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亡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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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我不論如何猜測,都不過是自己的臆想而已。所以最終的結果怎麽樣,還要看這中間一塊地方能夠挖出來什麽東西。我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已經破了考古挖掘的規矩,索性就堅持到底,一個字,挖。

    隻不過這中間部位是整座神殿最為珍貴的部分,即便挖出黃金神像也極有可能。所以絕對得小心翼翼,用小鏟子一點一點的掘下去,出不得半點差錯,絕不能像之前那樣大鏟子一揮,隻顧著重點。

    沒想到長江截流幹起細致活來卻也絲毫不差,和他碩大的身形完全不成正比,雖然速度要比之前慢上許多,但是和考古隊的隊員比起來,那可是快上不止兩三成。整個考古隊恐怕也就方彬能夠有這速度。

    這中間的挖掘進度極為緩慢,足足挖掘了兩天才看到了雛形,然而挖出來的結果卻讓我大吃一驚。這埋藏在古跡最中央的竟然是那消失的第三十三根石柱,而且除了這第三十三根石柱,別無他物。這著實讓我想不明白,照理說此次挖掘的乃是印度神廟,怎麽會除了挖出的牆壁和柱子上有著濕婆大神的浮雕以外,竟是連一座神像也沒有。

    而且這最後一根石柱也顯得極為怪異,除了用 梵文在頂端刻著“三十三”這個數字,竟是沒有一副圖案。也就是說,濕婆舞蹈到了第三十三天,竟是一片空白?畢竟古跡裏的東西的確有很多無法讓人理解的,但是我的任務就是去盡我所能的解釋他人無法理解的現象。所以我摸著鼻子看著長江截流、方彬和徐財厚等人,想了半天才說:“這濕婆乃是毀滅之神,或許這舞蹈跳到了第三十三天,世界便已經毀滅了。既然連世界都不存在了,我們眼睛賴以視物的光顆粒也消失殆盡,自然就看不見這最後一天的舞蹈了。也或許是古印度人對於濕婆第三十三天的舞蹈實在是難以用壁畫描述,所以索性便空了出來,在美學上有一種手法叫做留白,給人足夠的遐想空間,或許古印度人早就掌握了這種手法。”對於自己的解釋,我是十分滿意的,畢竟這兩種說法不論從哪裏看來,都沒有任何明顯的錯誤,而且絕對解釋的通。

    對於我的解釋,徐財厚這個曆史學專家挑不出刺來,更不用說方彬和長江截流這種半吊子。徐財厚蹲著身子往坑裏看,指著石柱說:“我說周博士,你有沒有覺得這根石柱有些異常?它的下麵似乎比其他的幾根石柱要粗上許多。實在是有些難以理解。”

    我順著徐財厚指著的方向看了下去,果然發現這石柱底端約莫有兩米高處要比其他地方粗上一圈,隻是因為石柱地處坑底,顯得有些陰暗,一時間眾人沒有察覺。長江截流拿著手電往下一照,突然說道:“我說周博士,你看這石柱底端是不是有些像棺材!”

    我一聽頓時就氣了,這長江截流是平日裏挖洞盜墓的事情做得多了,現在倒是看啥都像棺材,趕明若是到我家坐上一坐,說不定實木沙發也能被他說成口棺材。急忙開口打住:“得了吧,這可是神廟,怎麽可能放一口棺材在裏麵?你見過哪座廟宇裏供著口棺材的?更何況印度壓根就沒有棺葬的習俗,這玩意隻有中國跟西方才有,而且西方也是跟咱們學來的。印度因為人口和財富等多方麵因素,死了人大多是用草席裹了,直接扔到恒河裏喂魚去。”

    長江截流聽我出口便是一溜反駁之話,頓時急了,舉著手電筒往下照:“嘿,我說你還是馬克思主義忠實追隨者呢,說話怎麽著也要秉著實事求是的原則來,你這一眼還沒往下瞅呢,就嘰裏咕嚕一大通之乎者也,要不你上我這瞅瞅,看看到底像不像口棺材。”

    聽他這話,我站起身子走到長江截流旁邊,順著手電筒的光芒往下一看,頓時所有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起來,從這個角度看下去,這他媽還真的像極了一口棺材,不,它壓根就是一口棺材。霎時間我背脊有些發涼,這時候方彬和徐財厚也走到了我身後看到了這一口“棺材”,都驚駭的說不出話來。遇到這樣怪異的事情,總要探究出個所以然來,所以我立刻下了命令,開挖!

    原本這坑便是順著方向從上到下挖的,上下寬窄一樣,根本不適合觀察研究,所以必須將土坑周邊挖開,最好能夠挖成坡度小於四十五度的土坑,才能便於我們研究。頓時間考古隊三四十個隊員全部光著膀子趕上了,隻用了半天時間,便完成了這規模頗為浩大的工程。而這第三十三根石柱,也終於徹底的展現在我的眼前。

    眼看工程完工,這座神廟中最為主要的部分也被挖了出來,我突然發覺有些不對勁,轉過頭問一旁的徐財厚:“徐館長,上次泉州出土的印度教文物,大概有哪些?”

    徐財厚想了想,說道:“出土了總共兩百餘件雕像,濕婆、梵天、毗濕奴以及其他諸神的形象都有。”說道此處,徐財厚終於想明白了段重問話的意思,這一次挖掘雖然收獲頗豐,整座神殿都能夠基本原樣的保留了下來,實屬罕見,但是出了石壁和柱子,竟是連一座雕像也沒有挖出來。那這座神廟發現的時候村民撿到的那一隻石胳膊又是從哪裏來的?當真是難以解釋清楚。所以徐財厚頓時愣住了,撓著腦袋想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眼看指望不上他,隻能扭過頭去看這最後一根柱子。我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番,這柱子下端的確凸出了許多,正麵膨脹開來,形成一個長方形的大石體,長江截流繞著柱子轉了一圈,不住的嘖嘖稱奇:“這他*娘的還真像一口棺材。”我當即啐了他一口,我說你丫胡說什麽呢,你仔細看看這石柱,嚴絲密合,連一條縫都沒有,你倒是給我找出個棺材縫、棺材蓋來。

    長江截流被我說的啞口無言,無奈的繞著石柱轉了幾圈,還用手指不停的敲著柱子。我說你丫的別亂來,這可是國寶,敲出來個坑來你可賠不起。長江截流一聽卻是壓根沒放在心上,依舊是敲敲打打,整個考古隊也就他有這個膽子,再加上他的身段橫著躺也能壓死三五個人,自然不會有人上來拉他。我一看不行正欲上前,卻聽長江截流突然興奮道:“我說周博士,這石柱之中是空的!不信你過來敲一敲!”

    我愣了一下,莫非這石柱子之中還真有機關讓長江截流給碰著了?趕緊走過去,長江截流用手指關節輕輕地敲了幾下,我貼著耳朵上去聽,果然聽到幾聲類似回響的聲音。裏麵是空的!隻是裏麵裝沒裝著東西我並不知道,但是這柱子壓根就沒有一點縫隙,即便可以確定裏麵有東西,也不敢隨意給砸開,畢竟這玩意可是國寶,亂擺弄可是極大的罪過。一時間眾人倒是顯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站在這石柱正前方,這“棺材”蓋子處正好對著我,棱角分明,形象生動,除了棺材,還真就找不到其他詞來形容了。但是我看著這根柱子,心裏直發毛,總覺得有一股說不出的怪異的味道。這柱子上的浮雕到底去了哪裏?我的腦袋越來越亂,想理也理不順。

    眼下天下已經到了傍晚,已經黑了大半,大家也忙活了一整天,著實有些疲倦,所以方彬上來說這東西已經挖出來了有的是時間慢慢研究,天色不早了,我看今天就到這裏吧,讓大家回去休息休息,明天好繼續幹活。我點頭同意,跟著大夥一起去吃飯。臨走前還鬼使神差的向這根石柱瞟了一眼,心中的不安卻是越來越濃。

    簡單的吃了晚飯,我便鑽進了帳篷,和徐財厚研究起了印度教的經文曆史來。對於印度宗教的了解,中國絕大數人都停留在佛教之上,對於印度教有所了解者都知之甚少,更不用說精通鑽研了。我雖然愧為博士,但是對於印度教也不過有所耳聞,許多內容還都是道聽途說,到底是咋樣壓根就不了解。這兩日徐財厚翻了不少書,在加上之前泉州出土過印度教的文物,總要有所了解,所以徐財厚倒是成了這方麵的專家。

    徐財厚說,這印度教十分古老,其實在佛教傳播之初,就跟隨著某些行腳僧傳到了中國,緩緩蔓延開來,據說在唐玄宗時期廣州就有三座印度教神廟。隻不過因為佛教的教義更加適合統治者的統治,所以印度教式微是必然之勢,玄宗之後便一直衰落,最後淪落到了無人知曉的地步。而印度教的神祇,相比於佛教而言更加的人性化,會有自己的情緒和思想,會犯錯誤,會和人交流,還畏懼人類之中聖人的指責。印度教信奉苦行,信仰之力來自於所受到的苦行的大小,而濕婆便是苦行之神,是人間聖人們的代表和領袖,所以在印度教中確立了其主神的地位。但是實際上的濕婆是性*欲、毀滅與再生的融合體,是一個可怕的存在,對其人們是敬畏和敬仰參半,所以廟宇之中多以濕婆的雕像為最。隻可惜我們挖了這麽久,什麽雕像都沒挖出來,最為令人想不通的是,這神廟是純粹祭祀濕婆而建造的,不論是石壁還是柱子,上麵的圖案全部都是濕婆的。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徐財厚顯然是在資料考究方麵下足了功夫,所說的很多內容我都不甚了解,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次出土的印度神廟到處都透著一股古怪的氣息。我跟徐館長商量了一下,打算過兩天就去福州的博物館看一下原來出土的文物,看看能不能找出點蛛絲馬跡來,這古跡群中手機收不到信號,隻能明天早上回村子裏給教授打個電話說明一下情況。若是必要的話,教授還得親子出馬。不過這些都是後話,眼下天已經黑了,跟徐財厚打著手電談論半天,也沒有什麽結果,勞累一天也確實累了,便準備躺下睡覺。長江截流睡在我隔壁的帳篷裏,鼾聲四起。被他這麽一吵,我反而睡不著了,滿腦子都是柱子上的濕婆畫像。在帳篷裏輾轉了兩三個小時,依舊是沒有睡著。反倒是這印度古跡仿佛散發著某種氣息,慢慢的占據了我腦子的全部。我看反正是睡不著了,頓時著了魔一般的爬了起來,出了帳篷向著古跡走了過去。

    這夜黑的有些滲人,月亮跟星星影子都見不著,我緊了緊衣服跳進坑裏。這第三十三根石柱仿佛有著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我過去,雖然我知道這麽晚了不應該出來,但是依舊是身不由己的靠近了這根柱子。我打開狼眼手電筒,這耀眼的強光將坑中照的光亮無比,而我眼睛突然一亮,發現這根柱子的“棺材蓋”上麵似乎有什麽東西,急忙將光亮照了過去。仔細一看,發現竟然是一副石雕,而雕著的,竟然是一隻眼睛,而且這眼睛極為怪異,好像活著一般盯著我,霎時間我心底一沉,覺得事情越發的不對勁了。又揉了揉眼睛,確認我並沒有看錯,可是白天的時候這石柱子上光光如野,哪裏有什麽浮雕的影子,這個眼睛難道是憑空冒出來的不成?

    我心中一寒,正待仔細看個究竟,腳底下卻不知道踩到了什麽東西,一個打滑,整個人身子頓時栽了下去,腦門卻是正好咳在了“棺材蓋”上,痛的我一聲大叫。等撐著身子站起來用手一摸腦門,濕漉漉的一片,手電筒一照,猩紅的一片全是血。我心想這下好了,腦門上肯定是一個大口子不說,這血跡還汙染了文物,可是大過失。

    正在我腦門作痛的時候,頭頂上幾束強光照了下來,是考古隊員看見了這坑中的手電筒光芒以及我的慘叫,以為是什麽偷盜國家文物的盜賊,急急忙忙趕了過來,卻是正好看見了捂著腦袋滿臉鮮血的我。

    這時候方彬也已經從帳篷裏鑽了出來來到坑邊,看見我這幅模樣急忙問我怎麽了。不等我答話又招呼著幾個考古隊員將我從坑中給拉上來,又吩咐幾個人去拿急救包。眾人手忙腳亂一陣,終於把我從坑裏拉了上來,方彬幫我清理好了傷口,用繃帶給我纏了幾圈,疼得我直趔趄,我說:“方彬同誌,你也不用這樣對待革命戰友吧,非要把我圍成個木乃伊才甘心是不?”

    方彬看我腦門上豁了這麽大的口子還能說話打岔,知道我並沒有什麽大礙,這才放下心來:“你這搞的是哪門子事?大半夜的跑到坑裏亂晃悠什麽?非要在腦門上裝出個大口子才甘心是不?”

    我說我這不是半夜睡不著嘛,就想過來看看能不能研究出什麽東西來,又不想驚擾大家,哪知道咱點子這麽背,一下坑就見了紅了。說完我就站了起來,撿起一旁的狼眼手電往坑裏照:“咱受傷事小,損害了國家寶藏就不對了。趕緊看看我有沒有把這柱子磕出個豁口來。要知道我這腦袋可是用鐵皮做的,平常的刀子鏟子壓根就傷……”

    我原本還有著力氣插科打諢胡言亂語,可是說到一半我頓時說不下去了,因為我手中狼眼手電照過“棺材蓋”,發現這蓋子上除了我的一片血漬,什麽也沒有。我背脊頓時一涼,那隻“眼睛”哪裏去了?難道又是我看錯了……原本我還想跟大夥說說這事,但是此刻證據不翼而飛,自然沒什麽好說的了。我隻能認為這是我個人產生的幻覺,其他的推測都是毫無科學依據的。但是這古跡裏確實處處透著股怪異的氣息,而我心中也有一股極為莫名的恐懼感。大夥見我沒事,幾個考古隊員下坑將我的血跡摸了幹淨,這才收拾工具繼續回帳篷睡覺,方彬回帳篷前還特意叮囑我要好好休息,別老掛念著這土坑裏的東西,這些玩意沒長腿跑不了,慢慢研究便好,正所謂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就是這個理。我一聽連連點頭,說方彬同誌果然是善於做開導工作,這幾句話便說的我豁然開朗,對前方的工作充滿信心了。

    一番恭維之下送走方彬,我走到自己帳篷前,長江截流的鼾聲依舊,我尋思這下可好,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這死胖子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還在這裏酣然大睡,估計半夜裏來了個賊給他捅了一刀還要睡到第二天天明呢。無奈苦笑兩聲,正準備進帳篷休息,卻突然聽到有人尖聲喊道:“不好了,快來人啊!”

    這叫喊聲極為尖銳刺耳,而且來的極為突兀,差點沒把我的魂給嚇出來。而長江截流的帳篷明顯一震,然而就見胖子拉開拉鏈伸出個頭來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搖了搖頭說不知道,但肯定發生大事了,咱們趕緊去看看。長江截流趕忙爬了起來拎著鞋跟著我往人多處快速走了過去。這事發地點是在古跡群裏,我到的時候已經圍了不少人,幾十把手電筒照耀之下一片慘白,我走到方彬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發生什麽事情了?”

    方彬臉色卡白的轉過頭看著我沒有說話,又側了側身給我讓出個位置,我擠進去一看頓時傻眼了,這地上躺著一個考古隊員,而隊裏的醫師正拿著急救箱進行這急救工作。我一看頓時嚇壞了,說這是怎麽回事,怎麽突然會有隊員倒在了古跡群裏?方彬搖了搖頭說不知道,而這時候隊裏的醫生卻站起身子無奈的搖了搖頭,說人已經死了,沒有救了。

    我腦門頓時嗡的一聲響,懵了!死人了?好好地考古工作怎麽會死人?我這腦門上的一道口子已經算是重大傷亡了。一旁的隊員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嘩然,驚者有之,哭喊者有之,但所有隊員都是齊刷刷的麵無人色。這醫生一站起來,頓時一大堆人圍了上去,想要看看自己的隊友是不是真的死了,一條人命是不是真的就這麽輕易的送了。方彬卻是一聲暴喝,人已經死了,大家不要再驚擾死者,這裏是案發現場,我們要保護好現場,具體是怎麽回事,等警方到了再說。說罷又吩咐了三個人連夜往村子裏趕,用電話通知警方盡快到來。

    不得不說方彬這考古隊隊長當的是極有魄力,話一出口,頓時便沒有人上前了。徐財厚擠在我身邊,麵色也是煞白無比,眼中滿是迷惑之色,顯然對這一突然死亡事件感到極為困惑。我向屍體瞅了兩眼,發現這名隊員衣著整齊,絲毫沒有掙紮的跡象,最為重要的是,身上沒有一處傷口,難道是中毒了?因為缺乏相應的設備,除了確定人死以外,隊醫並沒有下任何定論。也便是說在相應專家到來之前,我們根本無法得知這名隊員的真正死因。

    我對古人的屍體自然是有一些研究的,但是對於新鮮的屍體卻是連看都不敢看,心裏有著一股天生的恐懼,所以也一直站的遠遠地不敢靠近。一旁的徐財厚倒是膽大上前仔細看了一番,片刻後眼中有些驚慌的走到我麵前說:“周博士,你有沒有覺得這個隊員的死法有些怪異,你看他的姿勢,是不是跟……濕婆的舞姿有些相似?”

    我一聽腦袋猛地一陣劇痛,一時間靈魂出竅,嚇得魂不附體。這徐館長一提醒,我頓時注意到這名隊員倒下的位置正好處於第一根石柱的挖掘地點,而這根石柱上濕婆的舞姿是呈大字型的,而躺在地上的這名隊員的姿勢也是大字型!

    巧合!這絕對是巧合!我在心中不斷地告誡自己,但是心中的恐慌卻是越來越甚。方彬和胖子都注意到我的表情越不對勁,以為我是被這屍體嚇得,急忙拉我到一邊去休息,但是我腦子裏卻彌漫著無數的問題,根本理不清也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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