能萬分凶險,隻是如今騎虎難下,想躲也躲不開了。

    忽然,有門衛報道,羲和妖後已經來了,帝俊急忙對太一言道:“這幫小畜生惹下如此滔天大禍,全是其母親平時寵溺,我要他們磨礪一番,卻嫌太累,圈在扶桑之上日夜托日,卻不想還是被人鑽了空子。如今就這唯一血脈,為兄想送到媧皇宮,庇護於娘娘座下,以免大戰遭劫,也算留下這根獨苗。”說著血淚橫流,堂堂一代妖皇,被人逼迫至此,血脈不保,寄人籬下,很可能以後就是天人永隔,再難會麵,孰為可歎啊。

    東皇太一哪裏還不明白,深深看了跪著的十太子,對帝俊點點頭,哽咽道:“大兄去吧,我擋住嫂子。”摩挲東皇鍾,一拍鍾身,無數符籙流轉,蝌蚪神秘銘文化作鏈鎖飛出,激發陣法核心,彈指間將羲和娘娘困在一處,四處盡失流光溢彩的禁止,裏麵自成一星域,迷離之間,讓羲和娘娘不得脫身。

    帝俊也是羞愧不已,知道這是他們母子二人最後見麵的機會,隻是以羲和的脾性根本不可能將十太子給他帶走,於是隻能舍棄母子之情,為十太子留下一線生機。

    星光流轉間,已經失去了二人的蹤跡,唯有那十太子留戀的目光似乎不曾離去。

    一張寶圖之上黑白絲線結網,騰起星光絲網,擋住混沌傾瀉的地水火風;一副龜甲神秘紋路上毫光暴漲,照耀虛空一片光明,消融周身撲來的雷雲和罡風。不一會來到一座粉紅霞光繚繞的宮殿,祥光大放的匾額之上用天妖符文娟寫著“媧皇宮”三個字。

    金鳳仙子引二人入宮,娘娘端坐雲床,靜候二人,帝俊拉著十太子跪下,苦澀加懇請言道:“娘娘神通廣大,想必也已經知道我那孽子所做的事情。如今大戰在即,不想這根獨苗遭劫,希望娘娘護持,讓其庇護媧皇宮,帝俊感激不盡。”說完磕頭不已,直把額頭磕得鮮血淋漓。

    娘娘望著階下的帝俊,心中亦是感慨萬千啊,高傲的妖帝即使自己成聖也沒有這麽恭敬過,今日為了唯一的兒子,卻折腰叩拜,真是難為天下父母心啊。

    娘娘麵無表情的臉上也露出一絲不忍,對依舊磕頭不已的帝俊言道:“你且起來,就讓十太子住在媧皇宮吧。”帝俊一聽臉露欣喜之色,淚水不由自主的留下,拉過十太子對他諄諄教誨道:“以後緊跟在娘娘旁邊,好好伺候娘娘,不要惹禍,待得與巫族了結因果之後父皇再接你回來。”朦朧淚眼中雙手緊緊摟住十太子,終於大聲哭泣起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就是伺候在一旁的金鳳仙子也為之動容,默默擦拭淚水。女媧娘娘即使身為聖人,生死離別難動心神絲毫,也對發生在眼前的離別傷感之情激起心中層層漣漪。

    聖人氣息籠罩道場,影響一方雲氣,結果媧皇宮內一片陰愁,奔走的靈獸也被憂愁氣氛感染,嗚咽哀鳴,一股兔死狐悲之意縈繞。

    良久,帝俊才穩定下來,光芒閃過,臉上已經恢複了一向的冷峻麵容,妖帝風采盡顯。十太子在帝俊的示意下,給娘娘三跪九叩之後,靜待娘娘垂詢。

    娘娘對其言道:“你等十日橫空,造下滔天殺孽,如今賜你姓名‘陸壓’,被大地所壓,以此償還對洪荒大地因果,起名也是為了順應天機,求取一線生機,向天道服軟,日後積累功德償還。你可記得?”後麵幾句陡然變得異常嚴厲。

    十太子,如今的陸壓連忙答應,被娘娘喚來金鳳仙子,帶去偏殿。

    十太子一步一回頭,十步一徘徊,最後還是在帝俊一頓喝斥下,才依依不舍告別帝俊。

    帝俊這才轉過頭來,再次拜謝娘娘,一陣思索之後,才開口問道:“不知道娘娘可曾知道,到底是何人遮掩天機,禍害我兒。”語言雖然已經平和,但是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深然寒意。

    娘娘此時也是粉臉通紅,咬牙切齒,言道:“能連我都能瞞住的天下間能有幾人,還不是那幾個聖人,通天教主性格耿直,不屑做這等偷雞摸狗之事;元始天尊出手也不會如此下作,老子一向清靜無為,不爭之中求爭,隻可能順水推舟,不可能當出頭鳥。這麽看下來也就西方準提道人最為可能,當年紫霄宮都敢用詭辯之術奪取聖位,如今還有和顧及。”

    不要小看女媧娘娘,畢竟身為自鴻鈞成聖後第一位率先成聖的,不見得就差其餘幾位很多,也就在咫尺之間。

    帝俊聞之,拳頭咯咯作響,良久才鬆開,告別娘娘,狠狠瞪了一眼西方,化作一道星光,飛回天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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