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國內官商來往的規矩，一般來說，接待商人的時候，什麽級別的官員出麵也是有著一定的章程的。雖然說中國的傳統一直都是商人地位不高，可實際上，現在很多商人都在參政院，眾議院等地方有著自己的級別，一些頂級的大商人和省裏商談事情得省裏的領導親自出麵，而再高級別的一些商人，甚至不乏和國家領導談笑風生的案例。

    對於這樣的政策，江大秘一直都很清楚，但是直到此刻，他也深切地發現這麽安排確實有一定的道理。杜立鼎說的這些事情確實有些太過高端了，在聽過之後，他也是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作為一個秘書，哪怕這隻是說大話也已經超出了他的處理範疇，他不好再多作評價了。這樣的事情他最多隻能向上級轉述，讓上級去做決定了。

    他來見杜立鼎的時候足夠驕傲，認為杜立鼎想要在浙省經商怎麽也得是求著他的。可是現在，他也威風不再了。杜立鼎說的那些事情，他要是真的耽誤了，那才真的是後果不堪設想。

    好在，杜立鼎也清楚這一點，沒有再為難他。他自己也知道有些話點到就好，不必太過深入。

    “江秘，其實這件事情怎麽選擇全都在你，森蘭也好，阿裏也好，想要快速發展，誰都離不開政府的幫助。而我們真正的能力差異體現得是在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在購物網站建起來之後，如何在技術上進行進一步的拓展，這才是他們將會展現差距的時候，其實現在差距不大。”

    既然事情已經說明白了，杜立鼎也就不再擔心阿裏的威脅了。杜立鼎直接把自己的業務和未來的產業升級掛上了鉤，他敢確定馬總的目光沒有這麽長遠，格局也沒有這麽大，自然也不怕誇獎對方幾句，顯得自己更大度一些。

    “但是阿裏說到底是一個商業公司，他們並非真正意義上的技術指向性公司，我不能指望他們敏銳的意識到將來的技術發展方向，走技術發展的道路，更不指望他們用技術回報社會。商人們的本性是追逐利益，有了資金之後隻會想著往金融等更容易賺錢的方向轉型，而不會考慮如何在技術上引領潮流，這也是我們最大的不同。”

    “我們是真正的技術指向型的公司，是一家高層開會的時候，大家可以坐在一起討論代碼的公司，我們對於技術有著天然的熱衷，永遠追求技術，必然是我們的前進方向。這兩者的不同，使得兩個公司將來肯定會有不一樣的發展，而選擇哪一個，現在權力掌握在你手裏。”

    杜立鼎隻是把話說得很誠懇，並沒有了更多的逼迫，對於這些話，江大秘也隻能歎了口氣。

    “我當然也更希望技術公司能夠得到很好的發展，可是你們公司的業務涉及到了金融，我也不得多加小心才好。身在這個位置，我們必須得小心行事，一步做錯了，也許就會惹出來不小的麻煩。”

    “這個我理解。隻是我也請您明白，我們森蘭公司發展網絡支付，其實並不是因為我想要涉足進去，更不是對金融有什麽太多的想法。我依然還是希望讓我的公司做一個科技公司的——雖然我不是一個科學家，但是我深深地知道，科技是人類進步的階梯。隻有有了足夠的科技水平，國家的經濟才能夠實現轉型，提升，向著越來越好的方向前進。”

    杜立鼎點點頭，雖然江大秘的話有自我開脫的嫌疑，但杜立鼎也不去在意了。他主動質詢關於森蘭的網絡支付業務顯然也是要對森蘭做更多的了解，這就是好事。

    對方有合作的意圖自然是好事，而且提到了金融，杜立鼎也可以進一步撒出誘餌。

    “至於說金融產業，我們做這個隻是為了讓它為公司的發展提供一些便利而已。這不會是我們的工作重點，永遠都不會。我一直都很清楚，發展的再好也是不可能實質上的創造社會財富的，而想要創造財富，就必須發展科技——科技振興製造業，製造業的發達才能夠使得金融發達。在我看來，如果國家真的有力量的話，自然也應該把力量用於支持科技產業的發展，等到製造業發展起來了，國家自然也就強大了。”

    杜立鼎擺明了這態度，讓江大秘笑了起來。雖然對這話他並不盡信，但是杜立鼎的態度至少讓他滿意。浙省本身是民企極為發達的地區，製造業發達對浙省有著很大的幫助意義，杜立鼎這麽說話，至少說明了他有心合作，促進地方的經濟發展，這個態度頗為值得讚賞。

    “你有這個想法，那就很好。我聽說你弄的公司，是一個跟貝寶差不多的網絡支付公司？這個方麵倒也挺好，美國人有成功的經驗，你要是認真做一下的話，應該不比他們差吧？”

    和杜立鼎說著話，江大秘的態度也逐漸開始轉變了。一個合作態度良好，而且技術和眼光都超凡脫俗的公司，絕對會有著不俗的未來。江大秘在官場多年，也算是見過不少大世麵了，他知道森蘭這樣的公司，前途可謂不可限量。

    而他們現在提到的這個業務，也證明了這一點。

    貝寶也好，易付通也好，這些東西都是涉及到了國家的貨幣流通的，某種意義上說，他們都是在觸及銀行的利益，而且也都會影響到了一個國家的貨幣穩定。這樣的行業對於國家安全有著很大的影響，一般來說自然也不會對所有人開放。

    但是別人不許這麽做，杜立鼎想要這麽做卻是可以的：森蘭公司的規模本身就在這裏擺著，他們已經是互聯網行業的巨頭，也在IT產業裏有著其他方向的發展，攤子這麽大的情況下，杜立鼎想要抽身走人都不可能。再者杜立鼎在帝都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網絡，上麵也不怕他會胡作非為。

    因此，對於他做這個行當，江大秘其實並不擔心，拋開了阿裏的因素，他也對森蘭另眼相待了。而在江大秘看來，把杜立鼎的公司和貝寶相提並論，已經是很高的讚譽了。畢竟他的公司還沒有辦起來，就和世界範圍內業界第一的公司相提並論，這就是很給他麵子，而且也算是表達了自己的支持了。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聽到了他的話，杜立鼎卻是輕輕笑了起來。

    “江秘，拿貝寶和我們比……說實話，在我看來，貝寶是個相當愚蠢而且錯誤的玩意兒，當年他的那幫創始人太急功近利了，我見過彼得·蒂爾，當著他的麵我也說過，他把這個東西做了出來，匆匆忙忙的把它推向了市場是很蠢的做法。這個愚蠢的舉動導致貝寶到現在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支付工具罷了，作為一個金融產品，它完全沒有發揮出來應該有的價值。”

    對於現在大行其道的貝寶，杜立鼎一開口就是毫不留情的斥責，這種言語間毫不客氣的狂傲，也讓江大秘有些暗自感歎：他剛見了杜立鼎，就看得出來杜立鼎雖然謙遜，但身上就有著這種目空一切的氣質，剛才他話語之間雖然恭謹，可是也不乏鋒芒流露。而現在，一個開辦沒幾年的企業就敢對著國際知名的大企業說三道四，這簡直像是笑話。

    但是想起來了杜立鼎的那些話，他又覺得這話很正常：一個科技企業最大的財富不是有多少資產，多少用戶，科技企業的資本在於科技，有了科技，就有了一切。

    杜立鼎的技術水平無可指摘，自從發現了杜立鼎所選擇的方向是馬總完全沒有意識到的方向之後，對於杜立鼎的技術能力，江大秘就已經深信不疑了。江大秘知道，對技術的研究能力，往往是和對技術的眼光成正比的，杜立鼎的眼光超出了馬總無數，他的技術水平自然也值得相信。

    隻是，杜立鼎的水平值得相信，但是他能做到什麽樣子，還是一個未知數。對此，江大秘也不能確定，因此他還是決定仔細問問才行。

    “你瞧不上貝寶，那麽說來，你的支付係統要好得多了？”

    江大秘的問題，讓杜立鼎的眼睛亮了起來，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積極的辦理自己公司的事務，正想要找個人好好說說。而聽到江大秘開口詢問，他馬上就來了精神，恨不得把易付通的有事全都說出來，趕緊獲得一些關注。

    “我們的易付通，當然比貝寶強得多。首先來說，我們的易付通是完全不收取用戶任何費用，就這一點就是貝寶根本沒法比的。那群笨蛋弄出來了一個收費係統之後，就一門心思的隻想著從這個係統中賺錢。他們隻知道最愚蠢的抽頭的方式收費，簡直還停留在攔路剪徑的毛賊階段——都什麽年代了，還用這樣的手段賺錢，也不怕別人笑掉大牙。和他們相比，我們的易付通要好的多，我們才不會盯著這點蠅頭小利，我們的目標更加遠大。”

    “又不收錢？你也不想賺錢？”聽到不收費這幾個字，江大秘也有些驚訝。他發現這幾天和互聯網公司打交道多了，他就有一種到了共產主義社會的錯覺。購物網絡不收錢也就罷了，現在連支付係統也不收錢，這些全新的玩法讓江大秘有些感歎：這些互聯網公司，還真是新時代的玩意兒，自己的歲數也不算太大，竟然總有一種跟不上節奏的感覺。

    這個時代，也許真的變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