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孕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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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時姐弟倆免不了一番謙讓,玉珠說自個兒肚子不餓,非要撥一半米飯給秦錚,秦錚自然是不答應。兩人親親熱熱地推來讓去,一旁的盧摯終於忍不住把自己的飯菜往他們麵前推了推,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小聲道:“我……我這裏……有……”
玉珠和秦錚相互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來。這盧摯一進門就挨著他們坐,小心翼翼地卻又不知該如何討好他們,如今好不容易才尋了個機會開口,玉珠才總算替他鬆了一口氣。
“如此便多謝了。”玉珠朝他笑道。盧摯聞言頓時歡喜起來,高高興興地又靠著他們坐得近了些。
吃罷了飯,盧摯還不想走,依舊趴在桌上聽他們姐弟倆說話,眼睛一會兒看看玉珠,一會兒又看看秦錚,一副呆樣。秦錚實在受不住了,忍不住提醒他道:“盧摯你不用去上課麽?”
盧摯“啊”了一聲,隨即傻笑道:“無妨的。”
秦錚眉間一突,咬牙道:“怎會無妨,你若再不去,夫子該罰你了。”
盧摯還不算太蠢,總算聽出了秦錚話裏要趕人的意思,茫然地抬頭看了看玉珠,見她沒有替自己說話的意思,才不甘終於起身,一臉黯然地退了出去。玉珠瞧著他那副受傷的小眼神,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麽,忍不住愧疚起來。
“你別理他。”秦錚揉著眉心,滿臉的無奈,“這人真是——你若是待他好上一份,他就要纏上來,甩也甩不掉。也不知他家人怎麽就把他教成了個呆子。”
玉珠對盧摯倒是不反感,雖說有些呆,卻是單純赤子,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永遠不用擔心他會算計。遂拍了拍秦錚的腦袋,柔聲勸道:“他不過是單純些,人又不壞,總比方才那個喊打喊殺的小魔王強多了。”
秦錚一提起李庚就頭疼,忍不住搖了搖頭,道:“那人是歸德侯爺家的幼子,因是老年得子才分外溺愛,寵得不像話,終日裏拉幫結派地在書院裏尋人打架,找人麻煩。旁人躲他都來不及,就盧摯蠢笨不堪,竟會去惹他。”
“那可怎麽得了!”玉珠嚇得陡然站起身,緊張道:“你今兒從他手裏搶人,可不是得罪了他,少不得要把氣撒在你頭上,回頭定要找人來打你。那……那夫子也不管一管麽?”
秦錚隻是苦笑,“姐姐你也看到了,他們才不怕夫子。”見玉珠臉色刷白,他又趕緊故作輕鬆地笑道:“姐姐你別擔心,我不過是個平頭百姓,又比他年幼許多。那小魔王素來愛麵子,定拉不下臉來尋我麻煩的。”
玉珠不語,咬唇在屋裏走來走去地兜圈子,過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身來,正色道:“不管了,我明兒給你帶些毒粉來,若是有人要欺負你,你就拿毒粉灑他。”
秦錚一愣,不解道:“姐姐何時會做這樣的東西?”
玉珠得意道:“你不知道吧,我不僅會做沾上就長包的毒粉,還會做癢癢粉,隻消一點點,癢得能把皮都抓破。”說罷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低頭看秦錚,隻見他眯著眼睛定定地瞧著他,目光中含義不明,“去年中秋我和你吵架那回,你是不是——”
玉珠怪叫一聲,提著裙子就朝門外衝。
回了鄭府,玉珠先去探望李氏。
那邊院子裏熱鬧得很,李氏娘家那邊也派了人來,媳婦婆子什麽的擠了一屋。玉珠到底不是近親,又是個未出閣的女兒家,便隻在門外問了幾句,隨後將禮送到。
回了自己院子後,她就翻出抽屜裏的藥材來準備做幾樣癢癢粉,剛開始碾藥,就聽到外麵有人喚她的名字。趕緊將桌上的東西收拾好了開門,就見劉嬸子一臉謹慎地站在院門口,腦袋還不時地往四周看看,似乎生怕被人瞧見。
玉珠趕緊招呼她進來坐。
待進了院子,劉嬸子仍是那副為難的神情。玉珠猜她定是有事要求自己,卻不知有什麽不好開口的地方才這般難為,想了想,便主動問道:“嬸子有什麽事盡快開口,我若是能幫得到的地方定然盡力。”
劉嬸子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事原本不好跟你這樣未出閣的小姑娘說,隻是——我家裏那閨女翠翠,前年嫁到城南李家的,這都兩年了,也沒能得個一男半女的。也不是沒看過大夫,可偏偏沒瞧出什麽毛病來。所以……”
玉珠有些為難。這不孕不育就算到現代也是個大難題,更何況是古代。若是女方的原因倒也罷了,多少能瞧出些問題來,可若是男方的問題,就算她醫術再高,那也無濟於事。更不用說若是夫妻生活不協調,這讓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怎麽問得出口。
“小秦大夫……”
見劉嬸子一臉希翼,玉珠到了嘴邊的回絕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最後還是道:“要不,趕明兒我陪您去瞧瞧。”
劉嬸子聞言滿臉喜色,千恩萬謝地告辭走了,剩玉珠一個人在家裏頭煩惱不已。
做了一下午的癢癢粉,到天快黑時玉珠才忽然想起吃飯的事兒。秦錚這麽一走,玉珠連飯都懶得做了,索性從櫃子裏翻了幾塊糕點出來,倒了壺茶,準備就這麽應付過去。
剛吃了兩口,劉嬸子又來了,這回卻端了不少的吃食,說是少夫人那邊做得多了剩下來的。玉珠本還不覺得餓,待見了這滿盤子的好菜肚子頓時叫囂起來,好生地謝了劉嬸子,才接下了。
待吃飽喝足,心裏不免嘀咕著,所謂吃人的嘴短,這若是治不好劉嬸子閨女的不孕之症,日後見了她,唯有躲著走了。
因鄭府新添了丁,廚房最是忙碌,劉嬸子也抽不出空來領玉珠去給閨女看病,玉珠這才先緩了一口氣。第二日將癢癢粉給秦錚送了去,又抽空去了顧府,請顧詠托人順道兒把她寫給劉家兄妹的信帶回玉溪村,之後,她便一直窩在西院裏不出門,整天折騰藥材。
待到八月十五,書院裏放了假,秦錚也回來了,姐弟倆人好好地過了個中秋。鄭覽還特意遣修文送了個大月餅過來,吃得玉珠姐弟倆差點沒撐著。隻可惜不在玉溪村,未能親自去父親墳上祭拜,隻在院子裏設了牌位,姐弟倆朝玉溪村的方向拜了拜。
鄭家小少爺滿月前一日,顧詠好歹又抽空來了一趟,這回卻是問玉珠取藥的,說是他母親吃了她出的榮養丸後頗有奇效,府裏的幾個嬸嬸也問著想買。玉珠聽了十分歡喜,趕緊又多拿了幾瓶出來,卻不肯收顧詠的銀錢。
顧詠原以為他忽然要這麽多瓶藥多少要等幾日的,沒想到玉珠屋裏竟屯了許多,不由得多嘴問了一句,開玩笑一般地說道:“瞧你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在開藥鋪呢?”
玉珠手裏停了一下,想著日後他反正也要知道的,便老實承認了,還說了跟鄭家少夫人合夥的事兒。
顧詠聽罷了,一時笑起來,道:“你這丫頭可真沒良心,有這樣的好事也不想著我。”
玉珠訕訕地笑笑,不好回話。其實以她的想法,顧詠這樣熱心又好說話的實在是再好不過的合夥人。隻可惜他是個男子,顧詠能不顧忌,她卻不能不管旁人的看法。畢竟是男女授受不親,若是傳出什麽閑話來,她是要被唾沫星子給淹死的。
玉珠的顧忌顧詠自然也能猜到,隻說了句玩笑話便沒再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見玉珠堅持不肯收錢,他也沒勉強,笑著謝過了。
第二日鄭府擺滿月酒,府裏上下很是熱鬧了一回。下人們都得了賞賜,玉珠這邊,鄭夫人也讓吉祥送了些東西來,不外乎是些胭脂水粉之類女兒家用的玩意兒,這總算讓玉珠想起來原來自己也是個女孩子,而且就快及笄了。
因她年幼,皮膚又好,素來不擦這些東西。隻是到底是女孩子,忍不住打開聞了聞,味道倒是不錯,就是不知道裏頭摻了多少鉛粉,打死她也不敢亂用。
孩子滿月後,劉嬸子方得了假,和玉珠說好了這日大早去城南的女兒翠翠家。誰知剛換了衣服要出門的時候,少夫人李氏讓人來請。玉珠心知定是為了藥鋪的事,便讓劉嬸子先在屋裏等著,她去去便回。
李氏剛出了月子,將養得還算好,似乎比產前豐盈了些,眉目間多了份之前沒有的慈愛。見玉珠進來,她也站起了身,拉著玉珠的手走進裏屋。一旁伺候的丫鬟們都退了下去,隻留了她自娘家帶來的兩個貼身丫頭。
李氏拍了拍玉珠的手背,歎了口氣,黯然道:“我也不瞞你,先前和你說好開鋪子的事隻怕是不成了。”
玉珠心裏一突,忽然想起李氏早產的事,腦子裏不免聯想到什麽,麵上仍是不動聲色,說了些惋惜的話,並沒有追根究底。
李氏見她如此,更覺她知進退,又和她說了一陣話,才放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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