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就讓我做你的爸爸，蘇拉的媽媽做你的媽媽，怎麽樣？”

    洛加扶著藤香的小肩膀，凝視著她的眼睛，溫柔又認真的說。他不是開玩笑，也不是什麽憐憫，而是真正的喜歡這個小女孩。從一開始，藤香穿著滿是泥濘的破爛衣服孤獨的出現，孤獨的朝拜女神。同齡的其他孩童都有父母兄姐陪伴，但她身邊什麽人都沒有。這時洛加已經注意到藤香。後來藤香朝拜女神時異常膽大的表現，他也盡收眼底。再後來，藤香變現出的異常成熟和謙卑，更是讓他深深的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父母，調教出這麽一個了不得的小娃娃。’然而現在，他才驚訝的知道，藤香竟然是孤兒。

    這麽懂事可愛漂亮伶俐的孤兒，洛加是絕對不願意放過的。

    藤香怔怔的看著洛加，表情很呆滯，但兩隻慢慢揚起的翅膀耳朵泄露她的心情，她其實非常激動，隻是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表示。洛加又拉起蘇拉的小手，微笑著說：“蘇拉，讓藤香做你的姐妹，永遠陪你一起玩，一起打架，怎麽樣？”

    蘇拉立刻凶惡的撲倒藤香，咬著她的右耳咯咯直笑，哼哼著說：“嗚嗚，就這樣，藤香做蘇拉的妹妹，我們一起睡覺一起練劍一起跟媽媽睡覺一起欺負爸爸，嘿嘿……”

    洛加一聽就糾結了，連忙說：“喂，最後那個環節可不可以省略？”

    “不行，欺負爸爸最好玩了。”蘇拉一口否決。

    “你……”洛加氣得怒火填胸，卻不知該怎麽教訓這隻無法無天的混世小魔女。

    “藤香，快叫姐姐。”蘇拉迫不及待的搖著尾巴喊。

    “不行，你比藤香小，要管藤香叫姐姐。”洛加說。

    “為什麽？”蘇拉吐出藤香的耳朵，嘟著嘴皺著小鼻子，凶巴巴的瞪著洛加。

    “姐姐要照顧妹妹，讓妹妹吃大鴨梨，讓妹妹吃大蛋糕。”

    蘇拉沒有任何猶豫的改口，用自己臉蛋磨蹭藤香的小臉，甜甜的喊：“藤香姐姐。”

    “在……在下怎麽可……可以……”藤香無措的握著拳頭，明顯很緊張。

    洛加把蘇拉從藤香身上拉開，然後扶起藤香，仔細拍掉她背後衣裙上的泥灰，柔聲說：“別可不可以了，隻說想不想？如果你願意就成，如果你不願意，也沒什麽。”

    “在下當然願意，隻是……”

    “那就沒什麽隻是，待會吃早飯的時候，我就去宣布這事啊。”

    洛加左手牽著藤香右手牽著蘇拉，心滿意足的向祖祠走去。自從收養蘇拉之後，他一直有很多的缺憾，比如蘇拉挑食、蘇拉脾氣暴躁、蘇拉喜好咬人、蘇拉嬌蠻任性。不過現在，他沒有遺憾了，因為終於能夠有一個溫柔、乖順、知禮的理想女兒。

    早餐在祖祠的偏房中舉行，因為洛加事先說過蘇拉和泰蕾莎的恐怖食欲，所以食物非常豐盛，一張十人長桌擺得滿滿的，烤魚幹、煮魚湯、魚子醬、海帶湯……都是各種海鮮。昨晚的蝦卵做成一道藥香濃濃的魔藥羹，蘇拉果然是嚐一口就不願吃第二口。不過洛加許下一堆水果和甜點做誘餌後，蘇拉帶著吃藥的苦悶表情吃完了這鍋蝦卵羹——洛加這麽做，一方麵是給丹族人麵子，其次也是為了蘇拉的健康，因為這種蝦卵羹確實非常營養。

    早餐時，洛加向基德蘭提出收養藤香的意願。基德蘭當然沒有見，有意見也不會說，所以這事情就這麽成了。基德蘭貌似還想搞一個‘簡單’的小儀式，但洛加一聽儀式就發怵，連忙借口說‘先談正事’，就暫時壓住基德蘭這個儀式狂人的興致……不，狂性。

    早餐後，泰蕾莎帶著蘇拉和藤香在祖祠前玩積木，洛加和基德蘭坐在大門旁的長椅上聊天。洛加沒任何廢話，很直接的說：“迷宮島已經不安全，在安卡利亞港，就是我們從大陸出海的港口，我殲滅一群吸血鬼，就是以前的夜族，他們就是來找你們的。”

    基德蘭默默的點點頭，沉默半晌才說：“我明白，這些年丹族一直幫助落難的人。雖然他們離開時，先代族長和我都曾千般叮囑他們不要提起丹族，但難保有人泄露。這些年，我一直擔心傳說中的仇敵來襲擊。所幸女神庇佑，洛加殿下先來了。”

    “我先來不管用。”洛加下意識的撫摸胸口，凝重的說：“敵人太強。”

    “丹族謹遵女神和殿下的指引。”基德蘭恭謹的說。

    “隻能舉族遷移，這必須要做。”洛加表情像雕像般冷硬，“避開夜族的襲擊，這是最重要的安全問題。其次……請恕我直言，你們在海外封閉太久，已經有些落後了。整個部落隻有六個巫師，還都不會中高級法術，也沒有真正的戰士。我不是針對丹族什麽，也沒有輕蔑的意思。隻是實話實說，巫師必須要奧術材料，沒有硫粉連最基礎的引燃術都放不出，沒有奧術材料，你們培養不出合格的巫師。還有戰士，戰士非常依賴裝備，許多戰技必須特定裝備才能使用。如果狂級的戰士裸奔，也會變成毫無威脅的肉豬。所以遷移之後，我會設法支援你們各種物資，你們要全部從頭學習，不論老年長者還是幼兒。”

    基德蘭默默的歎息，低聲說：“是的，謝謝殿下的指教。”

    “接下來，就是一個現實問題。”洛加表情更加嚴肅；“迷宮島有多少人？”

    “包括人類、混血在內，總共二萬三千七百零九人人，混血兒大約三千。”

    “請恕我直接，接下的話題比較現實。普通貨船隻載一百人左右，除去二三十個水手，就隻能載七八十個乘客。按照這個載量來算，必須三百艘貨船來運輸。如果加上護航軍艦和補給船，數量會更多。但我們的盟友，奧斯陸帝國絕對抽不出這麽多船來運人。”

    “殿下，這個。”基德蘭生硬的問：“這片群島上的人都是一個大家庭。”

    “我明白，我不是說拋棄他們。”洛加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說，丹族人先走，你們是夜族的主要目標，我必須先確保你們的安全。至於其他的人，可以以後慢慢的分批走。我可以組織一支艦隊，每次轉移兩千人，分十次就運完了。”

    基德蘭沉默良久，才說：“這樣可以，但丹族人必須最後走。”

    洛加笑了，苦笑著說：“族長閣下，請你務必記得，就算我組織一支大船隊，每次轉移兩千人，也要十次才能運完。每次往返就算全部順風順水，也要半個月。十次就是五個月。你難道認為，夜族人這五個月內都在北極滑冰，不來找我們麻煩？”

    “唉，殿下初來乍到不明白。”基德蘭沉重的說，“迷宮群島地勢險惡，即使丹族也必須拚命才能生活。每個晚上必須有人巡邏，時刻警惕潛行的海怪。暴風雨來臨前必須有人預警，及時把船收攏入港，否則船會被衝到不知哪去。如果沒有丹族，這些普通人每晚都會被海怪襲擊，暴風雨突然降臨時會失去許多賴以活命的船。殿下，我必須說，如果丹族先走了，剩下的人類很快就會活不下去，或許不必殿下的船隊繼續轉移了。”

    洛加微微一笑，點頭說：“既然這樣，我們暫時擱置這個問題，反正一時半會也不會搬家，以後再慢慢討論，或許會出現什麽轉機。我們就討論下個問題，關於教育和訓練。我認為這個問題刻不容緩，很多丹族人連通用語都不會說，這可不上台麵。”

    基德蘭很尷尬，連聲說：“是是，洛加殿下說得是，說話很要緊。”

    洛加站起來，微笑著說：“那麽我們拜訪幾位老師去吧。”

    基德蘭不傻，一下就猜到老師是什麽人，就問：“是那些奧斯陸的先生？”

    “我們要見的隻有一個是，另外幾個都不是奧斯陸人。”

    “這個……需要準備嗎？”基德蘭搓搓手。

    “不必，給三分陽光他們就燦爛，免費勞動力就要隨便使用。”

    …………

    泰蕾莎帶著蘇拉和藤香正玩得起勁，洛加就不打擾她們，與基德蘭來到港口小村。‘無畏的奧斯陸人’號依然停泊在港口，水手們正在接受村民的款待，聚在港口的小廣場上吃早餐。洛加一過去，水手們紛紛站起來，瑪各端著土碗一溜煙的跑過來。

    “大人早安。”他啪的一正，右手重重敲打胸口。

    “早，瑪各老師。”洛加微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趕緊吃，待會有事情麻煩你。”

    瑪各端起碗嘩啦幾口就吞完所有的肉湯，然後抹抹嘴說：“大人，已經吃完。”

    “嗬嗬，繼續去吃，直到吃飽為止。”

    “報告大人，已經吃飽。”

    洛加微笑著點點頭，低聲說：“瑪各老師，如果你一見到我就飽了，這會讓我有很不好的聯想。所以呢，你繼續津津有味的吃，否則我把你扔到海裏喝水，直到喝飽。”

    “是的，大人。在下繼續吃。”

    洛加弄走瑪各，讓起立的水手繼續享用早餐，然後走到杜雷克斯身邊。杜雷克斯已經吃完，正在漱口擦嘴。洛加看見這廝就感覺納悶，其他人乘船幾天都精神不振，隻有這家夥總是麵色如在三月春風中微笑的桃花，頭發和大衣總是嶄新靚麗。

    杜雷克斯不慌不慢的洗漱完畢，不緊不慢的收起東西，然後眯著風情萬種的丹鳳眼，微笑燦爛的招呼：“喲，洛加殿下，小人來到這個純樸的世外桃源，接受村民們的熱情款待，創作的靈感像潮汐一樣泛濫，您要欣賞小人心中的激情嗎？”

    “嗬嗬，好啊，待會一定聆聽閣下的天籟之音，現在有件事情要拜托您。”

    洛加給基德蘭和杜雷克斯做介紹，然後說：“杜雷克斯閣下，你是周遊列國的吟遊詩人，學識和見識一定淵博精深。所以我想拜托你做丹族的老師，教育他們語言和文化。讓他們學會通用語，明白外麵世界的各種生活常識，你看怎麽樣？”

    杜雷克斯瞅著基德蘭眨眨眼睛，微笑著問：“請問學生是什麽人？”

    “先從年輕人開始。”洛加說。

    杜雷克斯眼睛一亮，瞅著那些張羅早飯的丹族少男少女：“那麽他們也是？”

    “這當然是的。”

    杜雷克斯立刻深深的捂胸彎腰行禮：“這是小人的榮幸。”

    基德蘭嚇了一跳，連忙彎腰回禮：“勞煩閣下，真是非常惶恐。”

    “不不不，這是小人的榮幸，一想到能向擁有無限未來的少年傳播愛、美麗和真理，我的心就怦怦直跳，我的激情在燃燒，啊，光想象就讓小人雙手灼熱。”杜雷克斯越說越激動，突然抱住基德蘭，啪的親老人家一口，然後手舞足蹈的跑向大船的登船斜梯。

    基德蘭一下子就被親傻了，怔怔的問：“外麵的人都是這樣的熱情嗎？”

    “不，這隻是這位先生的特殊……愛好。好了，我們繼續拜訪下一位老師吧。”

    洛加拖著基德蘭走到斯塔兄妹跟前，先給雙方作介紹，然後說：“斯塔，娜塔莎，拜托你們一件事，挑一批丹族年輕人，把他們訓練成吸血鬼獵人，怎麽樣？”

    斯塔思索一會，為難的說：“我很樂意訓練一批吸血鬼獵人，更何況是丹族，夜族的天敵月族的一大分支。但是呢，吸血鬼這種東西，如果不親自體驗一次他們的恐怖，那麽某些危險是無法靈魂的。可是我們又從哪裏找吸血鬼做實習經驗啊？”

    “嗬嗬，那麽這個怎麽樣？”

    洛加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時，雙眼已經是通紅的血色，蘊含著冰冷和恐怖的黑氣從每個毛孔中冒出。因為月族對夜族的本能恐懼，基德蘭噔噔連退四五步，老臉毫無血色。斯塔也霍然站起，噌的拔出煉銀劍，握劍的手掌在簌簌發抖——這個年輕的吸血鬼獵人有一半的血族血統，所以絕望的感覺到，洛加散發出的夜族氣息是何等純正古老。這種氣息有一種幾乎絕對的壓迫力，讓斯塔一時間感到徹底無力的蒼白感。

    洛加眨眨眼，眼睛恢複平常的琥珀色，夜族氣息也瞬間消散，微笑著問：“怎麽樣？”

    斯塔猶豫好一會，才氣喘籲籲的收起煉銀劍：“你……你是怎麽做到的？”

    “這個你不用管，你隻是說‘行’或者‘不行’？”

    “完全夠了，如果經曆過這種氣息，那麽麵對普通吸血鬼時，恐懼也會弱很多。”

    “嗬嗬，那就成。”洛加滿意的點點頭，又對基德蘭說：“抱歉，嚇到你了。”

    “剛才那是……我們的敵人的力量？”

    “隻是他們的氣息，還不是全部的力量。嗬嗬，我們拜訪下一位老師去。不，讓他自己過來好了。”洛加向瑪各招招手，瑪各立刻屁顛屁顛的跑來，啪的立正行禮。洛加點點頭回禮，笑著說：“嗬嗬，瑪各呀，有件事情要麻煩你。”

    “是的，大人，請大人隨意命令。”瑪各大聲說。

    “訓練丹族的年輕人，教授他們軍事技能。”

    “是的，大人，在下一定肝腦塗地。”

    “嗬嗬，麻煩瑪各了。”

    洛加滿意的點點頭，對基德蘭說：“瑪各老師教授戰鬥、軍事方麵的技能，斯塔老師傳授與夜族戰鬥的技巧，杜雷克斯老師教授語言和文化。老師的人選就是這三個，接下來麻煩族長閣下您了，先找四五十個少年做第一批的學員，然後找一個地方做學校。”

    “是，我立刻去準備。”基德蘭畢恭畢敬的說。

    基德蘭辦事很利索，很快就招來五十個天賦最好的丹族少年男女，教室沒有著落，因為沒有同時容納五十人的大屋。杜雷克斯自己選了一片風景優美的小樹林，然後對著學生們彈琴唱歌。洛加起初以為杜雷克斯又開始胡來，但很快發現杜雷克斯不是胡來。

    杜雷克斯是在發瘋，不是普通的發瘋，而是超級的瘋狂。

    他竟然用一種奇妙的催眠音樂，教授學生們學說話。

    這五十個丹族學生用多久學會通用語？半年？扯蛋；三個月？還是扯蛋；一個月？依然是扯淡；一個星期？扯他媽的蛋；三天？超級大的扯淡；一天？這個時間已經接近真相，還是太長！杜雷克斯用神奇的教學法，三個小時就讓五十個學生會聽能說標準的通用語。

    這三個小時還包括兩個小時的對話練習，真正的教學時間僅僅是‘一個小時’。

    洛加和斯塔出去轉一圈，尋找一些可以製作機關陷阱的道具，回來就發現五十個學生正在用標準通用語興高采烈的聊天。三個小時前，他們大部分都不會說通用語，個別隻會說幾句地方口音很重的通用語，現在卻都成了十九點檔新聞主播級別的標準口音。

    斯塔一下子就看傻了眼，傻傻的嘀咕：“這家夥性格變態，但才幹更變態啊。”

    “嗬嗬，非常人必然有非常之處，說的就是這個道理。”洛加笑著說。

    杜雷克斯見洛加過來旁聽，就撥弄幾下琴弦，發出一串悅耳的叮當聲。學生們很聽話的停止口語對練，圍著扇形坐在杜雷克斯跟前，全部仰著頭崇敬的看著杜雷克斯，那眼神就像狂信徒看至高唯一的神一般狂熱。杜雷克斯微笑著說：“現在開始，我要向大家傳授世界上唯一的真理、正義和王道，那就是‘萌’。”他又一撥琴弦，一串金色音符變成共鳴箱中飛出，在他頭頂上聚成一個閃閃發光的金色大字‘萌’。

    他接著舉起手，激情昂揚的高呼：“大家跟我喊，萌即是正義，可愛就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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