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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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藺影上哪裏找來了一輛囚車,盧鬆雪被牢牢扣下鎖在了裏麵。

    兩人歸來的時候,周圍的視線瞬間覆上,引得本就心虛的蘇青心裏一慌下意識想往後縮去,卻被顧淵一把抓住:“我的女人,躲什麽?”

    這一瞬視線的焦點,便又瞬間聚集到了兩人緊握的手上。

    步羨音輕輕地咳了一聲,適當地打破了當前有些詭異的氛圍,走上跟前,交待道:“王爺,人手已經安排妥當,明日將讓藺影提前啟程,將盧鬆雪壓入天牢待審。”

    顧淵麵上沒有過多的神色,看了眼囚籠裏麵無人色的人,點頭:“記得讓李大人親自審理,至於宮裏,不需要送消息去給皇上。”

    步羨音點頭,還未及再說什麽,跟前人影一晃,隻見顏鶯兒臉色難看地逼到了跟前,他一伸手將她牢牢攔下,問:“鶯兒姑娘想要做什麽,還是先看清眼下的形勢為好。”

    “形勢?”顏鶯兒冷笑一聲,牢牢地睨著顧淵,臉色頓時越發難看了起來,“你是顧淵,你居然變回來了?不,你怎麽可以回來!那個人……那個人還欠我重要的東西!”

    顧淵看了這副嬌容一眼,取了一份書簡遞去:“這是你要的東西。”

    顏鶯兒微微一愣,伸手接過後翻看了兩眼,麵色狐疑地問:“這副藥,你自己可有用下?”

    顧淵道:“我不需要。”

    話落,他回頭,朝柳芳華看去。

    這邊幾分熱鬧的地方,卻唯有柳芳華始終一言不發地站在角落,仿似與旁人徹底隔絕開來。她的臉上沒有半分多餘的表情,比往日的清冷還要愈發地平淡如水,隻是神色冰涼地看著眼前瑣碎囂鬧的來往,唯有剛才聽到顏鶯兒的話時才豁然抬頭看來,深無情緒的眼裏閃過一絲難以覺察的光色。

    而這抹光色,在看到顧淵走來的瞬間,也頓時愈發閃動了起來。

    顧淵到她跟前,道:“我回來了。”

    柳芳華眸色一閃,此時才終於漸漸平靜了下去,抿緊了唇,吐出微不可聞的三個字來:“對不起。”

    即便從頭到尾一無所知,即便都是她的父親犯下的罪行,然而此時此刻,唯有“對不起”三個字可以表達現下的情感。有一點她始終知道,這樣清淺的一句話根本抹滅不去幾年來付諸在這個人身上的痛,即便他從未對她遷怒,然而知道真相之後的自己,卻是愈發地不能對自己寬容地饒恕。甚至於即便當年世家滅門的苦,在此時此刻,甚至曾有一種罪有應得的感覺,留下的自己更猶如一場罪贖。

    “不怪你。”顧淵看了她一眼,最終隻留下這樣一句話來。

    蘇青遙遙地看著兩人,聽不到他們之間的談話,隻能隱隱感受著那股有些異樣的氛圍。正踢著腳邊的石頭出神,抬頭便見顧淵走了過來,一愣的功夫便已經被他輕輕一拉,徑直拉到了身側。依舊是這熟悉的味道,落入那個懷中,她下意識微掙脫了幾下,便聽身上落來一句淡淡地話語:“不要動。”

    仿佛施了令一樣,蘇青下意識便沒了其他多餘的動作,此時周圍的木葉一陣淡淡的聲響,輕擺的青絲撫過耳側,她抬眸看著林間遙遙竄起的鳥雀,感受著婆娑的碧影,不由有些感慨:“起風了……”

    兩人在一起的身影落在一片影之間仿佛漫不經心的容易,周圍的人眼觀鼻鼻觀心地各自忙碌,識趣地沒有做分毫的打擾。

    臨回京之前蘇青去鎮上與荀月樓告別,看著窗邊那道白衣翩然的身影,難免有些恍惚。一直以來,她始終覺得這個男人的表達太過露骨,以至於下意識地避而遠之,然而此時此刻到了坦言的時候,卻不知為何,有種莫名的心靜。

    “確定要去京城嗎?”荀月樓看著她,依舊是那雙空靈的眸子,仿似可以一眼看進心裏。

    蘇青被他看得下意識避開了視線,答道:“確定了。”

    荀月樓垂眸看著她,過了許久,道:“珍重。”

    本來以為會有千言萬語,到了最後竟然隻留下這樣兩個字來,蘇青愣了愣,終於抬頭看上他的視線,然而此時這人卻已經轉身看向了屋外,唯有修長的背影落入眼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的唇角微微抿起,最終緩緩吐出一句話來:“謝謝。”

    幾番借助姑射城的力量才能換來此時此刻的安然無恙,她知道這個男人並不如表麵上這麽閑散愜意,然而他重她,因而不求回報地救他,奈何此時此刻的她,最終也隻能給他這樣兩個字來表達謝意。

    荀月樓默聲站在那裏,屋裏頓時寂靜一片,過了不知道多久,才開口道:“我也該是時候回去了。”

    這樣的話語,到了最後,成了話別最終的句點。

    柳芳華無處可去,最終決定與荀月樓一同前往姑射城,雙方在鎮口分道揚鑣,蘇青上了顧淵的馬車,一路回去京城。

    與出發的時候截然不同的心境,蘇青此時懶洋洋地趴在車窗旁,撩起簾子看著外麵的景致,沒有半分先前有過的敬畏,神色散漫。身上落著男子投來的淡淡視線,她在覺得困倦之後打了個哈欠,最終縮了下身子靠在了顧淵的懷裏,也不看他是怎樣神色,砸了下嘴便困頓地睡去。

    車廂中一片寂靜,到最後終於徹底地靜了下來。

    回王府後,蘇青的住處自然而然地從後府搬到了顧淵住處隔壁的別院。說是搬,其實也不過是一個包裹大小的行李,倒是蘇莫被安排住去了步羨音所在的院落,入府時還受了一個牌子,自此便也是了十三庭的人。

    說起步羨音與蘇莫的身世,追朔到最後,卻依舊沒有半點頭緒,唯一可以確信的是兩人之間的兄弟身份,以及失憶之前曾經在柳府經曆過一段不忍回首的往事。蘇青想了一下,即便戀戀不舍,終於還是決定讓他認祖歸宗,將姓氏隨了回去。

    房中□□旖旎,蘇青懶洋洋地靠在顧淵身上,指尖攪弄著他的衣襟,唇間似笑非笑:“王爺,你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知道我身份的?”

    顧淵手上端著書卷,聞言,才將視線緩緩移到了她的身上,道:“入府那日起。”

    蘇青神色一滯,臉色難免有些難看:“既然知道了我的‘居心叵測’,當時為何偏偏不趕我走,反而特地留下了哦。”

    顧淵唇角微微抿起,按住了她有些不安分的手:“我怕麻煩。”

    蘇青琢磨了一會,咀嚼著他話中的含義,略睜大了幾分眸子:“你知道是誰……”

    顧淵淡淡地打斷了她的話:“我已經向皇上請旨賜婚,明日皇上的聖旨應該就會下來,晚些出去置辦些衣物,免得到時候接旨失了禮數。”

    蘇青聞言全身微微一震,到了嘴邊的疑問咽了回去,頓時有些慌了起來:“聖……聖旨?我可從來沒有接過這東西啊!”

    說話間她留意到了顧淵唇角極淺的那絲笑意,麵上的慍色微微一漾,雙手一支身子便整個人撲了上去。顧淵沒料到她這個時候會忽然發難,心頭詫異下就這樣被她牢牢地壓在了身下,一抬頭,雙唇就牢牢地鎖在了一起。

    蘇青原本輕輕地吮著,漸漸感到了對方的反噬,兩隻手攬上了她的腰,便被一把徹底拉入了懷中。

    屋外旖旎的□□散散地落入,將兩人交纏在一起的身影映地別樣繾綣,然而就當那隻手緩緩移上她腰間的時候,她的動作卻忽然一滯,一把將那隻手按住。

    想起這幾日他體內的人不時跑出來搗亂的曆程,她抬眸凝視著他,滿滿的警惕:“你,是顧淵?”

    那雙眼裏微微閃動的光色也在她的一問下滯在了那裏,然而隻這麽一瞬的功夫,他便已經將她一把拉了過去,攔腰抱到旁邊的床上,簾幕散下,話語極淺:“你說呢?”

    他細長的指尖徐徐下滑,解散了那一身的衣襟,便聽女子一身輕盈的淺笑,雙手已經環上了他的脖頸,將他的整個身子也徹底攬入了床榻之中。肌膚互相的廝磨帶著濃烈的曖昧,明明沒有飲酒,在這樣的唇齒交纏之間卻莫名有一種濃烈的醉意,便在這樣的不知不覺間,兩個人就已經徹底地沉淪在了其中,再無自拔。

    春|色尚好,清風徐來,將門扉吹地微微擺動,在淺薄的陽光之間,這番靜謐中唯一的一點囂鬧,顯得別有一番滋味。

    這樣白日裏的情調也不是一日兩日,來來往往的婢女小廝們識趣地避開了別院數丈的距離,來去匆匆,敞開的門扉始終沒有人敢往裏麵多看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