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山眯著眼望向黑夜深處，他試著看清楚來犯的敵軍是誰，教導營的行軍路線是絕密的隻有軍部才知曉。他舉著望遠鏡仔細看了看手一舉：“都放下槍，自己人。”夜幕下的大軍從陰影中鑽了出來，周文山腰挎雙搶站在路中央：“雷連長，你怎麽來了？”

    原來追在教導營身後的是女兵連，她們還牽著十匹騾馬，馬匹上是幾大箱手榴彈。雷文蔚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她掏出一張電令：“軍部讓我們跟著你們一起去印江。”周文山對著火光看了看命令，是賀龍的簽字沒錯。他掃了兩眼女兵連：“那好吧。跟在隊伍後麵吧。”

    月光下人馬湧動，兩隻人馬合在一起快有一千人了。行走之間，肅殺之氣彌漫在山林間，寒蟬禁聲。周文山放慢步伐和雷文蔚並肩而行：“坦白說，我並不需要支援也能打下印江，軍部到底為什麽派女兵連來支援我？”雷文蔚抬手撩了一下發絲，黑暗中看了身前的周文山一眼：“是我向賀軍長提議的，女兵連很久沒打大仗了。新兵太多需要練練。”周文山想了想：“好吧，你們可以編入第二攻擊梯隊。你管好新兵，不要衝亂了陣形。”

    雷文蔚拉住向前走的周文山的手：“你，小心點。”雷文蔚感覺自己手緊了緊，前麵傳來低沉而爽朗的笑聲：“我會的。”

    三天後印江城牆上，周文山扶著石牆望向晨光下烽煙四起的城區。蕭玉從後麵急匆匆地走了上來：“你在這裏幹什麽？”周文山轉過身：“印江城已經全部攻克了，如果你是擔心這個的話。”蕭玉走到他身邊道：“你今天沒有和士兵們一起衝鋒，你居然在後方坐鎮指揮了。這可不符合你的習慣。”周文山望向臨江城內：“印江城並不大，布防也不嚴密。我帶頭衝鋒確實可以加快速度甚至可能少犧牲幾名戰士。但是老蕭，如果我手下的部隊連這種小城都打不下來，我怎麽放心把部隊放出去？”

    城樓處傳來一陣豪爽的笑聲，雷文蔚和女兵連的姐妹說說笑笑地向城牆上走了過來。蕭玉嘴邊挑起一絲笑意：“我想還有雷連長的原因吧，老周你可不能犯錯誤啊。”周文山將一紙命令遞給蕭玉：“我分得清感情和工作，主要原因在這。”

    蕭玉看了一遍，將命令摘要讀了出來：“紅三軍軍部令，教導營營長周文山即刻升為紅三軍獨立團副團長兼代理團長。”蕭玉放下命令笑道：“恭喜恭喜，老周你升官了。”周文山擺了擺手：“升官可不是什麽好事，至少在現在不是什麽好事。”蕭玉愣住了：“這話怎麽說？”

    周文山手向城牆下的街道一指，教導營士兵正押著俘虜走進監獄：“我們營現在是紅三軍唯一一個滿編的糧彈的營，軍長一直把我們當成一支奇兵使用。如果我們升格為團那我們少說也有一千三百多人，紅三軍總共才六千多人。軍長這是讓我挑重擔啊。以後我們可有狠仗要打了。”周文山盯著蕭玉道：“而且我估計夏書記快找你談話了，你能不能頂住肅反壓力也是一大麻煩啊。”

    蕭玉苦笑著摸著下巴：“你這麽一說，這官還真不好當。”他語氣頓了頓低沉著聲音道：“我不知道，老周，那麽多同誌都。”他什麽也沒說歎了口氣。周文山拍了拍他肩膀：“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我們一起抗。相信我，明年情勢會好轉的。”1935年遵義會議都開了，夏曦肯定不會肅反了。當然，周文山不會把這點告訴蕭玉的。

    任命令一下，各地的遊擊隊迅速向印江集合。朱德曾說過：“遊擊隊是不編不散，一編就散。”周文山是體驗夠了這條經驗。新入城的遊擊隊員沒文化沒紀律，不分情況的無原則地搞階級鬥爭。

    現在周文山的桌子上堆滿了這些情況的訴狀。入城以來，有的遊擊隊不識字。在去兵營的路上看不動指向牌，見了大府邸就鑽以為是打土豪後的兵營。遊擊隊在街道上行進時，隊員們嘻嘻哈哈與圍觀的百姓打成一片，毫無軍人風采。隊伍走到一半就散架了。更有甚者，有的遊擊隊員衝進城中擁護革命的中小商人的家中四下抄家，要進行階級鬥爭。

    周文山氣得在團部直拍桌子：“無組織無紀律，完全是一群土匪嘛。”他將報告一撕：“純粹胡鬧。”身邊一陣香風飄來，他壓下火氣狠狠吞了口白開水：“雷連長，不要告訴我女兵連也出問題了。”雷文蔚笑著說：“哪能呢？我手下的兵好著呢。我是聽說你怒火衝氣，嚇得團部都沒人敢待了，我來幫忙的。”

    周文山歎了口氣指了指椅子：“謝了，坐吧，這也就有開水和兩把椅子可以待客了。”他拿起毛筆沾了沾墨水：“你想幫忙？來幫我傳一下命令吧。”

    周文山先是把遊擊隊一攬子全收入軍營，限令下午不至軍營者開除軍籍。派偵察排到全城把迷路的遊擊隊拉回軍營。由一連擔任執法隊將私闖民宅的士兵全部抓捕入獄。緊接的周文山打亂了遊擊隊的編製，在遊擊隊組成的二營和三營中摻入了一大批農民出身的新兵。將一營的軍官與二營和三營的軍官進行對換加強控製。緊接著，與政冶部周旋的快昏倒的蕭玉終於透了口氣，他幹脆利落地確立了政治底線。在全團展開政治教育活動。最後就是一個練字了。

    六月的夕陽比春季的正午都熱。悶熱的東風拂過操場。周文山負手站在木製點將台上，台下一千三百多名將士喊殺陣陣。汗水已打濕軍裝但教導團精兵已成。

    夕陽的光拉得很長很長，周文山的影子將點將台分成了兩半。他站著軍姿凝視著台下的教導團。這是他的部隊，他已經準備好登上曆史大舞台了。夏季的湖南湖北可能要刮起一股共產風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