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貴人?紅衣大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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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坎休祭祀告訴芭芭拉,他決定收卡西比亞為教子時,芭芭拉的嘴巴大張,卻半句話也說不出來。這個能言善辯的精明女子徹底傻了眼。
因為,這件事的展似乎毫無運行軌跡,突兀間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
她甚至忘記了一個貴族夫人最起碼的送客禮儀,直到坎休祭祀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仍然呆若木雞。
“為什麽?他為什麽會看中我的白癡堂哥?”基伏撫摸著受傷的頭頂,又嫉又恨地詛咒著坎休祭祀,“這個該死的巡狩屠夫,教廷的疤臉異端……”
他雖然是羅曼帝國象征著勇武的聖劍士之弟子,但坎休祭祀暗地裏教廷巡狩者的身份卻一點不比聖劍士低,甚至在權勢方麵還猶有過之,況且博拉姆斯聖劍士有十三名弟子,而坎休祭祀若收了卡西比亞的話,隻有唯獨一名。
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好半天,芭芭拉?豪頓才回過神來,她瘋似地向許措房間衝去。她要問明白,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幾十年前曾經拒絕過好幾個年輕貴族的坎休祭祀憑什麽看中卡西比亞?難道教廷也盯上特倫魯斯家族的這塊肥肉?
想到這裏,芭芭拉臉色顯得很難看,她毫無貴婦風度“啪”地推開許措的房門。
芭芭拉拍門而入時,許措正脫了一半衣裳,驚得小臉白的他心裏暗暗歎息:難怪今天算了一卦,卦相是大喜後有衝撞陰人,想借睡覺來躲避,沒想還是避免不了。衰!真***衰!好在沒脫幹淨。
“芭芭拉嬸嬸?”許措恭順地低頭,將脫了一半的衣服穿了回去。
“坎休祭祀要收你作教子?”芭芭拉開門見山道。
“是啊,疤臉老頭是這麽說的,我讓他問您去……”
“你沒答應?”
“沒啊!我不知道該不該答應,我告訴他,嬸嬸您說答應了才算。”許措含糊其詞說著。
“你沒答應……啊!”芭芭拉看著眼前的瘦弱男孩,不知為他喜還是該悲,滿臉的複雜表情。如果許措心有不詭,人生中出現坎休祭祀這麽大的靠山,沒理由不抓住,還往外推,腦袋真有問題?
“沒答應就好,乖!繼續睡覺。”芭芭拉長鬆了口氣,難得地伸手摸了摸許措的腦袋,然後出門而去。
哼!你替豪頓家族惹下大麻煩了,老婊子!
沒過一會兒,外麵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許措一翻身跳起來,霍地搶先拉開房門,急道:“郝來布,你怎麽才回來?”
“少爺,坎休祭祀要收您當教子?”
郝來布比他更急,進門就是一通追問。
“是啊!我暫時在考慮中……”
“少爺……您別告訴我,您沒答應?”
許措點了點頭,剛想說話,卻被郝來布的樣子給嚇住。
“沒答應?您知道你拒絕了什麽嗎?拒絕重新拿回家族權利和您的生命!”郝來布氣得翻眼頓足,一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的悲痛表情。
看著他的表情,許措心中油然生出一絲愧疚,慢慢走上前,仰視他白的雙鬢,輕聲誠懇地道:“郝來布,你聽我說……”
“不,我不想再聽任何解釋,你必須聽我一次,就這一次,馬上去拜拉米教堂,親口告訴坎休祭祀,你非常願意做他的教子。”
“你的要求並不過份。”許措幾乎想開口告訴他一切,但前思後想,他驀地將視線移開,小聲道:“我也想答應,但日子不對,郝來布,請你再信我一次,十天裏我不能答應任何事情,過了這十天,我一定按你的意思去做。”
郝來布眸中閃過淡不可察的悲哀與傷感,聲音轉冷,道:“卡西比亞少爺,按您的吩咐,我從淩晨開始就守候在拜拉米教堂外,黎明前,教堂外出現一群莫西族人……”
說到這裏,郝來布稍作停頓,眸子裏閃過了一絲悸動,忐忑不安道:“然後,我聽到教堂裏傳出廝殺聲,過了不久,幾名莫西異族匆匆逃離。坎休祭祀趕出教堂查探了片刻,若不是他右腿受傷,我的藏身地險些就被他現。”
“能讓他受傷?”許措展顏一笑:“明白了,你接著趕去達沃斯郡見了塔克奇。”接下來的話他沒有說,比如,他一直擔心郝來布的安全等等。
他想,現在這個時刻,有些話不說比說了好。
郝來布木愣著點頭,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房間,留給許措一個悲愴的背影。
接下來的三天,整個卡納斯城都為一個消息所沸騰。
拜拉米教堂的坎休祭祀連續三天登門,要求收特倫魯斯家的可憐蟲卡西比亞為教子,遭拒。
甚至有傳說芭芭拉迫於坎休祭祀的壓力,委屈求全要求卡西比亞答應。但一直隨和的卡西比亞在這個問題上卻出奇的頑固,咬牙不開口。
坎休祭祀一點也不氣餒,還是每天登門一次。
直到第四天,又傳來更為轟動的爆炸性新聞,聖翰勞斯大教堂的泰因施格紅衣大主教派三名教仆親往特倫魯斯家族,出與坎休祭祀同樣的要求。
據說這個要求幾乎令芭芭拉?豪頓當場昏厥。雖說泰因施格紅衣大主教的教廷的地位未必大過坎休祭祀,但能成為一名紅衣主教的教子,莫不是當今最顯赫的貴族後裔,其中包括皇室成員,以及擁有悠久曆史和高貴血統的世貴大家。
這不僅僅象征著榮譽,更象征著一道最高貴森嚴的台階。而世人往往為了踏上這層台階奮鬥終生而不果。
許措給出同樣的回答——沉默。
郝來布要瘋了。
芭芭拉已經瘋了一半。
隆多?特倫魯斯與兒子基伏每天望著進出的教堂來人愣。他們猛然間現,自己曾經熟悉的世界便變得陌生起來。
許措四天沒有說一句話,哪怕他父親最信任的心腹塔克奇扔下繁忙的生意趕來勸說。
第五天,第六天……一直到第九天夜晚。
聖翰勞斯大教堂的巨大鍾樓裏,傳來一句威嚴而不乏慈祥的聲音。
“這小孩,還是沒開口?”
“主教大人,是不是就此收手。整個卡納斯城都在看教廷的笑話。而且,這個孩子……不值得犧牲教廷的光輝。”
“不值得嗎?世人皆值我神的照耀!”泰因施格紅衣大主教緩緩轉過身來,這個勘破了浮沉榮耀光環的老頭雙眼充滿了睿智,稠密的皺紋因他臉上的恬淡而生輝。
作為教廷的八位紅衣大主教之一,這個世上需要他仰視的人屈指可數,世俗的權利和財富早已被他視為糞土,但信念的執著卻愈存愈深。對於教廷的另類極端群體,被稱為巴格西的第三隻眼睛的教廷懲罰部,他一貫反感。他屬於教廷內部致力於清理懲罰部的一派主力,而坎休祭祀,則是懲罰部資深的巨頭之一。是的,紅衣大主教的身遠離世俗,但心仍然未曾脫離。
他的第一位教子,那個曾經被譽為教廷最耀眼新星的年輕人,因為一時忘形,對教民開了一句巴格西的玩笑話,結果慘招懲罰部巡狩獵人的懲罰。七天八夜酷刑,等他聞訊趕到,他的年輕教子隻說了一句話就閉上雙眸:我沒有褻瀆偉大的巴格西,請相信我,教父!
在他掌控下的卡納斯行省乃至西北大教區內,存在一個巡狩者身份的祭祀和唯一遊離於他掌握範圍之外的教堂,他本就心有芥蒂。但對於坎休祭祀,他永遠都無法撼動分毫,巡狩者是教廷的一個極端體製產物,哪怕是教皇陛下,若沒有充足的證據,也無法給巡狩者定罪。
但現在,這個小孩給了他機會,給了他打擊教廷異端的機會。
泰因施格紅衣大主教可以遺忘一切,但永遠忘不了教子臨死前的眼眸和他的話。
“替我安排一下,明天,我親自去見那個孩子!”
“主教大人,這……”下屬的“太荒唐”三個字吞回嘴裏,熟悉泰因施格紅衣大主教性格的他,立刻明白,主教大人已經做出了決定,就很難再改變。
“我馬上就去安排!”
下屬緩緩退出房間的間隙,教堂的聖鍾敲響。
泰因施格紅衣大主教走向窗前,凝視著卡納斯南區的某個地方,喃喃道:“我不相信,坎休會看中一名可憐蟲?”
第二天上午,聖鍾敲響八下時,聖翰勞斯大教堂的大門外罕見地停靠著一輛馬車。熟悉聖翰勞斯大教堂的信徒都十分清楚,隻有主教大人出行,才有馬車駛入警戒線最深處。
看起來很普通的馬車,因為車轅上的教廷標誌而耀眼,再加上幾匹上等貴族才用得起,大6耐力最強的古薩馬,六名教廷騎士交叉拱衛。這群看上去並不起眼的一幹人隨時隨地都能使大街上任何認出他們身份的人,彎下高貴和不怎麽高貴的腰。
馬車一路緩行,並沒惹來行人的騷動。最近幾天,整個卡納斯城的民眾都興奮地關注著特倫魯斯家生的奇事,甚至不乏有看熱鬧的人早早地等候在特倫魯斯家的大門,彼此猜測著今天是坎休祭祀先到,還是聖翰勞斯大教堂的人搶先。
當馬車緩緩在特倫魯斯府邸前停下,簾子半開之際。當即傳來數聲驚呼。
一個身穿紅色教袍的老者緩緩走下馬車。
特倫魯斯府邸外的一名仆人眼尖,臉色先白後紅,拔腿踉踉蹌蹌向內跑去。另外幾名門衛還處在疑惑與驚駭之中,不能自拔。
坎休祭祀的身份固然不低,但大祭祀在教廷內屬於閑職一列,基本沒有什麽權利。普通人遠遠不夠資格了解坎休背後的隱性實力是何等強悍。而紅衣大主教往往是執一方天地,掌一方區域精神世界權柄的頂級人物。
紅衣主教大人?整個西北大區隻有一位紅衣大主教,而這位高貴的主教大人僅僅是三年前到訪過羅恩彼德家族,據說泰因施格紅衣大主教還是踩著三百米長的紅地毯走進羅恩彼德家……
一名門衛下意識地掃向布滿塵屑的地麵,恨不得立刻脫了衣服鋪上去。
當芭芭拉一家三口神色異常的出現在大門時,泰因施格紅衣大主教寬大的袍角已經上了最後一階台階。
“恭迎紅衣主教大人光臨!”芭芭拉?豪頓隻是遠遠的一瞥,她就認出了這個曾經出現在教皇生日慶典中的顯赫人物。當時,她還是十三歲的小女孩,遠沒有現在這般對教廷心存敬畏。
在任何一個紅衣大主教麵前,她都是卑微的。也許,唯有她的祖父不需要仰視包括教皇在內的任何人。
她恭身行禮的刹那,心底已經開始最虔誠的祈禱。但願主教大人不是為了卡西比亞而來,最近一段時間,她的精神已經接近崩潰邊緣。她甚至後悔沒有趁早下手,而現在,卡西比亞已經成為大眾關注的中心,雖然說她並不曾真正忌諱教廷這一兩個強人,但家族的名譽卻不容因此詆毀。
可是,主教大人不為他而來,會為什麽而來呢?這個不好的預判使得她頓時冷汗濕背。
泰因施格紅衣大主教的眼眸像是一下子看到了她的心底深處,微笑的眉,慈祥的額頭像把利劍一樣展開。
“巴格西會赦免你的罪,你會給無上的巴格西帶來新的信徒……”
中間一段話芭芭拉已經聽不太清楚,她的心頭像是壓上了一塊巨石,沉重而難以掀動。不過,最後一句話,她到是聽得真真切切。
“帶我去見那個孩子!”
……
當許措一眼看見泰因施格紅衣大主教的臉孔時,就知道這是他逆天改命的又一位命中貴人。他小小的臉上當即展露出天真的虔誠,深深彎腰。
“卡西比亞?特倫魯斯見過主教大人!”
“孩子!”泰因施格紅衣大主教深深地看了許措一眼,淡聲道:“很少有人能拒絕通向天堂的階梯,告訴我,為什麽拒絕?”
“那是因為,我在等待您的到來,主教大人!”既然已經做了決定,許措決定不再裝糊塗,另一個厲害人物坎休祭祀已經被他拖入好奇的陷阱,那麽他有必要讓眼前這個一定意義上更厲害的大人物了解,他的腦袋很好使,比一般的男孩好使很多,很多。
“為何等我!”
“因為鳥不能照別的樣子飛,但它又不能不飛;它必須飛。如果飛,就必須飛得更廣闊,更自由!”許措搬出前世的哲學名句,希望能小露一手。
天才!看著眼前的小孩,泰因施格腦海裏立刻浮現起他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教子,多麽相像啊!他無波的眸子瞬即閃爍起一團別人永遠窺探不到的火焰。
“如果你不給自己煩惱,別人也永遠不可能給你煩惱。因為你自己的內心,你放不下。”
許措心裏明白,對方是借機點出他要學會放棄,他甚至猜測,這位主教大人是不是在暗示,不管將來如何展,作為教廷最顯赫的頂級人物之一,紅衣主教是絕不會涉足世俗的爭端,豪頓家族與特倫魯斯之間與教廷無關。
“您放得下麽?”
泰因施格紅衣大主教心裏咯噔一聲,是啊,他自己都放不下,怎麽能要求一個小孩子放下。
“你永遠要感謝給你逆境的眾生。你永遠要寬恕眾生,不論他有多壞,甚至他傷害過你,你一定要放下,我……也將放下,這樣才能得到真正的快樂。”
許措沉默不語。
泰因施格紅衣大主教仿佛也陷入沉思,好半晌,他忽然道:“孩子!你願意接受巴格西的指引嗎?”
許措毫不猶豫道:“我願意!”
泰因施格心中不知該喜還該憂,今天的結果已經遠遠出他的底線,本來,他隻是想將卡西比亞拉入己方的陣營,借機打擊下坎休祭祀,可沒想到,見到了這個孩子,他立即下了一個讓後人震驚的決定,再收一位教子。既然他曾經的教子因教廷的異端而失去,那就讓他們賠償一個。
“我們要得的那地乃是有山有穀之地。不是一片光滑的平原。若是我們前麵的生活隻是平而又光,何等乏味我們需要山和穀。山使雨水匯集穀中,使土地肥沃多結果子。山對於我們的生命也是這樣。山一般的難處原是催趕我們到施恩座前去得有福的甘霖;我們所厭煩的山境,反使我們得福。”
其實他很難相信一個十歲男孩能聽懂他的話。但接下來的結果卻令他大吃一驚卻又仿佛在意料之中。
“您的意思是拚搏的人生才更有價值。要感激你的對手,他們使你更堅強。”
泰因施格的眸子忽黯忽亮,帶著難隱的激動道:“這個世間沒有多少人能按他們的意願生活著。他們留戀在平地上,因為害怕攀山越嶺。山程的崎嶇、峻峭,寒了他們的心,因此他們終生耽擱在霧穀中,從不會了解山頂上的佳境。”
“我不害怕,也不怕吃苦!”說這話時,許措不由效仿以往時代傳銷人員的習慣,高舉雙手,兩眼放光。
泰因施格驀地雙瞳大睜,慈祥地道:“孩子!你願意成為我的教子嗎?”
很顯然,主教的話驚到了許措,他原本沒有如此之高的奢望。而且,他答應過坎休祭祀。雖然他們之間的秘密約定世人永遠無法得知。
“不好意思,你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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