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收羽翼忽悠燃燈,回西岐再見呂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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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張桂芳歇息多時,但覺精神疲憊,腹中饑餓,心道:“法天象地雖是好用,唯獨太費力;想我早已辟穀,今日竟自行餓了,定是氣血虧損過甚。不如先取了鳥人的性命,速回西岐。”念及此處,就起身來,一腳踩了雙翅,一腳踏住兩爪,取下八極槍、金蛟剪,就待如殺雞一般,割了金翅大鵬鳥的頸喉。

    不意這番動作驚醒了金翅大鵬鳥,看見八極槍刺來,急忙把頭一扭,告饒道:“道兄,可憐我千年修行,一朝愚昧失計,叫人唆使遭厄;從今知道,再不敢正眼窺視西岐,還請道兄大發慈悲,放我一條活路。”

    要說張桂芳心堅似鐵,原不會讓言語所動,但如今日這樣殺生,敵人全無抗力,還是頭一遭。若是金翅大鵬鳥昏迷,倒也沒有妨礙,奈何已醒,總覺別扭;若是放他,心中又是不爽利。就道:“似你這樣異種,我亦見之甚喜,不忍相害;可你這隻業障,一翅扇去,不知壞了我多少親信士卒,怎能輕饒了你?”

    金翅大鵬鳥忙道:“吾自天皇得道(指脫去翎毛,化成人形),本領如何,道兄也曾知道;今願奉道兄為主,投入帳下聽令效力,但有所遣無不遵從,豈非強過那些凡人?況是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還望道兄三思。”

    張桂芳見他情深意切,不似作偽,說道:“此言在理,但我有何樣本事,你也知道。若是你半途反悔,一意逃竄,我一來無暇尋你,二來再難捉到。咱們先小人後君子,你該如何去我疑心?”

    “吾可立誓!”金翅大鵬鳥把趕忙發下毒誓,沒有半點虛言;張桂芳這才將他放開,又收了縛龍索。

    金翅大鵬鳥翻身起來,重回人形,即羽翼仙,自取了丹藥啖食,又在肩上敷了一些止血;見張桂芳盯著他看,一時不知其故,就把丹藥遞來,說道:“道兄似也有傷,原該醫治一番。”

    “我有九轉元功在身,早已無礙;僅是慕你筋骨強壯,竟還在我之上。”張桂芳把手一擺,又道:“激戰一夜,腹中空虛,且隨我回西岐,祭了五髒廟,再言其它。”

    羽翼仙嚇了一跳,忙道:“道兄,我已立誓,與你份屬一家,切不可打我的主意,抽我筋骨。”

    張桂芳怔住,忽省起似有一些邪法,能抽人筋骨,換到自己身上,失笑道:“你想到哪裏去了。我乃玉虛門下,正道中人,別說不通邪法,便是知道,亦不會用;天行健,君子原該自強不息!走罷。”

    此事揭過,二人各借遁法往西岐去;半途中,忽見一個道人斜次裏趕來,竟是燃燈。

    張桂芳對燃燈原沒多少好感,但在會破十絕陣中後期,又覺燃燈處事還算公允,並未有借題發揮、巧取豪奪之意;況是師長,不能不敬。忙停了遁光,施禮說道:“燃燈老師往哪裏去?”

    “知你大戰金翅大鵬鳥,吾心不安,正要尋你,助上一臂之力。”燃燈麵上含笑,又見羽翼仙站在張桂芳身側,神情頗為恭順,乃歎道:“奇哉!壯哉!但憑此役,又創太極拳在先,道友勇名必將聞達三界,敬為武中聖賢。”

    張桂芳驟聞此言,忙道:“燃燈老師謬讚,弟子根行淺薄,難當讚譽。”

    “你不必謙虛,吾隻是據實而言,向來不打誑語。”燃燈似是頗為感懷,又向羽翼仙道:“你這業障,不辨真假,未識大運,無事去阻西岐,助紂為虐,自尋煩惱。如今犯在張道友手中,竟有回改之意,若能習得一招半式,也是你的造化。憐你修行不易,封神之後你若有心,可來靈鷲山覺遠洞尋我,授你大道真言,或成正果。”

    羽翼仙認得燃燈,素知其能,聞言不覺生出幾分喜意,心道:“若得燃燈老師提攜,便是我已立誓,難免勞役之苦,他張桂芳差遣我時,總要有幾分顧忌。”當即倒身下拜,說道:“原拜老爺為師,修成正果。”

    燃燈大喜,把禮受了,又見張桂芳盯著自己手中的念珠,若有所思,就笑道:“此物雖無大用,閑時把玩,卻也能靜心安神;你若喜歡,我把它轉送給你,亦是未嚐不可。”

    所謂能靜心安神,想必和睡不著覺數綿羊是一個道理。

    羽翼仙拜入燃燈門下,張桂芳心中自然不爽,奈何不好阻攔。畢竟人家燃燈身份在那兒呢,是長輩;又是特意趕來助自己收服羽翼仙,甭管有幾分真心,終是一份好意。特別是張桂芳以心念感應,並未覺出虛假之處,偏又看見了燃燈手中的念珠,分明是“和尚專用”,自然大是疑惑,不覺失態。

    忽聞燃燈說可將念珠轉送,張桂芳登時怔住,心念感應之下,竟是真心,且無惡念,似有補償之意。當即尷尬一笑,忖道:“這樣仁慈長者,將來怎會叛入釋門?難道城府深沉至斯,竟連神意通明也能瞞過?待我試他一試,雖說未必有結果,但也能有個印象。”就道:“弟子並無奪人所好之意,僅是奇怪燃燈老師怎會擁有此物。”

    燃燈亦是大奇,問道:“此物乃是懼留孫道友前日送我,你知它的來曆?”

    張桂芳笑道:“未敢確定,僅在夢中見過,其時不知何朝,亦不知何地,廟宇林立,內中都是光頭,手裏多拿此物,似乎喚作念珠,說什麽一念一世界之類,卻不知是何教,燃燈老師也有此物,說不定是個大造化。”

    燃燈愕然,擺弄了幾下念珠,自語道:“念珠,名字倒也妥切,一念一珠,一念一世界,一珠一世界;貧道並無此能,難道是來日領悟?”忙問:“我未聞三界有此大能,你即是夢中見過,可知其根底教義?”

    張桂芳聽見‘一珠一世界’,登時嚇了一跳,心說:“分明是說定海珠,莫要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讓燃燈真起了壞心,那可就虧大啦。”連忙假意皺眉,歎道:“弟子見到的僅是凡俗影象,實在不知根底。大致說眾生皆苦,當求往生;又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總之很是零亂,含含糊糊,不甚清晰。”

    燃燈心下狐疑,尋思:“若依此說,似有輪回之意,難道是平心娘娘?但她困守地府,巫族根基早失,便是立下教義,傳入凡間,三教亦不會容她坐大。貧道更不會如此不智,便有領悟,欲立新教,亦會掛靠在玉虛門下,不會放著現成的資源不用,非得去和地府勾連,莫不是懼留孫那廝吃裏扒外,暗中謀算於我?”

    “唔!那些光頭似乎對一種樹十分推崇,具體是什麽樹,偏又十分含糊,不能明確,想是關乎天機。”張桂芳即不好明言,又怕將燃燈引到邪路,給自己惹來麻煩;於是狀作苦思,說道:“記得有兩首詩,說‘身是xx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又說‘xx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和樹有關?”燃燈持握念珠的手不覺一抖,忖道:“天下靈根已經成道化形的,僅有西方教的準提聖人,以及五莊觀的鎮元大仙;最近準提道人四處亂竄,其心難測,懼留孫那廝又和西方教頗有親近之意,可能應該大一些。倘若果真如此,倒也不難解釋了。”於是鄭重其事地囑咐道:“吾心中已有計較,稍後便會轉告掌教;料想不久就會尋你問話,你再不可輕易說給別個,免得泄露機密,惹禍上身。”

    “謹遵老師教誨!”張桂芳領命,暗道古怪;隨後拜別燃燈,領著羽翼仙同歸西岐。

    至西岐城北門,但聞三軍呐喊,正見黃龍真人手提雙劍,力敵呂嶽、楊文輝師徒二人。

    “呂嶽休要恃勇,吾來也!”張桂芳看見,立時大喝一聲,先將金蛟剪丟出,兩條蛟龍現身,去插楊文輝;又把定海珠祭起,五色毫光大作,來打呂嶽。

    呂嶽騎在金眼駝上,用了三頭六臂法身,眼觀八方,又聞斷喝,見是張桂芳連祭二寶,複挺八極槍趕來;心中登時一慌,暗道不妙,急撥金眼駝,四足就起風雲,舍了黃龍真人,轉身便走。

    楊文輝見機不利,就待隨呂嶽一起敗陣逃去,奈何金蛟剪先出,本身又比定海珠快了一籌,卻是閃避不及,叫金蛟剪一插兩段,死於非命。

    張桂芳和羽翼仙激鬥一夜,皆是筋疲力竭,雖見走脫了呂嶽,但也無心追趕。驅散商兵,張桂芳行禮問道:“黃龍師叔,呂嶽怎麽忽然來攻城?”

    黃龍真人稍作喘息,說道:“吾亦不知。若非賢侄那太極拳神妙,吾幾乎不敵他等師徒二人。此處非是說話之所,未知其它三門戰況如何,且到中央去接應。”

    三人順著大道,急往城池中央去,恰逢楊戩、哪吒誅殺了周信、李奇,從東西兩麵趕來;唯不見玉鼎真人,於是五人又往南門去。正見玉鼎真人大戰朱天麟,朱天麟看見西岐來人,待要敗逃,早叫玉鼎真人把斬仙劍祭起,一劍穿心,打殺了朱天麟。玉鼎真人轉首見了眾人,歎道:“若非張賢侄的太極拳,幾乎叫小輩所乘。”

    單以戰局而論,玉鼎真人竟是不如黃龍真人;其實很正常,二人皆讓消了三花五氣,法力未複,實力大減。

    但是黃龍真人本相乃是龍體,便無法力支撐,亦有一龍之力,自然強過眼下的玉鼎真人,又得太極之妙,是以能以一敵二,僵持良久。之前黃龍真人名聲不顯,也要怪他自己,放著大好的近戰天賦不用,非去修煉道法,自然是事倍功半。錯非太極拳,頗合道家真意,黃龍真人隻怕也不會感興趣。

    至於呂嶽為何會來,則是羽翼仙久去不歸,張山心下擔憂,前去問計;呂嶽捏指一算,無意中得知西岐底細,急向張山討了兵馬,乃命四個門人各引三千,欲乘張桂芳不在,來謀城池。

    豈意張桂芳收服羽翼仙,忽然回來,結果功虧一潰。

    呂嶽失了四個門人,心中大恨,暗道:“且叫你等猖獗一時,待吾回島煉製瘟癀傘,再來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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