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黑蝠拖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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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伯樂一把奪過“遠射王”,循著方才“登陸”的石階仔仔細細照了個遍,除了石階上一片濕漉漉的水漬,哪裏還有鄯善卓爾的丁點兒蹤跡呀?

    他心頭一緊,暗道該不會是那條“食人惡鱔”撲到岸上,把鄯善卓爾給拖入水中了吧?急忙把光線移到附近的水麵,波光粼粼之間,卻平靜異常,也不曾見有分毫的血跡。

    這下子林伯樂有些懵了,開始責怪自己方才怎麽那麽不用心?鄯善卓爾重傷在身,自己卻像個冒失鬼把她一個人丟在黑暗之中。這古墓深不可測,還不知道隱藏著什麽致命的生物,如此一來,鄯善卓爾恐怕凶多吉少了。

    林伯樂懊悔不已,就連馬德亮也登時慌亂起來:

    “該不會被什麽東西叼走了吧?”

    這條地下“金沙河”寬五十餘米,手電筒的射程有限,根本不能夠看清楚對岸的情形。在他們腳邊不遠處,就是方才困住他們的那個地窖,窖口處還有一扇破舊不堪的圓形鐵門蓋在上麵,原來是剛才河水突然高漲,而這個地窖又離河岸不遠,便被灌進河水,機緣巧合救了眾人一命。

    而這個地窖的用途,似乎是拿來關押囚犯的。

    林伯樂和馬德亮依舊為鄯善卓爾的失蹤憂心如焚,也無暇關注其他的細節,他們開始沿著河岸邊寬闊的長廊走道找尋而去,豈料剛走了數米,馬德亮就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快看,地上有濕漉漉的腳印如此看來,她是自己走掉的”

    馬德亮指著地上的腳印,興奮地望著悠長的河岸——這是一條用青磚鋪成的走廊,而走廊的邊緣,則是天然形成的洞穴。

    顯然修築這個沙漠深處的陵墓之人利用了這個難得的洞穴,並且在沿岸鋪成了這條工整平直的“康莊大道”。

    “跟著腳印走”

    林伯樂興奮地叫喊著,在他心裏,又升起了一絲希望。

    可是這排由水漬形成的腳印並沒有持續多久,便幹涸了。二人僅僅根據這條線索朝著河流上遊走了百米左右,就徹底失去了唯一的蹤跡。但他們沒有停止前行,因為他們麵前所展現出來的僅有一條路,鄯善卓爾不可能掉頭,那麽,她一定是沿著河道上遊去了。

    倆人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並搖曳著手中的電筒,粗略地觀察著四周的景物。

    又朝前走了兩百多米,馬德亮餘光中驟然瞥見靠近岩壁的走廊內側好像有一些紅色的彩繪。他趕緊招呼林伯樂停下來,並循著那些斑駁的壁畫走過去。

    馬德亮一照岩壁,二人立即被突如其來的紅色反光嚇了一跳。

    愣神片刻,隻見平滑的洞壁上繪製著一副巨畫,全是用一種類似鮮血的紅色物質描繪而成,雖然年代久遠,卻依然呈現出一種奪人眼目的血紅色,手電光一照之下,更透出陣陣陰森詭譎之色。

    這是一幅描繪戰爭的場景。畢竟那些全副武裝的樓蘭騎士並非紙老虎,數萬大軍全都騎在赤紅色的馬背上,表情中含著肅殺,而他們的敵人,卻不是另一批迎頭而來的人類部隊,甚至沒有任何生物的跡象。壁畫的下沿,隻見萬馬奔騰,朝著一個同樣被描繪得血紅的山崗撲騰而去。值得注意的是,山崗上麵除了一片濃密的森林,並無他物。

    林伯樂疑惑了:難道他們的敵人藏在林中?這副壁畫到底想要表達什麽樣的主題?

    整幅壁畫高寬數米,並利用這一片天然形成的洞壁當做“畫布”,筆法揮灑自如,仿佛繪畫者親身經曆過這樣的場麵,千軍萬馬的神韻一氣嗬成,淋漓盡致。

    馬德亮抬頭望著壁畫頂端,也就是畫中山崗所在的位置。他突然指著山崗後麵一團深紅色的東西,驚詫道:

    “快看那是什麽?”

    林伯樂舉目一望,登時瞳孔放大,映入他眼簾的,竟是一團猶如巨龍的螺旋形風暴

    整幅壁畫的比例也控製得非常巧妙,那群策馬奔騰的樓蘭騎士,麵對遮天蔽日的螺旋風暴,竟如同螻蟻那般,微不足道。

    “天哪難道他們要去與風暴作戰?”

    林伯樂驚歎道。以他敏銳的考古嗅覺,這副壁畫一定寓意深刻。

    “當然,”馬德亮說道,“這副壁畫乃是一種象征意義,也就是人類與殘酷的大自然鬥爭的真實寫照。古樓蘭國深處沙漠腹地,連年遭遇沙塵暴的侵襲,他們自然渴望戰勝那些給予他們毀滅的自然力量。然而他們終歸是失敗了,唯獨留下這麽一副氣勢恢宏的壁畫,證明他們永不屈服的鬥誌”

    “此言有”林伯樂囁嚅著,仍舊抬頭望壁畫,驀然間,他有了一個新的發現。

    山崗後麵鋪天蓋地而來的一團物質並非什麽沙塵暴,看那壁畫描繪的手法,那團滾滾而來的分明就是從天而降的雲霧,它們全都來自天界

    “難道是天火毀滅了一切?”林伯樂又開始推測起來。

    馬德亮劍眉依舊,閉口不答,隻筒稍稍朝左邊挪動了幾米,卻見另一幅昏黃色的壁畫徒然映入倆人眼簾。

    這一幅以黃昏為基調的壁畫依舊氣勢磅礴,與之毗鄰,大小與那幅紅色壁畫別無二致。而畫中所繪,卻讓林伯樂二人大吃一驚

    它與第一幅壁畫似乎有著“循序漸進”的規律,隻見昏黃的餘暉之下,那群英勇的戰士已經翻越了山崗,而山崗後麵,卻是一座驚人的沙漠城都

    那是一座真正意義上的“沙漠之都”,它與現今阿拉伯國家的都城卻有幾分相似,同樣建在荒涼的戈壁沙漠上,但它的繁華卻遠遠超過了後者。

    整座城市被高大的城牆團團圍住,南北各開了一扇碩大的城門,城內街道寬闊,城中一座最為高大的堡壘式建築正是國王的宮殿。四周的城牆上箭塔林立,彰顯著這個古代文明不凡的戰鬥力。密密麻麻的房舍鱗次櫛比,略微算來,當年這個沙漠之都的總人口應該不下於20萬。

    然而就是這麽一個巍峨的城邦之中,卻發生了一件極其詭異的事件。林伯樂不禁瞪大了眼睛,伴著山崗上寂靜窺視著城內的樓蘭騎士的眼神,竟發現街道上,房舍間,宮殿口,城樓之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猶如撞了邪似的,正在相互撕咬,吞噬。

    由於描繪得太小,林伯樂看得不是非常清楚,但通過整幅壁畫“日落黃昏”的暗色調,似乎預示著這座昔日繁華的沙漠之都也已經走到了盡頭。大部分人群都變成了嘴裏生長著獠牙,指甲卷曲的僵屍,並且對其他未曾“變異”的人群發動凶殘地襲擊。由於繪畫者過人的筆力,把當年的慘狀一一回複,淋漓盡致。

    林伯樂在一旁望得目瞪口呆,他又一次把胸中的既定思想完全打破,對身旁的馬德亮囁嚅著:

    “這幅壁畫怎麽如此離奇古怪?難道樓蘭古國不是毀於致命的沙漠風暴,而是由於他們自相殘殺?可為什麽另一群人都變成了——變成了僵屍呢?”

    馬德亮頓了頓,又用手中的“遠射王”把整幅壁畫重新打量一番,這才說道:

    “誠如你所言,這座偉大的城邦似乎並不是毀滅於風沙,而是他們自己出了問題——”

    林伯樂胸中徒然一驚:他們自己出了問題?到底是什麽因素導致了他們其中一部分人變成了可怕的僵屍?而自相殘殺,自我毀滅?

    二人懷著疑惑而渴望的心情,希望接下去還會出現第三幅壁畫,以便把整個事件解釋清楚。馬德亮緩緩移動手中的“遠射王”,二人朝著地下河上遊走了幾步,他們的腦袋一直高抬起來,對著岩洞的石壁,突然,一股猶如濃霧的黑色猛地躥入二人眼中,令他們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隻見第三幅壁畫赫然繪製在岩壁之上,整幅壁畫以暗黑色為基調,充滿了一種死亡而陳腐的氣息。二人呆呆地望著,竟感到那陣濃濃地黑霧兀自從壁畫之中彌散出來,不過這僅僅是他們的幻覺。比起前兩幅壁畫,第三幅壁畫看起來竟更加逼真,給予二人心靈上的震撼卻是如此深刻

    同樣是那座充滿神秘色彩的樓蘭古城,同樣是密密麻麻的房舍,高大的宮殿,寬闊的街道,然而方才在第二幅壁畫所見的人群,此刻卻不翼而飛

    那群浩浩湯湯的樓蘭騎士作為拯救者衝下了山崗,每個人表情中透出恐懼,方才那一股肅殺之氣完全因為天地間的巨變而湮滅了,他們策馬衝向逐漸被黑暗籠罩的樓蘭古城,試圖在那一團遮天蔽日的黑雲完全籠罩整座城邦之前衝進去,拯救城內的苦難者。

    而與此截然相反的卻是古城中無處不在的死亡氣息,街道上沒有任何人的身影,所有城民彷佛瞬間蒸發了一般。空空蕩蕩的城樓上也失去了守城士兵的身影,而那些箭塔卻依然如故,隻是人去樓空。

    值得注意的是,唯有樓蘭城邦的上空被濃濃黑雲包裹,遮擋了照耀他們的光明。而四周遙遠的天際之外,卻驟然發出亮光,與之相較,就好像這座沙漠之城受到了“黑暗魔神”的詛咒,將永遠被黑暗吞噬。

    此刻浩蕩的沙漠騎兵已然兵臨城下,卻被城牆四周突然出現的巨大裂縫阻擋了去路。壁畫的這一部分描繪得尤為細膩,那道裂縫把整座城邦團團圍住,裂縫之中漆黑一片,深不見底。卻由城門口的那一段裂縫中驟然爬出一股黑色勢力,仔細一看,竟是一大幫密密麻麻,如人似鮫的怪物

    樓蘭騎兵圍繞在巨大的裂縫之外,充滿恐懼的眼神望著那些怪物源源不斷從黑淵之中爬出來。林伯樂甚至聽見了一些戰馬由於恐懼而發出的嘶鳴之聲,千百年前的離奇一幕好像又一次展現於他的麵前,而他自己,彷佛成了千萬樓蘭騎士之中的一員。由於壁畫的效果太逼真,讓倆人都產生了不同程度的幻覺。

    林伯樂望著眼前的一幕,竟油然而生一股絕望般的恐怖,許久,他方才把自己拉回現實,對旁側一樣神情專注的馬德亮道:

    “事情好像變得越發離奇古怪——”

    馬德亮用手電光照住古城前湧出怪物的裂縫,語氣顫抖道:

    “這究竟是怎樣一副場景?難道壁畫中描述的情形真的就是現實所發生過的麽?難以想象,千百年前的樓蘭古城居然遭到了如此詭異的滅頂之災?”

    “那道無底裂縫究竟預示了什麽?難不成是‘天崩地裂’?可是,深淵之中怎麽會爬出那些恐怖的怪物來呢?”林伯樂繼續驚訝道。

    更多的疑問令倆人喘不過氣來,馬德亮無法回答林伯樂的提問,連他自己也被這種詭譎的場麵震驚了。死亡的黑色濃霧似乎從壁畫中流散出來,讓他們禁不住擴張瞳孔,流露出絕望而又無聲的呼喊。

    良久,二人方才回過神。馬德亮繼續用手電筒朝著左邊照去,希望能夠出現第四幅壁畫,把他們所有的疑惑一一解答。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他們的意料。旁側再也沒有壁畫,而是出現了一段雕刻整齊的古樓蘭文字。

    “上麵寫了些什麽?”

    林伯樂一向喜歡研讀古文字,並鑽研其中的奧妙之意。但眼前出現的刻字,卻讓他一頭霧水。典籍之中從未出現過關於樓蘭古文字的描述,僅有少量的野史零星記載了一些。林伯樂雖然號稱“古文字”專家,但一時半會兒,他實在難以辨識眼前密密麻麻的,猶如“鬼畫符”一般的字體,究竟是何意義?

    “難道你也看不懂隻言片語嗎?”馬德亮對於林伯樂的疑問不免感到驚詫,他對於古文字的研究可比不上林伯樂半分,然而就連林伯樂麵對這段離奇的壁文都表示束手無策,他又怎會懂得?

    “這是一種古老的象形文字,我想它一定是作為三幅壁畫的明,而被鏤刻在這兒。我也許能夠破解出來,但需要時間,畢竟這種繁雜的工作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完成得了的。”

    林伯樂一邊望著壁文,一邊囁嚅道。

    馬德亮表現得倒是非常機警,急忙從口袋掏出那的速記薄。這種速記薄所用的紙張完全是防水的,因為考古工作一般都是在野外進行,難免會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而一本耐用的速記薄便成了另一個見證者。

    馬德亮花了整整半個小時,才把岩壁上的幾百個樓蘭古文悉數記錄下來。而後又把速記薄小心翼翼地藏好,以便把它安全地帶出去。這對於考古研究具有極大的幫助。

    二人眼下腹中饑餓,體力疲乏,又替失蹤的鄯善卓爾擔憂不已,再無心逗留。在河中喝了一些清水,暫時填了填肚子,便繼續沿著“金沙河”上遊走去。常識告訴他們,河流一般都是源自於山川,而他們隻需找到河流的盡頭,便可尋得出路,逃離古墓。

    河岸修築的青磚路麵一直延伸了好幾公裏,二人咬牙走了好半天,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卻徒然出現一堵黑壓壓的岩壁,擋住了去路。河流則是從崖壁下方的一個低矮的洞穴流出來的。

    二人大為驚駭,眼下已然走到了絕路,他們沒有船隻,根本不可能溯流而上,洞壁又完全密封,沒有其餘的通道可走。林伯樂不禁感到疑惑萬分:鄯善卓爾一介女流之輩,況且重傷在身,又會走到哪兒去了呢?而且,方才在地窖中看她驟然變作一具麵目猙獰的僵屍,這倒與壁畫中所描述的場景不謀而合。難不成鄯善卓爾乃是樓蘭後裔,卻帶有僵屍的血統?

    林伯樂越想越覺得離譜,這哪裏是什麽邏輯問題,簡直就是科幻小說了。眾多匪夷所思之事在林伯樂腦中來回縈繞,那些沒有解答的問題如同一張張天羅地網,竟把他整個兒包裹在裏麵。

    恰在此時,二人忽然聞聽頭頂一陣雜亂的“吱吱”聲,又伴著另一陣撲騰翅膀的聲響,馬德亮趕忙循聲一照,二人把腦袋抬起,往上一瞅,登時驚得差點兒暈厥過去

    隻見頭頂的黑暗之中居然懸著一具紫水晶棺

    那確確實實就是一具長方形的棺材,容不得質疑,四周彷佛散發出陣陣紫色霧氣,縈繞於棺材四周,咋看之下,猶如夢幻

    而整個紫水晶棺竟然被洞頂的幾萬隻黑色蝙蝠拖拽著,每一隻蝙蝠的腳上都係著一根若隱若現的紫色絲線,上萬根絲線把紫水晶棺牢牢係住,懸在半空

    “黑蝠拖棺?”

    馬德亮幾乎從喉嚨深處吼出了一句

    “這,這怎麽可能?簡直就是奇跡”林伯樂完全懵了,竟搞不清楚眼前的狀況,“黑蝠拖棺”,這究竟是怎樣一種葬製?

    卻聽馬德亮在一旁大笑:“哈哈哈哈這古樓蘭文明,真可謂驚天地泣鬼神這樣的辦法虧他們想得出來”

    無數的蝙蝠倒掛在岩洞頂部,它們雖然看似渺小,但數量眾多,何止成千上萬?正所謂“團結就是力量”,眾多蝙蝠把力氣合在一處,要拖動一具紫水晶棺,科學上倒也解釋得通。不過它們難道不會死亡嗎?不會拖拽著這口紫水晶棺,在洞穴中生活了上千年吧?

    正在二人驚魂未定之際,又猛地發現,從紫水晶棺的上沿,驀地冒出一個腦袋,林伯樂擦亮眼睛,仔細一打量,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卻見鄯善卓爾竟然穩穩地趴在那紫水晶棺之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