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節 如此掃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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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木蘭,餘虎餘力二兄弟也去參予戰守山門,他們將牢門鎖緊,自然不會擔心這個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並且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越獄逃走。

    盞茶功夫間,諾大的牢房裏就隻有他自己蹲坐在石壁前。

    遠處山脈綿延百裏,因昨日才下過雨,有層淡薄的霧輕輕籠罩山尖,蔥鬱的樹木被隱於山野,或點綴於山腰成片點化為墨綠,或單枝生於石間,將這幅秋雨晨霧圖描繪得分外妖嬈。

    西門逸洛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氣,不由感歎這裏空氣清新沒有汙染。

    這座山裏既然能有如此大的牢房,就足以證明這座山中應該有上百人鎮守才是,也不知管家單獨闖進,會不會遭遇不測。

    若是能將錦衣衛調來助管家一臂之力,想來這座清真教分教被巢滅的功勞,就可以記到那位太傅大人頭上。

    管家且戰且問,一路上單臂擋敵,雖汗流浹背,動作依舊如行雲流水般飛快,不出一柱香功夫,又一層山門被破。

    窯鴿已在山腰將木蘭與秀一二人鬆開了綁,返回山上時卻見山頭打鬥聲更響徹,窺探而去,不由得被這擠滿山道的官兵卒眾駭住,定睛一望,那位平日裏隻會賣弄文辭的賀之路賀縣令,此時竟親自坐陣於官兵之中,幹瞧那蒙麵人在前開路,他便在後麵管也不管那些山賊般的衙吏捕快們闖進山中房屋裏將金銀珠寶藏於袖裏。

    窯鴿見賀縣令仍一副從容不迫的表情,心裏氣惱不已。

    弈王爺早先與這青哥接觸過,所以當聽說這座山脈由他占山為王後就吩咐李守備大人好生照看,千萬別將藏於這裏的清真教暴露,如此可好,這位自家營帳的賀縣令,此時不但讓人攻山,還讓手下官差如此將山寨洗劫一空,若清真教教主怪罪下來,怕是要引起不凡效應。

    說實話,這位賀縣令雖名義上為川涉縣縣令,實際掌權者卻是那位李守備主簿,所以本著李守備小心翼翼的做法,自然是不會輕易讓外人知曉弈王爺與清真教有瓜葛,這位賀縣令之所以以前沒有認真對待過這位占山為王的清真教教主獨子的地盤,並不是知曉內情,而是那位縣主簿稱這山中有他家遠房親戚深居於此,不想縣令派人打擾。

    當初他說這話時何等威風,有弈王爺撐腰,他這位縣令就隻能退主當客,一切由他出麵打點,後來,就不隻是出麵打點,而是將大權全數交到那位主簿大人手裏,自己成了個毫無作為的小吏。

    這次歪打正著兵入清真教分教腹地,並且有太子為監軍,想想這份功勞便輕易落進自己手裏,賀縣令正喜不自勝,連懼高都顧不上,哪還顧得上曾經李守備囑咐不能進此山脈。

    窯鴿見這群平日裏懶散的官兵此時都像匹狼似的搜尋著值錢的物價,心道這禍是惹上了,隻能盡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為之。

    念此,窯鴿從裙袍間扯下塊黑色絹布,將其蒙於麵上,身形晃動間,就如風隨影般出現於山頭之上。

    管家正橫掌將偷襲者打昏在地,身後緊跟上來的錦衣衛隊將其拖下去,然後又有兩人緊隨於身後。

    窯鴿因見到身著錦衣衛隊服的人愣了愣神,定睛望了眼這些氣色與神態明顯於那些江南官兵不同後,便心裏明了,這確實是錦衣衛隊,再想到前幾日高剛所為,就知這支錦衣衛隊乃是由皇上指派保護高剛高太傅的護衛隊。

    難道說,是那位鬼算子高太傅親自監軍?

    窯鴿心裏不由懼怕。

    雖說西門逸洛不知這位高太傅到底為何人氏,可但凡是大明人,都知這位大才子兼大功臣所為何人。

    高剛是順德十年進士出身,當年就因被順德帝賞識而成了當時兩位皇子的太子侍讀,爾後又因平水患有功,升為少師,年方二十有九,乃是大明史上最年輕入三公之列的文官。後來順德帝駕崩之時還將顯德皇帝托負於他,顯德皇帝對於這位先前曾教導過他的恩師,除了文宣武治政事交涉之外,同這位高剛大人交情甚好,顯德三年間,封位一品,賜太傅位。

    太傅雖為加官,卻顯示受官者的崇高地位,加之高剛在民間不僅有風流才子之稱,還是位為民請命,救萬民於水火間的大忠臣,其地位無論在民間還是在朝中都是元老級別,就連昔日作為學生的弈王爺,見到這位僅比自己大幾歲的高太傅,也得躬身問好。

    這位太傅大人經常下江南上北方查看民情,因曾途中遇到殺手,後被顯德皇帝組織一批錦衣衛人馬傳職來為高太傅打探消息與同行護衛。

    此時的錦衣衛還不似曆史上的東廠錦衣衛等廠衛探子,他們還隻處於替高剛收集些貪官汙吏或是暗殺者的訊息,發揮不了再大的作用,就連劉謹看管下的東廠,也不過數千人的組織,特地持行皇家秘令,像這種組織,還未在民間以及官員中產生巨大影響力,皇上當然也不會想到借助此組織發揮更大的力量。

    管家見隻剩一道山頭未被攻破,瞅了眼天際,霧氣漸漸散去,想來已經到了吃早飯的時候,少爺被擄至今還未聽到這山裏頭有人傳話要求拿什麽贖回,想必另有所圖,若是如此,除了爭取時間將少爺找到外,別無他法。

    “這位小兄好掌力!卻不知所從何師?”管家無意理會立於山頭俯視他的窯鴿,掌間生風,急急將那扇山門衝撞開,窯鴿眼急手快,趁他出掌之際,兩手化風,推前行進。

    若那高剛帶錦衣衛來攻占山頭,怕這場爭奪戰不打即輸,此時唯有脫延時間,將前行部隊打壓下去,留出讓青哥逃命的機會,才能不讓王爺被他抓住絲毫把柄,念些,雙臂力道更重,殺機即起。

    朱淳被秦正護在賀縣令前方,行轅四周皆有錦衣衛相協,就算是來上十來個大內侍衛級別的人物也別想動朱淳一根寒毛,朱淳見隊伍停止前進,遙遙相望,那直來直去的管家竟在此時同人家動起手來。

    窯鴿也未想到這攻山之人反應如此神速,雙臂還未觸到他衣衫,便如鬼魅般轉移了地方,使得他隻能偷襲到身旁的錦衣衛隊。

    “我還道這山中不過是群無知草寇,想來還是有懂真武功的人在,如此,我李太白便放你一命,希望你好自為之。”窯鴿被這位蒙麵人所作所為驚住,他明明將錦衣衛隊打死,卻不支一聲,還道隻是放他一命,如此講來,這人便不是夥同錦衣衛來此地,那麽,他便是那救那倭人的?

    窯鴿喜上心頭,若是打發走了這位煞星,怕這山就保住了,想必李守備此時也聽到風聲,定會趕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勇士一定是來相救那兩位少爺的人,不瞞您說,那兩位已經被我護送下山,若是勇士不嫌棄,待處理完本山寨事務後,定當上報主公,登門拜罪。”管家被他說得困惑一時,聽他說其主公拜訪,便知這人非山寨清真教教徒如此簡單,當下順著他話茬問:“閣下說得話可屬實,我家兩位少爺可真的安全下山了?”

    窯鴿見他有退卻之意,頭如搗蒜答道:“正是,我方才已將二位少爺放下山,想來二位少爺是一時不快離家出走,小的們這才有眼無珠當成平民百姓予以教化,得罪之處,還望海涵。”人做得有模有樣,話講得有板有眼。隻可惜,雞同鴨講。

    隻因青哥想獨攬份大功,便將強擄西門逸洛的消息嚴封,至此就連山中稱之為參謀的窯鴿也未了解到那牢裏多出的人才是這位蒙麵者所要找的人,窯鴿再下劑藥,沉聲說:“那小少爺身體不好,山中飯菜也不合胃口,想來支持不住到山下,勇士還是快些與他們匯合才好。”

    管家此時哭笑不得,不由得佩服這位山寨守門者的足智多謀,當下朝他深鞠一躬,致謝道:“如此甚好,蒙承閣下好意,但是……”管家頓了頓,窯鴿將目光凝於他蒙的臉頰上,不解問:“但是什麽?”

    雖隔有層麵巾,卻仍可看出那上揚起戲謔的嘴角,和那帶著笑意的深邃瞳眸。

    “可惜我要找的,不是平民百姓打扮的勇士家的少爺,而是我西門家的逸洛公子。”管家急步上前,由於窯鴿聽其聲調頓變,已查覺其中有詐,盡管管家力道又加強硬幾分,卻被窯鴿急速後退避開,可正當窯鴿想立足再思索其話中含意時,身後劍氣襲來,再回頭時,已然被那柄明晃晃的劍穿透了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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