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中秋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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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氏一手提著月餅,一手提著禮盒,十分尷尬的立在原地。張蘭蘭發絲有些亂,酒勁上來,熏的一張臉紅撲撲的。

    “你不是說再不登我家門,今個又來作甚?”張蘭蘭雙手抓著胡氏衣襟,胡氏被她身上的酒氣衝了一臉。

    張蘭蘭酒後醉話沒那麽多講究,站的搖搖晃晃,抓住胡氏的手,瞧了瞧她手裏的月餅,嗤笑道:“我還當你能撐多久,你若真從此與我家斷了關係,我心裏頭還敬你是個爽快人。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個來打的什麽主意!你,後悔了,又想來攀我家,對不對?”

    胡氏被她這麽一鬧騰,臊的滿臉羞紅。她後悔了想來攀劉家不假,可張蘭蘭這當著全家人的麵這般大賴賴說出來,叫她往後還怎麽在劉家人麵前抬的起頭!

    胡氏氣的狠狠瞪了張蘭蘭一眼,見她醉的脖子都歪了,自己有求與人,又不可能真同個喝醉的人較真。

    胡氏立在那,尷尬的不行,嘴裏隻能不斷說:“蘭妹子你喝醉了,怎麽淨說胡話。”

    劉景忙上前要把妻子拉回來,誰知道張蘭蘭這陣子心裏憋著胡氏的事,這會借著酒勁全發出來了,誰攔都攔不住。

    張蘭蘭將胡氏往門外推了推,嚷道:“既然說好老死不相往來,你就再別來了,再來是小狗。夫子不收學生,你來也無用。”

    胡氏臉麵沒了,惱了起來,也不管她是不是醉了,將手裏的東西往地上一扔,索性破罐子破摔起來。

    胡氏反推了張蘭蘭一把,道:“你當我願意來?誰稀罕巴結你!我知道我那事做的不地道,可是可憐天下父母心,為了給樂兒掙個好前程,我這當娘的臉麵不要算什麽?你小叔出人頭地,兒子爭氣,你有福氣。可我呢?辛辛苦苦操持一個家,兒子丈夫整日叫我操碎了心,我一個婦道人家整日拋頭露麵,我容易麽我!”

    張蘭蘭呸了一聲,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的日子是我自己過出來的,你就知道你自己不容易,我就容易了?你自己日子過的難,就來為難我家人?這叫什麽道理!”

    胡氏心裏本就堵的慌,她一生心高氣傲脾氣耿直,若不是王掌櫃要她定來道歉和好,她絕不會踏上劉家門半步。一來就觸了黴頭,胡氏脾氣上來了,委屈也上來了,忽地哇的哭出來,喊道:“我就是氣!憑什麽你這麽好命,憑什麽!瞧瞧當初你處處不如我,你家同我家根本沒的比,可如今!憑什麽你就坐擁萬貫家財,丈夫寵著,兒女敬著,還弄個什麽大師的名聲掛著!我呢?你還記著沒,你頭一套像樣的衣裳還是我給你弄的,當時你穿的土了吧唧的,我丁點沒嫌棄過你,如今你發達了,就開始嫌我麻煩你這個求著你那個!我就是不甘心!就是紅眼了!”

    胡氏氣的胸脯起伏不定,抓起地上自己帶來的一瓶梅子酒,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而後將酒瓶往地上一摔,大聲道:“就興你喝醉了發酒瘋?我也喝!大家都醉,要發瘋一塊發來,橫豎都撕破臉了,你們愛笑話就笑話去!”

    說著,大半瓶酒下肚,隻覺得腹中燒的慌,膽子壯了起來。胡氏一卷袖子,猛地朝張蘭蘭衝過去,揪著張蘭蘭的耳朵罵道:“你就得瑟吧!有點錢就得意的不行,我叫你得瑟!叫你得瑟!”

    張蘭蘭吃痛,立刻反手揪著胡氏的耳朵,兩個婦人都是身量高挑之人,立刻扭成一團打了起來,張蘭蘭腳下一滑,連帶著胡氏,兩人一塊滾地上了,扭打翻滾。

    劉家人全都看傻了眼,怎麽這兩人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劉景率先反應過來,趕緊叫劉俊來幫著拉架。劉秀同羅婉也趕緊來幫忙,劉俊將兩人隔開,劉景抱著張蘭蘭的腰,羅婉同劉秀一個人抱胡氏的腰一個人抱腿,一家人折騰的灰頭土臉,總算將兩人分開了。

    張蘭蘭臉上掛了彩,青一塊紫一塊,胡氏也好不到哪去,眼眶都被打紅了。兩人痛快打了一架,心裏憋悶發泄出來,站在兩處彼此對望,哼哼了幾句。

    “唉……”章夫子皺著眉頭縮了縮腦袋,沒想到小牡丹打起架來如此彪悍。劉清在旁坐著,早就看傻眼了,章夫子敲了敲劉清的腦袋,小聲道:“瞧見沒有,兩隻母老虎,往後你要是再娶個母老虎回家,可就熱鬧了。”

    兩人打的衣衫不整,此時清醒下來覺著不妥。張蘭蘭哼哼著回屋換衣裳去了,劉秀忙跟著去。羅婉見胡氏衣裳被扯爛了幾處,身上滾的都是土,心道她若是這個樣子從自家出去,還不知道外頭人瞧見了能傳出什麽閑話,便對胡氏道:“嬸子若不嫌棄,去我屋裏給嬸子找身衣服換上。”

    胡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狼狽樣子,歎了口氣,這下好了,講和沒講成,還打了一架,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胡氏隨羅婉回房換衣裳,留下一院子男人大眼瞪小眼。

    劉俊暗搓搓的戳了戳老爹,小聲道:“爹,原來娘打架這般威猛。老實說,娘打過您沒有?”

    劉景滿臉黑線,自己這兒子成天腦子都想些什麽!

    張蘭蘭回屋換衣裳,劉秀打了熱水來給她洗臉,又拿了個熱雞蛋給她滾滾臉上的傷。張蘭蘭換好衣裳,坐在梳妝台前,劉秀幫她重新梳頭,她捏著雞蛋自個滾著臉,疼的嘶嘶吸氣。

    劉秀瞧她這樣,撲哧一聲笑出來。張蘭蘭酒醒了,酒勁一過曉得疼了,被女兒一笑,隻覺得渾身疼。哎呦哎呦捶了幾下腰,道:“下手還挺重,一腳差點給我腰踹斷了。”

    劉秀放下梳子給她揉腰,道:“這會知道疼了。不過娘你也厲害,我瞧你那幾腳踢的也不輕。”

    張蘭蘭哼了幾聲,打架她可是從來不吃虧!

    張蘭蘭梳洗完畢,想了想,從箱子裏拿出一套衣裳給劉秀,道:“她身量比你大嫂高,恐怕你大嫂的衣裳她穿不下。你把我這套衣裳送過去,先換上將就著吧。”

    劉秀接過衣裳,看了娘親一眼,真真是刀子嘴豆腐心,打完架還給人送衣裳。

    劉秀送衣服去了,剛進門就瞧見胡氏才換好羅婉的衣裳。羅婉嬌小,她的衣裳穿在胡氏身上,袖子都短了一截,十分不合身。

    劉秀將衣裳放下,看了眼胡氏,道:“我娘說大嫂的衣裳恐怕不合身,叫我送了她的來。”

    胡氏看著劉秀,兩人相顧無言都有些尷尬。胡氏雖然到最後存著利用劉秀的心思,可畢竟是疼她這麽多年的幹娘。

    劉秀待著尷尬,索性放下衣裳就走。羅婉幫著換好衣裳,又給重新梳頭淨麵。

    胡氏收拾完畢,也沒臉多待,便悄悄摸摸的要走。羅婉什麽也沒說,將她送到家門口,劉秀在家門口站著,見了胡氏,往她手裏塞了個煮熟的雞蛋,什麽都沒說便走了。

    “外頭天黑,嬸子仔細看路。”羅婉打開門,目送她出去。

    胡氏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雞蛋,忽地覺得心裏頭真不是滋味,劉秀是個好孩子,自己是真心疼愛過她。可如今……

    胡氏回了家,王掌櫃正焦急等著,盼著妻子去認錯和好,將兩家關係修好。誰知道見妻子天黑回來,衣服換了身,臉上還掛了彩。

    王掌櫃追問半天,胡氏心情不好,將事情說了。王掌櫃一聽就開罵:“你這個沉不住氣的,壞了事!你怎麽有膽子打她!她小叔是金科狀元,她女婿徒弟是探花郎,你長了十個膽子,你去打她?她隻消給京裏通個信兒,咱家還有活路,樂兒還有前途?”

    胡氏白了王掌櫃一樣,輕輕搖頭,道:“今個是我與她的恩怨,與旁人無關。她不是那心胸狹窄的人,你不必擔心她報複咱們。”胡氏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裳和手裏的雞蛋,張蘭蘭若是真的惱了自己要給自己好看,何必叫劉秀送了衣服來。劉秀送她雞蛋療傷,恐怕也是她默許的。

    相交這麽多年,胡氏對張蘭蘭的性子還是知道點的,那是個性子爽朗人品正直的人。若想難為自己,必定會當場發作,不會因為自己同她打了一架就背地裏使壞。

    王樂站在門口,眼裏有淚花閃動,他愣愣的問母親:“娘,秀秀姐是不是再也不來咱們家,不同咱們好了?”

    胡氏見了兒子,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點點頭,道:“樂兒,如今咱們家配不上人家秀秀家,還得罪了人家,兩家關係怕是要斷了。”

    王樂低著頭,輕輕咬著嘴唇,道:“我知道,都是因為我!因為我不爭氣,所以娘想請章夫子給我當老師,所以得罪了劉家是不是?”

    胡氏低頭不語,王樂隻覺得一顆心沉了下去,喃喃道:“我是不是再也見不著秀秀姐了……”

    王掌櫃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王樂自幼心係劉秀,長大後還存著幻想,能將劉秀娶回家。可眼見著兩家差距越來越大,劉秀還配給了佳婿,王樂自知比不上章淩,便斷了娶劉秀的念頭,隻想著就當一輩子幹姐弟也好,以後姐姐在夫家受了委屈,他個做弟弟的拚了命也要為姐姐出頭。

    可如今……怕是連姐弟都不能當了。

    王樂抹了把眼淚,低聲道:“我回去讀書了,爹,娘,我會爭氣的。”

    胡氏看著兒子背影歎了口氣,她何嚐不後悔自己的貪心,何嚐不想同劉家回到當初,可有些事一旦發生就回不去了。她知道自己同劉家的緣分,是真真的斷了。若是往後有機緣再續上,恐怕也不是當初那個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