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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中子攜李鬼齊入宮門，至八卦台前；雲中子倒身下拜：“弟子雲中子，願老師聖壽無疆。”

    李鬼隨雲中子把禮行過，抬頭時正見元始天尊望來，登時機靈靈打個冷顫，隻覺渾身上下，從裏到外，均被看了個通透。

    元始天尊微微頷首，命雲中子在一旁相候；以一種審視的眼光，盯著李鬼不放，問道：“你能預知天機？”

    “稟師祖——”李鬼眼斂稍垂，免強定住心神，順勢調整語氣語速至正常，不急不徐地恭聲答道：“偶能有感。”

    “你知道多少？”元始天尊語氣淡漠，根本不像是在詢問李鬼。

    李鬼的眼神落在八卦台下，並不清楚元始天尊的麵色，隻能以元始天尊的語氣來判斷，卻是毫無所得，即聽不出喜怒，又不知所求，唯有硬著頭皮回答：“商湯將滅，周室當興。”

    “可知詳情？”元始天尊的語氣一如即往。

    “僅曉大勢，不知細節。”李鬼深知言多必失，於是回答時盡量簡潔，最好能有多重含義，多重解讀。

    “哪你又是如何尋到雲中子的蹤跡？”

    “關乎一朝之氣運，社稷之安危，遂有夢兆。”李鬼狡猾的很，按他的說法，前麵的“大勢”又成了“大事”。

    “噢！”元始天尊似乎認同了李鬼的說法兒，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理解的，又問：“周室之後，又該何朝？”

    李鬼太過緊張，居然很不應該地猶豫了一下，隨即暗道不妙，急忙補救道：“周室之後，還是周。”

    元始天尊似乎一點兒也沒在意，隻是問：“可有解？”

    李鬼再不敢出錯，言簡意賅道：“二王並立，諸侯稱雄。”

    “你觀本教氣運如何？”元始天尊似乎知道再問不出什麽來，又或者並不關心凡俗之事，忽然就轉移了方向。

    李鬼有了前車之鑒，雖覺意外，卻沒有出錯，即不遲疑多想，也不妄加幹涉，說道：“仙凡有別，非是弟子所能預知。”

    “嗯！”元始天尊的語氣終於有了變化，顯得親切許多，有了人味兒，說道：“你的根基不錯，與那九轉元動倒也契合。天生漏體的問題，似乎也有了自己的解決之法。隻是法力亦因此異變，禍福難料。修行上也需自行斟酌，如何選擇全在你一念之間。細算起來，你拜入本教的時間已經不短，為何不曾修煉？”

    “稟掌教師祖，弟子以為前人總結的功法，並不一定就完全適合後人修煉，需得仔細推敲，用心領會個中真義，同時審視自身情況，適當地進行辯證調整，方能修煉。”

    李鬼並沒有因為元始天尊的語氣變化，就掉以輕心，反而愈加謹慎。幸好這個問題，李鬼之前就曾起過，一早就準備好了答案。雖說不是完全據實而言，但也稱不上扯謊。

    雲中子旁聽多時，見元始天尊語氣變化，知道李鬼的表現已經過關。剛鬆了一口氣，又聽李鬼扯出這麽一出來，登時心焦不己。

    掌教老師既然相問，你李鬼就該順勢請求，請求掌教老師代你解決天生漏體的缺憾。平時挺機靈一個人，怎麽糊塗起來？

    即便不能把握機會，又何必置疑教中功法，引掌教老師不快？一旦掌教老師怪罪下來，豈非前功盡棄？

    出乎雲中子的意料，元始天尊並不見怪，反而很是認同的言論，頷首說道：“你能認識到這一點，殊為不易。”

    這時李鬼原本該說“弟子恐惶”，但李鬼偏要說：“師祖過獎。”

    雲中子聞言，忍不住暗中翻了個白眼。兩者的意思看似相近，側重點卻不同。細究的話，前者是說“弟子我當不起”，後者卻隱含“師祖你說錯了”的意思。

    元始天尊仍然不以為忤，至少麵上看不出，說道：“殺劫將起，你作為軍中之將，總要與人戰場爭雄。你來一次不易，我便送你一物。你是要坐騎，還是要兵器？”

    李鬼毫不猶豫地說道：“兵器，最好是大槍，要有彈性。”

    元始天尊並不意外，問道：“隻有這些麽？還有什麽要求一並說來，免得不合心意。”

    “隻有這些，師祖您煉的兵器，總不至於不夠結實，不能捅人吧。”李鬼的語氣篤定，死不悔改。

    “你的要求倒簡單。”元始天尊麵上含笑，將白鶴童子喚來，複又對李鬼道：“我與你師傅還有話說，你且隨白鶴童子一起，看一看昆侖盛景，認一認山中同門。免得日後見了，居然不識，鬧出笑話來。”

    “是！”李鬼恭身退下，隨白鶴童子出了宮門，去見山中同道。主要是南極仙翁、申公豹、薑尚、鄧華、蕭臻等。

    由於時間有限，李鬼能做的僅是見禮認人。

    南極機翁十分客氣，聽說是師侄，又是雲中子門下，稍稍問了些情況，隨手就送給李鬼一身細鎧，據說是天將們使用的裝備。

    申公豹很親切，話裏卻總是試探，沒一句實在，心機太深沉；薑尚挺和氣，又有點兒自卑，一意修行，小心做事，是個俗人。

    鄧華像個鬥雞，十分驕傲；蕭臻沒甚主見，有些羅嗦。見了李鬼，前者問：你學了什麽本事呀？後者道：小住幾日，親近親近。

    李鬼隻記得前三個，不認得後兩個。前麵陪著小心，仔細觀察；後麵懷著疑問，猜想：該不會是倆啊死龍套吧。

    再說元始天尊和雲中子，待李鬼退去，元始天尊道：“此子性格果然沉穩，態度不卑不亢，言談十分冷靜，行事喜擬計劃，懂軍略有奇想，毅力過人，悟性不俗，是個可造之材。”

    雲中子大喜，急忙懇求道：“還請老師慈悲，改了他的體質。”

    元始天尊聞言，失笑道：“你道他不知我意？他是個有主見的，也是個有大毅力的。他即不願改，你又何必亂操心？”

    “還請老師明示。”

    “你呀，前次還說其心難測，如今卻一心為他謀劃，也不知你是怎麽想的。”無始天尊沉吟了一下，又道：“天生漏體於他而言，其實已經不是什麽大問題。我雖能察知他的底細，卻不能盡知他究竟如何走到了眼下這一步。稍後你可試他一試，然後再做計較。”

    “是！”雲中子恭身領命，又問：“弟子日後該如何待他？”

    “弟子是你的，又如何來問我？”元始天尊反問了一句，說道：“善待之，厚養之，靜觀其變。能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來，還真是令人期待，你收了個好徒弟啊。”

    不得不說，元始天尊其實並不在意，李鬼存了什麽樣的心思。即不認為李鬼是別教的暗子，也不相信李鬼能反了天去。

    雲中子先是有點慶幸，有點期待，隨後又感到悲哀，說道：弟子省得，僅憑他能窺天機，就該給予足夠的重視。”

    “為師自有主張。”元始天尊明白雲中子是在提醒自己，但卻不可置否，說道：“若無他事，你就去吧。”

    “弟子告退。”雲中子明白，自從李鬼說出“仙凡有別，非弟子所能預知”的話來，掌教老師的態度就發生了變化。

    沒有人能在元始天尊這等修士麵前說謊，而不被查知。既然不能預知仙道的變化，李鬼的價值自然也就有限了。

    雲中子不知該為李鬼慶幸，還是失望，懷著這種複雜的心情，出了宮門，見李鬼已在一旁相候，於是說道：“走吧！”

    李鬼絲毫不知自己在無意之中，已經躲過了一劫。

    如果能預知仙道的變化，元始天尊固然會十分重視，卻也會因此而忌憚。李鬼的命運也將操於人手，全在元始天尊的一念之間。

    眼下雖說元始天尊不那麽重視李鬼，但李鬼也獲得了應有的自由。隻要不觸及元始天尊的底線，他就是一個正宗的闡教弟子。

    師徒二人離開玉虛宮，雲中子忽道：“從今以後，你就是我門下的大弟子了，用心修行，謹慎做事，莫要辜負本教之名。”

    李鬼大喜，連忙又行拜師之禮，說道：“弟子記下了。”

    雲中子又道：“為師之前太過在意你的體質，忽略了你的法力異變，可有什麽防礙？”

    “暫時沒有什麽害處，就是和道術不太契合，不過也有額外的好處，比如這樣——”說著，李鬼隨手揮出一拳，內勁迸發間，立刻就將不遠處的青石擊為齏粉。

    雲中子心中一驚，肘道：“果然有別於法力，雖說威力遜了道術一籌，勝在快迅集中，令人防不勝防。”問道：“可有提升餘地？”

    “應該有吧！”李鬼自己也不太確定，說道：“弟子的控製還不夠精細，如果能將勁力集於一指，並且約束不散，穿透力自會倍增。”

    雲中子聞言，登時氣結，不悅道：“我問你有沒有積累法力的辦法，境界能否提升。你卻想著加強控製，真是舍本逐末，不知所謂。”

    “即便你想到做到，又豈能強過法寶？你那方法雖說迅捷難防，憑你現在的修為，卻未必攻得破人家的道體。”說著，雲中子取一件法寶，起在空中，其大如丘，落下時猶如泰山壓頂，威能莫測。

    “看到了沒有？這隻是仿製品，真品在你廣成子師叔手中。乃是掌教老師取不周山的斷壁煉就，喚作番天印。”

    雲中子稍作停頓，複又語重心長地說道：“徒弟呀！攻擊不足，可用法寶來補足。境界法力不足，誰也幫不了你。就算為師賜你一件上等法寶，你沒有煉就元神之前，照樣猶如廢品，不能馭使。”

    李鬼心中鬱悶，肘道：“武俠小說害死人，看來這是方向性錯誤。回頭趕緊把九轉元功煉了，免得哪天叫人用法寶打死了。”

    不意雲中子又道：“你的想法不是不行，而是修道之人須以法力境界為根本。法力不足，境界不夠，你的方法再好，打不中，攻不破，又有何用？你的情況特殊，自己又有主張，為師給不了你多少指點，但也希望你能明白，什麽是根本，什麽是枝葉。”

    這些道理，李鬼一早就明白。

    眼下聽了雲中子的說教，卻也別有一番感受。李鬼心知若非雲中子正式認可了自己的存在，哪會如此費心。

    隨後，雲中子攜著李鬼，使出遁法，轉瞬來至青龍關附近，又囑咐了幾句，方才飄然離去。

    恭送雲中子離開，李鬼舒了一口氣，轉身回到關上。眼見無恙，李鬼稍作安排，開始靜心領悟九轉元功，閉關潛修。

    九轉元功的梗概，李鬼自視已經了然於胸。

    兼之，李鬼筋骨皆易，形神合一。功法需求於李鬼而言，也不是問題。修煉方始，強大的精神異力立即有了用武之地，進境甚稱神速。

    初入佳境，李鬼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淺薄。

    九轉元功之玄妙，果然不是凡人能夠度測的。僅憑的“煉神化精”，根本不能涵蓋九轉元功的真義。

    每一轉的修煉，其實都應該分為三個層次。

    “煉神化精”不過是個開始，隨後還要“煉神納精”。獲體之堅，得神之妙，兩者皆俱，方能運用由心，變化隨意，然後大成。尤其是最後一個層次，何時大成並沒有一個確切的慨念，全憑個人掌控。

    如果控製不到家，很可能就會變的似是而非。譬如《西遊記》中了豬八戒，明明通曉天罡變化，結果總成了四不像。

    李鬼是幸運的，正當他在以為完成了第一轉的修煉，開始修煉第二轉時，雲中子帶來了玉鼎真人和楊戩的修煉心得。

    若非如此，李鬼就步入了岐途。犯了錯再想改，可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啦。身在封神的壓力下，李鬼不覺犯了心急的毛病。

    修煉重回正途，李鬼也開始真心把雲中子認作恩師。不似以前那般，雖說也是誠心實意，但是隻一個名份，感情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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