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 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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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晴。這一天我們終於抵達了殿下交待過的河流與海岸夾角處的石炭礦,但是因為山體的掩蓋,所有人都不能確定是不是這裏。所有人也在疑惑,那個麥哲倫是如何發現這裏有石炭礦的。
用了一天的時間,經過反複測量,又測試了岸邊的水深,我們終於尋找到了一處合適的登陸地點。
這裏的土著跟我們大明人長的就有些差異了,他們不像北方的土著,簡直跟我們大明人沒有兩樣,說話也不一樣。
從北方帶上的幾十個土著,他們的語言也不相同,充當不了通事,沒辦法,我們還是繼續用最原始的辦法,一點一點跟他們接觸。
他們這些人以打漁和養殖為生,羊駝為他們提供了食物和衣服。他們會製陶,卻隻能燒製最粗陋的陶器,他們會曬鹽,卻隻有味苦的粗鹽。他們不會織布,隻有一種用樹皮和麻皮用手編成的麻布,粗糙難忍。
麵對大明的細布,哪怕是那種細麻布,他們都視若珍寶,非常願意跟我們交易。
內監的那些宦官已經學會了當一個奸商,他們將運來的所有商品都幾乎上漲了百倍,但是這些土著依舊愛不釋手。
他們的日子過的很苦,但是卻不缺少黃金,就連孩子的脖子上,也掛著黃金製成的項圈。
一匹細布,他們都願意用同等重量的黃金來換,而我們那平時吃飯用的陶瓷碗,在他們的眼裏就是寶貝。
可惜他不知道茶葉的作用,所以對茶葉並無偏愛,至於那最昂貴的絲綢,因為不能防寒,他們卻不太喜歡。
當我們拿出了堅固的鐵器,這讓這些土著變的瘋狂起來,他們沒有鐵器,連做飯都是用火燒石頭來烤肉,然後用陶罐來煮湯。
但是鐵器我們是不出售的,隻要他們用幫我們幹活來換取。
他們沒有太多遲疑,就願意替我們幹活,當他們用鐵鎬刨開了山石,露出了下麵的泥炭,他們一個個都跪了下來,向我們磕頭。
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一直到把我們的船上都裝滿了泥炭,那些通事與他們能夠簡單交流的時候才知道,他們將我們當做了神。”
“十月二十八。大風。隻用了八天的時間,我們就航行了兩千多公裏。在我們的左側,有一大片望不到邊際的雪山。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雪山,整個艦隊除了幾個曾經去過西域的通事,大部分人都沒有見過雪山。
為了這稀奇的景色,我們在此停留了兩日,然後一上岸,就看到了那讓人震撼的冰川。
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景色,怎麽也沒有想到,原來冰川並不是白色,而是泛著一種藍寶石一樣的淺藍色,在太陽的照射下,迷人之極。
可惜的是,我們在這裏沒有發現人類生存的痕跡,除了我們這些人,這裏似乎從來沒有人來過。”
“十一月初六。雨。這一天的海麵上起了薄薄的霧氣,這些霧氣來自左側大陸那數不清的高山和峽穀之間。負責測量海岸線的傳令船一直沿著海岸行駛。
他們告訴我,這裏不是一整塊大陸,而是一個個海島組成的島嶼群。
為了記下這裏的地形,我們的速度降低了許多,但是時間有限,我們隻是記下了海邊的大致地形,並沒有深入。”
“十一月二十五,晴。在看過超過兩百個島嶼和無盡的雪山之後,所有人對這瑰麗的景色已經變的麻木。艦隊已經靠近南緯五十七度,我們向東偏移了大約有兩個經度,這也意味著,我們終於抵達了東洲南大陸的頂端。”
“十一月二十七。晴。這些天的天氣雖然不錯,但是大風吹的人格外難受。這還是夏天,要是冬天從這裏經過,一定異常難行。
這裏已經是南緯57度,根據殿下標注的地球儀,這裏是整個地球的最南端,跟遙遠的大明正好隔著整個地球。
這個時候,我十分想念遠在地球另一端的禎芳,相隔八萬裏,但是距離也擋不住我對禎芳的想念。
其他的將士在經曆了單調,難熬的海上歲月之後,喜歡找當地的土著女孩解決需求,但是我更願意用對禎芳的思念來淡化我的衝動。
人之異於畜生,就是因為人有更深層的道德倫理和自控力,我更想看看自己的極端在什麽層次。
最近船上的氛圍越來越壓抑,每一天,太陽在子時才降落,但是不到兩個時辰就又出來了。這裏幾乎沒有黑夜,全是白天,讓每個人的精神都疲憊不堪。
作為艦隊的前軍,我終於聽到了傳令船傳來的有人住的痕跡。
這裏的大陸已經不再是山脈,變的平緩了下來。但是這樣的地形也增加了船隻靠岸的難度。一艘二級軍艦就因為行駛的距離岸邊太近,因此觸礁。
雖然有水密艙,船隻不至於下沉,但是不得不卸下了一半泥炭,保持平衡。
這些時日,跟隨艦隊一起出行的土人們大明話說的越來好,他們自告奮勇地登陸,開始跟島上的土著聯絡。”
“十一月二十九。晴。跟這裏土著的接觸非常順利,這裏的土著非常友善,他們在地上點燃了篝火,歡迎我們的到來。
不過相比北方的土著,他們更窮。
這裏雖然地勢遼闊,卻不適宜種地,隻有遍地的牧草。
這裏的人們以打漁,放羊,狩獵為生,他們沒有黃金,穿著毛皮,沒有任何我們想要的東西。
但是這裏有不少強壯的土著少女,這裏的人們養活不了太多的孩子,他們願意將女孩子賣給我們。
不少人都用布匹和長刀換到了還算漂亮的女孩,這些隻用內監記賬,到時候從俸祿裏麵扣除。按照內監的內部計價,半個月的俸祿都能買一個年輕的女孩子。
這讓許多人都開心無比,有些甚至根本沒有想過把她們帶回去,隻是想要嚐嚐鮮。”
“十二月初三。陰。就在我們準備要離開的時候,艦隊的主帥廖指揮使卻染上了不知名的風寒。
他的染病讓所有人都有些恐慌起來,艦隊開始了封鎖,不敢在隨意串門,也不敢出海。”
“十二月初十。小雨。這一天發生了兩件事,讓我悲喜難言。悲的是廖指揮使沒有抗過去這場突如其來的病,連指揮同知方同也跟他一起死去,整個艦隊死了三十一人。不過其他人都安然無恙。
喜的是因為這支臨時艦隊是各軍抽調的人員,大部分千總都來自羽林衛學。因為隻有我們,才能熟練地控製蒸汽帆船。
群龍無首下,我們這些羽林衛學的千總組織起來開了一個會議。托了父親留下的一點名聲,其他人都高看我一眼,選了我擔任這支艦隊的指揮官。
雖然這隻是一個臨時職位,但是擔任一個三十艘船,將近五千人的艦隊的指揮官,依舊是我從來不敢奢望的。”
“十二月十二。晴。我們火化了死去的將士,將他們的骨灰收斂了起來。破損的船隻已經修好,我已經傳令下去,明日一早就出發,所有將士購買的土人少女暫且還留在這裏。
回程的時候,如果她們還願意跟我們一起回大明,再把她們帶上。”
“十二月十八。陰。繞過了南大陸的頂端,船隊變成了逆風。不過,這對我們的影響並不大,隻是船速慢了一些,然後泥炭的消耗也大了一些。
我們現在走的這片海域,就是我們曾經走過的大西洋的西側,與西洲隔海相望。這裏也是東西方的分界線。
大陸上麵地勢平坦,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不過經驗豐富的農夫上岸之後,發現這裏的土地也就隻能放牧,不能種糧。”
“十二月二十三。大雨。我們遭遇了大風暴,被迫返航到前一天發現的一個海灣躲避大風暴。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就在這片荒原的河邊,就有一座露天的泥炭礦。
這一天已經是小年了,將士們難免思鄉情切。我們決定在這裏休整一段時間,等過了年再繼續北上。”
“十二月二十九。晴。這片荒原上竟然有著這麽多的野生動物,熊,狐狸,還有許多奇形怪狀,叫不上名字的怪物。
幾天下來,我們獵取了大量的動物,這些獵物雖然有些很好吃,但是我們根本吃不完,隻能現場燒鹽,用鹽巴將這些肉都醃製了以後風幹。
我也統計了一下船上的藏酒,除了那些為了消毒留存的高度酒,剩下的酒水我分配出了五千斤,準備讓所有將士過一個好年。”
這個時候的楊道,還是一個剛結婚不久的年輕人,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但是,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接下來將會麵臨一段殘酷之極的旅程。
大西洋之所以在大航海時期成為歐洲和美洲之間的天塹,主要原因就是這裏變幻莫測的天氣。
雖然這裏比太平洋小的多,但是這裏的海浪高度,海流變化,天氣無常,都遠遠超過了太平洋。
而比天氣更加可怕的,則是南美洲上麵那讓人恐懼的毒物。
讓我們再把目光望向探險隊的大本營,經曆了第一次的探險失敗,候顯不再好高騖遠,而是踏踏實實地做起了準備。
他不再以地圖上的距離作為標準,因為許多看似很近的距離,其實卻根本無法通過。
他出生在藏區,也曾經多次出使西域,對在高原和荒漠的行軍都非常熟悉。
這一次,他直接派出了多個艦隊,尋找入海口,一共找到了五個入河口,經過探子的探路,他最終選擇了沿著大本營南方四百裏的一處河流行軍。
這條河流是後世的英吉尼奧河,也是大名鼎鼎的納斯卡線條的所在地北側。
之所以選擇這裏,除了因為這裏的地勢稍微平坦一些,還因為這裏的土人部落,對大明人充滿了友善。
甚至不能說是友善,而應該說是崇拜。
當地的土人不像北方的土人,長的跟大明人幾乎沒有兩樣,而是膚色偏黑,顴骨高聳。
但是他們偏偏對大明人充滿了崇拜,甚至將出現的一隊大明士兵當做了神一樣對待。
經過艱難的溝通,他們非常願意帶著大明人一起前往東方的高原上,甚至願意為大明士兵作戰。
這個自稱為文蒂拉人的部落可不是一個小部落,他們的人數超過三萬,占據了整整一條河的流域,綿延四百多裏的地盤。
候顯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後,將從幾個不聽話的部落,搶來的糧食都送給了他們。
然後,候顯又做主,便宜處理了一批布料給他們,並且承諾,凡是派出的士兵,都會得到大明贈送的刀箭。
整個東洲大陸上,除了青銅武器,大部分還是以木棒為武器,即使有一些弓箭,也都是威力小的可憐的長木弓。
這些弓箭的威力,甚至比不上他們自製的吹箭。
候顯的這個承諾一下子引發了他們熱情,一個三萬人的部落,竟然就一下子挑選了將近一萬士兵,想要陪同大明士兵一起作戰。
這個時候,候顯有些下不來台了,因為他們此行,雖然攜帶了不少鐵器,鐮刀,鋤頭,刀劍都有,但是數量都不多。
現在搜幹淨家底,也湊不出一萬鐵器了。
不過即便是這樣,他們仍然願意為大明作戰,並且還不要大明人給他們出糧食。
然後,候顯通過通事才了解到,原來他們看到大明人的艦船,看到他們的武器,已經將大明士兵都當成了神。
不要說給他們鐵器,就是不給,他們也願意為大明作戰。
這讓候顯很有些不習慣,他本來是想來征服這片土地,為什麽對方根本都不反抗一下,反而歡天喜地呢!
不過,這也讓他對接下來的行動非常樂觀,他雖然沒有去過南洲,但是也知道南洲那裏的許多部落,可是真正地將大明人當做神一樣供奉。
而這個文蒂拉部落,也是這樣的。
有了他們的帶路,這一次行軍要輕鬆的多了。
所有的板車都被他們這些文蒂拉人拉著,他們吃苦耐勞,要求又低,雖然不會依靠他們打仗,但是充當輔軍還是很不錯的。
南大陸這邊雖然許多地方都沒有路,但是並不難走。因為這裏都是荒原,河流很小,很淺。而且地麵上除了一些草,連樹都不長。
一路上,大軍始終沿著水源走,每日行軍六十裏,然後安歇。因為這裏幾乎從來都不下雨,連搭帳篷的時間也省下了。
三日之後,大軍進入高原。這裏居住的普吉奧部落是文蒂拉人的世仇,他們占據了高原上最富饒的土地,人多勢眾。
但是這些人麵對大明的火槍,隻是一輪槍響,所有人都匍匐在地,再也不敢動手。
戰爭還沒有開始就結束了,雄霸了方圓千裏的普吉奧人,跟文蒂拉人打了幾百年,雙方誰都不服誰,可是麵對火槍,他們隻死了不到一百人,就徹底認輸。
他們不是怕了大明的火力,而是因為槍聲帶給他們的震撼。
接受了普吉奧人的投降,他們給大軍提供了充足的玉米和土豆,接替了文蒂拉人的苦力,跟在大明士兵的後麵,繼續向東前進。
越向東走,候顯也越是詫異。在沿海的荒原地區,他就已經發現,這裏的人跟大明人很像,但是因為這裏天氣炎熱,土著人顯得更黑。
可是進入高原以後,氣溫下降,這裏的氣溫沒有沿海那麽熱,人也白皙的多了。
看到他們,就像看到大明鄉村裏麵的百姓。特別是小孩子,跟大明的小孩子幾乎沒有兩樣。
候顯又多了一個興趣,每次行軍途中,他都喜歡喊上幾個部落的長者,開始跟他們交流,詢問他們的曆史。
他們都已經說不清自己部落的曆史,也沒有文字記載。但是在一些語句的發音還有生活習俗上,他們與大明人如出一轍。
難道他們真的是殷商後裔?
想到出發之時朱瞻基的交代,如今的候顯已經沒有了大殺四方的想法。
他們既然將自己這些人看做是祖神,那麽,自己也就好好地充當一次他們的祖神吧!
將命令傳達了下去,大明的士兵們傻眼了。
他們怎麽也想不通,原本以為是要來打仗的,現在總兵竟然讓他們脫下軍裝,換上常服,而且還要怎麽好看怎麽來。
不過既然是軍令,這些士兵們在晚上安營紮寨的時候,就從板車上的包袱裏麵,拿出了自己最光鮮的衣裳換了。
而接下來的行程,有了這兩大部落的帶路和充當打手,也的確沒有讓大明士兵動手的機會。
每到一處,大明士兵隻需要派出一小隊人,騎著高頭大馬遊蕩一圈,然後用火槍打死幾隻獵物,然後所有人就主動送上了黃金和糧食。
運送輜重的板車從離開普吉奧部落之後,就再也沒有空過。
而且這些部落也沒有向大明人索要回報的想法,一口一聲祖神,叫的大明士兵真的有一種當神的享受。
八百裏的征途,他們用了半個月的時間走完,當他們抵達庫斯科部落的時候,身後的士兵人數已經超過了四萬。
整個東洲的部落,如今都還是奴隸製度。勝利者可以擁有一切,包括其他部落的女人。而失敗者失去一切,不要說人權,連性命都隨時可能被剝奪。
大部分部落,都是以多個部落長老和一個族長為首領。但是在庫斯科,這裏已經有了統治階級的雛形,甚至還有了不同的官職。
到處可以看到奴隸在地裏幹活,但是這裏的官員卻不事生產,任意剝削奴隸。
大明士兵進入庫斯科城的範圍之內,對方隻是出來阻攔了一次,聽到了槍響,他們就再也沒有反抗。
當候顯坐著高頭大馬出現在他們的麵前,看到氣勢不凡,麵白無須的候顯,他們一個個匍匐在地,口呼白神,祖神。
這裏是沒有馬匹的,騎著馬的候顯,在他們眼裏就是天神。
庫斯科如今的王叫維拉科查,這與他們的創世神一個名字。在維拉科查的帶領下,庫斯科部落一直迅速地向外發展,如今的勢力範圍方圓幾千裏。
他們與大明人長的也非常像,都是一頭黑發,臉部輪廓相差不遠。
這半個月來,候顯認真考慮了殿下當初交待的要給這些土人安排一個祖宗的問題。
雖然當時殿下隻是提到了在北方,但是現在看來,南方這裏也可以施行。
想要用文化來籠絡這些土人,可要比藏人更加容易。藏人已經有了自己的文化,而且信仰佛教,所以一直跟大明麵和心不和。
但是這裏的土人,連自己的文字都沒有,依舊還在用結繩記事,想要讓他們接受大明的文化,那就要簡單容易的多了。
身為一個宦官,候顯從來都不是那種隻會打打殺殺的武將,更善於動腦子。
麵前的這張地圖上麵,已經標注出來的部落勢力範圍,他已經用漢字全部編排。
這些庫斯科人如果接受他的建議,所有人都開始學說漢話,也就罷了,要是不從,自己就要將他打的順從。
統治一塊地盤,不能隻靠打打殺殺,更要從文化上征服他們,讓他們主動靠攏。
維拉科查麵對四萬多大軍,他們自己也有這麽多的軍隊,並不算畏懼。
雖然他也聽說了對方的陣營裏有能發出巨響的武器,但是並沒有放在心上。
八十個貴族抬著巨大的肩輿,上麵坐著他們的王維拉科查。貴族的頭上都帶著羽毛做成的帽子,,身上穿金戴銀。
可是,當他們看到將近一百個騎在馬上的大明士兵,領頭的那個穿著紅色的好看的衣服,登時就覺得自己太沒有氣勢了。
候顯右臂一揚,七十二個騎兵紛紛騎馬狂奔,然後他們瞄準了前麵空地上的一群羊駝開槍。
一陣槍響過後,那些被當做靶子的羊駝紛紛死亡。
而對方那匯集起來的數萬戰士,看到這一幕,直接丟掉了手中的武器。
八十個貴族抬著的肩輿被丟在了地上,他們也匍匐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候顯露出了微笑。“馬上就是過年了。這永樂二十年,看來是個好年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