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軍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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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尋淮洲勇抗昏令,跳出敵人包圍圈

    18日又接中革軍委電令:“迅速占領遂安城,並暫定以此為中心,在閩浙皖邊開展遊擊戰爭,建立新蘇區。”奉命後,先遣隊進駐離遂安城四十公裏的白馬鎮。部隊在白馬鎮召開紀念九一八事變三周年大會,開展抗日救國宣傳。……

    中革軍委的一係列批評和指示,特別是要求先遣隊以遂安為中心建立蘇區的指示,使先遣隊困惑不解,因為它完全脫離先遣隊當前的情況。遂安位於新安江上遊,距杭州約二百公裏。這個地方雖是山區,但處於衡江、蘭江、新安江三角地帶,江水較深,汽船可以通到建德、蘭溪,還有浙贛鐵路和公路幹線,敵人交通方便,這樣的地形,對先遣隊機動十分不利。那裏地瘩民貧,居民多以竹木為生,產糧很少,解決部隊給養困難。特別是當地沒有黨的工作基礎,相反的是贛東北逃亡地主的聚居之地。不論政治條件和自然條件,以遂安為中心建立根據地顯然是不適宜的。

    更何況當時浙江敵情日益嚴重,蔣介石麵對紅軍連續攻占城鎮惱羞成怒,9月15日電令各縣縣長:“督率團隊,固守待援,萬一守禦力盡,則與城共亡。”否則,“失陷城鎮,糜爛地方,則軍法俱在,決不姑寬。”浙江省政府趕調軍隊增強遂安城防,城內守敵增至兩千餘人。與此同時,國民黨閩浙皖贛邊區”剿匪”總指揮趙觀濤在常山與浙江省保安處處長俞濟時策劃組成左右兩個縱隊,會合遂安守軍共同”會剿”先遣隊於遂安附近。俞濟時率補充第一旅王耀武部和浙保一部為右路縱隊,由衡縣北馳遂安。伍誠仁率本部第四十九師為左路縱隊,由常山、開化向東北推迸。浙江的《東南日報》在21日聲稱:大軍雲集,包圍之勢已成,今日開始“圍剿”,三日內將全部消滅紅軍在遂安白馬地區。

    先遣隊派出去的偵察員很快就回來了,偵察結果表明,除了上述情況外,國民黨還把雲南的第七師從閩浙贛邊“剿”共前線調來浙西,由蔣介石的心腹俞濟時指揮追擊紅七軍團。蔣介石下了死命令:獲戰績者賞;行動遲緩,畏縮不前者以貼誤軍機論罪。

    偵察員說完,從懷裏掏出一封從敵兵身上繳獲的密信。尋淮洲開信,見上麵寫著:“你們十八人要堅持下來,今晚有大批國軍來白馬。”

    敵情嚴重,紅七軍團處境十分危險。如果繼續按照中革軍委的指示迎戰來敵,那麽,等待紅七軍團的就隻有全軍覆沒。

    千鈞一發之際,尋淮洲挺身而出:“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現在我們已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隻有不顧中革軍委的指令,浙江是絕對不宜久留了。我決定,部隊立刻向皖南和皖贛邊轉移!”

    粟裕、劉英立即表示讚同。

    曾洪易自出閩北就消極抵觸,連日來又見敵人加緊圍追堵截,天上時有敵機偵察轟炸,他嚇得魂不守舍,夜間常做惡夢。當尋淮洲提出向皖南和皖贛邊行動時,他也表示同意。

    持反對意見的隻有樂少華,他說:“北攻遂安,並以遂安為中心創建新蘇區,這是中革軍委賦予我們軍團目前的任務,我們必須堅決執行。向皖南和皖贛邊行動,是違抗中革軍委的命令,實行退卻逃跑路線,我堅決反對。”

    尋淮洲氣得滿臉通紅,但他知道,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便按搽住憤怒,心平氣和地對樂少華說:“政委同誌,你能不能冷靜一些,不要動不動就扣帽子好不好?體有理就在桌麵上擺嘛!現在敵情這麽複雜,單憑我們這幾千人,這麽些裝備,能在遂安站穩腳跟,能以遂安為中心建立起根據地嗎?何況去皖南也是中革軍委給我們規定的最終目的地。所以,我考慮再三,……”

    尋淮洲還沒有說完,樂少華猛地站起身來,拍著桌子吼道:“尋淮洲,你的話有完沒完?不管你怎麽說,要去皖南和皖贛邊,休想!我是軍團政委,有權決定軍團的一切。”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此刻,任何一點讓步都可能招致全團的覆沒,尋淮洲也跟著拍案而起,大聲而又嚴肅地說道:“樂少華同誌,這是商討軍務,不是罵街,請你注意一下自己政治委員的身份,更不要以勢壓人。我告訴你,我是軍團長,負責全軍團的軍事指揮。為了圓滿完成中央賦予我們軍團的任務,也為了保全軍團幾千人的生命安全,我堅決反對攻打遂安,主張立即轉向皖南和皖贛邊行動。”

    樂少華一聽,更是暴跳如雷,他猛然抓起自己喝水的土飯碗摔在地上,隻聽“砰”的一聲,土飯碗被摔得粉碎,繼而一腳踢翻板凳,圓睜雙眼,左手叉腰,右手指著尋淮洲咆哮道:“尋淮洲,我再一次警告你,不打遂安而去什麽皖南皖贛邊,是違抗中革軍委的退卻逃跑行為,我要報告中革軍委,你可要負責任。”

    “大丈夫敢做敢當。我身為軍團長,共產黨員,為黨的事業,為全軍團人的生死存亡,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何況負責任是我的職責,至於你要向中革軍委匯報,這是你的職權,你去匯報好了。不過,我也要警告你,不顧客觀實際情況瞎指揮,將導致全軍團的覆沒,是對黨、對人民的極大犯罪,是拿全軍團幾千人的生命開玩笑,這是絕對不能容許的!”尋淮洲豁出去了。

    尋淮洲說罷,樂少華就怒氣衝衝地跑出去了。曾洪易呢?他默不作聲,對於這種場麵已司空見,再說,他已無精打采,自顧不暇了。

    當晚,尋淮洲即率先遣隊連夜跳出重圍,向皖贛邊界轉移。

    五,屢戰屢敗,王耀武歎息不敵尋淮洲

    蔣介石不斷地加調部隊參加對北上抗日先遣隊的堵截。……

    “剿匪”指揮官俞濟時因對北上抗日先遣隊作戰不利,先後曾受到記大過及撤職留任的處分。因而他總想在作戰中取得戰績,撤消其處分,恢複其個人的所謂名譽。俞濟時要求王耀武及部下“務須加倍努力,打兒個勝仗,挽回軍譽。否則一定遭到懲處”。

    紅七軍團突然轉向皖南和皖贛邊行動,大大出乎俞濟時的意料,他連日來費盡心機編織的羅網毫無作用。惋惜之餘,他急忙下令第四十九師兵分兩路追擊,同時電告駐皖南屯溪的國民黨第十五軍軍長劉茂思加強戒備,企圖再次羅織大網,將紅七軍團一網打盡。

    9月24日,紅軍抗日先遣隊準備在浙江遂安的鮑家村宿營時,遇敵第四十九師和補充第一旅共五個團的分路追擊。因追敵較多,先遣隊大部隊翻越大連嶺向皖南石門轉移,令在送駕嶺的警戒部隊掩護。……

    9月25日,先遣隊從淳安越大連嶺進人安徽歙縣。紅軍在歙縣、休寧的叢山峻嶺間,利用三省邊境的複雜地形與敵周旋。……

    10月3日,先遣隊占領皖南祁門查灣,在這一帶休整了五天。該處因群眾跑光,給養非常困難,有些部隊已經兩三天找不到糧食。先遣隊決計轉移。……

    10月8日,先遣隊迸人贛北浮梁縣境。……

    10月9日,先遣隊準備襲擊浮梁舊城,在新橋與國民黨新編第七旅一團二營遭遇,將敵擊潰。後因探明舊城據有敵軍重兵,先遣隊隻好放棄攻城計劃。次日傍晚,部隊進駐浮梁縣儲田橋。……

    10月12日,先遣隊離開儲田橋,在新居口與敵第四十九師相遇。相持了一天,先遣隊繳了一架輕機槍、二十枝步槍,……

    10月14日,先遣隊進至鴉橋,預料敵第四十九師定要尾隨而來,決計誘敵進鴉橋村而後包圍消滅之。……

    在黎痕附近休息整頓了三天,並安置了傷病員。這時。部隊已不足二千人。在流口出發時又被敵襲擊,一個偵察排失掉聯絡。先遣隊急需補充兵力,但皖贛區委答複十天後看動員結果如何。很明顯,先遣隊不能等這麽久。

    政委樂少華得知地方紅軍是怕先遣隊補充後就走,所以他們不願意。便找周、柳二同誌來談。……經過這次談話,他們才答應給先遣隊補充(後來動員了四個連約五百人)。

    部隊得到補充後,麵臨繼續作戰的問題。樂少華主張在蘇區敵人尚末摸清我軍位置。應集結主力於適當地點以打擊尾迫之敵。曾洪易則認為,為提高部隊戰士情緒,應消滅較少的敵人或打開兒個較富的村子,以解決給養問題。經討論,大家同意了曾洪易的意見,把橫截蘇區的官村圾敵堡打開,並繳了八十餘枝步槍。部隊本來打算繼續去打石門街,但在半路上接到區委通知,說敵人正向黎痕前進。部隊急忙趕去截擊,但敵人已兵分三路進入黎痕。當黎痕被占領時,曾洪易就主張退出皖贛,其他人則極力主張繼續截擊,對曾洪易表現出的害怕與退卻極為不滿。在第二次又截不到後,當晚先遣隊就接到中央電示,謂敵共調集二十二個團分六路向先遣隊”圍剿”,企圖一舉消滅先遣隊於黎痕蘇區。中央要求先遣隊連夜脫離敵人,向皖南或閩浙贛,則由先遣隊視情況而定。因敵人當時的布置是防先遣隊去皖南,於是先遣隊連夜從敵人的空隙間通過,向閩浙贛行動。

    敵補充第一旅旅長壬耀武自擔任追擊任務以來,惟恐各部疏忽,打了敗仗,受到蔣的懲處,故囑部屬警惕,切莫粗心大意。他在分析先遣隊各部隊的情況時說:“軍團長和師長的革命意誌很堅強,作戰經驗豐富,尤以尋淮洲的作戰指揮能力為最強。”王耀武素聞尋淮洲作戰英勇,尤善於遊擊戰,和他一再交手後,壬耀武不得不承認:“我不敵尋淮洲。”

    六,粟裕感歎:機遇再一次失之交臂

    皖贛邊和皖南,比先遣隊所經過的浙贛邊、浙西的條件要好些。在地形上,皖贛邊有鬼山、白際山,皖南有黃山,既有大山區,又有丘陵地,河道可以徒涉,便於先遣隊隱蔽和機動;經濟上比較富裕,有利於解決部隊的糧食供給;文化教育也比較發達,稍大點的村子大都有報紙,便於先遣隊了解形勢動向;特別是有黨的工作基礎和影響,群眾條件比較好。這裏所處的地位也很重要,向東北可以威脅蕪湖、南京,向東可以威脅杭州。

    先遣隊先後在查灣、流口、鴉橋、黎痕等地進行了幾次戰鬥,打退了追擊和堵截之敵,消滅一部分敵軍,繳獲一批武器,皖贛蘇區給先遣隊補充了五百名新戰士。在經曆了浙西一段困難之後,這時部隊又開始出現了好的轉機。

    在此期間,軍團領導開始考慮下一步的行動。根據戰鬥連隊很不充實的狀況,先遣隊打算將部隊整編為四個營,精簡機關,充實連隊,以便機動作戰。並向中央和中革軍委建議,在敵人進攻的情況下,允許先遣隊機動、自主地解決許多問題。軍團的這些建議,是符合當時的實際情況的,但未獲批準。

    1934年10月15日,中革軍委來電,令紅七軍團“立即偵察轉移到贛東北蘇區的道路,並迅速隱蔽地轉移到紅十軍蘇區,以便進行部隊的整理補充”。軍團領導接到電令後,當晚即召開會議。在政委樂少華的屋子裏,桌上的煤油燈發出昏黃的光,映照著屋裏兒張焦慮的臉。軍團長尋淮洲將兩手叉在腰間,在屋裏跋來跋去,突然停在桌邊,一隻拳頭狠狠地捶在桌上:“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們不能白白地損失兵力。明天我就命令部隊向皖南前進。”“淮洲同誌,我們是共產黨員,必須服從命令,不得與中央對抗。”政委樂少華厲聲道。氣氛愈加緊張,從出發以來軍團內部時有爭吵,給本來就困難的行軍增加了不穩定因素。“大家不要激動,”粟裕一揮手道:“這樣是無濟於事的。我們應立即去電請示,力爭中央同意我們的計劃。我們則趁此多休息一會,恢複戰鬥力。”“我同意粟裕的觀點。因連續行軍作戰,戰士們都已疲憊不堪,且軍心動搖,此時若再不采取正確的措施,我們將很難繼續前進。”政治部主任劉英最後發言。

    會議最終達成一致,認為皖贛邊有發展條件,而進出閩浙贛蘇區要通過幾道敵封鎖線。因此,17日向中革軍委去電請示,如我們今後仍須去皖南,則不如不去閩浙贛蘇區,以主力向皖南遊擊區(石塊、太平、祁門、休寧等縣之間,中心在雷湖、柯村)行動。18日,中革軍委複電同意先遣隊的意見。可是,曾洪易、樂少華聯合一氣,背地裏拚命告尋淮洲的狀,反對尋淮洲的主張,堅決要求中革軍委將紅七軍團轉移到閩浙贛蘇區予以整頓。正當先遣隊積極準備往皖南行進時,21日又接到中革軍委電令,七軍團仍要去閩浙贛蘇區,“七軍團以後仍逐步轉回閩浙贛蘇區,但兵力決不應分散。”作為軍團長的尋淮洲還有什麽可說的呢,胳膊擰不過大腿啊!先遣隊遵命立即向閩浙贛蘇區轉移,經浮梁、德興之間,通過兩道敵封鎖線,進人閩浙贛蘇區之重溪地區。

    至此,先遣隊結束了曆時近四個月的前期行動。

    粟裕這樣回憶先遣隊在皖贛邊的活動:

    七軍團自瑞金出發到進入閩浙贛蘇區,轉戰閩、浙、贛、皖四省的幾十個縣鎮,曆時近四個月,行程三千二百裏。全軍團廣大指戰員以堅韌不拔的革命意誌和勇敢頑強的戰鬥精神,排除了一個又一個艱難險阻,連續行軍作戰,深入敵人腹心,擊退了敵人無數次的截擊、追擊和《圍剿”,打了一些勝仗,粉碎了敵人消滅我軍的企圖。我們沿途還盡可能地開展群眾工作,宣傳黨的抗日救亡主張,擴大了黨和紅軍的影響。七軍團孤軍轉戰敵人後方,是起到了它的積極作用的。廣大指戰員用血汗寫下的這一段戰鬥曆程,是不容抹殺的。·…當時”左”傾錯誤的領導者,按照主觀主義、冒險主義的戰略意圖來衡量七軍團的北上行動。

    要求通過這支僅有兒千人的部隊的作戰行動,”促敵人進行戰略與作戰部署上的變更”,由於未能實現這些根木不可能實現的目的,就指責部隊沒有完成任務。他們還把曾洪易的個人退卻動搖,同尋淮洲同誌和廣大指戰員的光輝戰鬥業績混淆起來,給這支部隊扣上“染上了機會主義”、“執行了退卻逃跑路線。”等等荒誕的大帽子。這些顯然不符合曆史真實情況,是完全錯誤的。

    第六章譚家橋之役,先遣隊的“滑鐵盧”

    會師重溪,方誌敏喜憂參半

    1934年10月31日,紅七軍團三千餘人從皖贛邊經浮梁、德興之間,穿過敵人兩道封鎖線,風塵仆仆進人閩浙贛蘇區的重溪地區,從而結束了曆時四個月的前期行動。

    ……

    紅七軍團一到重溪,便和先期到重溪整休的紅十軍會師。

    這個紅十軍,是1933年1月老紅十軍南渡信江赴中央蘇區後,方誌敏以赤色警衛師為基礎,抽調各縣獨立團、營的部分人槍,抽調省縣兩級工會的九十名巡視員任連、排長,重新建立起來的,下轄第二十八師、二十九師、三十師共三個師。

    新老兩個紅十軍會師,兩軍老戰友久別重逢,大家高興得擁抱、跳躍起來,相互暢談,各地群眾也紛紛趕來看望自己的親人,並親切地稱紅七軍團為“老十軍”。

    1934年11月4日,**來電,命令紅七軍團與閩浙贛蘇區的紅十軍合編為紅十軍團。紅七軍團編為第十九師,轄兩個團:紅十軍編為第二十師,轄三個團。原閩浙贛軍區司令員劉疇西為軍團長,樂少華為軍團政委。尋淮洲任十九師師長,聶洪鈞任政委;劉疇西、樂少華分別兼任二十師師長、政委。

    電令提出,紅十軍團的任務是:紅十九師仍出擊浙皖贛邊,擔任打擊“追剿”的敵人與創建新蘇區的任務;紅二十師留在閩浙贛,執行打擊“圍剿”的敵人與保衛老蘇區的任務。**同時對閩浙贛黨政軍領導幹部也作了調整,曾洪易任省委書記兼軍區政委,方誌敏任蘇維埃政府主席兼軍區司令員。電令指出:“軍區及新組成的紅十軍團統受中央軍區司令員項英指揮。”

    1934年11月18日,紅十九師在尋淮洲、聶洪鈞等率領下,繼續高舉北上抗日的旗幟,夜出懷玉山,突破上饒、玉山之間的敵軍封鎖線,向浙西迸發。十九師的突然出動,出乎敵人的意料,敵浙江保安縱隊兩個團尾追時,受到重創。十九師一舉攻克旌德縣城,並由涇縣、宣城之間北上,威脅蕪湖。就在十九師出擊順利之時,中央軍區突然來電:

    根據目前閩浙贛形勢,二十師留在蘇區活動將受限製與不利,兩師分散行動亦不能有利的打擊敵人與順利的創造新蘇區,現為有利的保衛閩浙贛蘇區以調動敵人創造新蘇區壯大紅軍,十軍團堅決全部立即從玉、常間挺進鐵道以北。……堅塊的爭取運動戰中消滅敵人,以創造皖浙邊蘇區。

    電令還宣布由方誌敏、劉疇西、樂少華、聶洪鈞、劉英組成紅十軍團軍政委員會,以方誌敏為主席,隨十軍團行動。方誌敏對於二十師也立即向皖南出動的命令有點不解,這不單因閩浙贛蘇區是他親手創建的具有極好的民眾基礎的根據地,而且他清醒地認識到,南方革命鬥爭處於低潮,國民黨軍正以全力尋找紅軍主力決戰,此時命令留在東南僅有的兩大紅軍主力編成一個軍團,而且全部撤出閩浙贛蘇區,集中到皖南打運動戰,這樣不能不考慮紅十軍團有被全殲的可能性。

    然而,深知“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的方誌敏還是無條件地執行了中央軍區的命令。方誌敏在《我從事革命鬥爭的略述》中這樣寫道:“雖然我的痔瘡大發,每天流很多膿血,不但不能走路或騎馬,而且不能坐椅子,要坐總是半躺著坐,我還是忍住痔痛出發,我下決心去完成黨交給我的任務,黨要我做什麽事,雖死不辭。”出發前,方誌敏和曾洪易、樂少華、劉疇西等共同研究了紅二十師即將離開蘇區的問題後,緊接著又召開了各種蘇區善後工作會議,對蘇區、白區以及軍團、地方軍等一切工作都作了細致周到的安排。

    ……

    11月24日,僅僅經過幾天的緊急準備,方誌敏、劉疇西、樂少華、粟裕率領軍團部和紅二十師離開閩浙贛蘇區首府葛源,開始了北上皖南的行動。蘇區僅留下未編大軍團的紅三十師九百餘人。28日,國民黨軍攻占葛源,閩浙贛蘇區黨、政、軍領導機關和地方紅軍轉移至磨盤山地區堅持遊擊戰爭。

    粟裕大將後來在《回顧紅軍北上抗日先遣隊》一文中總結曆史的教訓時這樣寫道:

    抗日先遣隊後期的整編,更是一個嚴重的教訓。當時既然估計到在中央紅軍主力轉移後,敵人會加緊對閩浙贛蘇區的“圍剿”,形勢將會日益嚴重,但仍不采取分散遊擊的方針,卻把長於打遊擊的紅十軍和地方武裝同長於運動戰的紅七軍團合編,組成新的大兵團,集中在一起打運動戰。……組成紅十軍團時領導幹部的配備,仍然受著“左”傾宗派主義的影響,保留了樂少華的軍團政委職務,反而把軍團長尋淮洲降職為師長,並把他排除在軍政委員會之外,這不僅是對尋淮洲個人實行宗派主義的打擊,同時也是無視七軍團從瑞金出動後轉戰數省以流血犧牲換來的寶貴經驗。新任軍團長劉疇西是一位較老的軍事指揮員,在南昌起義時就捏任營長,經曆了革命鬥爭的鍛煉,但是後來的事實表明,他在作戰指揮上表現優柔寡斷,也缺乏在白區同敵人機動作戰的經驗。“左”傾錯誤的幹部政策,同抗日先遣隊的失敗是密切關聯的。在戰爭中間,主要軍事指揮員的配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紅十軍團軍團部和紅二十師1934年11月24日離開葛源後,馬不停蹄地跋涉在山間小路上。……

    紅二十師在北上皖南的過程中,除去與國民黨零星的地方部隊發生了一些接觸以外,基本上是順利的,因敵人被先行出發的紅十九師吸引過去了。

    ……

    由於缺少得力的向導,紅二十師遇到了不少的麻煩。為此,方誌敏派出小分隊專門去尋找一名得力的向導。很快,小分隊發現了一位頗具閱曆並樂意充當紅軍向導的老漢。紅軍在向導的引領下安全地行進在山間小路上。……

    湯口會師兩師合編統一行動

    途中,接到中央軍區的電令,要紅二十師迅速同紅十九師會合。方誌敏隻得率部在深山野嶺中尋找便捷的通道,以期快速到達早己用無線電與紅十九師聯係好的會師地點——歙縣湯口地區。

    ……

    再說,紅十九師出擊二十多天以來,轉戰浙西連續取得勝利。按原定計劃,紅十九師下一步是遊擊桐廬、臨安等地。在接到迅速與紅二十師會合的命令之後,隻得放棄原定的行動計劃,由浙西折向皖南。

    12月10日,紅十九師與紅二十師兩支勁旅在湯口勝利會師。紅十軍團八千餘名壯士情緒高昂,載歌載舞,互贈紀念品。當地老百姓也都喜氣洋洋地歡迎這支友善的紅軍部隊,僅有二三十戶人家的沉寂的湯口小村,迅速變得熱鬧異常。紅十軍團在程家詞堂屋前寬敞的草坪上舉行了軍民聯歡大會,用竹木搭起的臨時大會主席台上站立著紅十軍團所有的高層負責人,

    方誌敏在大會上發表了一番熱情洋溢的演說。……演說結束時,方誌敏振臂高呼:“為爭取北上抗日的最後勝利造成千百萬鐵的紅軍!”“中國共產黨萬歲!”“中國工農紅軍萬歲!”方誌敏慷慨激昂而極富政治色彩的演說使在場的聽眾特別是紅軍官兵本身受到了一次深刻的教育,大家都為方誌敏的赤誠之心所感染,一批正在修築公路的青年民工當場報名參加紅軍。在會師大會上,正式宣布紅十軍團的成立,方誌敏任軍政委員會主席,劉疇西任軍團長,樂少華任軍團政委,劉英任軍團政治部主任,粟裕任軍團參謀長。

    紅十軍團在湯口會師,人們對此評說不一。項英主持的中央軍區沒有及時采取分散遊擊的方針,卻一再敦促把長於遊擊戰的紅十軍與長於運動戰的紅七軍團進行合編,這在客觀上是迎合了國民黨軍“圍剿”的企圖。三十九年後,粟裕大將曾就此事請教了當年負責指揮紅七軍團北上的主持中革軍委工作的朱德元帥。朱德坦率地回憶了當年的情景,真誠地評說道:“編成一個軍團,不編不垮,一編正規戰打不成,遊擊戰也不行。經驗還是要把正規軍變為遊擊隊。”

    惡戰譚家橋,尋淮洲死不螟目

    紅十九師與紅二十師兩部會師湯口,聲威大震。蔣介石聞訊後頗為震驚,惶惶不可終日。1934年12月12日晚,蔣介石發出急電,令浙江保安處處長俞濟時為“追剿隊”指揮官,統轄第七師第二十一旅李文彬部,第四十九師伍誠仁部,補充第一旅王耀武部,浙江保安第二縱隊蔣誌英部,共約十一個團的兵力“追剿”。同時令贛浙閩皖邊區警備司令趙觀濤和安徽省主席兼保安司令劉鎮華堵擊。參加圍堵的部隊主要有:第五十五師李鬆山部,第五十七師阮肇昌部,新編第七旅李宗鑒部,獨立第四十三旅劉震清部和安徽保安團,以及阮勳旅、劉惠心旅等,總兵力約十萬人。蔣介石還發出專門手渝:“追剿紅十軍團,奮勇作戰而獲戰績者賞;行動遲緩,退縮不前者,以貼誤軍機論罪。”企圖乘紅軍立足未穩之際予以全殲。趙觀濤對王耀武說:“望你告訴部下,對匪作戰,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能大意,大意必定遭挫敗。駐剿、堵截、追擊三部分合力協作,一定可以將方誌敏部消滅。”

    為保存紅軍的有生力量,在皖南站住腳跟,紅十軍團決定了“以黃山為依托,在皖浙贛邊和皖南積極開展活動,牽製東南方麵的國民黨軍,掩護中央紅軍西進,並創立起新的根據地”的戰略方針。

    12月13日,紅軍偵察員向軍團首長提供了一份情報:國民黨軍的“追剿”部隊正分三路撲來,中路之敵補充第一旅王耀武部與浙江保安縱隊一部孤軍突進,其前鋒已抵達湯口地區。

    這一情報使得軍團長劉疇西很感興趣。在軍團負責人召開的緊急會議上,劉疇西一改過去的優柔寡斷,堅決主張給敵以打擊。一向善戰的尋淮洲卻認為最好不要進行如此冒險的戰鬥,任何輕舉妄動都可能造成預料不到的損失。他擺出的理由是:國民黨軍士氣正旺,且擁有優良裝備,而我軍疲憊,對地形也不十分了解。而劉疇西執意要打的理由是:國民黨軍雖有優勢兵力和裝備,但是紅軍可以利用國民黨軍驕傲和地形尚不熟悉的弱點,打擊其囂張氣焰。軍團長頗有理由的主張比起一名師長的主張的分量當然會重得多。紅軍的原則是下級服從上級,師長當然得服從軍團長。為此,會議決定:利用烏泥關至譚家橋公路兩側的有利地形,伏擊尾追的國民黨軍。

    12月14日淩晨,紅軍進入伏擊陣地。譚家橋位於黃山東麓,地處族德、太平、歇縣三縣結合部,西靠黃山,峭壁不能上,汽車路建就在沿峭壁由湯口通太平馬路以西之南端半裏長一帶小山堡上,東邊有石門崗製高點,南麵是烏泥關山隘口,北邊為一路小山坡,地勢險要。紅十軍團指揮部設在一個極不顯眼的小山——鍾鼓山的後坳上。兵力部署按照紅十九、紅二十師順序沿烏泥關至譚家橋公路兩側自南而北設伏,將戰鬥力較強的紅十九師配置在石門崗上鋒一帶,地處懸崖峭壁,兵力難以展開。紅二十師以一個營構築工事,堅守譚家橋正麵。劉疇西設想,等待國民黨軍通過烏泥關口,先斷敵退路,然後紅二十師迅速攔腰出擊。倘若鉗住了國民黨軍,還可以有效地阻擊援救之敵。但劉疇西失算的是,敵補充第一旅王耀武都是蔣介石的嫡係部隊,裝備精良,兵力與紅軍不相上下,且善長打陣地戰。而紅十軍團遠離蘇區,皖南地方黨組織與武裝力量一直未能積極地前來協助,所以不占天時地利。

    14日上午6時,國民黨軍前衛部隊經過烏泥關、譚家橋時,看到百姓有的在砍柴,有的在種地,有的在路上行走,如平常一樣,因此認為沒有可疑情況,也就未派部隊嚴密搜索,就通知大部隊浩浩蕩蕩地前進。其實,這些老百姓都是紅軍化裝用來迷惑敵人的。

    14日上午9時,國民黨軍前衛第二團及浙江保安縱隊第三營剛進入伏擊圈,一名性急的紅軍士兵在陣地上開了槍,驚動了國民黨軍。紅軍隻得提前發動猛烈攻擊。國民黨軍第二團團長周誌道當場被擊傷左臂,敵軍一度限於混亂。但由於開火過早,敵主力尚未進人伏擊圈,致使伏擊戰變成了陣地戰。俞濟時寫一手令給王耀武:“敵人早有埋伏,我們為什麽末發覺?速派部隊將各重要山頭占領,負責擊敗敵人的襲擊,無論在什麽情況下,官兵不得後退,否則以擅自撒退、臨陣脫逃論罪。”王耀武一麵將俞的手令傳達給部隊,一麵組織部隊正麵作戰。

    敵人動用飛機偵察,迫擊炮、機關槍不停地向紅軍陣地猛烈掃射,紅軍陣地上的樹木、石土被炸得橫飛亂舞。紅軍指戰員雖然彈藥缺乏,但沉著應戰,勇猛頑強。不長於陣地戰的紅二十師遭到敵軍的猛烈攻擊,以致陣地被衝垮,石門崗製高點被敵軍占領。為奪回陣地,紅二十師官兵揮舞梭鏢、大刀衝過麻順河,在石門崗地區再度與國民黨軍進行激烈的白刃戰,激烈的戰鬥一直持續到下午5時。

    堅守在烏泥關東南一帶的紅十九師接連向國民黨軍第二團發起一次次衝鋒。由於主力沒有到達最能發揮戰鬥力的石門崗以北地區,而是配置到石門崗以南的烏泥關地區,兵力施展不開。師長尋淮洲身先士卒,帶隊衝鋒。下午,敵人一陣猛烈炮火剛過,尋淮洲一躍而起,率部衝向敵陣。就在這緊急關頭,敵人又一陣密集猛烈的子彈掃射過來,尋淮洲不幸腹部中了數彈,昏迷過去。尋淮洲被抬上了擔架。他剛蘇醒過來,便忍著傷口的劇烈疼痛說道:“衝,衝上去,把敵人打下去。”表現出英勇頑強的戰鬥精神。紅十九師的一至六連大部陣亡,軍團政治部主任劉英負傷。軍團政委樂少華被敵人一槍擊中右胸。當時有人在叫:“政委,快跑,白匪來了!”樂少華不願被俘,就用手槍向自己扣了一下,人就昏了過去,過了一會兒被擔架抬走。

    紅十軍團進行了一場如此糟糕的戰鬥,便全軍團處於有被國民黨軍全殲的危險境地。這場戰鬥是紅十軍團轉向外線的首次大戰,不僅暴露了實力,而且大長了國民黨軍“追剿”部隊的誌氣。

    譚家橋戰鬥為什麽會失利?方誌敏認為,“主要原因是戰術上的缺點:第一,地形的選擇不好,敵人占據馬路,是居高臨下,我們向敵衝鋒,等於仰攻。第二,鉗製隊與突擊隊沒有適當的配備。我們沒有集中主要力量,由右手矮山頭打到馬路上去。第三,十九師是以有用之兵,而用於無用之地,鑽入陡峻的山峽裏,陷住不能用出來”。(見方誌敏:《我從事革命鬥爭的略述》此段為博主添加)

    當年的軍團政治部主任劉英在回憶錄中對譚家橋戰鬥失利的主要原因及經驗教訓作了如下概括:

    (1)輕敵的觀念,當時在部隊中是普遍現象,認為敵補充王旅是不經一擊的部隊,不是我們的敵手,以至驕傲自痹,這是兵法上說“驕兵必敗”的教訓。(2)動作不一致,尤其是不服從軍團號令,致遭敵各個擊破,這證明服從命令聽指揮是革命軍隊戰勝敵人的主要務件之一,否則不但不能戰勝敵人,而且會吃虧以至於自我滅亡。(3)當敵人業已占領主要陣地,且我主力已退出戰鬥,憑著兒個幹部一時的熱情反突擊,這不但不能解決戰鬥,同時自身的損失是不該的,當時先遣隊的幾個主要幹部的負傷與陣亡,大部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所遭受損失。(4)政治工作是革命軍隊的生命線,這在紅軍中政治工作條例裏業已指出了它的重要性。但先遣隊自譚家橋戰鬥後,雖然當時軍團政治部有聶洪鈞同誌代主任,塗振農同誌為副主任,然而當時對部隊中的政治文化教育幾乎處於停頓的狀態,特別是沒有抓緊譚家橋戰鬥的經驗與教訓在部隊中進行充分的解釋說服工作,致使先遣隊自譚家橋戰鬥後,士氣一天天的低落,這將成為曆史上的教訓。

    方誌敏、劉疇西、聶洪鈞等在譚家橋戰鬥失利的情況下,緊急開會研究對策。會議決定:為保存紅軍有生力量,迅速撤出戰鬥,改變行程,轉向漣德、三溪,最後到達太平柯村蘇區集中整休。這時,敵軍亦因“苦戰既久,亟需整頓”而無力追擊。當部隊轉移到涇縣茂林時,尋淮洲終因當時醫藥缺乏,流血過多而英勇犧牲。將星隕落後,被葬在螞蟻山下。他的犧牲,是紅軍北上抗日先遣隊的一個重大損失。後來,方誌敏懷著沉痛的心情,在《我從事革命鬥爭的略述》一文中追憶了這位年僅二十四歲、曾五次負傷的青年將領。文中寫道:

    他是紅軍中一個很好的指揮員。他指揮七軍團在兩年之間,打了許多有名的勝仗,繳獲敵槍六千餘枝,輕重機槍三百餘挺,並繳獲到大炮幾十門。

    方誌敏還特別告訴人們,這位年輕的指揮員並不是草莽英雄,而是位“很細心學習軍事學”的指揮員。1938年10月,新四軍第一支隊司令員陳毅率部來到茂林,親自將部隊帶到螞蟻山尋淮洲墓地,懷著崇敬的心情為烈士祭掃陵墓。陳毅在尋淮洲烈士墓前肅立良久,隨後對指戰員們激動地說:“青山有幸埋忠骨,尋淮洲同誌是紅軍青年將校,以遊擊戰鬥稱著,畢生為革命利益英勇奮鬥,光榮犧牲。我們要完成其誌,以東線勝利,驅逐日軍,回答先烈,庶幾無愧……”陳毅同誌為尋淮洲烈士立了碑,親筆書寫了“尋淮洲同誌之墓”和“尋淮洲同誌略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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