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孤兒救祖記》

    鄭正秋和張石川早就結實了，是榮辱與共的好友，他說出的這句不鹹不淡的話，讓我很是納悶。

    “正秋兄，你這話，怎麽講。”我問道。

    鄭正秋苦笑了一聲：“說起來，我和石川兄認識也差不多有二十年了。這麽多年，一起共事，是頂好的朋友，但是石川兄現在有些變了。先前辦電影公司的時候，我們一起搞，對於我的意見他都是言聽計從，可現在，我們之間有著不小的分歧。”

    “什麽分歧？”看著鄭正秋的苦笑，我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他們之間的所謂的分歧，十有**怕是在辦公司拍電影的理念上了。鄭正秋是個理想主義者，也是典型的中國文人，他拍電影強調電影的社會功用，而張石川是個買辦出身，說白了就是個做生意的，自然要將賺錢放在第一問。別的事情上，還可以變通，這個問題上，顯然是沒法妥協的，自然會起糾葛。

    “明星成立，資本是有的，但是第一部電影拍什麽，我們爭論了好幾個月，這也是為什麽明星公司各項工作已經早早就緒了卻推遲到今天才成立的最大的原因。”鄭正秋喝了一杯酒，道：“你也知道，這第一部電影最為重要，拍好了，搞了個開門紅，以後就好說了，若是拍不好，砸了鍋，那明星的命運很有可能像我們之前辦的亞細亞和幻仙一樣，曇ua一現了。”

    鄭正秋的這話，我自然明白，對於一家剛成立的電影公司來說，能不能一炮打響，那是決定這個公司能不能生存下去的最重要的條件。當初大中華電影公司成立之後，我也是在這個問題上猶豫了很久才找到了《倩女幽魂》這個題材，進而打開了局麵。

    “正秋兄，有句話我就實說了。拍電影，自然要講電影的社會意義，但是剛剛成立的是，也不許照顧一下經營。別人不說，我之所以選擇《倩女幽魂》作為我的第一部電影，也多多少少是因為這個題材觀眾能夠接受，能夠喜歡，起碼能夠賺點錢，如果上來就拍攝社會意義濃厚的，觀眾倘若不買賬，那就麻煩了。從這個角度來說，你堅持社會意義沒錯，但是石川兄的壓力也很大。”我趕緊寬慰鄭正秋。

    “你說的有道理。”鄭正秋嗬嗬一笑，卻有些無奈。

    “你們的第一部電影決定拍什麽了？”我問道。

    鄭正秋點了點頭，然後小聲道：“決定了，拍一部社會片，叫《孤兒救祖記》。”

    《孤兒救祖記》？聽到這個名字，我微微一愣，內心一片bo瀾。

    這部電影，曆史上可是太出名了。作為明星電影公司早期最重要的一部電影，《孤兒救祖記》為這個公司的發展壯大立下了汗馬功勞。

    《孤兒救祖記》是鄭正秋的心血之作，主要的內容是講述一個楊姓大戶人家的糾葛，楊老頭子家道富有，兒子兒媳恩愛有加，和睦團圓，哪料到兒子意外身死，楊老頭子的侄子覬覦楊家的家產，設下毒計讓楊老頭子趕走了兒媳，兒媳生下遺腹子，母子二人艱難度日。楊老頭興辦義學，不認識的孫子也在學校裏讀書，楊老頭子不知道這個孩子是自己的孫子，但是因為孫子和兒子長得很像，又聰明伶俐，所以很是愛護。楊老頭子的侄子為霸占家產，毒害老頭，哪料到被孫子覺察，對調了酒杯，惡人一命嗚呼。最終楊老頭子恍然大悟，錯怪了兒媳fu，親自登門道歉，祖孫三代團聚。

    可以說，《孤兒救祖記》反應的是最底層的社會現實。雖然這部電影裏麵有很多封建思想，但是鄭正秋把目光對準了普通的社會家庭，以現實主義的角度對人性和社會進行了深刻的挖掘，堪稱早期中國電影的傑作。曆史上這部電影出來之後，既叫好就要叫做，轟動一時。

    “正秋兄，我對你可是有百倍的信心，這電影出來之後，一定會紅紅火火。”我樂道。

    鄭正秋歎了一口氣道：“這劇本，我寫了兩年多了，一直在修改，嘔心瀝血。公司成立，我第一個就把電影報上去了，石川兄卻是意見多得很，硬是逼著我改掉了很多心愛的內容，加入的，卻是我不能夠接受的一味討好觀眾的。使得這個劇本藝術表現力大為下降，讓我很是痛苦。”

    鄭正秋連連歎氣，很是心痛。

    “正秋兄，這種事情肯定是會發生的。無論在什麽公司，作為老板也不太可能允許導演一味地追求藝術，畢竟電影公司也是公司，也得生存。石川兄也沒有錯。”我極力寬慰鄭正秋。

    “也是，也是呀。”鄭正秋搖著頭，端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

    “什麽時候拍？”我問道。

    “下個月，就開始。”鄭正秋喝完了就，抹了一下嘴：“其實早就準備好了，單等著一聲號令。慕白，我們這部電影可不會輸給你的那個《北洋水師》。”

    鄭正秋說完，很有信心地哈哈大笑。我也笑。

    他說的不錯，這部電影，絕對會成為《北洋水師》今年最大的對手。

    “嗬嗬，我早就習慣了。不過正秋兄，今年各大電影公司都卯足了勁，肯定會大片雲集，你們也得小心咯。”我淡淡一笑。

    從明星電影公司回來的路上，我坐在車後座一言不發，想著心事，顧嘉棠和虎頭卻是滿肚子的牢sa，對張石川今天的保險很是不滿。

    到了公司，還沒進屋子，小妹就走了過來。

    “哥，靖江先生等你很久了。”小妹道。

    張靜江？他找我幹什麽。我很是納悶。

    進了辦公室，果然看見張靜江一聲不響地坐在椅子上等我，臉se有些不好，蔣介石站在旁邊，也lu出了焦急之se，怕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靜江兄，大哥，怎麽了？”我趕緊問道。

    見我回來了，張靜江微微一笑，指了指椅子示意我坐下，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封信，遞給了我。

    我納悶地接過來，看了一遍，腦袋嗡的一聲就大了。

    孫中山，開始北伐了手下的部隊，集結於廣東邊境，準備向北進攻吳佩孚。

    也就說，一場大戰，即將開始。

    “慕白呀，孫先生這一次要發動最大的進攻，已經聯合了奉係和皖係，準備南北同時進攻吳佩孚。”張靜江說這話的時候，有些興奮，更多的卻是擔心。

    “照理說，這是好事，中山先生一心為國，能夠討伐軍閥，自然是件好事。”我點了點頭，然後道：“不過靜江兄，中山先生這一次的北伐，我個人覺得有些不妙。”

    “哦，你說說看。”張靜江微微一愣，和蔣介石相互看了一眼。

    “首先，不管是奉係還是皖係，本質上依然是軍閥，和吳佩孚沒有任何的不同，某種意義上說，張作霖和段祺瑞比起吳佩孚，在民族大義上差得遠了，中山先生和他們合作，雖然也是逼不得已，但是我不認為他們就能夠一心一意。軍閥就是軍閥，想的就是地盤和利益，不管勝負如何，都不會讚同中山先生的理想，搞不好中山先生隻會被利用。其次，中山先生的內部，也很不穩定，別人不說，陳炯明就已經離心離德了。靜江兄，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中山先生北伐之際，陳炯明在背後搗鬼，會出現什麽結果？”我的話，讓張靜江深吸了一口氣。

    他是個經驗豐富的人，我說的話，他自然也能夠想得到。

    曆史上，孫中山北伐，一開始的實戰十分順利，攻入了湖南，勢如破竹。但是陳炯明這家夥的理念和孫中山很不一樣，他對**不**的沒什麽興趣，隻想做個廣東王，孫中山的北伐，他十分排斥，所以中途忽然叛變，堵住了孫中山的去路，孫中山無奈，隻得收兵轉入江西，結果失敗，軍隊潰散，中山先生隻得支身離開廣東。

    “慕白，想不到你對政治也是如此的有遠見。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呀。”張靜江顯然和我的想法一樣，長長歎了一口氣，然後看著我道：“中山先生給我來信，提出了兩個要求，一是希望我能夠提供一些軍餉，從去年年末開始，交易所的生意就很不好做了，損失慘重，我也隻能勉勉強強籌集到了一筆款子匯了過去。”

    說起這件事情，張靜江很是難過。

    這個我是知道的。曆史上，1922年是上海證券交易的黑se年，幾乎是全線崩潰。張靜江、戴季陶和蔣介石的證券交易所一敗塗地，也正是因為這個，蔣介石才離開了上海跑到了廣東投奔孫中山，從一個商人，走向了一代梟雄的道理，也算是因禍得福。

    “中山先生跟我說的第二件事情，是關於你的。”說完了錢的事情，張靜江忽然盯住了我。

    “關於我？”我很是吃驚。

    孫中山是個搞**的，搞**就是槍林彈雨，我這樣一個人，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唯一擅長的就是拍電影，孫中山北伐在即，找我幹什麽。

    “中山先生希望你能夠帶著電影公司的人過去，把北伐的情況拍攝下來，然後放映出去，在全國範圍內掀起****，在輿論上占領陣地。雖然現在很多導演跑到了廣東要完成這件事情，但是中山先生對你十分中意，覺得這件事情非你莫屬。”張靜江的這話，讓我哭笑不得。

    孫中山也孫中山，你也太會挑時候了。

    “怎麽樣，，慕白，答應中山先生，去吧。”張靜江的要求，讓我十分的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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