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以愛之名

    過了一些日子，蘇夜聽說門派小比結果有了，正式弟子中第一是裴師兄，他能如願以償成為上清真人的正式弟子。第二名是沈子何，這個蘇夜沒什麽意外，畢竟他天賦異稟，又有林師叔等人悉心教導。第三名卻讓她很意外，竟然是那位劉師姐。

    劉師姐以散修入門，今次竟然能躋身前三，真是非常出乎意料。

    在這三人當中，倒是劉師姐最需要這樣的機會。

    畢竟裴元臻出身不同，沈子何體質特異，都一直受著照顧。而劉倩茹得了這個機會，等於是一步登天的待遇，怎能不讓人振奮。

    有她做榜樣，也讓散修入門和小家族出身的弟子看看，門派對他們是一視同仁的，隻要努力，一切都有希望。而且能入前二十的，獎勵也非常豐厚，有一半是四家族之外的弟子。

    每一次小比，都能掀起一股修煉熱潮。

    給人以無限信心。

    初冬的小雪紛紛揚揚，像柳絮一樣輕盈，落在花草樹木上，紅花綠葉白雪，很是嬌豔。蘇夜無心欣賞，因為她沒找到下山的機會，而且如今的妖蟲對她的妖靈陣法已經失去效果，她必須煉製特定丹藥讓妖蟲升級。

    這日蘇夜來小靈峰找秦有容和花蕾，想看看他這裏有沒有新的花草種子之類的，結果他並不在，隻有花蕾一個人撅著嘴生氣。

    蘇夜逗她：“喲，花師妹的嘴要掛油瓶了。”

    花蕾抬手扒拉了一下頭發，嗔道：“師姐，我在生氣好不好呀。”

    蘇夜想她不過是小孩子心性，胳膊拐了拐她，“你那十粒練氣丹沒一口氣吃了吧。”

    花蕾啊了一聲，“師姐，你一口氣吃啦？你也太奢侈啦。我給我爹三粒，自己留著七粒，打算一直到築基才吃的呢。”

    蘇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花蕾這才發現蘇夜的變化，她驚得嘴巴都比不上，勾著蘇夜的脖子一個勁地跳：“師姐，師姐，你，你，你變種啦”

    蘇夜敲了一下她腦門，“小點聲，你才異形呢。”她悄悄把自己吃了練氣丹進階，又被林師叔訓斥的事告訴花蕾，讓花蕾不要大驚小怪，更別隨便議論，怪丟人的。

    花蕾一時間回不過神來，如今蘇夜在蓮花峰左峰，相隔甚遠，她聽不到蘇夜的消息。而且秦有容借口小靈峰事多，也不許她去看打擂台，自然不知道蘇夜進階又跟林師叔修煉一段時間的事情。

    她一臉崇拜地看著蘇夜，“我要是一口氣吃了那七粒，能不能衝到八層？”

    蘇夜橫了她一眼，“想要命就別那麽幹。”

    花蕾歎了口氣，“我還是慢慢來吧，總之能在我五十歲前築基就好。起碼還有師姐給的玉容花蜜不是，雖然不能青春永駐，天天喝也能減緩衰老的。”

    蘇夜又跟她說笑了兩句，“你生誰的氣呢？秦師兄欠你工錢還是什麽呀？”

    花蕾聽她如此問，越發火大，拉著她躲在一邊嘀嘀咕咕，“蘇師姐，我跟你說。秦師兄越來越過分了。他之前找我來，本來就是要讓我幫著打理生意，還說分紅給我的。可是他進的貨越來越少，我都沒什麽事兒做了。他天天和王師姐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幹嘛。當時在歸雲山也沒發現他們這麽好呀，現在說什麽，‘啊，當初同生共死呀，出來之後感情自然比別人好一點。’我呸，感情好也不用總躲在後麵見不得人吧。”

    蘇夜知道花蕾對秦有容有點好感，從前沒少跟她咬耳朵的，不過現在也更加斷定秦師兄不正常的，舍棄了熟悉的生意，也許是怕常打交道的人看出端倪吧。

    兩人正說著，王穎從後麵出來，看到蘇夜的時候愣了下，隨即當做沒看見一樣出去了。

    蘇夜從她身上嗅到一絲淡淡的藥香，雖然很淡，對於她靈敏的嗅覺來說，很清晰。

    花蕾貼著蘇夜的耳朵道：“指定在後麵搗鼓神秘的藥呢。他們以為布著隔音陣什麽的我就不曉得，他們身上那股子藥味還能瞞得過我？”

    蘇夜裝作無意地道：“煉藥麽，大家都會煉的，以前秦師兄也總做來賣。”

    花蕾悄聲道：“不呢，我感覺他們在鼓搗夢仙草。”

    花蕾如此說，蘇夜立刻想起來，夢仙草就是這樣的味道。

    門派當時讓他們采藥，沒說什麽用途，但是時候給了那麽重的賞賜，可見用處不一般。

    隻是王穎和秦師兄難道也偷偷留下了，如今秘密研製？

    過了一會兒，秦有容從後麵出來，見蘇夜來，熱情地跟她招呼。

    蘇夜隨意買了幾包花草種子，看了看一些小靈獸，隨口笑道：“秦師兄，你這裏熾焰蜂怎麽不放了？”從前秦有容一直要放蜂采集琉盞花蜜的。

    太和山雖然四季如常，有霜有雪，但是對植物設下保護陣法，是不受天氣影響的，可以一年四季都開花采蜜。

    秦有容怔了下，隨即笑了笑，“太煩了，最近精力不夠。花師妹也照顧不過來。”

    蘇夜嗯了一聲，付了錢，跟二人告辭，結果王穎又回來。

    蘇夜招呼了一聲就要走，王穎卻攔著她，“李月來了，想見你。”

    “李師姐？”蘇夜想自從去歸雲山之後確實好久沒見過她了。

    蘇夜跟王穎去織霞峰，遇見趙執事，她倒是沒有什麽難堪的，依舊不冷不熱地，讓蘇夜去她原來住的房間。

    蘇夜獨自前往，房間的門虛掩著，因為背陰，裏麵非常晦暗，窗下坐著個人，微微駝著背，一動不動，仿佛要融入這昏暗去。

    蘇夜在石階上擦了擦腳底的細雪，推開門，屋裏的人才恍然回過神來，扭頭看向她，叫了一聲，“蘇師妹。”

    聲音幹澀，暗啞，哪裏還是那個溫柔細語的李月？

    蘇夜猛地把門推開，屋外細雪的光輝映進來，照在那張曾經明豔動人的臉上。

    蘇夜渾身的血液似乎要凝固了，不相信這是那個李月。

    蒼老了幾十歲，目光渾濁，皮膚幹裂得像是風吹日曬的樹皮。

    纖細俊秀的身材也微微馱著。

    她咧嘴露出雪白整齊的牙，苦笑：“嚇到你了。我也不想的，可在這裏，似乎就你一個能說說心裏話的人了。”

    蘇夜眼眶一熱，強行把淚水忍了回去。

    李月抬手理了理鬢發，動作緩慢，似是回味從前的風韻，她幽幽道：“反正總歸是要死的，這樣也算做一點有用的事。”

    美人容顏不再，空氣中卻仍有淡淡的幽香。

    蘇夜笑得有些奇怪，“師姐，值得嗎？他為何不為你做點這樣有用的事兒？”

    想起薛岑跟她說要閉關的時候，他的表情那麽安靜，那麽理所當然，卻原來這樣糟蹋了一個女人。

    就算李月的三陰之體可做爐鼎，隻要不那麽過分，不會如此短時間內衰老至此。

    他可真下得去手。

    李月招了招手，“師妹，你坐過來，咱倆說說話。我好久，沒人說話了。”

    蘇夜坐到她身邊，柔聲道：“師姐，薛家那麽多靈丹妙藥，為什麽讓你這樣。”

    李月搖搖頭，“多謝還有你關心我。其實不怪他，他已經放我走了。還給我一大筆補償。可是，可我不忍心，他那麽艱難。你知道，他的壓力很大，薛芳閣修為沒有他高，但是資質好一點，如果岑哥，岑哥不能早點築基，以後家主的地位就可能被剝奪。我，我真的不忍心，他那麽難受。”

    蘇夜說不出話，她從不知道修真界中，會有人這麽傻，為了愛情能做到這個地步。

    “師姐，你真的那麽愛他嗎？你難道不知道他當初找你，就是不懷好意的？”

    李月苦笑，“開始不知道，開始以為是因為我漂亮，”想起自己惋惜蘇夜不夠漂亮，不能帶她入門，便笑得有些自嘲，“後來他也沒瞞我，都原原本本跟我說的。也問我自己的意願，一點都沒有逼迫我。”

    蘇夜冷笑，是啊，越是這樣，不諳世事的女孩子越是覺得他好，腦子一熱就願意為愛獻身了。

    李月歎道：“我也想過要走的，後來發現根本離不開了。這舒服日子一旦過上，就怎麽都不想失去，隻想得過且過地一日拖一日。這男人一旦愛上了，就算你知道他不好，不愛你，可你付出了那麽多，除了他什麽都沒有，又不甘心，也離不開他。”

    她憋了許久的話，終於說出來。

    薛家不會有人待見她，薛岑不會跟她說廢話，就算鋪子裏伺候她的下人，看她的目光也全是鄙夷。

    還有她的那些家人，靠著她賣身送回去的靈石，終於買上大宅子，過上好日子，兄弟也娶了媳婦。

    可他們也不願意搭理她的，對她避之不及的樣子，讓她也沒臉再回去。

    終於讓她下定了決心，不如這樣賭一把，反正都要死，成敗未必能預料。

    賭她這樣的付出會不會在那個男人心裏留下一絲痕跡，牢牢地占據著位置，就算他恨她，她也要他記住她。

    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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