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比劍?風水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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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郝來布大脾氣,好話狠話說了半天,許措仍是一臉笑意。他一咬牙,將許措關在小閣樓上,吩咐女仆,不用送午餐。
等他出門辦事回來時,卻現許措正在餐廳與堂弟基伏吃得滿嘴是油,一隻碩大的雪雞腿隻剩下一根骨架,女仆們正接二連三的上菜,許措邊吃邊與基伏高聲大笑。
郝來布傻了眼。眼神古怪地在兩個半大男孩身上掃來掃去。邪了門了,太陽從西邊出來?卡西比亞少爺躲基伏都來不及,今天卻一起……而基伏少爺竟請他的眼中釘大吃大喝?特別是經過上次手腕受傷事件後……
“看什麽看,你的寶貝少爺今天要一展雄風,哈哈!等下去廳外看好戲吧。”基伏不懷好意地瞥了郝來布一眼,哼道:“呆會你的手老實點,否則我一定會砍下你的頭!哼!”
郝來布頓時愕然,半晌,一臉怒其不爭的走向許措,一把抓住那隻滿是油汙的小手,低聲提示道:“少爺,您今天的身體不舒服,是不是要回去休……”
許措無所謂地搖頭道:“我答應親愛的堂弟,今天與他比劍。”
“比劍?”郝來布臉色頓寒。心裏那個恨其不爭的怒氣,幾乎另他當場對卡西比亞火。上次僥幸逃過一劫,同時又使基伏受了傷,毒辣的基伏像極了他母親芭芭拉,他正愁沒機會報仇,你卻自己送上門,真是想死的日子到了。
一個是天上的明月,一個是地上的爬蟲。爬蟲為了一隻雪雞腿與明月拿生命比高低?
“不行,我不同意。少爺,您……”
“滾,卑賤東西,這裏有你說話的地方嗎?”基伏眼珠掄圓,用幼稚的童聲吼道,“上次饒你狗命,是看在你是家族的老仆,給臉不要。”
郝來布的身體顫了兩顫,看了看無動於衷的卡西比亞少爺,眼裏的怒火與絕望交織。低頭彎腰,緩緩退出廳外。
就在郝來布退出廳外的刹那,低頭大啃雪雞腿的許措眸底泛起一抹奇異的寒芒,一閃便即消逝,讓一個女仆疑為錯覺。
基伏盯著郝來布消失的背影,回頭“善意”地對許措道:“親愛的堂哥,你都啃了三隻雪雞腿了,吃得太多不利於身體活動,到時……可別怪堂弟我沒提醒你。”
“請保持安靜。世上最大的罪惡就是打攪別人的美餐。”許措慢吞吞啃完最後一隻雪雞腿,打了個飽嗝,伸手要過餐巾擦拭嘴巴和手指頭,“給我一把劍。”
“劍?”基伏又好氣又好笑地揮了揮手,用一種憐憫與輕蔑的語氣道:“去,給他拿把劍,越鋒利越好,但願我親愛的堂哥能劃破我的衣裳。”
緊緊獰視著許措的一名高大扈從悶哼了一聲,似是非常不屑,但並未說什麽,回身向廳外走去。自從基伏受傷後,他身邊的扈從便跟得更緊。
許措的眼睛瞟了瞟廳外的陽光,驀地叫道:“等等,我不要劍,有沒有……讓我想想,什麽趁手……”說著低頭作苦思狀。
“親愛的堂哥,你該不會要臨陣脫逃吧?”基伏緩緩將一隻雪雞腿推到許措麵前,嘲笑道:“要不要再吃隻雪雞腿?”
許措淡淡地瞟了基伏一眼,“你等得不耐煩了麽?那好,拿劍來。快!”
度比上雪雞腿還快,眨眼般的功夫,基伏的高大扈從送上一把劍。
許措眯著眼左看右看,抬頭看了看門外的豔陽和門廳的橫梁,緩緩起身,“親愛的堂弟,請!”
基伏滿臉都是亢奮的油光,他嘎嘎獰笑:“親愛的堂哥,我很榮幸能為你上一堂愉快的課程,至少,在你以後的每一個夢中,都會出現我的形象。”
許措回應道:“上次你也說要給我上課來著,最後倒黴的人是誰?手腕斷了疼不疼?”
正當基伏的一隻腳要跨過門檻時,不知是受了這句話刺激還是其它原因,一向腿腳利索的他,腳尖竟然磕在門檻上,但一般來說,這種小絆子斷然難不堂堂聖劍士的弟子。
基伏身體一躍,雙腳離地,越過門檻。
然而就在這刹那,兩邊的硬木門框突然散架,向他的身體砸去,同時懸掛的門梁也轟然斷裂,呈上下左右之勢向基伏砸落。
而不巧的是,許措的身體正好擋住基伏扈從的去路,他想施救也必然晚了一步。
基伏避開了門框,卻沒有避過頭頂上的斷裂門梁。
“砰”地,粗大的門梁砸中基伏的腦袋。
一片驚呼聲中。扈從和一幹女仆驚慌失措地奔向基伏,而許措,冷冷站在飛崩的木屑碎片之中,天真無邪的眸子深處閃過一抹森森冽芒,就一個十一歲的孩子來說,足以令人不敢置信。
不一會,終於有仆人長長鬆了口氣,喜道:“堂少爺沒死,隻是腦袋受了點傷。”
許措的眼睛一黯,心裏暗暗盤算。果不出所料,豪頓家某個人福緣廣博,竟能保全家族平安。難怪他之前從麵相看出基伏的流年,居然要活過一百歲,而就是他的“叔叔嬸嬸”,都有活過八十歲的命格。
這是不是意味著,在百年之內,他將對豪頓家族無解?或者說他的“斷頭煞”必然生?
這一次他隻是想借風水之局試探試探。說到這個布局,很簡單,無非是利用太陽光照之力和長年失修的門梁門框,再加上他小施手法和太陽之火的爆曬,在恰當的時間內,鬆動的木拴脫落,導致基伏遭遇血光之災。
結果令他隻能扼腕長歎。
勝敗的天平已經傾斜?不,他更相信物極必反的道理,得到的福緣太多,必然會失去另一些很重要的東西。他隻要找出這個人,給木柴澆些油,加上點火,讓這個人將福緣在短時間內揮霍掉,那麽今後的運勢會急轉直下,靠山山崩,靠水水渾,靠上石頭就打滾!
午後不久,卡西比亞的叔叔嬸嬸雙雙來到他的房間。
“聽說你答應基伏比劍?”
麵對這個一臉精明的嬸嬸,許措一向選擇沉默或者搖頭點頭來回答。能不開口盡量不開口,以免禍從口出。
“然後基伏的頭被門梁砸中?”
許措愣愣點頭。
隆多?特倫魯斯眼眸裏又是憐憫又是不屑,低聲對他的妻子說:“已經詳細檢查過,不是人為的,隻是意外,你別整天疑神疑鬼的好不好……”
芭芭拉?豪頓緊盯著許措,仍舊滿臉狐疑道:“上次比劍,基伏的手腕受傷,這次,是腦袋受傷,他甚至連劍都沒舉起過,奇怪……你不是一直躲避基伏嗎?告訴嬸嬸,是誰在幫你?郝來布?還是……塔克奇?沒關係,嬸嬸知道你一直都很乖,說吧,你不會有事。”
許措心底暗暗一驚,結結巴巴說:“沒……沒有……”
郝來布和塔克奇是他現在唯一能信任的人。郝來布是他的貼身扈從,十一年間日夜守護在他身邊,許措看著他的頭由黑變白,可以說為他操碎了心;而塔克奇則是特倫魯斯家族的重要人物,家族的三大執事之,他父親生前的心腹,主持著整個大西北區的商業操作,類似他前世裏的角色。
即使芭芭拉?豪頓一直視塔克奇為眼中釘,但考慮到家族的商業運轉暫時離不開他,所以一直忍耐,哪怕塔克奇三番五次公然挑釁她的權威,甚至直言要將卡西比亞少爺帶在身邊,以學習商業經驗為由,為將來接管家族作準備等等她不能忍受的話。
許措縱然不擔心自己,也不能不為他們擔心。
芭芭拉?豪頓幾番試探無果,笑臉變冷,淡淡瞟了她丈夫一眼,扔下一句話扭頭離開。
“關他三天禁閉!”
看著叔叔嬸嬸離去的背影,許措的眼裏緩緩露出一絲笑意。
禁閉,他才不在乎。他都禁閉了自己十一年了,還在乎區區三天。隻是,老郝來布三天看不到他,頭裏又會多添幾根白。
門外傳來一道細不可聞的腳步聲。
許措臉上露出了微笑,站起身走向鐵門,輕聲道:“郝來布!”
“少爺,我給您送點吃的。”郝來布的聲音微微帶有一絲鬱悶,從鐵門下方遞進一隻托盤,上麵有一碗熱湯。
許措看著門下的托盤,小聲道:“別急著走,郝來布,你馬上去見塔克奇,告訴他,最近說話謹慎些,盡量忍著點……”
門外沒有任何回答,但許措知道郝來布縱然對他沒有任何信心,但一定會將話帶到。
“慢!郝來布,你明天幫我幫做一件事情。也許是黎明前夕,或者是深夜,拜拉米教堂會有事情生,你去看看,回來告訴我你看到的……”
這時,郝拉布終於急了,悶聲道:“少爺,坎休祭祀不是一般的人物,就是你父親,也攀不上,而且,他會給您帶來無數麻煩的。”
“郝來布,你盡管按我的吩咐去做。”許措語氣中帶有不容質疑的堅定,說完,端起托盤回到床前。耳聞外麵傳來深深的歎息,許措的神情複雜地暗暗歎了口氣:郝來布啊郝來布!我之所以連你也隱瞞,那都是在保護你啊!你是個臉上裝不下任何秘密的人,一旦讓芭芭拉那個精女人看出點東西來,自己唯一的扈從也就會毀在他們手中。
第二天中午,郝來布的腳步聲沒有出現,許措暗暗擔心不已,豎起耳朵傾聽房門外的聲響。
大約是午餐時間,他隱約聽到外麵傳來不小的騷動,似乎樓下的仆人在驚喜地通知主人,有貴客來訪。
不大會功夫,樓梯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聽聲音,像是他的嬸嬸芭芭拉?豪頓。許措眨了眨眼,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連忙退回床上,拉被子蒙上腦袋,裝睡。
隨著鐵門的開啟,芭芭拉走了進來。
“卡西比亞,起來!”
許措裝出一副蒙朧睡眼,笨拙地爬起身,迷迷糊糊道:“芭芭拉嬸嬸……”
目不轉睛盯了許措半天,她很艱難地說出了一句話。“……有人要見你。”
許措觀察到,她的柳葉眉比平時顯得彎曲,像交叉的葉片,麵相上是“中途受挫”的預兆,而且她的臉上顯然還殘存著一絲未褪的驚訝和不解。這更是證明她心中遇到不可開解的疑惑,而這個疑惑將有可能是隻深阱,誘使她不斷向井中坐落。
“有人……見我?”許措心中驚喜,但表麵上卻不敢暴露半分,他懶洋洋地又躺下,“芭芭拉嬸嬸!您幫我回了吧,我又不認識什麽人,不見。”
“……”芭芭拉似乎很為難的沉思片刻,斷然道:“這個人你非見不可。”
“為什麽?”
許措的話語未落,芭芭拉突然道:“你認識坎休祭祀?”
“坎休祭祀……是那個疤臉老頭麽?”許措想了想,呆呆道:“昨天我和郝來布逛教堂,遇到他了?沒說幾句話……對,他還趕走我!”
精於察言觀色的芭芭拉神情複雜地凝視著眼前這個侄子,心中的震動減輕了不少。很顯然他和坎休祭祀隻是偶遇,他們倆人並無什麽也不可能有什麽關聯。她是整個行省極少數了解坎休祭祀過去的人之一,這倆人,八杆子也打不到一塊去。坎休祭祀突然登門,說要見卡西比亞?這……又是為什麽?
愣了半晌,芭芭拉?豪頓咬牙道:“下樓,去見坎休祭祀。記住,說話時不要無禮。”
許措心中竊喜,表麵上卻無奈地點了點頭,不怎麽情願地整理著自己身上的衣服,跟著芭芭拉嬸嬸走出房間。
大廳裏鴉雀無聲,他的叔叔正滿臉恭敬地站在坎休祭祀身邊,大氣也不敢出,包括膽大無比的基伏堂弟也破天荒地一臉肅穆,白色繃帶纏著大半個腦袋,樣子看上去頗為搞笑,特別當他一眼看見許措時,習慣性地想開口嘲笑,卻又小心翼翼看了坎休祭祀一眼,當即噤若寒蟬,狠狠地對著許措翻了個白眼。
這小東西也有怕的時候,看來疤臉祭祀的來頭……不簡單!許措的眼睛第一時間掃向坎休祭祀的右腿,很可惜,寬大的教袍遮隱了一切。
沒受傷,前來問罪?
往好的方麵想,那就是被他準確猜中,因好奇而前來見他?
芭芭拉?豪頓語氣恭謙地指著許措道:“尊敬的坎休大祭祀,他就是您要見的人,卡西比亞?特倫魯斯。”
隆多?特倫魯斯似乎突然有了點底氣,出聲道:“不知道祭祀大人您見他要……嗬嗬!他的腦袋有點……”
如果換一個場景,芭芭拉當即會喝阻她的丈夫,但此時,她丈夫的問題卻恰好是她極想知道的。
“我要單獨和他說幾句話。“坎休祭祀麵無表情地說,自始至終沒有看隆多一眼。
這個要求很是出乎在場人的意料,隆多?特倫魯斯一家三口麵麵相覷,芭芭拉強隱滿腹驚訝,對丈夫和兒子使了個眼色,恭身退出客廳。
待整個客廳就剩下兩個人時,坎休祭祀的視線驀地直射許措,低聲道:“孩子!你是怎麽知道莫西族會在今天動手?”
“莫西族……?”許措的腦海裏立刻閃現出有關莫西族的資料,對於這個恐怖的水6兩棲族群他除了書本上的了解外,今天是第一次聽人提起。因此表情很自然的搖了搖頭。
坎休祭祀略微遲疑了一下,灰色的瞳孔不離許措的眼睛,喃喃道:“沒道理,教廷騎士團和巡獵部都沒有提前預警,證明他們也不知道,可你偏偏知道,而且還知道我會傷在什麽位置?太不可思議了。”
站在大廳一角的許措用很幼稚的聲音說出非常不幼稚的話。
“尊敬的坎休祭祀!您硬要把單純的事情看得很複雜,這樣你會很痛苦的。”
“什麽,很簡單?”坎休祭祀甚至想仰天大吼:如果這都算很簡單的事,那麽這個世界就沒有任何複雜的事情。
許措淡淡一笑,露出兩隻淺淺的小酒渦,再次肯定道:“不簡單嗎?複雜麽?起碼比起您教堂地下的事物來說,是不是顯得簡單多了呢?”
“教堂地下的……”坎休祭祀倒抽一口氣,半邊疤臉不停抽搐,黑瞳漸漸收縮,一股狂暴煞氣逐漸布滿整個大廳。
許措心中一喜。果然猜中,雖然他沒有機會深入教堂,但教堂裏的布局給人一種風水大陣的感覺,陣眼就是壁畫上的那根法杖,至於地下到底有什麽事物,他壓根就不知道,隻不過根據坎休祭祀越來越明顯的身份猜測,一個人在教會地位很高的人守著根本就沒有信徒的教堂十幾年,依然孜孜不倦,結果就呼之欲出了。
“坎休祭祀!請您注意,我不過是個對您、對您的教會沒有任何威脅的小孩。”
坎休祭祀像看怪物般看著許措。雖然明知道對方是個孩子,和自己和教廷更和邪惡異端不可能有絲毫關聯,但他總感覺這個十一歲男孩的單純眼神足以殺死一頭莫西海獸。
如果說莫西族人的偷襲時間是他胡說八道,誤打誤撞蒙中。那麽關於拜來米教堂地下的秘密,整個大6和教廷,也就教皇大人和三位教廷巡狩巨擎知道,甚至連幾大狩獵分部都不知道自己保護的是什麽秘密,絕無可能用誤打誤撞來解釋。
慢慢來,不急,不急!經曆過人世間無數波瀾的坎休祭祀不停地告誡自己,他平生遇上了很多希奇古怪的事情,但沒有任何一件能比得了眼前這件。
定了定神,坎休祭祀半嘶啞的說道:“孩子!上次你說要拜我為師?我想了想,決定答應你!”
許措低頭一笑,那笑,像是害羞而不好意思,又像是計謀得逞而笑。
坎休祭祀心底無由地一顫,無端地一股寒意直上心頭。他伸手畫了個圓圈,默默道:高高在上的巴格西啊!我是不是惹上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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