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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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貴如油,但是如果在趕路的時候,遇到這樣的雨,就不是那麽舒服了。
二月的山東依舊還是萬物凋零,地上少見綠色。連續幾日的春雨讓土路變成了泥地,就連馬走在這樣的地麵上,也是經常打滑。
“褚大人,你常年生活在南方,沒有見過北方的荒涼吧?”
褚鬆這個人本來就是八麵玲瓏之人,來到山東十日,他絲毫沒有錦衣衛千戶的架子,跟這一幫直腸子的山東大漢打成一片。
聽見郝雲中的問話,褚鬆笑道:“前幾年我隨殿下一起去過大漠,那裏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北方。山東乃是富足之地,隻需清肅吏治,要不了幾年,山東就能恢複元氣,可算不上荒涼。”
林三歎了口氣說道:“這黃河不靖,難啊……”
褚鬆笑道:“殿下乃是英明雄主,早幾年就已經在謀劃治理黃河。待殿下親政,這黃河終究會被治理好的。”
林三雖然想說沒有那麽容易,但是想到在京城見過的那個不可直視的英明太孫,又覺得什麽困難在他麵前似乎都不算什麽了。
如絲的細雨雖然不算大,他們也都穿著蓑衣,但是這種隨著雨水鑽進身體寒氣,卻讓人很不舒服。
幾人騎在馬上一邊閑聊,一邊前行,不一會就來到了一個不大的村子。
他們剛進村口,就躥出來了兩個大漢,他們原本氣勢洶洶,但是看清了馬上的人,忍不住愕然了。“三姐,三哥,竟然是你們!這可是朝廷的馬啊……”
王宣笑著說道:“馬衝,你小子就沒認出我來?”
那個叫馬衝的大漢哈哈笑道:“你這個小猴子……這叫什麽?對,沐猴而冠!”
“馬衝,你大爺的,別仗著自己讀了兩年書就顯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罵我。快去通知山寨,好酒好肉伺候。要不然,我家二姐,還不知道要嫁給誰了呢……”
馬衝一下子衝到了王宣的跟前,扯著他的蓑衣就把他從馬上扯了下來。“我警告你,你家二姐那是非我不嫁了,你在嘰嘰歪歪,我可不在乎你是我大舅子,別怪我大拳頭伺候。”
褚鬆有些愕然,林三笑著說道:“這兩個家夥自小親熱,兩家也結親了,比一般兄弟更親密,喜歡打打鬧鬧的表示親近。”
褚鬆笑著點了點頭,眼睛忍不住瞟了一眼含笑坐在馬上看熱鬧的唐賽兒。
哪怕在京城的時候沒有感覺出來,現在他也看出來了。雖然眾人都是以林三為首,但是這些人的核心卻不是林三,而是這個漂亮,低調的小娘子。
他原本還以為是因為唐千的原因,但是眾人雖然認唐千為師父,唐千此人除了拳腳厲害,性格木訥,不是一個合格的領袖。
這個唐三姐能以二十歲的年紀,還是一個新娘子的身份,成為一幫大老爺們的核心人物,自然不像表現出來的這麽單純。
褚鬆有些奇怪,自己是有心觀察,加上有殿下提醒,有了先入為主的計較,才發現這個唐三姐不簡單。
為什麽殿下隻是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四人中間,是以唐三姐為首呢?
殿下還真是神人啊,什麽人在他麵前都隱藏不住。
馬衝跟王宣說笑了幾句,才問唐賽兒道:“三姐,走,我們去山寨……”
唐賽兒道:“你去跟高大哥說一聲,讓他回村子來。去山裏難走,也不方便。”
她看了一眼林三,林三立即會意地介紹說道:“這位是錦衣衛千戶褚大人……”
馬衝對唐三姐他們幾人親密,但是對褚鬆這個錦衣衛千戶卻沒什麽好臉色。
但是知道了褚鬆是錦衣衛,自然不提把眾人帶去山寨的話了。帶著幾人進了村子,來到了一戶大宅院前。
村子裏的農戶大多是兩間土屋,但是這一家卻有一個大院子,房屋十幾間,還有一圈大約兩米高的圍牆。
眾人在門口下馬,林三拿出了兩枚當五十的銅幣,遞給了王宣。“猴子,你在卸石村這裏熟,去買幾隻雞來。”
王宣笑著說道:“十幾文就能買一隻雞了,用不了這麽多。”
馬衝不悅地說道:“三哥,到我們卸石村來了,還要你花錢,這不是打我們大當家的臉嘛!”
林三笑道:“你跟猴子一起去,有話他跟你說……,還有,快請高大哥回來。”
雖然在來的路上,褚鬆看到了地裏有不少農戶在勞作,但是從這個村子的凋零情況來看,褚鬆也已經猜到了,這個村子的底細怕不是那麽幹淨。
青州這裏多山,這個村子就在山下,主要實力恐怕隱藏在山裏,這個村子也就是一個門麵而已。
褚鬆同時也好奇,為什麽太孫殿下第一次見到林三他們,就知道他們在家鄉的勢力不小呢?
唐千被官府抓取勞役,他們這些人毫無辦法,跑去京城告狀。
不管在任何人看來,他們都算不上有本事。殿下是如何知道他們在家鄉的下層民間,隱藏了一股大勢力呢?
而這個勢力,到底是屬於哪家的?
越是接觸的多,褚鬆的疑惑也就越多。
這處宅院跟北方的大多宅院沒有多少差別,難得的是家裏還有個牛棚,顯然是養了一頭牛的,這算是個富戶了。
不過褚鬆並沒有看見女人,老人孩子也沒有見到一個。
一進堂屋,褚鬆看到正堂掛著的兩幅畫像,心裏的疑惑一下子解開了大半。這是兩幅很普通的畫像,一副是玉帝,一副是彌勒佛。
民間供奉玉帝的不在少數,供奉彌勒佛的也不在少數。但是將這兩幅畫像一起供奉的,那就隻有白蓮教了。
褚鬆不動聲色,進屋之後,脫下了蓑衣,坐在了唐賽兒搬過來的一把椅子上。七八個人圍坐在門口,看著外麵的細雨如絲。
林三這個時候開口說道:“褚大人,這些時日想必你也看出來了一些端倪。”
褚鬆不知道林三什麽意思,故意裝作不知地說道:“林兄弟說什麽來的?”
林三笑了笑說道:“太孫殿下從一開始就對我們另眼相看,不是你們錦衣衛的功勞嗎?我都沒有想過,自己原本以為隱秘的身份,殿下一開始可能就知道了。所以他才如此重視我等,並且願意許以一城之主的位置。”
褚鬆看了看自己的三個手下,他們都是精悍之輩,除了繡春刀,懷裏還有殿下專門賞賜的短筒火槍,所以並不擔心掀台子之後的結果。
他笑著說道:“錦衣衛並不是無所不能,我也是直到進了這個堂屋,才隱約猜到了你們的身份。”
這一下,輪到林三和唐賽兒他們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那殿下為何會對我們幾個泥腿子另眼相看?”
“殿下乃生而知之者,行事豈是你我之輩能揣測的?不過,以我想,恐怕因山東出現了一位‘佛母’,殿下又見到了三姐本人,所以看了出來。”
唐賽兒皺了皺眉,她一直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但是沒有想到漏洞竟然是在自己身上。
既然已經被褚鬆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她笑著說道:“既然殿下已經猜到了我們的身份,卻依舊支持我們,那就說明殿下對我們白蓮教並不是要趕盡殺絕。”
褚鬆笑道:“既然殿下是要我們扶持你等,自然不用擔心我們會違背殿下的命令。但是,你們也不要得寸進尺……,殿下胸懷天下,視天下萬民為子民,我們還是不要給殿下增加煩惱,不知佛母以為呢?”
既然已經把話攤開了說,唐賽兒點了點頭說道:“這是自然。我們白蓮教都是窮苦百姓,求的隻是有一碗飯吃,殿下能容我們,我們自然感激涕零。”
褚鬆的心也放了下來,輕鬆說道:“你們是沒有去過西洋,這世間有千國萬國,各色人等。除了我們漢人,還有黑的像鬼的昆侖奴,白的如同死屍,金毛綠眼的白鬼。
殿下常說:天下之大,我大明之小,我大明強盛,漢人就該占據那些肥沃的土地,占據最富足的金礦,讓百族為我奴仆。把自己人當奴仆不算本事,把夷人當奴仆才是本事。”
這些時日,褚鬆在酒後,在無聊的時候,也經常跟他們談起出海的經曆,向他們灌輸朱瞻基的一些心態。
所以他現在這樣說,唐賽兒他們並沒有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林三有些激動地說道:“習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殿下既然對我等另眼相待,我等也不是狼心狗肺之人。此後自當為大明開疆拓土,守住極西之地。”
褚鬆點了點頭說道:“你們能如此,殿下自然也不會虧待你等,無論兵器,軍馬,糧食皆悉數奉上。掙下一份富貴,佑澤子孫後代,才不枉這一生。”
林三這次其實有一些冒險,但是這些時日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既然要聯絡眾人,這身份想要長期隱瞞是不可能的。
在京城殿下沒有對付他們,這幾個錦衣衛的特使來了幾日,也沒有表現出半絲敵意,所以他還是決定冒一次險。
把話說開了,以後行事說話就不需要再隱瞞。而且,想要拉攏更多的勢力加入開拓極西的隊伍,也需要攤開來說,隻有讓所有人知道朝廷是支持他們的,他們才更有信心。
不一會兒,王宣和馬衝就拎著幾隻雞進了院子,他們的身後,還跟了一個四旬婦人,顯然是被他們拉來做飯的。
那婦人手腳麻利,在廚房燒了一鍋熱水,王宣他們已經殺了雞。她把幾隻雞丟進了開水桶裏浸泡了一番,頃刻就把雞毛都給褪幹淨了。
林三跟褚鬆講著這處卸石村的曆史,也讓褚鬆知道了這處的重要性。
這個時候,一個身材高大的三十歲左右的壯漢,帶著七八個青壯進了院子。他們雖然衣衫僂爛,但是精氣神都很不錯,與一般的村民差異較大。
林三他們見到此人,連忙起身,迎了出去。“高大哥,許久不見,兄弟掛念萬千。”
褚鬆也站起身來,想著這個壯漢應該就是林三口中的高羊兒了。
高羊兒笑著抱住了林三,眼睛卻看著身穿飛魚服的褚鬆四人。“林兄弟前去京城,轉眼這山東各地的貪官汙吏就被一舉擒獲,功蓋千秋啊!”
“不敢當,這次也是運氣好,否則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這次來尋高大哥,也是因此事相商。”
褚鬆這個時候也跟高羊兒抱拳說道:“你們兄弟許久沒見,想必是有許多話要說,我切出外遊覽一番,欣賞一番四周景致。”
雖然外麵還在下雨,但是褚鬆一揮手,三個手下也跟著一起出來。
高羊兒已經聽說了這次來的有錦衣衛,還以為他們高高在上的,難以接觸,沒想到竟然毫無架子。
他這個時候不知道這中間有什麽緣故,不過朝廷抓捕了不少貪官汙吏他是知道的,也知道這次是錦衣衛主導,對錦衣衛還有一絲好感。
他向一個手下說道:“也快吃飯了,你帶幾位大人到村後的山洞那邊遊覽一番就回來,不要走遠。諸位大人,招待不周,請多多包涵。”
褚鬆他們在一個青壯的帶領下,到四周轉了一圈,耗費了大約半個時辰,就見到有人來喊他們。
褚鬆知道,這是林三他們已經跟高羊兒談完,現在輪到他上場了。
跟這些人打交道,褚鬆並不擔心。
他占據了大勢,背後又朝廷支持,隻要他們不是一心造反,這去極西博一個出身,算得上是一條陽光大道。
再次回到這個院子,高羊兒的態度果然親近了許多。請了褚鬆坐下,就向南跪下,磕了三個頭。
隨後起身道:“我高羊兒雖然隻是鄉野村民,卻也知道太孫殿下從南洋運糧,救了無數百姓的命。這三拜是我替活命的百姓拜的,也是我高羊兒心甘情願拜的。”
褚鬆請他坐下笑道:“待回了京城,我一定跟殿下實話實說。”
高羊兒坐定,就迫不及待地問道:“殿下許諾,這去極西,為我大明開疆拓土,就以城土,爵位相封。隻是不知這隻是針對林兄弟,還是我等皆是同等對待?”
褚鬆跟林三笑道:“我知道林兄弟身上揣著極西地圖,不如拿出來我再講解一番。”
董彥皋立即起身,將內側的一張八仙桌搬到了門口,幾人將椅子撤開,就站在了桌子旁邊看著地圖。
褚鬆指著北地說道:“這北地人煙稀少,到處都是密林和沼澤,還有萬裏凍土。靠種地,在那邊很難生存,主要還是靠狩獵和養殖,另外還有開礦。
殿下許諾給林兄弟的唐林城附近,就有一座金礦,而這片比大明還要大兩倍的吐司上,金礦顯然不止這一座。凡是我大明子民,隻要肯過去,並且在那邊站穩腳跟,我朝廷就會協助建城,並且將當地分封。
若是有礦山,需要我大明駐軍,需要貢獻七成稅收,若是不需要我大明駐軍,隻需要貢獻三成稅收。
而種地不需要繳稅,凡是自己開墾的土地,最少十年內,朝廷一分稅金也不要,更不需要服役。
而朝廷不僅會開通商道,跟你們交易,還會在你們遇到大敵的時候,出兵相助。”
褚鬆的手在地圖上劃了一條線,說道:“這裏有一條山脈,南北通向,隻要沿著這個山脈建城,朝廷都會大力支持,凡是有能力建城,一律平等對待。
再向西的金帳汗國境內,還有一條河,當地人稱之為伏爾加河。不過那裏已經是金帳汗國的腹地,凡是向那邊進駐,哪怕有礦,朝廷一分稅也不會收。”
高羊兒顯然已經聽林三介紹過了,又問:“朝廷給我們提供刀槍?”
“第一批當然是免費的,不過以後想要,就要通過交易來換取。但是朝廷售賣給你們的刀槍,也不會高價,隻會平價換取。”
“聽說那金帳汗國的頭領都是跟我們長的差不多的蒙元人,如果我們拉攏他們呢?”
褚鬆嗬嗬笑道:“隻要你有本事讓他們聽話,朝廷自然也會給他們封爵。”
高羊兒點了點頭,扭頭跟林三說道:“林兄弟,能幹!”
林三笑道:“自然是能幹,所以兄弟才會來找高大哥。稍晚,我還會去莒州,即墨,諸城等地,將楊大哥,王大哥,白大哥他們都拉上。
你我兄弟有了朝廷支持,沒有後顧之憂,拉攏一支上萬人的隊伍不是難事。我們先去極西打拚兩年,站穩了腳跟,就能將家眷都接過去,以後在極西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逍遙自在。”
褚鬆心裏一緊,沒有想到他們這幫人竟然有如此威勢,口口聲聲就說能拉攏上萬人!
這白蓮教,還真是有些深不可測啊!
不過,這隻是對普通人來說。對朝廷來說,他們這些人不過是草雞瓦狗,人數再多也抵不過大軍的火槍。
他又在擔憂,將這些人全部放到極西去,真的不怕他們將來造反嗎?
但是想到太孫,他覺得自己的擔心是不必要的,殿下英明神武,恐怕早就想好對策了。
敢用這些人,支持這些人,殿下自然不會怕他們造反。
有了共同的利益,高羊兒現在對褚鬆沒有了一絲敵意。待端上來了一大盆炒好的雞肉,就著他們帶來的酒,就開始大吃了起來。
敬了褚鬆一杯酒,高羊兒把話題談到了山東的局勢上來。“最近朝廷抓那些貪官真是大快人心,不過在兗州發生了一件稀奇事,不知道你們聽說沒有?”
褚鬆笑著說道:“可是竟然有人到衙門去把孔家給告了?”
褚鬆雖然前幾日一直在蒲台縣,前日才來青州,但是有遍布山東的錦衣衛暗線,他對外麵的情況也很清楚。
海軍把總馬德鍾回鄉上墳,卻發現爹娘的墳塋竟然被孔家給挖了。
更過分的是,孔家並沒有人把屍骨收斂,而是裝作不知,糊弄了過去。
而現在,馬德鍾直接到曲阜縣衙把孔家給告了。
孔家在山東,那可是一等一的大家族,山東上下哪個官員不是崇著孔家?
曲阜縣衙根本不敢接這個案子,轉到了兗州州府,州府也不敢接,轉到了山東布政司。
偏偏這個時候,朝廷將山東官場,幾乎所有沒有接收南洋糧食的官員全部抓了起來,準備押解到京城去。
所以這個案子,鬧的雖然大,但是現在有點無疾而終的趨勢。
那馬德鍾身負皇命,不能在山東久待,據說他的船,就是押送山東官員的船之一。
但是他也放下了話,待回到京城複命之後,會再次回來告狀,就是為尋一個公道。
高羊兒歎道:“那孔家乃是聖人之家啊,怎麽會做出強占良田,挖掘人家祖墳的事兒?”
褚鬆笑道:“聖人是聖人,不過這子孫後代嘛,就不一定了。想我太祖皇帝,當初不過是一個放牛郎,如今朝廷內大臣,不少都是窮人出身。而那些過去前年輝煌不已的家族,還有幾個存世的?”
“這麽說,孔家挖人家祖墳是真?”
看著眾人好奇的神情,褚鬆點了點頭說道:“證據確鑿!而且那曲阜縣令用朝廷勞力為孔家挖渠,罪加一等,這次也被押到京城去受審。”
自從知道孔家參與了抵製南洋運糧的陰謀,褚鬆對孔家可就沒有了一絲好感。
這是什麽聖人家族?為了把糧食賣的價格高一點,就不讓南洋糧食運進來,不顧數十萬連飯都沒的吃的百姓。
這等見利忘義之輩,愧為聖人之後。
雖然山東這裏的百姓一直對孔家尊崇,但是他又不是山東人。而且,他也不是那些儒生,還不至於把孔家也給供起來。
不過這一幫山東人都覺得不能接受,似乎聖人之後,就應該也是聖人才對。
高羊兒歎了口氣說道:“這可是孔家,是我大明,是我山東的門臉啊!”
其他人都點了點頭,猜測著朝廷會不會大動幹戈。
褚鬆笑了笑,看他們的意思,似乎覺得應該從寬處理,不要太苛刻孔家了。
但是在褚鬆看來,孔家參與了抵製南洋糧食,這次她們就落不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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