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C161.《終焉》定律·其之一:禿頭=即死F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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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剛剛漫上亞納提的城牆,兩名睡眼惺忪的少女便出發了。

    他們要去的方向是城南,那是沈園和藍思琳初進城時的方向。

    不過此時的沈園和檸檸卻並非要出城。

    經過昨夜對那群不識好歹的混混的連番毒打之後,沈園終於確認了一件事情。

    天一組在亞納提中共有四個堂口,其中東西兩個堂口都分別被她在貧民窟和赫蘭大道裏的打砸搶燒行為折騰得分崩離析,而北堂口也早就因為老大禿鷲被捕入獄而名存實亡,剩下的唯一能夠找到天一組真正領頭人的地方,就隻剩下了南堂口。

    她們決定一早就動身,盡快找到天一組真正管事的,然後再動用黑幫的力量把藏匿於亞納提都城中不見身影的藍思琳找出來。如果這樣都找不到他的話,沈園就唯有放棄這個計劃,陪同檸檸出城旅行了。

    ……

    在飯堂裏看見幾天不曾見麵的藍思琳突然回歸的時候,柳未名並沒有顯得太過於詫異。

    他的麵色依舊平靜,仔細地溫和地吞咽下味如嚼紙的食物,淡淡道:

    “你來了。”

    “哦?”藍思琳笑眯眯地走到柳未名身旁坐下:

    “看你的語氣,好像是知道我要來啊?”

    柳未名平靜道:“後天就是死刑。”

    藍思琳道:“所以呢?”

    柳未名道:“所以我知道,你一定回來找我的。”

    藍思琳聳了聳肩膀:“為什麽你會這麽覺得?”

    柳未名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我說過,這座監獄關不住你。所以時機到了的時候,你終究會離開。”

    藍思琳笑眯眯問道:“那你怎麽知道時機到了呢?”

    “我本來不知道。”柳未名語氣是一貫的清冷:“但是你來了,所以我知道……時機到了。”

    ……

    亞納提都城南,瑪利亞街區,提亞聖心大教堂。

    作為一個充滿西歐風格的舊王都,有教堂的存在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提亞聖心大教堂作為亞納提規模最大,信徒來往流量最多的教堂,其存在的曆史幾乎和整個亞納提一樣悠久。近千年來,出入教堂的人更換了一批又一批,唯有建築和信仰本身,像是時間河流底部的石頭一般不受影響。

    兩個女孩一路輾轉尋到這裏時,檸檸看著麵前那座充滿肅穆氛圍的建築以及不斷湧入的教徒,又開始心生退意,怯懦地拉了拉身前沈園的衣角:

    “沈園小姐……這樣真的好嗎?”

    “嗯?”沈園眨巴著眼睛:“有什麽不好的?”

    檸檸猶豫道:“雖然說昨晚的那群人確實說了天一組的最後一個堂口是在這裏麵,但是不管怎麽看,這裏都不像是能藏著那麽多黑幫的樣子……會不會,其實是他們撒了謊啊?”

    “誒?不會吧?”沈園撇了撇嘴巴:“明明都被威脅了‘如果不是實話就從山上丟下去’,這樣的家夥怎麽還敢撒謊嘛。況且,我看這群家夥一個兩個都把身子罩在黑袍子裏麵,一看就很像是黑幫的樣子啊?”

    檸檸虛著眼道:“沈園小姐,那些是修女服……你這樣子胡亂說話會得罪很多信教的人的。”

    “嘿嘿……安啦安啦,”沈園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檸檸的肩膀:“藍思琳之前跟我說過,意思差不多大概就是……‘所謂宗教,其實大部分都是披著信仰外衣,本質和黑幫類似的集權組織;而所謂教徒,也不過是一些庸碌無為,把希望寄托於不存在的形象上聊以**的白癡罷了’……”

    “呃……”不知為何,檸檸聽完這段話後,頓時冷汗涔涔:“那個叫做藍思琳的,好像是個思想非常危險的家夥啊……”

    “總而言之,”沈園一把牽過檸檸的手,便朝著教堂裏麵行去:“管它是什麽妖魔鬼怪,進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

    “哎……”藍思琳懶洋洋地癱坐在椅子上:“真是服了你了。”

    柳未名道:“所以說,找我有什麽事?”

    藍思琳看著柳未名,深深笑道:

    “我來告訴你一件你所不知道的事,然後我想要你幫我越獄。”

    柳未名眉頭微蹙,半晌,道:“我為什麽要幫你越獄?”

    “因為我很清楚你的能耐”,藍思琳懶洋洋道:“自始至終,你都從來沒用過自己的左手,不是嗎?如果你願意的話,一個人撂倒整個監獄的獄卒也不是什麽難事。”

    “這隻能夠解釋你想要找我幫忙的理由,”柳未名冷冷道:“但並不能夠說服我幫你這個忙。”

    藍思琳顯然對柳未名的回答並沒有感到任何意外,繼續道:“你應該很清楚這座監獄的戒嚴程度,單憑你自己一個人,再怎麽能打也是逃不出去的。如果我說,在我逃獄後,可以幫你躲過死刑呢?”

    柳未名平靜道:“你應該很清楚,我並不怕死,也沒有想要離開這裏。”

    “你會想要離開這裏的,”藍思琳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在你聽完我即將告訴你的事情後。”

    ……

    剛走進教堂,一名身穿黑袍,麵容和藹的光頭神父便迎了上來。

    “兩位女士今天過來是要做禮拜嗎?”

    “禮拜是什麽?”沈園一副雲裏霧裏的模樣。檸檸見狀,急忙接過話頭:

    “我、我們不是信徒,所以也不是來做禮拜的。”

    “哦?”那身形魁梧的光頭神父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既然如此,兩位是想要來做什麽的呢?想要入教嗎?”

    “不是啊,我們是來找天一組的。”沈園絲毫沒有任何忌諱,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來意。她這一貫耿直的作風卻把檸檸嚇了一跳,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

    “沈園小姐!”

    額頭滲出冷汗的檸檸朝著神父訕笑道:“對、對不起……我的同伴不懂事,亂說了些奇怪的話,讓您見笑了……”

    “唔唔唔唔……”沈園的嘴巴被死死地捂著說不出話來。

    那神父臉上詫異的神色更濃了,撓了撓那顆寸草不生的腦袋,納悶道:

    “我可沒聽說這座教堂有什麽天一組啊?”

    “不過,”隨後,神父又笑道:“不管是什麽樣的人,隻要來到教堂裏,都是為了尋求精神救贖的,就算兩位沒有別的意思,也大可以在教堂裏隨意走走,感受一下我們對主的虔誠,或許能讓風塵仆仆的兩位小姐精神有所解脫。”

    “哈……哈哈……”檸檸緊張地幹笑了兩聲:“那就謝謝神父先生了。”

    “對了!”神父忽然一拍手掌:“兩位之前從來沒有來過教堂吧?既然如此,我帶兩位去懺悔室做一次洗滌心靈的儀式怎麽樣?”

    沈園扯下了檸檸捂住她嘴巴的手,問道:“懺悔室又是什麽東西?我又沒做錯事,為什麽要懺悔?”

    神父笑眯眯道:

    “我們懺悔並非是因為我們犯了錯,或是做了什麽可惡的事情而去尋求心靈上的安慰和解脫,而是因為我們追求品德上的完美,我們因為向往愛和同情心,所以去懺悔……我們的懺悔是發端於良心的焦慮與不安,將之前在言行和思想上的錯誤向上帝告解,從而放下自己的焦躁和虛榮……”

    沈園聽得一愣一愣的,眨巴著眼睛道:

    “那其實不還是要逼咱們數落自己做錯的事情嗎?”

    沈園的話說得檸檸和神父皆是一愣,一時間竟是不知道怎麽回答,沈園又呆頭呆腦地問出了一連串的話來:

    “我們剛來到這邊,你就拉著咱們去自我反省,這樣真的好嗎?所有的宗教都是這樣的嗎?做錯了事為什麽不向對不起的人道歉,要跑來找上帝道歉?你們每天每時每刻那麽多嘮嘮噪噪的人對著上帝說那麽多雞毛蒜皮的小事,上帝真的會聽得到嗎?那上帝到底有多少個耳朵啊?上帝到底有多閑啊?”

    神父的嘴角不停抽搐,檸檸被耿直的沈園嚇得不輕,猛地竄上前去更用力地抱住了她的腦袋:

    “神父先生!不、不好意思!我……我的夥伴腦子有點不太清楚!你……你先不要理會她,你想要咱們幹什麽,咱們馬上就去!”

    ……

    “早在第一天,我們剛進來這地穴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幾個很有趣的地方。”藍思琳道:

    “你應該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這個地穴不僅有非常完善的照明係統,而且還有風。”

    柳未名皺著眉頭:“這意味著什麽?”

    “地穴的形狀類似於倒放的圓錐,屬於密封的空間,在這種空間裏,本來是不可能會有風的。而我既然能夠感受到這裏有空氣流動,就說明這座地穴有著同樣非常完善的通風係統。”

    藍思琳繼續道:“然而,在這種單純隻需要挖掘的工程中,根本不需要電燈的照明,隻要每人戴上一頂礦燈帽,甚至用火把照明就行了,同理,通風係統的存在也絕對不是必要的。既然如此,發起這項工程的人又何必浪費那麽多的資源鋪設大量電路,打造通風係統,甚至加裝電燈呢?”

    柳未名道:“這或許隻是想要給牢犯提供更好的工作環境。”

    “這不合理。”藍思琳搖了搖頭:“如果隻是單純想要牢犯勞改,根本不需要考慮那麽多問題。而如果是單純地想要挖掘這片地方的話……既然他們投入了這麽多資金在鋪設電路上麵,為什麽不直接用這些資金買幾台挖掘機,省時省力一勞永逸呢?除非整個亞納提都沒有人考到藍翔職業技術駕駛學院的執照,否則‘上頭’的人所做的這一切,都絕對不合理。”

    柳未名順著藍思琳的話語思考下去,仿佛意識到了什麽:

    “你是說……之所以要在這個地方鋪設這麽多電路,卻還要用人力挖掘這種最古老的方式,是因為他們出於某種原因,隻能夠這樣做?”

    “不錯,”藍思琳打了個響指:“最有可能的推測是,如果使用機器進行挖掘,效率固然會提高,但是與此同時也會造成某些潛在的危險……而使用人力挖掘,就不會有這方麵的顧及,盡管相對機器而言進度要慢得多,且挖掘的過程也會麵臨洞穴塌方之類的危險……但是因為死刑犯是免費的勞動力,所以基本上不存在什麽問題。”

    “至於為什麽要鋪設電路,最主要的原因當然就是為了製造一個完善的通風係統……你應該不難發現,這座地穴裏的溫度比外麵要涼快很多,就算現在是夏日,也完全感受不到悶熱的感覺,如果有什麽合理的情況能夠解釋為什麽要在地穴裏維持通風和溫度的話,那應該就隻有一個。”

    柳未名緩緩皺起眉頭:“這洞穴裏麵……有著某種非常易燃的……危險性很高的東西嗎?”

    ……

    “好了,小姐,現在,請你靜下心來,深呼吸……對,讓自己的情緒保持在平和的狀態,隻有心靈寧靜,才能夠聽到上帝的感召。”

    “哦……”沈園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坐在小小隔間的椅子上,百無聊賴地看著周圍。所謂懺悔室,其實便隻是兩個大小和電話亭相仿的房間,中間用一道不隔音的牆壁分開,牆壁的中段鑿空後又掛上布簾,另一端的神父坐在格局相同的房間裏作為聆聽著,代行神的職務。

    “現在,請你敞開心懷,盡情向上帝表達你的所思所想。”

    幕布對麵,傳來神父肅穆的聲音,伴隨著某些有規律的,宛如滴水的聲音。

    沈園又“哦”了一聲,隨後,便是長達數十秒的沉默。

    “……咳咳,”幕布對麵傳來幹咳聲,神父道:“小姐,你就沒什麽要說的嗎?”

    “沒有啊!”沈園挑了挑眉頭:“話說,你們幫人懺悔的時候都是要像這樣在對麵的房間裏放水滴聲玩催眠的嗎?”

    幕布對麵的咳嗽聲越來越厲害了,神父已經開始想辦法轉移話題:

    “……小姐,還是請你開始懺悔吧……”

    沈園虛著眼道:

    “話是這麽說,不過我到底該說些什麽啊,我跟大叔你又不是很熟,要是真的掏心挖肺聊些家長裏短的不會超級尷尬的嗎?”

    “呃……小姐,我想你應該可以從一些不那麽掏心挖肺的事情說起,比如,最近做了些什麽讓自己良心不安的事情啊,或者是覺得某些不太對的事情啊……”

    “良心不安的事情倒是沒有,”沈園眨巴著眼睛:“不太對的事情的話……把大概幾十個人丟到了五六樓去算不算啊?”

    “……”幕布對麵,變成了一陣非常詭異的沉默。

    “那把幾十個人捆成粽子丟在沒人的巷角呢?”

    “……”

    “讓一條街的壞蛋扒光了褲子,然後把他們的錢搶得一幹二淨呢?”

    “……”

    沈園說了兩句,便打開了話匣子,把腦袋支在麵前的桌板上,懶洋洋地歎了口氣:

    “哎,雖然一開始這麽做的確是打算替天行道來著,但是後來不知不覺已經上癮了啊……檸檸也經常跟我說雖然他們那樣是壞蛋,但是我的懲罰不管怎麽說好像都有點太不人道了一點。但是仔細想想,明明他們的錢也是從好人那裏騙來的,我從他們那裏搶回來,再到好人那裏把錢花掉,不是非常合理嗎?所以說啊,真不知道檸檸一天到晚為什麽那麽大意見,果然還是因為把他們扔得太高了嗎……喂,大叔,你能不能把那發出水聲的玩意關掉啊,超級煩人的誒。”

    “咳咳,咳咳,咳咳……好……”幕布對麵的聲音似乎是極其尷尬,摸索著關掉了某個機器,隔間裏果然沒有再聽到那催眠的水聲。

    “哎,所以說啊,我一直都覺得很苦惱來著。檸檸也是,藍思琳也是,一天到晚都好像在說我是個呆子,但是我覺得我好像一點也不呆啊!他們每一個人都告訴我出門在外,行事要低調,做事要謹慎什麽的,這和老爺子以前跟我說的一點都不一樣嘛。師……師父他當初跟我說的,明明就是以後看見誰不爽了,盡管上去痛扁一頓再說,打不過的話,再回去找師父他幫忙……”

    公認是人間空前絕後最強者的白魘師匠,到頭來竟是個護短至極的幼稚老頭,如此想來,能夠教出沈園這無所顧忌的性子也是不無道理。

    尋常人出門在外,家中長輩總會灌輸一些做人要低調,要知道一山還有一山高的道理,不過到了師匠這邊,就完全是反其道而行之。畢竟到了他那兒,比他還高的山根本就不存在,有這樣子的靠山,沈園完全可以在世界各地橫行無忌,愛跟你講道理就講道理,不愛跟你講道理就打爆你的狗頭……

    從這個角度上考慮,沈園其實也算是活的非常明白的那一類人吧……

    總而言之,在懺悔室裏坐著的沈園完全沒有一絲打算懺悔的意思,反倒是就著這幾天來的悲慘境遇對著先前還說不熟悉的神父大吐苦水,羅裏吧嗦地說個不停,教那神父聽得坐立不安,冷汗直流……

    “……小、小姐,您的懺悔,上帝那邊一定會收到的……”盡管心裏想的是這樣子的“懺悔”若是真給上帝聽到了,那位上帝老爺子怕是也要顫上兩顫,但已經徹底語無倫次的神父還是下意識地用程序化的語言打算結束這次名存實亡的懺悔。

    “誒?沒了嗎?”沈園瞪著眼睛,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沒了沒了沒了……”神父急忙結果話茬,總算是將話題的主導權攥到手中,心有餘悸地擦了擦冷汗,慢吞吞坐起身來,看了幕布對麵那模糊的嬌小身影一眼,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莫名道:

    “接下來,就請小姐你安靜冥思,等待上帝的……旨意吧。”

    說到“旨意”二字時,沈園便聽得一聲轟然巨響,她所處的懺悔室四麵木質牆壁宛如爆炸盒子般四向綻開,隨後,一道與懺悔室同等大小的鐵籠從天而降,將她困在了裏麵。不遠處的另一件懺悔室中,一臉茫然的檸檸也遭到了同樣的境遇,頓時被嚇得小臉煞白,連話都忘記說了。

    沈園一副雲裏霧裏的神情看向四周,原本教堂裏出出入入的信徒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了大半,剩下的,盡是些一身黑袍,眼神冷峻的壯漢。原本坐在對麵懺悔室的那名光頭神父臉上再不見慈祥神色,卻是轉為了陰翳而猙獰的笑容:

    “真虧你們能主動找到這裏來,也算是主動了卻了咱們的一樁心事。”

    “誒——誒?!”沈園這時才稍稍反應過來,神情有些激動:

    “這也是懺悔的一部分嗎?這是餘興節目嗎?”

    “……”

    “……”

    “……”

    場上不知為何,一時間再度陷入了極其尷尬的氣氛,就連檸檸也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羞恥地用頭抵著困住她的鐵籠欄杆,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還是身為領頭人的光頭神父最先回過神來,幹咳了幾聲,冷漠道:

    “真虧你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狀況……桀桀桀……”神父陰惻惻地笑了笑,張開雙臂,高聲道:

    “歡迎來到天一組的樂園……南堂口——提亞聖心大教堂!”

    神父那慷慨激昂的語氣在鑲滿琉璃瓦的教堂中與聖歌相互呼應,充滿了肅穆而驚悚的矛盾感。沈園卻好似沒能感受到場上的氣氛,一動不動地坐在籠子裏的椅子上,一愣一愣地瞪著眼睛,宛若一隻發呆的小雞。

    “現在……”神父看向沈園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隻待宰的羔羊:“讓我們進入真正的‘懺悔’時間吧……”

    話音剛落,場上的黑袍人士紛紛從袍子裏掏出了一把把貨真價實的手槍來,隔著鐵籠分別指向了兩女,神父獰笑道:

    “想必兩位可愛的女士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景象吧……畢竟也都還是些乳臭未幹的小丫頭呢。我雖然不清楚你們是用了什麽手段搞定了西堂口的那幫蠢蛋,又是如何得知我們南堂口的據點的,但是我大可以告訴你……我們南堂口,和天一組的其他三個堂口的軍備等級完全是不在一個量級上的,你們這樣莽莽撞撞地衝進來,就等於是羊入虎穴,隻能怪你們運氣不好了。”

    神父的笑容越來越得意,也越來越猙獰,在籠子前負著手不斷來回踱步:

    “現在,你們隻有兩個選擇……被我們的人用衝鋒槍打成馬蜂窩……或者是,全盤托出你們的來曆,還有目的……以及幕後主使……”

    “啊……”沈園虛著眼睛,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哦……”就連另一旁的檸檸也似乎沒從先前的狀態中緩過神來,仍舊抵著欄杆,沒精打采道:“不知道為什麽,雖然明明知道現在是危在旦夕,但是總有一種已經習慣了的感覺呢……”

    神父哪裏想到這兩個女孩會對自己準備萬全的鐵籠和數十把機槍的威脅無動於衷,場上再一次出現了非常意外的尷尬氣氛,光頭神父頓時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冒犯,那種感覺,簡直就像是用盡全力的一拳砸到了軟綿綿的棉花上麵,沒有一絲實感。他額頭滲出冷汗來,怒道:

    “難道你們還沒有意識到現在的狀況嗎?你們現在可是被關在我們天一組用精鋼和鈦銀合金合成的特製金屬牢籠裏麵,就算你再怎麽厲害,也已經是插翅難飛了,難道你們還不打算乖乖束手就……”

    神父還沒說完,沈園又沒精打采地“啊”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那語氣聽上去像是吃壞了肚子腹瀉了整整一天的樣子。她懶洋洋地站起身來,雙手隨意地搭在兩根鐵籠欄杆上麵,那用精鋼和鈦銀合金合成的特製金屬牢籠就仿佛放久了的薯條一般被她隨手掰開了。

    在眾人震驚的眼神中,沈園從那徒手扒開的縫隙中走了出來,耷拉著雙手:

    “呃……你剛才說什麽來著?”

    ……

    “你已經很接近事實的真相了。”藍思琳笑眯眯道:“隻是……如果亞納提真的打算做炸彈的話,大可以隨便找片空地來進行研究,不僅成本比現在要低廉的多,而且如果真的出事了也不會禍害到任何人,更加不會因為爆炸而引發洞穴塌方,造成人命傷亡。”

    柳未名愣了一愣:“如果亞納提要製作的不是炸彈……那麽……他們到底為什麽要我們挖掘這個洞穴?”

    藍思琳打了個嗬欠,用手指輕輕敲著桌子:“答案已經近在眼前了……再仔細想想吧。”

    他帶著玩味的笑意,看著陷入沉思中的柳未名,慢吞吞道:

    “亞納提的人逮捕了一批牢犯,讓他們開鑿一個洞穴。”

    “洞穴裏顯然有著某種易燃的危險品存在……但卻又不是單純的危險物品,至少不會是普通的炸藥。”

    “有什麽東西,是必須一定要在‘地下’才能做的,而在地上不能做的呢?”

    柳未名的眉頭越蹙越緊,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頓時醍醐灌頂,震驚地抬起頭來,清冷的眸子詫異地望向了飯堂的一邊。

    那一邊,是屬於洗衣幫的人的角落。

    柳未名有些難以置信地呐呐道:

    “在地上‘不能做’的事情,不是因為‘做不到’,而是因為‘不能做’……”

    顯然,柳未名已經理解了藍思琳的啞謎。藍思琳眼裏的笑意越來越濃,伸了個懶腰,懶洋洋道:

    “恭喜你……你已經看穿了人類舊都,騎士之國亞納提在榮耀和恢弘之下的……鮮血淋漓的,赤裸裸的真相。”

    柳未名的眼睛終於不複清冷,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迷惘。

    “怎麽……可能……”

    ……

    火光四濺。

    槍聲四起。

    槍口濺出的火花,亮過了陽光,亮過了教堂中心五彩琉璃瓦的巨大吊燈,飛濺的子彈讓吊燈旋轉,玻璃散落在地上折射出迷離的色彩。

    形象宛若蓋世太保的黑袍人手持各式各樣的槍械,向教堂裏的一抹水藍色身影宣泄著子彈,宛如鞭炮的槍聲蓋過了教堂肅穆的音樂,這座曆史悠久的教堂正在一場前所未有的槍火盛宴中以恐怖的速度變得狼藉。

    拿著雪白色晶瑩長笛的沈園胸口的項鏈泛起熒熒藍光,身體周圍似是有無形的水流在流轉,身體周圍還隱約有透明的波紋蕩漾。沈園的身體素質本就遠超常人,此刻在使用了經過神器螭吻加持過的“凝身術·洪流”之後,行動速度更是快如疾風怒濤,尋常人類的動態視力甚至連捕捉她的殘影都極為困難,更不用說想要用子彈擊中她了。哪怕偶爾有流彈打到沈園身體附近,也會被覆蓋於體表的七重防禦法陣“器靈咒·湖天印”所彈開。湖天印的防禦能力極為強悍,尋常子彈就連第一層屏障也無法突破。除了這兩個基本的加持法術以外,沈園完全沒有再使用任何異能,完全憑借自己的蠻力像是在偌大的教堂裏宛若幻影卡車般橫衝直撞,不斷有人旋轉到飛著掛到牆壁上窗戶上吊燈上……

    而檸檸呢,則是動作非常熟練地轉過身,在籠子裏找了個角落,抱頭蹲下捂住了耳朵……

    隨著時間的推移,掛在教堂各處的黑袍人越來越多,慘叫聲開始此起彼伏,人們打光了手中的子彈,丟下槍,從腰間抽出了佩劍,悍不畏死地繼續衝上前去。

    天一組南堂口出人意料的負隅頑抗並沒有收獲太大的結果,沈園單方麵對整個天一組進行的群毆一如既往,在絕對的“質”麵前,就算量再多也無法彌補差距。

    一名將黑袍扯爛,身上印著青龍紋身的莫西幹頭嘴裏噴出一口鮮血,眼神嚴峻地虛弱出聲道:

    “沒想到……你竟然可以憑借一己之力,就把我們‘SMART三英傑’給……”

    沒待莫西幹頭說完,沈園就把最後一個大漢丟出了窗戶外麵,拍了拍手,虛著眼打斷道:

    “什麽啊?我可沒記得我剛才揍飛的雜兵裏麵有‘某三個’小boss級別的稍微棘手一點的家夥啊,就算你想要說出那種台詞顯得自己等級高一點,我也沒打算讓你活過這一章哦……”

    “你……你……”莫西幹頭口中再吐出一口鮮血,竟是直接昏迷不醒了。

    “現在嘛……”沈園呼了口氣,在橫七豎八的人群中找到了一顆顯眼的光頭,笑眯眯地走到那名半死不活的神父麵前蹲了下來,學著他之前的語氣,慢悠悠道:

    “你有兩個選擇,一是直接讓我打爆你的狗頭,二是告訴我天一組的老大在哪裏,然後我再打爆你的狗頭……”

    ……

    “沒錯……之所以要在地穴裏加裝電路和通風係統,是因為地穴的深處,正在做著某些不為人知的,危險度極高的研究;之所以不能在地麵進行,是因為這種研究一旦被發現,必然會受到整個社會的輿論譴責,甚至亞納提千年來的榮譽也會毀於一旦,而選擇讓死刑犯在暗無天日的地下挖掘進行研究,可以確保過程中哪怕出現了意外,也能夠讓塌方的地穴將一切罪惡的線索掩蓋……而禿爺身為天一組的北堂主,竟然會淪落到在監獄裏等死的地步,自然也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麽簡單……”

    藍思琳的語氣越來越凝重,往日眼底揮之不去的散漫和迷離也在不知不覺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往而生悸的冷漠:

    “綜合所有的線索,能夠得出的,唯一的真相,就是那所謂的天一組,其實……”

    ……

    “我……我們天一組根本就沒有老大!”

    光頭神父衣不蔽體,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說出了令兩個女生詫異不已的事實。

    已經被沈園從牢籠裏暴力解放出來的檸檸瞪大了眼睛:

    “這……這是什麽意思?!”

    沈園一把抓住那光頭的領口,把他提溜到高度和自己視線齊平的位置,奈何兩者的身高差距實在有點大,那光頭神父實際上也就是被迫讓膝蓋離地兩三公分的樣子,不過在領教了沈園刀槍不入加上活體人間炮彈的本事之後,他自然也不敢對眼前的景象多做吐槽,連忙解釋道:

    “小姐……不,大姐頭,我說的都是真的……其實我們天一組從一開始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老大’,因為我們的後台……其實……其實是……”

    ……

    “是王宮。”柳未名冷冷道:“隻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麽向來雷厲風行的王都騎士團竟然會花了好幾年的時間都沒辦法清剿一個販賣毒品的黑幫……因為所謂天一組,不過是他們為了掩蓋自己的殘忍行徑而一手締造出來的提線木偶,替罪羔羊。”

    藍思琳笑道:“也隻有這樣,才能夠解釋為什麽勵精圖治的卡裏歐斯十九世會和天一組幾乎在同時傳出名聲來。這位野心蓬勃的年輕君主,是個真正的亂世梟雄,為了恢複亞納提昔日的雄風,就算做出再卑劣的手段也在所不惜。這樣的人,我其實並不討厭。”

    柳未名眉頭緊蹙:“可是他製造出來的東西,遲早有一天會讓無數人生靈塗炭。”

    “確實如此,”藍思琳聳了聳肩膀:“畢竟‘那個東西’,可是最可怕的毒品……返魂香呢。”

    柳未名聽罷,愣了一愣:“你怎麽知道那是返魂香?”

    “我跟你說過,你和那群騎士團的人在酒館裏大打出手之前,我稍微動了一點手腳。”藍思琳衝他擠了擠眼睛:“盡管我別的本事很一般,但是溜門撬鎖順手牽羊的本事卻是專業的——我順走了他懷裏的返魂香。當然了,我是事後才知道那玩意兒其實是返魂香,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我也不會被丟到這種鬼地方來,但是,通過那名騎士在戰鬥時伸手入懷的反應,還有初進亞納提時在亞納提酒吧裏收集的信息,我可以推測出一件八九不離十的事情……返魂香不僅是成癮性極強的毒品,同時也是可燃性極高的爆炸物。”

    “所以,這座地牢裏,我們不能觸及的深處,其實是製造返魂香的作坊?”柳未名問道。

    “Bingo,”藍思琳打了個響指:“雖然我不清楚那位卡裏歐斯大人腦子裏裝的是什麽,但如果換做是我的話,這一大批價格高昂的返魂香,足夠讓我玩出非常多的花樣來,用來做生化武器隻是其中最粗淺的例子,如果讓我來經手操作的話,兵不血刃地顛覆附近三千裏範圍幾個城市的政權,打造一支能夠和半支艾斯蘭軍隊分庭抗禮的同盟軍也不在話下……”

    柳未名冷冷道:“我並沒有興趣知道你腦子裏構思的瘋狂計劃。”

    “好吧,”藍思琳撇了撇嘴,“那讓我們回歸最初的話題……”

    “現在,你已經知道了有關於亞納提的鮮血淋漓的真相,你也應該很清楚,一旦返魂香真的批量生產,將會影響甚至傷害無數無辜的人。而我可以非常確鑿的告訴你,如果你能夠幫助我越獄的話,我就有辦法把返魂香的問題徹底解決,不留後患……甚至還能救你一命。這樣的交易……你願不願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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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進行FLAG結算……

    解鎖FLAG: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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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結算界麵……

    轉入下一章。

    (如你們所見,這章在我這句話打出來之前總字數是9775,而我現在給你們做出那麽嚴謹的計算是有什麽打算想必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沒錯,你們看文學水準極低的我甚至還在此刻不惜背負著厚顏無恥的評價絞盡腦汁地思索了很久以後用出了極為驚豔的一句歇後語,那麽問題來了,說完這段話以後,這一章的字數到多少了呢?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