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無人落淚的葬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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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

    “砰!”

    巨大的陰影撞在塗滿白色油漆的磚牆上,凹陷進去半米多深,但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除了淡淡的血腥味和四分五裂的凹陷牆麵,什麽也沒有。

    武山緊隨其後走入這條死胡同,似乎在到處尋找什麽,些許霓虹燈的光彩從他背後洋溢出來。

    忽然,他抬起頭,深邃的夜空中,一朵白色的襟花若隱若現。武山手掌間纏繞起藍白兩色絲絹般的光芒。緊跟著膝蓋一弓,跳躍到二十米多高的半空中。右手攥住一段扭曲的空氣,用力向下一扯。

    無形的震蕩擴散開來,繁華市區的萬家燈火以肉眼可見地速度隨之熄滅,刺耳的電子聲讓幾條街外的行人都忍不住捂住耳朵。

    一聲悶響過後,

    武山按著一團無色的物事一齊落到地上,灰塵彌漫,那人的五官逐漸顯露出來,額頭滲血。

    “把襟花給我。”

    武山冷冷地說。

    那人雖然狼狽,嘴角卻仍舊浮起一絲冷笑:“要不是趙劍中的規矩還在,換成閻浮事件裏,你以為你抓得住我?”

    武山抬起拳頭,絲絹般的滑順光芒轉化為深紅色,然後猛地砸在那人的臉上,爆裂的焰聲中,四周的柏油路裂痕密布。

    “要是換成閻浮事件裏,我早宰了你。拿來!”

    血汙和青煙一齊彌漫,武山眯起眼睛,察覺到針紮般的尖銳危險。

    他拳頭下的男人語氣低沉下來,他幽幽地道:

    “摘了襟花早晚也是失去代行資格,殃及無辜最壞也不過失去資格,我倒要看看,咱倆誰能宰了誰!”

    說罷,男人的脖頸往上蔓延出一連串的黑色咒文,森然的氣息叫周遭的碎石頭也顫抖不休。

    武山臉上的青筋隱隱迸現:“你自己找死別拉上我。”

    說罷,白綠藍赤黃五色光芒開始在交替在他身後閃爍……

    十分鍾後。

    一輛黑色桑塔納堵在小巷前頭,車窗落下,裏麵是個戴墨鏡的披肩發男人。

    武山從巷子裏出來,手裏攥著一朵被風吹得不斷顫抖的襟花,半張臉被扭動的咒文占據,看上去分外可怖。

    他打開披肩發的車門坐了進去,惹得披肩發連聲讚歎。

    “孟極在閻昭會裏也算好手了,沒想到真就栽到你手裏。”

    獸,其狀如豹,而文題白身,名曰孟極,是善伏,其鳴自呼。

    《山海經北山經卷》

    “我沒有挑軟柿子捏的壞毛病。”

    武山說罷,看向黝黑的小巷子,突然嘿嘿發笑道:“都是十主,燭九陰叫我們爭,趙劍中又叫我們不要爭得太厲害,這怎麽留手?他們兩個為什麽不自己先打一架,為難起我們倒是一套一套的。”

    “實力相近的代行者撒歡兒地打,一定是要出問題的,可還應付得來。要是十主真的內鬥,那才叫真叫難以收拾。大家一起勉為其難吧。”

    披肩發打量著武山臉上的咒文:“你看上去狀態不是很好,後天就是葬禮了,要我幫忙麽?”

    “沒關係,我應付得來。”

    披肩發踩下油門:“隨你高興。哦,對了詹老師有話要我帶給你。”

    “什麽。”

    “之前你提到的,那個,叫李閻對吧。”

    武山來了興致,臉上的咒文扭動的更歡快了:“他怎麽了?”

    “詹老師要我告訴你,這次葬禮不要去招惹他。”

    “……”

    武山閉目不語。好一會兒才睜開眼:“詹老師人呢?”

    “他現在可沒空見你。”

    桑塔納一個拐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十月十九日,陰雲。

    洛陽殯儀館

    “同誌?同誌?”

    男人從“民政為民,民政愛民”的字樣中收回目光。一雙暗淡的眼珠盯住了眼前的殯導師。

    他看上去得有五十多歲往上,兩鬢有明顯的雜白色頭發,刀眉隆鼻,嘴唇幹裂發白,身上穿著幹淨的舊中山服,灰撲撲的眸子裏帶著點生人勿近的厲色。

    “麻煩出示一下死亡證明和去世人的身份證。”

    “哦。”

    男人在褲兜裏摸索了一會兒,然後給殯導師遞了過去。

    “這張身份證過期了。”

    男人聞言,灰暗的眼睛睜大了些,抿起嘴看向殯導師手裏皺巴巴的褪色卡片。上麵是個看不清楚麵貌的男人,姓名一欄寫著“秦安”兩個字。

    “沒補辦過,幫幫忙吧。”

    “這個……我們有規章製度的。”

    男人沉默了好一會兒。

    半天,他才又憋出一句:“幫幫忙吧。”

    “……”對方勉強點點頭。“那行吧,我給您試試。”

    “謝謝。”

    “好,您稍等,同誌您貴姓?”

    “姓卓。”

    “您和去世人的關係是?”

    “朋友。他沒有直係親屬。”

    “靈堂設在殯儀館麽?”

    “是。”

    “沒事,你什麽時候把遺體接過來?”

    “沒有遺體,辦衣冠塚。”

    “啊,好。那,在哪兒下葬?”

    “北邙公墓。”

    ……

    折騰了兩個多小時,天已經蒙蒙亮了,男人獨自抱著一張黑白遺像走出殯儀館,相片上是個留著九十年代經典的中分發,麵帶淺笑的青年。

    一隻由紅旗轎車組成的車隊長龍一般從馬路對麵駛來,在男人的麵前停下。

    蘇靈,詹躍進,姒文姬等一幹人下了車,身上都穿著黑色的常服,麵色肅然。

    趙劍中沒有下車,隻是揚起臉,在後車座和路邊抱著遺像的老人對視。

    “九哥。”

    詹躍進走上前,接過男人手中的相片。

    “嗯。”

    姒文姬站在詹的身後,也輕輕低頭:“九哥。”

    “嗯。”

    “上車吧”

    說話間,詹躍進一側身。

    男人搖了搖頭。:“你車上擠,我和老爺子坐一輛。”

    詹躍進飛快地看了一眼男人的雙眼,隨即點了點頭。姒文姬舔了舔嘴唇,沒有說話。

    “躍進,別多想。先給小安辦後事,其他的以後再說。”

    “知道了。”

    詹躍進低下頭。

    說著,男人坐進了趙劍中的轎車。

    駕駛席的驕蟲側臉道:“卓先生好。”

    “你好。”

    說罷,燭九陰轉過頭,衝趙劍中低頭道:“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布置靈堂的事我會找人盯著。先回酒店吧。”

    “好。”

    車隊重啟啟動,兩個氣質迥異的老人坐在一起。像一副莊嚴的漆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