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節 如此掃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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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著絲質輕衫,頭插黛釵,腳踩輕巧錦布單鞋,腰佩玉石,頸係金銅鎖……沒看到?!”
“砰!”又是兩個守門者頭部碰撞在一起,朱淳皺皺眉頭,直瞅著發了瘋似的管家直闖清真教山門。
身後跟著的,是錦衛隊一列,以及力阻太子來此的秦正秦侍衛隊隊長。
高剛回京都,沿水路一路北進行至京都,將這些錦衣衛衛隊留予川涉護太子周全,雖說高剛也知這些錦衣衛隊不如千軍萬馬來得實在,可這裏到底是大明天子國土,就算是那縣令乃是弈王爺手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命夠不夠抵太子的命。
所以,高剛高枕無憂地巡查完江南糧倉入庫情況後,小船直奔京都而去,將爛攤子交到賀縣令手上。
可憐這位進士出身的賀縣令,隻懂書上論戰,哪懂山野襲擊,自黎明前昔下令整隊進攻清真教川涉縣山脈一派後,他就從被窩裏罵祖宗喊爺爺的爬起來陪這位年輕力盛的太子爺打起遊擊。
幸好有位膽識過人,自稱是太子陛下護衛隊的帶刀侍衛在前蒙麵開路,才使得這位賀縣令有理由退居二線,否則,就是光看腳下懸崖峭壁,就已經讓他昏了不知多少回,偏偏那位太子陛下身體力行,非要緊跟著那侍衛前行,他也不能輕易停下,隻能讓軍隊步步為營,朝前行進。
清真教的老巢確實是在川涉縣,所以才使得高剛如此重視這裏清真教的發展,想借巡查江南之機來查探清真教延化程度,不出所料,由於當地縣令不予大力排斥這些異教,迫使得更多人加入清真教,而居守或山或城的清真教數年未受到幹擾。
朱淳心中甚覺不安,按理來講,西門逸洛這個名字才受到民間愛戴,那清真教不應如此動粗將西門逸洛綁到山上,可偏偏就是這大失民心的不可能,清真教卻稀裏糊塗做了。當他請教清晨才得以離去的高太傅時,那老頭撫撫須,頓生一計。
當太子帶領眾等攻山之時,民間沸沸揚揚傳開了西門三公子因不服清真教愚弄諸民,被綁入清真教分派牢中之說,若單單如此,還不足以令民間重視,或許還認為隻是稽論,可那天被救的百姓們此時完全充當了教化者,濤濤不絕的講西門三公子如何將他們解救於魔掌之下,那清真教觀音像每長寸長也不過是欺負百姓不識真理,即時,便有大半百姓將藏匿村中的清真教教徒供了出來,這可忙壞了衙門捕快,太子監軍,如何能不賣力呢?
若是那位鼎鼎有名的青哥能猜想到會產生如此嚴重的後果,想必不會逞一時之強,為報那巷中之仇,也不會引起如此後果,當他還摟著從山下擄來的女人,睡在銷魂窟時,負責看守山門最後一層的手下驚聲拍響他的房門。
“青哥,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啦!”青哥被人擾了清夢,自是心中甚煩,狠狠親了口裝睡的女人,手用力在那渾圓的俏臀上捏了一把,這才扯開嗓子問:“窯鴿,出何事要如此張惶?”
窯鴿本就是個黑麵大漢,大起早小解時聽聞山房那裏發出驚叫聲,借著黝黑的古裝探出頭,就瞧見蒙麵男子闖山,未知這人是誰,隻聽他問話裏,明顯是上山尋人,靈光一閃,方才想起昨日抓了兩個少年,怕是那倭寇來要人了。
早年間,倭寇橫行時,朝庭數萬江南大軍愣是沒轍的倭寇若是來此趁機將山內藏的寶貝都搜刮了去,那他窯鴿就沒臉在川涉地頭再混了,手下那幫兄弟指不定哪天就投靠了韓勇。
窯鴿心急,青哥卻依舊滿頭霧水,好好的,哪會有人說攻山就攻山呢?但窯鴿的話,卻是從未出錯過,青哥這才急忙起了身。
“青哥,您這是要去哪呀?”方才趴在他身上的女人嬌聲問:“不是說早晨還要一起共同修習麽?”
青哥被她逗得心情大好,淫笑道:“小妮子,過會兒再陪你共同修習,青哥還有事,處理完後,就回來睡個回籠覺,保證你今天無法再多嘴。”
女人臉色一紅,當真不再多嘴。
青哥匆匆穿好衣服開了門,窯鴿正在房門外踱步,見青哥出來,探身上前稟道:“青哥,那山門已有三處失守,我方才出去打探一番,卻道是有人尋人上山,要咱們交出人來,想來隻有昨日那兩個少年,他們雖為倭人,卻也沒有多大用途,不如順手推舟送還予他們,免得招惹是非。”
青哥駐守此地已兩年有餘,作為一名領頭人,對於這種突發事件還有應對能力,聽窯鴿如此說,才道是件不足為奇的小事,點點頭應道:“就依你,將那兩人放下山去,想必那攻山之人也就退了。”話落,打了個嗬欠,興衝衝回了屋。
窯鴿望了眼色魔上身的堂堂清真教少主,輕蔑道:“還宣揚人人平等,哼,若是哪日你當不成這山代王,怕是也會怨天尤人。”
木蘭坐起身子,揉了揉雙眼,秀一見她醒了,輕噓一聲說:“木蘭別吵醒他噢,昨天晚上他把衣服蓋上我身上,定然睡得不好。”
西門逸洛心裏一暖,伸了個懶腰道:“還以為你會賴床,沒想到小鬼頭精神頭蠻大的,那劑藥可謂是神丹妙藥。”西門逸洛用平日裏同親朋打鬧時的語調講出來的話,總給人一種非同尋常的感覺,如此清逸脫俗的少年也會用市井之語同他們講話,就明朝風氣來講,這人不算是那種勢力之徒。
秀一被西門逸洛說得臉泛紅意,不服道:“誰和你講過我會賴床的,堂堂武士,怎麽會沒有這種守時精神。”秀一自小也是經過訓練,不過是到大明後,水土不服再加上營養不良,才造成身體不好。
“對對對,”西門逸洛連連肯定道:“秀一君可是東羸武士呢,按時睡,按時醒的良好習慣定然會養成的。”
秀一被他說得開心,附合著點點頭,西門逸洛幾句話,就將他原本想要問的問題遺忘。
木蘭見他手離開她的肩頭,不著痕跡抽出被他睡夢中緊捉住的雙手,輕聲道:“那兩兄弟剛剛被叫走,我聽聞他們話裏,好像是有人尋上山來要人,怕是公子的家人來接你了。”
西門逸洛道不出木蘭話裏有何意味,見牢中也無長常,沉聲思索道:“在此之前,我們還是得自給自足,想個辦法逃出去才可。”
木蘭不知他從何得此想法,苦笑著說:“不瞞逸洛公子所講,我昨日來此時已將此地劃分成幾塊仔細搜索過,實在找不出難逃出去的方法,可能公子另有高見,但在他們被人攻山,如此暴動的前提下,還是不要輕舉妄動較好。”
西門逸洛未念及於此,方知自己過於放縱,想來這些日過度放縱,輕易接受管家無微不至關愛後,便真成了溫室花朵,動輒便經不得風雨摧襲,更不解人間疾苦般。
聳聳肩,西門逸洛幹脆坐了回去。
這時,窯鴿已經將牢門打開,見那兩位少年都站在牢側,分明是想與外界聯絡,自嘲地搖搖頭,自己人數十人,卻抵不過日本一枚武士,幸好弈王爺與他們關係還算不錯,否則的話,也將是一大妨礙。
如此想來,窯鴿更是不敢得罪這兩位聽聞是日本貴族血統的少年,竟是朝他二人福了福,才道:“驚擾二位少爺,小的這就將二位送下山去。”
木蘭半晌沒緩過神來,秀一也是瞪住窯鴿,不解這個素未謀麵的人有何圖謀。
窯鴿看到他們眼中警惕神色,再加上那幅迷茫神色,以為他們聽不懂大明國語,就用手勢亂比劃了番,這才見那小少年先回過神點點頭,又指指石壁。
窯鴿這才注意到石壁後還有個白色影子,“嘩啦“一聲急忙將大刀抽出腰間,生怕神不知鬼不覺來的劫獄者將他殺害,倭人的手段,他還略有聽聞,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西門逸洛也怕這位膽小之徒將他誤傷,明智選擇自動從石壁後轉過身正對他,為表誠意,特意舉起雙手。
“你是什麽人?”窯鴿昨晚曾偷偷下山,自然不知這牢中又被青哥抓來個少年,但瞧那少年身著絲質長衫,腰別佩牌,頭發略微淩亂卻不失光澤,分明是非富即貴的少爺,自從青哥入山,清真教越來越龐大後,這種綁票的買賣早已金盆洗手,卻不知青哥為何膽敢犯本教不掠的教規,將這位少年掠上山來。
“我轉過身再說。”西門逸洛聲音放低些。
當少年正對上他時,窯鴿多少明白些所為何意。
若非他嘴角上揚起抹戲謔的笑意,窯鴿真以為自己見到了常拜跪的救世觀音,那種帶有非凡氣質神韻的麵容,那種渾然天成的神情,俊美比起那女子猶勝,聽說青哥不僅好女色,對男寵也頗有種興致,想來,這種仙子般的少年,便是他的目標。
想到少年日後會淪為男寵地步,窯鴿除了歎息加可惜外,也束手無策,怪隻怪他自己長得俊美,與他人無罪。
窯鴿心裏不舒暢,微感煩燥推桑著秀一與木蘭,喝道:“快些走,待你們到了山下,想必那攻山的蒙麵人也不再攻山,這次是我們的錯,但請兩位見諒,多多包涵。”
木蘭何嚐不知這本該放本的應是那位逸洛公子,正欲開口言明,目光對上西門逸洛略帶風騷的微笑,隻見他嘴唇翕動,用口形對比說道:“先下山去,等我!”
木蘭心中一動,嫣然一笑,重重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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