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八章 不必出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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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林竟然是一副抓奸在床的口氣,風子嶽不由愕然。

    他早就該想到,阮皇後獨居在此,一方麵是因為身份尊貴,另一方麵,同樣也是因為地位不同的關係。

    雖然羅刹古國覆滅,雖然他們從皇帝的手中奪取了方天巨木根,但這些人,終究還是羅刹古國的子民。

    而阮皇後,也是皇帝的老婆。

    世世代代,為什麽都要挑一個血裔後代獨居寒潭石築,就是為了那傳說中可能回來的皇子殿下。

    阮家,從來都是皇後的人選。

    一代一代,選出來的阮皇後的繼承人,除了是長春穀的精神象征之外,也同樣是未嫁的皇後。

    要直到二十五歲以上,確實無望等到皇室後裔歸來的消息,寒潭石築的主人才會下嫁,生下女兒,作為下一代的繼承人。

    二十五歲之前,寒潭石築決不允許男人私自進入,而阮家的女子,也不會離開這一座小小的石屋。

    剛才歐陽林要闖入寒潭石築抓人,本身就是逾禮之舉。

    但他處心積慮要對付阮蘇荷,哪裏顧得上著一點,現在聽到石屋之中,竟然有男人的聲音,登時借機發作!

    阮蘇荷微有惱意,冷哼一聲。

    “歐陽穀主,本宮的事,用不著你管!你剛剛準備闖入寒潭石築,卻是不記得這條規矩了?”

    歐陽林麵色一滯,他也知道剛才出言魯莽,但是這是他故意為之,不然的話,又能有什麽借口對付阮蘇荷?

    早知道她竟然會有男人藏在寒潭石築之中,又何必設計這個局,找這個借口?

    他後悔不迭,但事到如今,自然是沒有後悔藥吃,隻有追著這件事窮追猛打。

    “娘娘,老夫作為長春穀穀主,捍衛穀中的規矩,乃是天經地義之事。你趕緊將這男人和袁小藝交出來,祭獻邪神!”

    “至於你,我自會向長老會請示,如何處置!”

    說實在話,歐陽林剛才那一招“紫鈴震音揚”的聲波武功,輕易被風子嶽一聲叱喝破去,他也不由得有些震懾。

    但長春穀到底地處偏遠,與世隔絕,數百年來,雖然也會有人極為偶然的機遇之下,誤入長春穀,但也絕不會是什麽絕世高手。

    歐陽林一直自詡武功高強,未免小覷了天下英雄。

    風子嶽這一喝,已然展現了極為強橫的實力,但他卻認為聲波武功,到底不過隻是小道,所以並未放在心上。

    所以他的心中,隻有欣喜和憤怒,卻沒有恐懼。

    欣喜,是因為終於抓住了阮蘇荷的把柄;憤怒,則是因為在眾人麵前,折了麵子。

    “好大的口氣!”

    風子嶽冷笑一聲,“天地災劫,自己不思如何應對,卻想要用小孩兒的性命,來換得一時平安?”

    “可恥!”

    他聽歐陽林說得霸道,言語之間,視人命為無物,也不免心頭火起。

    風子嶽此來長春穀中,原來的想法是想要探聽情報,隨後才向穀中主事之人討要方天巨木根。

    隻是他也明白,這長春穀的方天巨木根,與揚州陳家的無上天柱石碎片,還有南宮世家的九幽冥土,都是不同。

    揚州陳家,並不知道無上天柱石碎片的妙處,而且他們本來就是商賈,這東西到了手中,也就是要拿來賣的,價高者得,並無疑問;南宮世家,原本就得罪了風子嶽,而且這九幽冥土,雖然重要,卻到底不是直接攸關生死的東西,風子嶽向他們索要交換,也算是理直氣壯,至於後來因為玄妙三娘子和萬骨坑,他將南宮世家滅門,這就是另一件事了。

    而長春穀的情況,又是不同。

    方天巨木根,對長春穀來說,也可以說是生死攸關的東西,如果沒有這方天巨木根,他們勢必無法在北國冰封千裏的環境之下生存下去。

    而他們與世隔絕,與風子嶽也無冤仇,更並未行惡,風子嶽一直都在考慮,該怎麽樣跟這長春穀中人打交道。

    恃強奪取,也許難度不是很高,但為了救天武大陸,而置這長春穀數千人性命不顧,風子嶽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想來想去,大概也隻有找上他們穀主,開誠布公,向他們索要方天巨木根,要麽幫助這長春穀中人移民中原,要麽解決這肅殺之氣的威脅。

    後者,即使以風子嶽之能,現在也無法做到。

    前者費時費力,風子嶽也並未想好到底該怎麽做。

    所以他潛入穀中,也是想多看看情況,再定行止。

    沒想到剛剛入穀,就遇到了邪神祭典之事,如今,更是卷入了穀主與阮蘇荷之爭的漩渦之中。

    風子嶽為人,俠義正直,自然看不得這種恃強淩弱、草菅人命之事,所以剛剛出手,破去了歐陽林的紫鈴震音揚。

    如今聽歐陽林之言,卻是忍不住出言反駁。

    天地災劫,在所難免,別說這長春穀中,就是中原大地,也一樣是時有發生。

    麵對災劫,身為一穀之主,自然要背負起相應的責任,帶領穀中居民,想辦法應對。

    但竟然是想以幾個小孩子的性命,換得一時平安,這樣的血腥之事,非但可惡,而且可恥!

    這話振聾發聵,雖然道理簡單,但長春穀中人,卻是沒有一個敢宣之於口的。

    那白發老者和中年人,都是麵露悲傷的表情,他們正是這一次童男童女二人的家長,此時目光之中,疑惑和猶豫之色漸濃,他們原本懾於穀主威嚴,不敢反抗,但如今風子嶽說出他們心坎裏的話,怎麽會不深有感觸?

    到底是他的孫子!到底是他的女兒!

    怎麽就舍得,讓他們活生生的祭獻而死?

    這麽做,真的對嗎?

    歐陽林的麵色一陣青一陣白,怒喝道:“何方小子,我長春穀中之事,不用你多言,快滾出來受死!”

    血祭之事,是他大力推動,也是他所謀圖的大事。

    這樣的事情,豈容有人從中破壞?

    眼看跟在他身後的穀中居民,露出了猶豫之色,歐陽林心中惱怒而惶恐,當下狠狠一掌,隔著長長的曲橋,就像那寒潭石築大門劈了過去。

    轟!

    先天七重高手,出手果然不同凡響。

    隻見寒潭之水,受掌力所激,衝天而起,恍若海潮,轟然向石屋衝擊而去。

    這一掌,足有排山倒海之力!

    歐陽家本是羅刹古國的世家,祖先乃是羅刹古國的大將軍,掌力剛猛,武學深湛,修習山海經絕學,每一招都有高山大海之力。

    傳到歐陽林這一輩上,又經突破,變得剛柔並濟,臻於完滿。

    他以先天七重的功夫,列為長春穀中的第一高手。

    傲視同儕,曠古絕今,歐陽林難免也是自負已極。

    常常自謂,以這一身功夫,就算仍是在羅刹古國,也可以當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位。

    在他看來,風子嶽雖然以狂龍嘯天破去了他的紫鈴震音揚功夫,不過他根本也沒放在心上,這一門聲波武功,隻不過是邪神臨時傳他,對付阮蘇荷笛聲的功夫。

    雕蟲小技而已。

    歐陽林信任的,還是自己無敵的一雙肉掌。

    這一掌劈出,他身後的眾人,一起發出敬畏的驚呼之聲,原本有的猶豫之情,也是消失無蹤。

    隻要穀主還是這麽厲害,他要怎麽做,自己難道還有本事反抗麽?

    中年人哭喪著臉,搖了搖頭。

    若是獻上小藝,還能保得全家性命,若是不肯,隻怕自己一家,也都是在劫難逃!

    他心中暗自祝告,希望女兒能夠原諒自己這懦弱的父親。

    阮蘇荷剛剛受紫鈴震音揚一式所震,受了些輕傷,一直在些微咳嗽不止,如今一見歐陽林的掌勢,也是麵色一白。

    “不好!他到底是有了什麽仗恃,竟然敢明目張膽對付我?”

    寒潭石築,地位特殊。

    穀主武功雖高,地位也尊,但也到底不能一手遮天,在長春穀中,總還是有那麽幾位長老,是支持寒潭石築的。

    歐陽林明目張膽地動手,這也是犯了長春穀的大忌諱,他難道不怕底下人不服?

    這一掌之力,排山倒海,隻怕自己也是接之不下。

    就算是風子嶽……阮蘇荷看了看風子嶽,歎了口氣,這位公子雖然神魂堅韌,武功高強,但到底這麽年輕,硬碰硬可未必是歐陽林的對手。

    “風公子,是我牽累了你——若不是我一時好奇,你也不必到這石室之中,如今卻是悔之莫及了……”

    自己以笛聲退敵,發現竟然有強悍的神魂在一旁,阮蘇荷一時好奇,又想起邪神之事,想要找人幫手,這才邀請風子嶽進入寒潭石築之中。

    不過她怎麽也沒有料到,歐陽林居然率眾卷土重來,而且毫無顧忌地向寒潭石築發動衝擊。

    還不知從哪裏學來了紫鈴震音揚的聲波功夫,破了自己的笛聲。

    如此一來,寒潭石築,實在無險可守。

    風子嶽的神魂雖然堅韌,但這一掌,也是歐陽林多年武學的精華所聚,看那滔天巨浪,歐陽林是有心要將自己幾人,一起滅口的了!

    他到底圖的是什麽?有何倚仗?

    阮蘇荷想不清楚,麵露苦笑,閉目待死。

    “這可未必……”

    風子嶽微微一笑。

    外麵濁浪滔天,這一掌的威勢,在普通人看來,確實是強悍之至。

    但在風子嶽的眼中————根本不屑一提!

    這算什麽剛猛的掌法?

    頂多也不過就是跟北方宗師呼河相若,剛剛才算入了武學的門檻,雖然升堂,尚未入室。

    他所見一往無前的剛猛,乃是楚狂人的滅世之拳,一拳轟下,天地俱滅。

    排山倒海,那又算得了什麽?

    尋常一個莽夫,都可以做得到的武功!

    他緩緩站起身來,對著驚慌失措的小藝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頭,將她牽到阮蘇荷的身邊。

    “阮姑娘,我去處理這歐陽林,請稍待片刻。”

    他白衣一振,劍未出鞘,就這麽施施然地走出門去。

    這個時候,寒潭之中,泛起的巨浪,正在猛烈地轟擊著石屋的大門,他這麽伸手開門,帶著剛猛巨力的水浪,豈不是直接就衝了進來?

    阮蘇荷吃了一驚,剛要喝止,卻見他已經推開了石門。

    對麵的巨浪,正好到了巔峰!

    就好像是惡狠狠地蓄勢一擊,馬上就要砸了下來!

    阮蘇荷心頭一緊,閉上了眼睛,不忍看到風子嶽被那巨浪吞沒的情境!

    ——然而停頓了許久之後,她卻突然發現,外界安靜了下來。

    剛剛那呼嘯的浪濤之聲,一下子就消失了,仿佛忽然就風平浪靜了下來。

    她吃了一驚,睜開眼睛,卻頓時驚駭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相信看到的情境,差點就驚呼出聲。

    風子嶽淡然從容,在曲橋之上緩緩地走著,一襲白衣,背影也如玉樹臨風。

    而從寒潭之中,躍起的浪濤,就像是突然凝固了一般,靜止在半空之中。

    難道是以無比的寒氣,將這些水龍,全都凍住?

    不,不是!

    阮蘇荷搖了搖頭,顯然並不是如此。

    那些濺起的水花,仍然還看得明晰,就算是凝成了冰珠,也沒有道理會停留在空中,並不下落。

    那些水流和漩渦,分明還在流轉變動,隻是不曾落下而已。

    就好像風子嶽經過的曲橋之上,憑空產生了一股巨力,將這些浪濤定住一般!

    這是什麽樣的武功?

    如果他信手一招,破去歐陽林的掌力,也許還沒有這麽強悍的視覺震撼力。

    但是現在,風子嶽雖然連手指都沒有抬一下,卻已經將在場所有的人,全都震撼!

    歐陽林的麵色鐵青,不敢置信地望著風子嶽。

    而他身後的眾人,全都目瞪口呆。

    那個上竄下跳的小四,剛剛還高舉著雙手,為歐陽林搖旗呐喊,而這一瞬間,就好像也被凝固了一樣,張大了嘴,雙手也忘了要放下來。

    千年以來,長春穀的人,已經忘了真正的高手,是什麽樣子。

    雖然他們都是羅刹古國留下的精英。

    但畢竟坐井觀天,閉目塞聽了千年。

    他們所知最強的高手,也不過隻是先天七重的穀主歐陽林而已。

    那勝過歐陽林的這個少年,是什麽人?

    難道……也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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