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飄走，大雪紛飛。冷得入骨的北風穿行在蜀地的山道上。紅三軍主力在宣縣艱難支撐了三個月了，傷員日增缺糧少彈的他們最終從利川撤進了川地。與曆史上在冰冷的山道上輾轉了一個冬季無依無靠的紅三軍不同，教導營在川邊開辟的蘇區熱情地接納了紅軍主力。從成都平原來的糧食和從重慶來的醫藥通過黑市源源不斷地流入川邊蘇區。

    湘軍的三個旅到達四川邊境後就停止了前進。劉湘的三個師從側翼逼了上來。對於劉湘來說共產黨占了幾座窮困的縣城不是個大問題，隻不過四川又多了一股勢力而已。但是讓湘軍打著中央的名義進了四川，這四川以後可就不一定是他的四川了。而且共產黨缺糧少藥一來就是大把銀元往他口袋裏流。中央軍一來就征糧加稅。他一怒之下將湘軍擋在了川外。

    無敵來犯又有蘇區依靠，紅三軍終於可以過一個好年了。周文山的教導營奉命北下奉平至忠縣一線防範川軍。

    周文山裹緊了大衣在雪中深一腳淺一腳地向營部趕去。他剛剛巡查部隊回來。教導營一進駐忠縣西的小村莊周文山就掀起了冬季練兵運動。半年來大仗連連，老兵損失大半新兵雖然打了幾場硬仗但紀律性和戰術素養差了不止一點半點。

    周文山抖抖身上的雪一掀布簾進了土坯房。時值中午，戰士們正在吃飯。一人一大碗大米飯，八個人圍著兩個木桶。一個桶裏是辣椒炒白菜一個桶裏是煮白菜。蕭玉正和戰士們笑著說什麽。見周文山進來，戰士們一下子嚴肅起來自顧自地埋頭吃飯。

    蕭玉拉著他到一張沒人的桌子上遞給他一碗米飯：“你應該隨和點，天天強調紀律讓不少新戰士對你有畏懼心理。”周文山扒了兩口飯：“當兵是要命的行當，沒有兩下子是真的會要命的。咱們教導營縱橫湘黔川一靠思想工作，肅反運動從來沒進行過。二靠訓練，日練夜練行軍路上練，練多了就成精兵了。”他放下大碗又盛了一碗米飯：“紅臉白臉那一套還是很有必要的。”他拍了拍蕭玉肩膀：“你搞思想工作我放心，我搞訓練你也放心。這個冬天結束後教導營一定能脫胎換骨成為一支精銳中的精銳。”他可惜地看了兩眼已經幹淨地反光的木碗：“可惜糧食還是不太夠。我得想想辦法。”他一緊大衣又風風火火地離去了。

    正當周文山想盡辦法操練兵馬時，紅三軍軍部正進行著激烈的爭吵。是夏曦出了問題，他在宣縣會上被批評後氣惱之下離開軍部下到了基層。那時候紅軍主力正與徐源泉的幾萬大軍激戰掩護後方蘇區建設。夏曦見傷員日多原先與白軍主力決戰的信心沒了。他天天坐在傷員區歎息：“這可怎麽辦呀？怎麽辦呀？”有的幹部讓他別說了損傷士氣。他眼一瞪：“我是軍政委，怎麽連話都不能講。”

    紅三軍打了幾個勝仗，殲敵正規軍數千人。但徐源泉的幾萬大軍步步緊逼，賀龍和關向應無奈之下率軍退入川邊蘇區。紅三軍傷亡慘重疲憊不堪，夏曦在行軍路上騎著一匹騾子走在行軍隊伍中長籲短歎。

    來到川邊之後，教導營給主力供應了大批糧食。主力元氣漸漸恢複。夏曦吃了幾天白米飯也來了精神。他到軍部外麵四周轉了轉說：“這地方四麵環山，人民貧窮。敵人打來後了不得，了不得啊。”於是他整天在軍部轉來轉去地說：“了不得。”

    賀龍見了批評了他兩句：“你這不幹工作整天長籲短歎，動搖軍心啊。”夏曦見有人打理他一下來了精神：“革命不成功是改組派仍潛伏在黨內的結果，肅反運動還不夠成功。我們要開展第五次肅反運動。”

    這一下軍心動搖人人自危，大家都回想起了四次肅反的經曆。賀龍和關向應聯手抵製了夏曦的決定，幾人在軍部吵成一團。賀龍越吵越氣，一掀門簾走到了寒風。他心頭好像有一團火往上竄，幾次肅反的惡果還在眼前，怎麽還搞？

    有火的不隻是賀龍一人，周文山也在為教導營的後勤著急上火。入冬前準備好可以供應五個月的糧食隨著教導營的高強度訓練已經隻能供應兩個月了。他正在四處尋找糧源。軍部是指望不上了，他們自己都有些供應不足。當地已經征過一次糧了，大冬天的再征糧可是會要人命的。那隻有買糧了，可是錢從何來？周文山盯上了重慶鄉下各地的土財主，他們為富不仁但家財豐厚。他緊了緊大衣去集合偵察排了。

    中國的地主和佃戶的關係由來已久，最早可以追到宋代。和其他製度一樣，經過幾千年演化到了民國已經與時代格格不入。具體來說就是後世的一句話，貧富差距拉大。民國的貧富差距已經拉大到了極點。富者可以西裝革履坐在辦公桌後喝著咖啡大罵世道不公，貧者則無立錐之地在烈日下辛勤勞作而且終生無望休息。

    張大樹就是這樣一個貧者，他已經為村裏的地主勞作了十幾年了，自從他能拿起鋤頭開始就種地了。他沒有經曆過黃世仁的逼迫但父親還是被一年的四次租子給逼死了。家裏的土坯房裏除了土已經什麽也沒有了。他看著弟弟和母親，想找點吃的卻找不到。弟弟餓得哭了一夜。

    第二天，他下定決心要到地主家去把自己賣了，給家裏換口活命糧。地主笑了，按了手印後還送了他兩個饅頭，讓他下午來幹活。

    但下午就不一樣了，他來地主家時那個肥胖的地主被兩個人以家裏拖了出來。一個戴著紅色五角星帽子的人正在燒契約。他一想不能燒啊，燒了他的糧怎麽辦？他就要往上衝被一個說話溫和的人攔住了，問清楚後那人就說契約燒了才好，燒了以後他的地就是他的了。

    張大樹不明白，他家的地一直是他種啊。一個紅軍從旁邊走過來：“就是你以後不用交租子了。”這個好，他想，但家裏現在就沒糧了。說話溫和的人告訴他，紅軍會給他家發一袋大米。旁邊的紅軍跟了一句：“你當兵的話多發一袋大米。”當兵他知道，村頭的幾個人去當兵了後來屍體就運回來埋了，他想了想家裏的母親和弟弟說：“我要當兵。”紅軍把帽子一摘給他扣上：“好，你現在是紅軍戰士了。”

    這一次，他親自把兩袋大米扛回了家。（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