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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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以後,李冰冰上班時間突然闖進我辦公室,這還是她第一次到煤管局來,不知道她的到來吸引了多少目光,反正辦公室外人來人往,比平時多了幾倍。

    我假裝沒看見她進來,盡量克製著心裏的怒火。

    李冰冰看我臉色不善,估計本來想質問我十萬個為什麽,也隻好強壓火氣,慢慢坐在沙上,無言的看了我一會,輕輕問道:“6川,為什麽搬家也不說一聲?”

    “用不著。”我鼻子裏哼了一聲。

    “我還是你女朋友嗎?”她突然綴泣起來,“打電話信息你也不接,回來就現屋裏空了,嗚嗚……你要做啥子嘛?”

    我眉頭一皺,最怕女人的眼淚,李冰冰的眼淚尤其少,在我印象中這是第一次,看來她也知道被委屈的難受了,心裏掠過一絲微微的快意。

    外麵的人過路都向裏麵瞧,我起身把門關上,轉身坐回椅子裏,手裏拿一張報紙假裝認真的看,其實我心裏亂糟糟的,一個字也不認識。

    李冰冰傷傷心心哭了一回,見我不理,拿紙巾把眼淚擦幹了,低聲說道:“我知道你想什麽,6川,我們在一起這麽久,難道你也不相信我嗎?”

    “我信?我隻相信我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我忍不住回了一句。

    “你都看見什麽了?人家咋說?啊,你說嘛。”

    我氣苦,淚水差點蹦出眼眶,急忙假裝看後麵,順手用衣袖擦了,不能讓她小看。我盡量把聲音說得平穩一些:“我看到有人很虔誠的等你,一個堂堂的縣長,多麽榮光?誰能讓一個縣太爺等車?隻有你,李冰冰!”我想起那一幕心痛如錐,肺裏像憋了許多的火苗,燒灼難受,呼吸困難,停了一會繼續道,“你知不知道,我從吳德回來,多渴望……算了,說他媽這些都無用。”我終於忍不住流行淚來,我恨自己軟弱,恨自己還留念過去的時光,頭一抬,說道“你去吧,我不想見你。”

    李冰冰屁股動也不動,幽幽說道:“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你,可……我也沒辦法啊?這次到上海……”

    “別給我說上海!”一聽這二字,我怒火萬丈,再也憋不住,爆了。

    李冰冰嚇了一跳,臉煞白,這是我第一次對她麵對麵怒,來得太突然,她一時愣住,手足無措。

    “你怎麽了嘛?”她小心翼翼委屈道。

    “怎麽了?我哪曉得怎麽了?問你自己!”我眼睛直要冒出火來。

    “6川,到辦公室工作我也不願意,你是知道的,最後不都是*的沒辦法嘛,再說你也是同意的……”

    “還賴上我了?叫你到辦公室我是怎麽說的?咹!是叫你汙七八糟嗎?叫你不清不白嗎?!”

    李冰冰慘叫一聲:“你說我汙七八糟?不清不白?我怎麽汙七八糟了?和誰不清不白了?啊!”說完她臉色蒼白,癱倒在沙上。

    我突然有些於心不忍,放低聲音道:“你到外麵去聽聽,啊,美名遠揚,連外縣都知道了。”

    “謠言,這些都是謠言,6川,你不要相信他們,不要相信他們好不好?”

    叫我不相信?真他媽無恥,老子都像老鼠像烏龜了,還叫我不要相信!“你還和趙大富搞在一起,是不是?厲害啊李冰冰,兩個男人被你耍得暈頭轉向。”我又想起劉慧和黎小兵的話,心裏像刀割,火苗呼呼的冒,“很得意是不是?還有我6川這個傻瓜!”

    李冰冰有口難言,無從分辯,我越相信這些都是真的,心裏越來越悲涼,有了一刀兩斷的決心,這時候忍痛一刀換來一輩子不痛苦,否則,我6川很難抬得起頭來,還談什麽仕途上的遠大前程?口水也把老子淹死了,頂著一個烏龜殼能走多遠?鬱也把人鬱悶死!

    李冰冰似乎清醒了許多,哀哀道:“6川,你已經相信了這一切都是真的了?你也相信我就是那樣的人了?我知道,這時候無論怎麽解釋你也不會聽,也不會相信我的清白,我也不想解釋了,以後你自己會明白。”

    她的聲音很有誘惑力,我也不能看她眼睛,我怕自己的心在一瞬間被軟化,崩潰,陷入無窮黑暗的深淵。李冰冰繼續道:“我求你一件事,給我一點時間,證明我自己的時間。”

    “不用了,我們分手吧。”我說得斬釘截鐵,看也不看她一眼。

    李冰冰哀叫道:“為什麽6川?你就這麽絕情嗎?嗚嗚嗚……”

    “不是我絕情,是你太讓我失望,讓我感到屈辱……”

    “6川,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你怎麽罵我都行,隻求你不要離開我,啊?!你知道我在這裏沒有親人,你就是我最親的人啊!”

    她想撲過抱住我,淚水順著臉頰像不斷線的珠子……這一刻我差點心軟,但看到窗外黑影憧憧,立即又硬起心腸,決絕道:“我不想再過這樣遭人白眼、戳脊梁骨的日子,冰冰,你走吧,我們永遠沒有可能了。”

    李冰冰徹底絕望了,她撲在沙上嚶嚶哭了大半個鍾頭,見我絲毫沒有回暖的意思,隻好踉踉蹌蹌去了,看她很虛弱的樣子,我突然很是擔心,萬一在路上出點事咋辦?

    李冰冰走後,我心裏也不好過,沉默寡言過了兩天,什麽也不想想,也不想做,從早到晚像行屍走肉,分不清白天黑夜,局裏的職工見我都是一副同情的表情,我心裏更難過。

    離下班大約還有一個鍾頭,我已經收拾好桌上的東西準備回家,這時候黎小兵進來對我說:“6局,你知道李…李冰冰住院了嗎?”

    我一驚,難道真的出事了?於是裝著無所謂的樣子,淡淡反問道:“和我有關係嗎?”

    黎小兵痛心道:“6局,你還不知道吧?李冰冰是自殺的。”

    “什麽?自殺!有危險沒有?”

    黎小兵用悲哀的眼神看著我,沉痛說道:“據說是房東現的,已經送醫院了,死活現在不知道。”

    “什麽時候的事?”

    “一天了吧。”

    “為什麽不早說?!”我怒道。

    黎小兵委屈道:“我也是剛剛聽說,立即就過來了。”

    我匆匆忙忙收拾好東西,對黎小兵歉意道:“謝謝你,小黎。”飛快出門,急急的趕往人民醫院。

    李冰冰是外地人,出了這檔子事,誰也指望不上,誠如她所說,在先鋒縣,隻有我才算得上是她的親人,不管怎樣,得先把她救活,平平安安出院才行,一切等以後再說。

    我在花店買了一束鮮花,李冰冰最喜歡有花相伴,她寢室的窗台上就種了一盆君子蘭和一盆水仙。

    進醫院的一瞬間,我腦子閃過一個疑問:難道我真的冤枉了她嗎?有什麽比用生命來證明自己清白更有說服力的證據呢?

    我有些後悔自己的狹隘、自私和愚蠢!冰冰那樣一個好女孩,曾經為了自己的貞潔可以扇縣長一個耳光,怎麽可能在這短短的兩三年間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呢?6川啊6川,你是個最大的混蛋!最無情的男人!

    我心急火燎的找到護士室,三名護士忙著下班換衣服,“護士,李冰冰住那間病房?”

    “李冰冰?你說什麽時候送來的吧。”一位矮個護士回道。

    我正待回答,另一名護士說道:“特殊病房。”她很熱心的指給我看。

    我道了謝,徑直朝病房走去,病房的門沒有關嚴實,我輕輕一推便裂開了一條縫,伸頭一看,頓時心頭一陣冰涼,怒氣上衝,眼前一黑。床前坐著的是趙大富,這***正削著一個蘋果,不用說是給病人的了,病床上躺著一個女人,濃黑的長,挺直的鼻梁,雙眼正看著趙大富,那不是李冰冰還有誰?

    我想也不想扭頭就走,雖然怒火中燒,卻也不可奈何。我現在算是李冰冰什麽人?已經一刀兩斷,互不相欠!這都是自己說的,總不可能衝進去把趙大富修理一頓。

    我匆忙的腳步聲可能驚動了李冰冰,耳聽得她說了一句“誰在外麵?”我更急匆匆下了樓,落荒而逃……出了醫院,見道旁有一垃圾箱,順手將鮮花丟了進去,招手上了一輛出租車。

    “到哪裏?”

    “隨便。”

    司機一腳刹住汽車,不耐煩道:“老兄,你究竟到哪裏?總不成讓我滿大街瞎轉吧。”

    我腦子迷糊得厲害,靜了一會才略略回過神來,張口道:“濱河口。”

    濱河穿城而過,兩岸都用水泥紮起堤壩,堤壩做成一級級的水泥石級,可供市民累了休息,也可以閑閑的坐著觀賞城市的景色。

    濱河水緩緩的流淌,綿綿不絕,許多的水鳥在水麵上來回遊蕩,翻著跟頭,一副其樂無窮,悠閑自得的樣子。

    我已經呆呆的看了許久,兩岸的柳樹已經脫去了綠衣,光禿禿、極其醜陋的矗立在凜冽的寒風裏,抖抖索索,出低低的嗚咽聲……“碧玉妝成一樹高”,***,為什麽不是“一夜寒風骷髏骨”?

    夜色悄悄抹過濱河兩岸,昏黃的燈光一盞兩盞……亮了起來,透過稀疏的枯枝,像點點荒墳裏的鬼火,毫無溫度,閃閃滅滅……涼風襲來,我加倍的感覺寒冷,於是起身,沿著河岸慢慢的走著,一直不停步不回頭,打開空空蕩蕩的出租房,倒頭便睡。

    我實在太疲倦了,需要休息。

    第二天起床,我感覺自己已經鳳凰涅槃,已經化蛹成蝶,腦子清醒得不能再清醒,靈活得不能再靈活,梳洗打扮,穿上黃依依買的那套啄木鳥,這第一套高檔西服雖然時隔幾年,由於我穿得比較少,一直保存著,所以這時候翻出來穿上,居然嶄新如昨,筆挺貼身。

    我神清氣爽出門,在局外麵的小餐館一氣喝了兩大碗稀飯,吃了四個饅頭,然後雄赳赳氣昂昂來到辦公樓上班。

    “6局今天好精神啊。”出納小鄒笑臉盈盈的對著我打招呼。

    “小鄒你也不錯啊,這麽早就上班了。”我心情的確很好,仿佛過去的一切都已經隨風而去,不留一點痕跡。

    我哼著歌兒把辦公室徹徹底底搞了一次清潔,然後泡了一杯濃茶,準備好一天要學習的報紙,開始認真研究國家大事、黨的最新方針政策動向,不過十多分鍾便聽得王大錘局長上班來了。最近王大錘、錢向勁和趙大富接觸很頻繁,估計是黎小兵說的買煤礦那檔子事。那煤礦我去過,在先鋒縣屬於中等偏小的煤礦,煤質也不算特別理想,原老板卷款潛逃後一直停產,設備都閑置著,有些已經被雨水腐蝕,沒法再用了,如果要重新開工,起碼得投資百萬元左右。

    如果是別的礦主想購買,加上原來的欠賬,意外著前期就得投入25o萬現金,這是一筆不小的投資,我估計趙大富也看到了這一點,競爭的人少,賣價就不會太高。

    但是,國土局通過中介公司估價出來,仍然叫我大吃一驚,煤礦按內行估計,起碼在七千到八千萬之間,結果不到三千萬,通過一係列雲裏霧中的運作,最後趙大富居然以二千七百萬竟得,真他媽搞不懂是如何招標的,怎會越招越少了呢,招投標委員會可有紀委、國資、審計等相關部門的人員組成的啊!

    最後的付款方式更是***的稀奇,這二千七百萬也不能一次*歸國庫,而是五年內逐年付清,我日,這不是空手套白狼嗎?

    這涼水泉煤礦一年正常產煤噸,按市價元一噸,除去各項開支,稅收、管理費等,純利潤可達到五百到七百萬,等於趙大富分錢不出,五年後煤礦就全歸他自己了。這生意做得讓許多人看不懂,可縣委、縣府的主要領導都給予了充分肯定,已經成了整合不良資產的成功典範,趙大富於是電視上有聲,報紙上有影,是吳德市家喻戶曉的名人企業家,一時間聲譽無倆,如日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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