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C.Chapter.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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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鎖主線劇情:暗潮《darkti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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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具名的山林間,有一彎曲折的小小河灘。
河灘很幹淨,岸邊的碎石被月色映出黯淡的光,河水潺潺,空氣中有濕潤的樹葉味道。
除了水聲,便隻剩下蟋蟀規律的叫聲。蟋蟀聲不覺吵鬧,卻更顯此處靜謐。
河灘邊上的篝火旁,簡陋的草席上躺著昏迷的李默存。
李默存的傷勢已經不再惡化,隻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本就白皙的麵色更顯蒼白。眉頭緊皺,嘴唇沒有血色。
小伊斯特也已入睡。小白鼠阿爾薩斯在她身上安靜地蜷成白白軟軟的一團。隻有在她入睡的時候,才會讓人意識到這隻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沒有迷惘和無助,嘴唇微張,呼吸平和,金色的頭發在月光下泛起銀光。
封艾坐在篝火旁,沉默地看著小伊斯特。
他拾起一根枯枝,放進了篝火中。枯枝響起劈啪聲,小小的火星微微上浮。
自從他們從大都會中逃出,已經過了九天。
九天以來,柳拂衣扛著李默存,封艾帶著小伊斯特,再加上背簍裏的小葫蘆,五個人日夜兼程,披星戴月,馬不停蹄地向世隱鄉趕去。
一行人跋山涉水,住過山腳廢棄的空屋,也曾在別人家的馬廄過夜。小伊斯特走得踉踉蹌蹌,兩腿發軟,猶自抿著嘴唇,最終還是拗不過封艾,被他一把背到了身後;路途中,柳拂衣身後的背簍經常會探出一顆小小的腦袋,紮著兩顆丸子頭的小葫蘆一路笑嘻嘻地嘰嘰喳喳個不停。
盡管他們已經暫時脫離了被艾斯蘭追殺的險境,將重傷的李默存送回世隱鄉接受治療卻依舊是當務之急。此時距離世隱鄉仍有大半路程,在不能使用艾斯蘭交通工具的情況下,恐怕也還要小半個月才能結束這一場旅程。
好在這一路上,柳拂衣披荊斬棘,紮營捕獵,尋找水源,辨認方位的本事很是熟練,所以除了李默存外,其他人倒是無甚大礙。想來,這樣流浪天涯的生活,柳拂衣肯定早已經曆了許多,所以才會如此駕輕就熟。
夜很安靜。自從瑪麗安娜的事情發生以來,封艾便很少再有這般安逸的時光了。
但他卻開心不起來。
為了逃出大都會,這段時間以來,他已經失去了太多東西。
瑪麗安娜死了。封流也死了。和妹妹難得的相遇,卻又再次分離。伊斯特也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小孩子。
長期的精神緊繃,再加上前些天與病的生死搏鬥,已經讓他深感疲憊。
身體很是沉重,大腦卻是一片空白。
封艾深深吸了一口氣,從篝火前站起身來,走向了那灣淺淺的河水。
河水波光粼粼,可以清晰地看見水底形態各異的石頭。封艾沿著水流的方向,朝著下遊自顧自行去。
行不多時,便能看見遠方河岸邊的壯碩黑影。
那是柳拂衣。
封艾愣了愣,慢吞吞地走上前去。
柳拂衣背對著他,手裏拿著一根魚竿,他的鬥笠,佩劍,背簍都解了下來,放在身旁,背簍裏的小葫蘆正睡得香甜。
還未行至柳拂衣身邊,柳拂衣便道:
“睡不著?”
封艾苦笑了下,走到他附近不遠不近的地方坐下,呐呐道:
“常有的事。”
柳拂衣沒有回應,聚精會神地看著手中的魚竿。釣餌沉在清澈的水中,沒有一絲漣漪。
在清冷的月光下,他那張猙獰的臉,也顯得柔和了許多。
封艾問道:
“這河裏有魚?”
柳拂衣應道:
“會有的。”
封艾又問道:
“你從哪裏弄來的魚餌?”
柳拂衣道:
“前些天下過雨,翻翻泥土,蚯蚓很容易找。”
封艾怔怔地看著柳拂衣拿著的那根魚竿,兩人又是一陣沉默。
柳拂衣又問道:
“想知道些什麽?”
封艾愣了愣,輕輕歎了口氣:
“很多。”
柳拂衣道:
“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訴你。”
封艾猶豫了下,道:
“三……師兄,你是生來就這樣嗎?”
話說完,他又補充道:
“不告訴我也沒關係,我隻是有點好奇……”
柳拂衣道:
“我生來便是如此。”
封艾愣了愣,苦笑了下,沒有說話。
他又問道:
“可以告訴我,世隱鄉的事情嗎?”
柳拂衣沉思了一陣,道:
“世隱鄉的五個弟子,加上小師叔沈園,都是孤兒。”
封艾眨了眨眼睛,平靜道:
“我也是。”
柳拂衣轉過頭來,深深看了封艾一眼,繼續道:
“大師兄和北邙李家有很深的淵源,那隻右手不是他的手。是北邙李家世代傳下來的遺物,玉臂貔貅。能吞萬物而不出。但是他沒有李家的宗親血統,這些年來,一直被玉臂貔貅反噬,廢了那隻手臂,對他而言,或許是一種解脫。”
“二師姐身患痼疾,需要時刻平心靜氣,一旦氣血翻湧,病情就會不斷加重。所以師匠教她繡花。這麽多年來,我隻看過她繡牡丹,罌粟和蓮花。這些年來,大師兄一直奔波各地,尋找能夠治病的方子,依舊不見好轉。”
封艾皺緊了眉頭,心情頓時變得有些壓抑。想起初入世隱鄉那兩天,林舍予態度強硬逼迫他進行的“職業培訓”。他一直覺得那個女人簡直不可理喻,如今才知道她為了教給自己一點保命的本事,竟是冒了危及性命的險。倘若不是有林舍予教他基礎的搏殺法門,恐怕封艾早已在這段時日的驚險搏鬥中橫死當場了。
柳拂衣繼續說道:
“四師弟和五師弟,都是普通人。四師弟今年隻有十歲,生性怯懦,但彬彬有禮,和五師弟是兩個相反的極端。”
想到當初在世隱鄉和老五藍思琳的偶遇,封艾不由苦笑了一下:
“深有體會。”
柳拂衣頓了頓,慢慢道:
“小師妹的話,情況比較特殊。”
封艾微微皺眉。
柳拂衣道:
“小師妹和魔鬼簽訂了契約,身體出現了閃爍效應。”
封艾愣住了,呐呐道:
“契約?什麽契約?閃爍效應又是什麽?”
柳拂衣沉聲道:
“她得到了本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作為交易,她和某種淩駕於人類之上的存在簽訂了契約。所謂的閃爍效應,其實就是因為她的存在已經和整個世界運行的法則背道而馳,因而受到了世界的排斥,她存在的‘時間線’被徹底打亂……也就是說,伊斯特她,隨時都有可能會和從前的,或者未來的某一個時段的自己交換身體,過一段時間後再交換回來。”
封艾的大腦一片混亂,知道的越多,疑問卻絲毫沒有減少。
如果說伊斯特真的產生了“閃爍效應”,這也就正好解釋了為什麽當初封艾遇見她和灰衣鬥篷男戰鬥的時候,分明已經被攔腰斬傷的她可以在短短幾天內變得完好無損,且失去了對封艾的記憶——那是因為她已經和過去的或者未來的某一個自己交換了。
這也可以解釋了,為什麽伊斯特會在和他逃跑途中忽然變成了小孩子的模樣,這是因為她和小時候的自己交換了時間線,十來歲的小伊斯特“穿越”到了現在……
所謂的“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應該就是指伊斯特身體裏爆發出來的黑色氣息,還有那一黑一白兩把怪異的手槍……
“等等……”
封艾忽然想到了什麽,眉頭緊皺:
“如果說閃爍效應真的存在,現在的伊斯特其實就是小時候的伊斯特穿越了過來,而按照這個說法,她應該從小時候開始就認識我了才對,那為什麽在世隱鄉見到她的時候,她對我絲毫沒有任何記憶?”
柳拂衣道:
“閃爍效應遠比你所想象得要複雜得多,涉及到時間悖論的問題,具體的我也不太了解。如果你想要了解得更加清楚一點,回到世隱鄉的時候,去問一問師匠比較好。”
“……比起這個,”柳拂衣話鋒一轉,魚竿的吊線輕輕微顫,繼續道:
“你不覺得,自己的問題,更加迫在眉睫嗎?”
封艾愣了愣,詫異道:
“我自己的問題?”
柳拂衣慢慢轉過頭來,看著封艾,道:
“你還沒有發現,你已經使用不了異能了嗎?”
封艾眉頭皺了皺,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道:
“大師兄之前曾經說過,這是因為我突破了七重樓的第三層,受到了反噬……”
柳拂衣轉過頭去:
“你對七重樓,有多少了解?”
封艾搖了搖頭,無奈道:
“說實在的,一點都不了解。教我的家夥已經死了,另外一個知道這門功夫的老頭也一直在故弄玄虛……”
柳拂衣道:
“他們之所以不願意告訴你關於七重樓的真相,是有原因的。”
“……因為,就算知道了,也沒有任何作用。”
封艾瞪大了眼睛,詫異道:
“這是什麽意思?”
柳拂衣道:
“七重樓最早是由誰所創,早已不得而知。如今的七重樓,一直作為艾斯蘭的流楓家族世代相傳的秘術而存在,是全天下最玄奧也最簡單的功夫。”
“世間流傳的普遍說法是,七重樓總共有七層功法,對應著不同的修煉方式。而除了第一卷‘繡鐵’卷以外,其他六卷都已經在戰亂中遺失。”
“……其實,這種說法隻是以訛傳訛。”
“因為,七重樓,從來都沒有另外六層功法。”
封艾皺緊了眉頭。
柳拂衣繼續道:
“繡鐵,往生,向死,嗔極,懼,無情……七重樓的七層境界,除了第一層‘繡鐵’有固定的修煉法門以外,其餘六層都沒有任何修煉法門。想要晉升境界,隻有憑借自身的悟性和機緣。你回憶一下自己晉升時的感覺,就會發現確實不需要什麽功法。”
封艾沉思了一陣,呐呐道:
“確實如此……”
最初的封艾,全然不知道封流讓自己修煉的是什麽東西,隻當做一種強身健體的體操。他之所以能夠因緣際會突破第二層往生境,是因為當初和巨大機器人搏鬥,生命瀕危的時候,產生了極其強大的求生;至於‘向死’境的突破,則是因為當時的他受到了病的重傷,心中有著強烈的,以命相搏,也要救下小伊斯特的意念……
柳拂衣道:
“七重樓的修煉法門極為苛刻,需要從小開始打磨身體,經曆十幾年的磨礪,才能夠晉入第一層往生境,而後提升境界,更加需要莫大的機緣和努力。所以說,七重樓無疑是人間最簡單,最強也最難的功法。我們世隱鄉弟子雖然沒有人修煉這門功法,但根據師匠的描述,我們對七重樓或多或少還是有一些了解。”
“你方才所說的,晉入向死境後所產生的反噬,實際上隻是因為向死境能夠通過強行榨取基因中的潛能爆發,將身體素質瞬間強化,產生極大量腎上腺素後發生的副作用。那種副作用隻會持續很短的幾分鍾,如果沒有因腎上腺素的毒性致死的話,身體就會恢複如初。所以說,你現在不能使用異能,和向死境的反噬並無任何關係。”
封艾的額頭滲出冷汗:
“那……我這是……”
柳拂衣眉頭微蹙,道:
“你的靈魂……似乎正在分裂。”
封艾隻感到一陣森森寒意由背脊直衝後頸,顫聲道:
“靈魂……分裂……那是什麽……”
柳拂衣輕輕歎了口氣,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隻是能夠依稀感覺到,你的身體內部很不穩定。就像是……靈魂正在逐漸逸散。”
封艾徹底怔住。許多零碎的記憶霎時間湧向他的意識海。
……“年輕人,你好像在做夢啊?”
——嚼甘蔗的老頭曾如是說道。
……“你的身體裏……就像是住著兩個人……你同時具有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極端反社會人格……和聖母一樣的慈悲心。”
——在法庭與克萊希對峙時,克萊希曾對他說著。
“尤其是……在你突破了向死境以後,一度透支體內的能量,導致你的靈魂也開始鬆動,受到這個世界本身的排斥……”柳拂衣的語氣很是凝重:“感覺上,與小師妹的狀況很是相似——你們的靈魂,都不屬於這個世界……”
封艾臉上的迷茫之色越來越深: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柳拂衣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嚴肅,沉聲道:
“現在的你,已經無法使用異能。而當你的靈魂抽離得越多,你就越會失去自我……我現在已經能夠感覺到,來自你體內的,某種令人畏懼的東西正在逐漸蘇醒。”
腦海中奇怪的數字。
另一個不屬於自己的聲音。
記憶中,曾經一度想要殺死伊斯特的“自己”……
令人畏懼的東西……
“那是什麽……我又是什麽……”
柳拂衣思考了一會,將身子放鬆下去,枕到了身後的那棵柳樹上;樹幹承受著柳拂衣龐大的體重,致密的紋理間發出細微的劈啪聲,讓這個在蟲鳴與水聲中有些失真的世界聽上去真實了一些。層層的樹葉之外,一輪冷銀色的月亮正在天空中央發出著清亮的光芒;月光順著弧形的天幕蔓延開來,為這個靜謐而溫柔的世界增添了幾分悠遠而蒼涼的神秘感。柳拂衣枕著樹幹,不言不語,隻是仰著頭,看著繁茂枝葉後稀薄的月光。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過了許久,柳拂衣突然悠悠地歎了口氣。
“……莊周夢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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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誌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莊周夢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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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鎖flag: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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