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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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伯樂和埃特眼見阿裏木如此奇怪的舉動,都不禁在心中暗暗咋舌,想必這個年輕的沙漠小夥子一定知道些什麽,或者,這個浩大的古城遺跡在他的內心有著另一種不為人知的神聖意義。

    二人靜默不語,眼睜睜看著阿裏木充滿虔誠地匍匐在地,開始用至高無上的參拜表達他隱藏在內心的激動和崇敬。林伯樂當然不知道他為何表現得如此離奇,難道他與這座遺失了千年的樓蘭古城有著某些隱秘的淵源?

    由於丟失了相機,癡狂的探險家埃特隻好拿出鉛筆和速寫本,開始描繪起這座寬大的古城全貌。他們站在山崗上,以居高臨下的姿態,自然看得十分清楚。不過整座古城麵積太大,幾乎超過了十萬平方米,放眼望去,甚至看不到古城的邊際,隻是黃色的沙塵和黑色的霧氣把樓蘭古城的另一頭籠罩起來。

    “真是太令人震撼了”埃特一邊在紙上迅速描繪,仍然禁不住感歎著,“這將是一個震驚世界的奇跡而我們,也必將成為這個時代的偶像這次充滿崎嶇的探險之旅,或許是改變我們一生的機遇林教授我們還是快些進入古城,開始我們的發掘工作吧?”

    埃特說到最後,竟然兩眼放光,迫不及待的神情溢於言表。

    林伯樂也正有此意,他也想看看這座古城是不是同當年米蘭壁畫上麵描述的一樣一個遭到詛咒的城市。恰在此時,阿裏木突然從沙地上爬起身子,怒不可遏地對埃特喝道:“你這個西方的魔鬼竟然試圖闖入‘沙漠禁地’,難道你不要命了嗎?這是一個受到詛咒的‘魔鬼之城’,但凡闖入者都將付出生命的代價”

    林伯樂聞言一奇,想這阿裏木怎麽知道這座樓蘭古城乃是一座受到詛咒的城市?難不成他去過米蘭古墓,看過那些塵封千年的壁畫?這決不可能想著便問道:

    “阿裏木,請你把理由告訴我們?為什麽不能進入這座神奇的古城?難道我們千裏迢迢趕來,付出了那麽慘痛的代價,就連進去看一看的權利都沒有嗎?”

    阿裏木開始支支吾吾道:“這——林教授,我——請您相信我——這的確是一座‘邪惡之城’,在我們沙漠居民的傳說中,埋藏在塔克拉瑪幹深處的樓蘭古城,乃是一座得罪了神祇的城市,他們在千百年前就遭到了神的遺棄,並受到了魔鬼惡毒的詛咒。長輩們時刻教導我們,如果在沙漠中不經意遇到了這座古城,都要躲得遠遠地,以免得罪城中的魔鬼,染上詛咒,禍及子孫後代啊”

    林伯樂聞言卻也將信將疑,若是放在以前,他一定認為阿裏木的話乃是無稽之談。但是自從破譯出米蘭古墓的那一段碑文,就堅定了他的信念,也開始對碑文所述的古怪內容考慮起來。他忍不住對阿裏木說:“阿裏木啊我的子孫後代早已在災難中喪生,我是一個了無牽掛的單身漢,這次冒險深入塔克拉瑪幹沙漠,就是為了找尋我胸中的諸多疑問的根源,解開這個千古謎團。如今我們好不容找到了古城遺跡,你就讓我這個老家夥圓了臨死前的一個夢吧”

    林伯樂幾乎帶著央求的口吻,這讓一旁崇尚“人道主義”的埃特沸騰起來:“好你個家夥作為一個年輕人,你難道不知道對待長者應該具備足夠的尊重嗎?看你剛才對著樓蘭古城那麽虔誠地祭拜,難道你跟魔鬼是一夥的嗎?”

    埃特的話語未免有些咄咄逼人,阿裏木立即怒火中燒,又欲與埃特拚個你死我活,不過他強忍著撲過去的欲望,厲聲解釋道:“我之所以虔誠參拜,是因為我們沙漠子民都源於這座千年古城,也就是說,我們都是當年古城居民的後裔,我隻是出於對祖先遺跡的尊重,才參拜一下,然而對於他們得罪神祇的醜惡行徑,我萬萬不敢苟同你這個美國豬玀一心隻想著功成名就隻怕到時候連命都沒了,你後悔也來不及”

    埃特哪裏受過這般侮辱,聽見“美國豬玀”這四個字臉上立即青筋暴起,咬牙切齒,他甚至把手握住瑞士軍刀的刀柄,眼看著“戰火”一觸即發林伯樂一見氣氛危險,急忙喝止:“你們幹什麽?難道我們犧牲的人還不夠嗎?血的教訓還不深刻嗎?眼下大家都在同一戰線,你們難道非要自相殘殺嗎?阿裏木,孩子,我尊重你的信仰,但我今天到了這兒,就必須進入古城,一探究竟。咱們人各有誌,你不願意跟我們同去,我也不怪你。你可以在這兒等著,若天黑之前我們還出不來,你就可以獨自回去了。當然,你同樣可以選擇立即回去,但一路凶險,你自己要萬萬小心,若是出了什麽意外,我可怎麽向你九泉之下的父親哈裏克交待啊”

    言及此處,阿裏木也無話可說,隻是深深地歎息一口氣,道:“林教授,我雖然不願意跟你一塊兒進入古城,但我身為一名勇士,我必須信守承諾,我會在這兒等著你——”

    林伯樂也不再廢話,天空又開始陰鬱起來,原本出現的朝陽不知道怎麽回事兒突然隱沒雲端。他立即著手把食物和水分成了兩份,一份留給阿裏木,另一份則自己帶上。然後與埃特整頓行裝,開始沿著崎嶇的戈壁斜坡,慢慢朝著樓蘭古城的方向去了。

    他們一路走得非常艱難,斜坡流沙和尖銳的石子,他們衣服早就在跋山涉水之中破爛不堪了,此刻就連鞋子也破了幾個洞。鋒利的石子刮在腳上,那種滋味真是“妙不可言”。而且斜坡總是由於他們的踩踏而塌陷,一個不小心,就要滾落幾米。林伯樂相較於埃特,顯得更為吃力。但誰也沒有抱怨,眼前的景象令他們興奮得忘乎所以。

    他們原本在山崗上遠遠望著坐落於盆地的樓蘭古城,推測不過五六百米的距離,但是真正走起來,包括斜坡,竟花了整整兩個多小時看來視覺有時候真會欺騙人呢。

    二人走到城門下,已然累得精疲力竭,不得不原地休憩,並且補充一點兒水分。林伯樂一邊喝水,一邊觀望著這個巍峨壯觀的城樓,看見那些廢棄的烽火台,以及城樓四周一條裂縫似的護城河。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擺在他們麵前:幹涸的護城河深不可測,如果貿然下去,在沒有任何工具的情況之下,決不可能再爬上來。問題是護城河對麵掛著一座吊橋,與他們所在的位置相隔十多米,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把吊橋放下來,進入古城。

    “奇怪?壁畫上麵所記載的‘天坑裂縫’怎麽不見呢?難道都是假的?”林伯樂開始疑惑起來,他慢慢走近護城河,往下一看,不禁大吃一驚

    林伯樂一靠近護城河,就感覺如臨深淵,隻見護城河底部兀自裂開一條深不見底的縫隙,與護城河的寬度相吻合,就在大白天裏(雖然光線不怎麽好),也隻望得見那一片深不可測的黑暗,陣陣黑霧從中升騰而起,又在護城河之中逐漸散開。林伯樂幾乎聽見了從這深淵底部傳來一陣陣怨毒地低吼,好似惡鬼呼之欲出。

    “我的天啊難道這就是壁畫上麵描述的,關於樓蘭古城受到詛咒時出現的大裂縫?”林伯樂禁不住在心中驚歎道。

    整個裂縫就出現於護城河底部,並且沿著這座孤城,把它團團圍住。埃特看見林伯樂一臉驚恐,忙不迭走了過去,當他望見護城河底部的大裂縫,也忍不住用他慣有的誇張口吻歎道:

    “噢買噶的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難道裏麵真的住著魔王撒旦嗎?夥計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他說著隨手撿起一塊石頭,扔了進去,想探探這個黑霧彌漫的大裂縫到底有多深,但隨著石頭滾落的聲音越來越小,他們甚至聽不到石頭落地的聲響,就已然發現那陣滾落聲小得聽不見了

    “太深了簡直就是通往地心的冰島火山”埃特再度大聲感歎道。

    他們又沿著護城河的左右兩邊走了數百米,想要尋找過“河”的橋梁,但他們遺憾的發現,這座塵封了一千五百年的樓蘭古城,似乎隻有東麵那一座吊橋能夠進入古城。而不知是何原因,那座吊橋卻被兩根足有胳膊粗的銅鏈牢牢捆住,如果不能夠到達對岸,根本無法放下吊橋。如果他們真有辦法到達對岸,並登上城樓,也不需要再放下吊橋了。這是一個十分矛盾的問題。

    林伯樂開始焦慮起來,他望著這座逐漸被塵霧籠罩的千年古城,思緒萬千,並開始在內心揣測城中的情形。風沙又漸漸刮了起來,陰霾再一次籠罩大地。但四周還是沒有被黑暗包裹,這僅僅是一個陰天。

    “唉——如果直升機沒有墜毀,我們就能夠從空中直接進入古城了。難道這一切都是天意?”林伯樂喃喃自語道。

    一旁的埃特又掏出了速寫本,開始描繪古城的外貌,他興致勃勃地對林伯樂說:

    “既然上帝讓我們發現了這座古城,他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而歸的。夥計我們冷靜點兒,好好想想,或許還有別的辦法呢?”

    埃特一邊用鉛筆在紙上“沙沙”地畫著,一邊兒對林伯樂鼓勵道。阿裏木則仍舊矗立在遠方的山崗,高大的身影在風沙之中宛若一尊沉寂了千年的雕像。

    經過反反複複的細心觀察,終於讓兩個冒險者發現了破綻:古城的吊橋雖然用胳膊粗的銅鏈緊緊捆住,但下沿的接口處,那一段支撐的橫木已經出現了腐敗的跡象,風沙一吹,幾乎能夠聽見巨大的吊橋晃動時所發出“吱吱嘎嘎”地聲響。於是埃特突發奇想,是不是可以用石頭把接口砸斷,從而使吊橋的一端能夠傾斜,隻要他們能夠把吊橋的距離縮短到五米以下,憑著他們背包裏攜帶的五米長的繩子,就可以冒險爬上吊橋了。

    這是一道複雜的工序,先不說石頭能不能砸斷那截腐爛的橫木,就算一切順利,他們怎麽把手中的繩子固定在吊橋上,又怎麽爬上去,對於體力和勇氣都是一次非常嚴峻的考驗。這其中如果出了半點兒差錯,不慎墜入護城河底部的大裂縫,就甭提什麽僥幸了。

    埃特立即著手從旁邊收集了一些拳頭大小的石頭,開始對著吊橋的接口處“發動攻擊”,但他們很快發現,石頭太小,基本上沒有多大的力量,還不足以撼動吊橋。但是太大的石頭,十餘米的距離,就算埃特這個肌肉發達的壯漢,也不一定能夠甩得那麽遠。林伯樂這個老頭子,就隻有在旁邊幹瞪眼的份兒了。

    可是形勢所逼,埃特也不得不豁出去了。他們又從更遠的地方尋來了腦袋大小的石頭,並憑借埃特的一身蠻力,再度吹響進攻的號角。一開始,埃特奮力甩了幾次,雖然力量差不多,但準確性不夠,很遺憾沒有撞擊到吊橋與銅鏈的接口處。但埃特很快找到了竅門,他開始按照運動員甩鐵餅的動作,對準目標發射“子彈”。

    “澎”

    一塊足足有林伯樂腦袋大的石頭狠狠落在了準確的位置,並發出一陣巨大的悶響。整座吊橋都開始顫顫巍巍地晃動起來。

    “夥計看我的”埃特儼然興奮到極點。他又抱起一塊更大的石頭,並奮力把石頭舉在肩頭,原地轉了兩圈,找到感覺之後,便暴喝一聲,狠狠地把石頭甩了出去。

    倆人立即把目光鎖定在空中滑行的石塊,就看見那石頭非常“聽話”地照著銅鏈與木橋的接口狠狠落下。

    “澎”又是一聲巨響,古老的吊橋猛地一震,終於,左邊的銅鏈與吊橋失去了接口,隻聽見“啪啪”幾聲斷裂,那巨大的吊橋終於朝左邊傾下。

    猛烈地傾斜又讓右邊的接口吃不主力,又是“啪啪啪啪”幾下撕裂聲,就看見整座吊橋完全脫離了銅鏈的束縛,並以相當快的速度,朝著林伯樂和埃特所在的方向狠狠砸了過來

    “快躲開”

    埃特大喝一聲,隨即把林伯樂撲倒在一旁,轉瞬之間,“轟隆”一聲巨響,幾乎震破了倆人的耳膜,一陣濃重的沙塵登時把倆人包裹,使得他們一時間睜不開眼睛

    倆人伏在地上,甚至覺得大地都顫抖了一下,身體完完全全被風沙淹沒。待濃重的沙塵漸行散去,他們這才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揉了揉眼睛,咳嗽幾聲,緩過勁兒,就看見一座長達十餘米的,由巨大的圓木拚接而成的吊橋落在了護城河的兩端,形成了一條寬五米的“康莊大道”,直直地通往古老的城內。

    “奧看來上帝仍然站在我們這一邊呢”埃特興奮得吼叫著,順手拍了拍身上的沙塵,竟按捺不住內心的狂喜,一馬當先,大踏步走上了吊橋。林伯樂一時間瞥見古城裏麵黑霧沉沉,突然覺得一抹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正要叫住埃特,卻聽見“啪嗒”一聲斷裂,猛然看見埃特順著吊橋上麵一個塌陷的窟窿,直直地摔了下去

    “啊”

    一聲淒慘地哀嚎傳來,幸好埃特那家夥反應及時,雙手狠狠拽住了窟窿兩邊的圓木,這才從鬼門關外撿了一條性命。林伯樂趕緊衝過去,幫著把他拽了上來。

    “哎喲夥計”埃特齜牙咧嘴地怪叫道,“這座橋看起來那麽結實,想不到竟被我踩得塌陷下去了咱們可得小心一點兒,不能中了惡魔陰毒的詭異——”

    林伯樂在一旁哭笑不得,這個外國佬,方才從死神的手中逃離出來,竟一點兒不以為意,還能夠保持這麽冷靜而幽默的頭腦,真讓林伯樂不佩服都不行。

    經過埃特的“意外”,他們開始把眼見的東西和現實分開來,往往看見的並非是真實的,貌似堅不可摧的吊橋著實給他們狠狠地上了一課。

    他們商量了一下,便決定一個一個,沿著吊橋中間最大的一根圓木,像過獨木橋那般,慢慢地爬過去。不過這麽做倒是保證了他們的安全,埃特依舊一馬當先,懷著興奮之情,在林伯樂焦慮地注視下,很快到達了彼岸。林伯樂也不再猶豫,雖然城內彌漫的黑霧讓他產生了一種不祥的感覺,但該麵對的始終要麵對,他們此行的目標眼看就要實現,林伯樂可不是一個半途而廢的人,盡管他已經年近花甲。

    林伯樂沿著埃特的“足跡”,很快爬到了對岸,終於置身在高大異常的城門洞口,就感覺撲麵而來一股陳腐的氣息,並伴著另一股宛若死屍般的腐臭味兒。

    雖然時下還是青天白日,但由於天色陰霾,神秘的樓蘭古城中又不知從何散發出來陣陣黑霧沙塵,令他們的能見度降到了十米以內。他們如同麵對著一個巨大的山洞,而展現在他們眼前的,則是一條四五米寬的平直街道,以及街道兩旁依稀可見的泥土房子。

    一切都充滿了古老和未知,一股令他們感到極不自在的陳腐味兒迎麵撲來,詭異的黑霧看起來越發濃重,林伯樂一時間竟然感覺自己宛若置身於地獄的入口,一張張充滿貪婪的鬼臉正隱沒於黑暗之中,陰險地窺視著他們。

    “進去吧?”埃特突然從身上抽出軍刀,對林伯樂使了個眼色。(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