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驚鴻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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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還沒有出來,淡淡的霧氣遮不住飛天的霞光,一天裏最好的時光已經來臨。

    醉八仙酒樓早晨不做客人的生意,往日這個時候,店裏的人還沒有醒來,後院會一片安靜。

    今日與往日不同,三位當家的都在酒樓過的夜,而且還要起早辦事,天剛放亮走路說話聲就打破了往日的寧靜。

    三位當家的昨天夜裏已經商定,由二當家一個人出麵去見年輕公子。三當家不適宜同去,從兩次接觸年輕人的反應看,人家對老三已無好感。

    大哥也不適宜露麵,一旦雙方出現無法繼續的情況,大哥再出麵,給己方留下轉圜的餘地。

    因為不知道對方的底牌,三位當家的預想了幾種應對的方案,他們希望二當家一出麵就能取得雙方都滿意的結果。

    昨夜商量事情到夜半,腿傷疼痛絲絲拉拉陪伴了一夜,即使用冷水擦過臉,依然擋不住二當家一臉倦態。三姐夜裏過來看過數次,也偷偷地哭過數次。

    疼痛他可以忍受,等待比疼痛還讓人焦慮不安,若不是大哥和三弟的阻攔,雞叫頭遍他就去居家客棧砸門了。

    去居家客棧打探的人回來說,客棧的大門在裏麵拴住,院子裏一點動靜都沒有,許是時辰還早客棧裏麵的人還沒有醒來。

    可是二當家已經沒有耐心再等,堅持著要去客棧。

    傷腿不能向下控著,必須平放,隻要懂得一點疾病常識的人都知道,一下子還找不到合適的物件。

    二當家對幾個晚輩不滿的說;“還找什麽,把床抬著就是了。”

    幾個人看了看床有點犯難,這是三姐的床,是大戶人家常見的拔步床,整個床上沒有一根釘子,全是鑿卯加楔製成,沉重不說。最主要是太大,拿出去需要推倒一麵牆。

    眾人還在琢磨怎麽把床抬出去,二當家已經開罵;“看這床幹什麽。你們傻呀,去你們住的房間抬一張四腳床不就成了嗎。”

    四腳床和現代的單人床很相像,窄床隻有兩尺多。幾個人這才恍然大悟跑了出去,很快抬了一張床。把二當家小心的挪到小床上。

    二當家罵幾個人傻,其實有點冤枉,你如果看到幾個人想出抬人的辦法,你就會發現他們不是有才,是奇才。

    床被翻了過來。四條腿朝上。床板上鋪上厚軟的被褥,二當家坐在裏麵。一根繩子圍著四條床腿轉了一圈,上麵搭了一塊透氣的絲紗,路上的人看不到二當家的斷肢。

    四個人一人一隻手,各拎著一條床腿說走就走,四腳床就像一個大號的搖車,裏麵坐了一位老小孩。二當家坐在靠後一側,兩條腿向前平伸。旁邊跟著兩個人隨時準備替換後麵的兩個人。二當家雖然不喜歡。眼下也顧不了許多。

    時辰雖然還早,街道上已經有行人,起早遛彎的,做活計的人還是隨處可見。

    二當家不喜歡過問家事,也從來沒有在桐廬城內招搖過市,但是。依然有許多人認識他。

    這麽一群奇怪的人自然會引來路人的注目,有的人在心裏琢磨。桐君塢又要出什麽幺蛾子,也有人問旁邊的人。二當家這是演的哪一出。

    一群人來到居家客棧,一人上前用力打門。大門很快推開一條縫,露出夥計睡眼腥鬆的麵孔,看到外麵的人把門縫推得大一點夥計走了出來。

    “吆!二當家的怎麽來了,有事啊”?

    這話聽在二當家耳朵裏很刺耳,心裏想沒有事跑你這來幹什麽,當然他也知道夥計絕沒有諷刺的意思,隻是隨便一問。

    “夥計,麻煩你通報住店的年輕公子一聲,桐君塢二當家特意來拜訪。”說話的是旺仔。

    夥計笑臉回道;“二當家的來晚了,公子三人已經走了。”

    “不可能,公子三個人要在桐廬逗留幾日,這是那位小姐親口說的。”說話的依然是旺仔。

    夥計還沒有來得及回話,在人群後麵有人問;“怎麽了,這麽早門口就圍了一群人”?

    說話的人從後麵走了過來,衣衫不整,外麵披著湖藍色長袍,腳下穿著木屐,顯然是在家裏床上,被客棧這邊敲門聲驚醒。

    夥計回道;“掌櫃的,桐君塢的二當家來尋公子”

    吳掌櫃緊走了兩步,來到跟前一抱拳說;“還真是二當家的,小人是居家客棧的吳掌櫃,夥計沒有撒謊,雞叫頭遍是小人送他們走的。”

    二當家也抱了抱拳說;“原來是吳掌櫃,不要介意冒昧來訪。公子原說在桐廬遊山玩水,怎麽又突然走了。”

    “這位公子是前一位主人留下的客人,人家交了一個月的店錢,來去自然人家自己說了算。二當家也許錯聽了傳話,公子三人是有急事去杭州,桐廬隻是打個過站,一入店時就交代過夥計,要老早喂好馬匹,雞叫頭遍他們就會起程。”

    二當家慢慢地說;“原來是這樣”!

    吳掌櫃對夥計說;“把大門開開,請二當家客廳裏坐。”

    夥計開大門時,突然指著五六丈遠的一堆馬糞說;“二當家的,小人不撒謊,你看那邊就是公子那匹高頭大馬拉的,小人還沒來得及收拾。”

    二當家對吳掌櫃抱拳說;“此次來也沒有急事,隻是欠了人家情,特意來感謝人家。既然公子已經走了,就不進去坐了,咱們本鄉本土有的是機會。”

    四個人掉了頭剛走了幾步,二當家又讓停住,“聽說居家客棧近幾天就會開業,吳掌櫃可別忘了知會一聲,到時桐君塢好過來恭賀。”

    吳掌櫃笑容滿麵的說;“恭賀,二當家說重了,不過到時候請幾位當家的過來喝幾杯,這倒是要得。”

    二當家走在路上,越想越懊悔,越想越生氣,抬起手拍到斷肢處,頓時疼得滿臉是汗。

    他這一舉動嚇了身邊幾個人一跳,急忙查看。斷肢處已經全是血汙。

    大哥和三弟站在醉八仙酒樓門外,心情忐忑的等待。突然看見人回來了,時間這麽短。兩個人懷疑不是好現象,急忙迎了上去。

    簡短的交談了幾句,看到二當家腿傷情況,大當家沒讓往後院抬。直接把二當家送到一隻腳的診所去了。

    二當家去客棧拜訪時,三個人已經出城很遠,山裏的霧很大,依然擋不住瘋道人他們快速的腳步。三匹馬快一陣慢一陣,逢山越嶺遇河涉水。不到兩個時辰已經遠離桐廬一百多裏地,富陽縣城已經展現在他們的麵前。

    剛入辰時三個人進了城,他們在富陽縣吃了當天的第一頓飯,早飯。

    三個人在桐廬呆了半個時辰,人馬得到了食水補充,趁著陽光還不是太列,忙三火四的上路了。

    出了富陽進入了天目山,山開始變高。路開始變陡。行人也多了起來,天氣也變得酷熱。

    天目山區真的很美,山穀幽靜,溪水清澈,到處彌漫著花草的香氣。蟲鳴鳥啼,各種美麗的蝴蝶一路伴舞。山鷹不時的橫穿官道,驚起路兩邊撲啦啦驚鴻一瞥。

    各種植物在山穀裏雜生。有時也是涇渭分明,有的山穀一邊是挺拔秀麗的竹海。另一邊則是古木參天的巨杉,一條銀鏈似地溪潭將兩邊分開。

    山區裏村莊也不少,少則十幾戶,多則近百戶傍著官道而建。秀麗的兩山夾空,溪水潺潺的旁邊,山村隱藏在綠色懷抱之中。

    在溪水旁,山泉邊,水絲如簾的瀑布前,到處可見行人停車駐馬。

    有的人在樹下席地而坐,或說笑,或把隨身攜帶的食物拿出來,喝一口老酒。也有人掠一把青草鋪在地上,鼾聲大作。年輕一些姑娘小子,則是追蝶探幽去了。

    三個人一路急行,一個時辰的光景富陽到杭州已經是路程過半。

    時辰還早無需急著趕路,他們在大塢附近的山穀一條小溪邊下馬休息,避一避正午的暑氣。

    三個人沿著小溪離開官道十幾丈遠,杜鵑從馬背上拿下在富陽帶來的食物,解下一個酒囊。

    三匹馬在小溪喝完水,大宛馬領著另外兩匹馬在小溪邊上啃食青草。

    瘋道人和有子哥圖省事,把幾處別人休息後遺留的草堆劃拉到一起,分成三份各占一處。草鋪在地上很厚很軟,坐在上麵很舒服。

    在小溪裏摘兩片荷葉放到地上,食物擺在荷葉上。筷子現成的,竹枝用劍一削即可。酒杯也無需勞其遠,砍一根手臂粗的竹子,取一節留下半尺長,就是一個酒杯。

    杜鵑沒有食欲,既不吃也不喝,坐在旁邊看著兩個人喝酒。

    有子哥兩杯酒下肚後問;“公子昨夜幾時入睡的,我都睡醒了一小覺,聽見你和吳掌櫃還在嘮嗑”?

    “俺根本就沒睡,約莫時辰差不多就叫醒了你們。”

    “那麽說吳掌櫃也沒回家,陪了你一夜”?

    看到對方點頭,有子哥納悶的說;“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幹坐著,要是我可受不了!”

    “我們也不是幹坐著,吳掌櫃找來兩壇酒,兩個小菜。”

    杜鵑不滿的說;“你啥時候才知道愛護自己的身體,讓人操不完的心,跟一個車夫有什麽好嘮地!”

    “你說錯了,別小看車夫,有些事他比你我知道的還多。”

    “他知道什麽”?

    “吳掌櫃知道蜈蚣死的當天就被夏家掩埋了,第二天早晨發現蜈蚣的屍體竟然不翼而飛,還帶走了那副棺槨。傳來小無用周通的死訊當天,夏家整個家族失蹤了,杭州來的抓捕人員白跑了一趟。”

    “啊!還有這樣的事”?

    “車夫知道的事多了,聽我慢慢地跟你說。”

    杜鵑一把奪過對方手裏的竹筒說;“留著以後慢慢講,抱著兩鋪草去一邊睡一覺,俺陪著有子哥喝酒。”

    瘋道人嘿嘿的笑了笑,乖乖地把自己和杜鵑坐過的草歸攏到一邊,躺在上麵一閉眼就睡著了。他夢見三個人走進了杭州城,李鏢頭站在城門邊笑著向他招手。……未完待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