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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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巷黑虎幫總舵,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配合上高大堅強的院牆當真是一處易守難攻之所,占地麵積即使與隔街相對的開平王府也不遑多讓。
仁義堂內,王老虎暴跳如雷,一拳砸碎手中的茶杯,甩手就給了滿天星一個大嘴巴子,“麻辣個巴子的,老子讓你去把糧食偷出來,誰讓你狗日的給燒了的!”
滿天星的嘴角當場就流出了鮮血,想著自己跑前跑後出謀劃策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他心中怨恨無比卻不敢表現出來,捂著紅腫的臉頰向後退了一步,低聲辯解道:“幫主贖罪,你是不知道那幫泥腿子把糧食看的有多嚴實,二十多個人拿著棍棒三班倒根本就沒有搶奪的機會,就是這把火還是小的趁著他們換班的功夫抽冷子放的!”
“放你娘的屁!”王老虎抬腿對著滿天星的腹部就是一個窩心腳,心頭怒火直往頭頂亂竄,暴跳如雷的罵道:“你個天殺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那兩萬五千斤麥子是總督漕運部院的官老爺們的,他們想通過老子的手低買高賣,老子千辛萬苦剛從淮安運到金陵城就被你個狗日的給一把火給燒成了灰,那可是一萬兩白銀呐!”
滿天星一聽嚇得臉色煞白,他這才知道自己竟然把天給捅了個窟窿,左右開弓自扇起來,痛哭流涕道:“幫主饒命啊,小人隻是一心想把熊楮墨那狗賊置於死地替幫主出口惡氣,哪裏知曉個中竟然有如此關節啊!
我這也是好心辦壞事,請幫主念在小人鞍前馬後忠心耿耿這麽多年的份兒上,饒小人一條狗命啊!”
王老虎怒視著磕頭如搗蒜的滿天星,他趁機從中撈一筆的美夢徹底破碎,想著身後如同跗骨之蛆的程閣老他是頭痛欲裂,指著擺尾乞憐的滿天星咬牙切齒的罵道:“衙門裏的老爺們吃人不吐骨頭,糧食從淮安裝船以後就已經不是一萬兩事情,你讓老子一個人去填這麽大的窟窿?
賣房子賣地去吧,剩下的錢老子先替你墊上,不管你是偷是搶都得給老子湊齊了,趕緊滾蛋!”
雙眼腥紅的滿天星心中恨意滔天捂著腫脹的臉頰退了出去,他不怨恨逼迫他賣房子賣地的王老虎,反而痛恨起熊楮墨來,他固執的認為自己如今的下場全都是拜熊楮墨所賜。
翌日清晨,王老虎聽著自己手下的回報眉頭緊皺,“你說的是真的?那熊楮墨瘋了?”
負責盯梢的嘍囉連忙點頭,忙不迭的說道:“千真萬確,熊楮墨那狗賊發瘋一般衝入火海之中,可糧倉火勢衝天人根本就近身不得更別說救火了,眨眼間兩萬五千斤麥子全都燒成了炭。
熊楮墨的頭發都燒焦了,滿臉灰塵的他一個勁兒的念叨:“完了!完了!都完了!”然他就脫掉衣服圍著火場狂奔不止,火紅的炭就往上踩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若不是有一個力大無窮鐵塔一般的昆侖奴及時把他給打暈過去,他估計得被餘燼給燒死!”
王老虎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甩手將桌上的一兩銀子丟給了那嘍囉,將信將疑的說道:“你給我盯緊了,老子沒這麽多時間跟他玩過家家,姓熊的若是真的失心瘋了還好,可別是使詐。”
要不是熊楮墨與他打賭的事情弄得全城人盡皆知引起了轟動,他早就派人把他給弄死了。
那嘍囉攥著冰涼的銀子笑的嘴角都咧到耳根起了,“幫主放心,沒了那兩萬五千斤糧食,姓熊的狗賊是必死無疑!”
王老虎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他正在頭痛怎麽去填這個大窟窿了呢,“下去吧!”
那嘍囉躬身倒退出仁義堂,得了銀子歡天喜地的接著去盯梢去了。
踢兒踏啊,踢兒踏啊,踢兒踏啊……小丫鬟雪兒翻了一個白眼而,不用看他就知道是熊楮墨來了。
一陣節奏歡快的聲音由遠及近,早就梳洗打扮完畢的李香君不顧刺骨的寒風連忙打開了窗戶,心如鹿撞的拖著下巴癡迷的往東張望起來。
“雪兒,他好準時哦,今天又來了,昨天你還說不是來看我的,這次你無話可說了吧。”
小丫鬟雪兒打了個哈欠兒,把暖爐塞到了一臉幸福的李香君的手中,沒好氣的說道:“還用你說,踢裏踏啦的,大老遠的就能聽見。他長得倒是一表人才,要不是腿腳有毛病,著實是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李香君根本就把小丫鬟的勸告當成了耳旁風,“踢兒踏啊”的聲音越來越近,她的心歡快的跳動起來。
小丫鬟雪兒把頭伸出窗外望著滿頭大汗的熊楮墨撇了撇嘴,“呐,你的夢中情人來了,他一會兒準腆著臉說“你好!”,不信你聽著!”
她的話音剛落熊楮墨就氣喘籲籲的來到了媚香樓下,衝著李香君擺了擺手抻著脖子喊道:“你好啊!”
李香君的眼睛笑成了一彎月牙,連忙衝著熊楮墨擺了擺手,笑道:“早!”
小丫鬟雪兒撇撇嘴,從身後用支窗戶的棍子捅了捅李香君的腰眼兒,挪揄道:“姑娘,你把它扔下去得了!”
李香君笑容可掬望著窗外的熊楮墨,借著窗戶的遮擋抬腳在雪兒的腳麵上攆了幾下,笑嘻嘻的悄聲說道:“死丫頭,你才是潘金蓮呢!”
熊楮墨把手放在耳邊,隻見李香君張嘴卻聽不見她在說什麽,一臉茫然的問道:“姑娘在說什麽,請恕在下沒聽清!”
雪兒眼中滿是壞笑,趁著李香君不注意伸出頭就扯著嗓子喊道:“我們姑娘說公子的腿腳都這樣了,就別天天跑……唔唔唔唔……”
李香君連忙捂住了雪兒的嘴,重新伸出頭笑嘻嘻地衝著熊楮墨說道:“公子別聽她胡說,我是想問對於接下來的兩場比賽你有幾成的把握。”
熊楮墨捏著下巴咧嘴一笑,“姑娘,你猜!跑步去了,明天見!”說完他就轉身繼續沿著秦淮河踢兒踏啊跑去。
李香君半拉身子幾乎都伸出了窗外,揮手高聲說道:“熊公子,我看好你,我還是全都買你贏,加油!”
雪兒一把把李香君拉近了房間裏,撇了撇嘴打趣道:“人都走遠了,姑娘咱能不能含蓄點?沒見過男人呐,也不怕臊得慌,別的姑娘們可還沒起床呢,嘻嘻!”
李香君挽了挽頭發,衝著雪兒挑了挑眉毛,咬著嘴唇媚眼如絲的說道:“本姑娘願意!”
“我覺得侯方域侯公子就比他強,不對,比他強一萬倍!”雪兒撇了撇嘴,食指劃過臉頰做了個羞羞的動作,“哎我說,姑奶奶捯飭了大半個時辰你又卸妝幹什麽?徐媽媽說了,侯公子今天可是要來!”
“拆了睡覺!”李香君把十指插入頭發裏弄得亂發飛舞,對著雪兒做了個鬼臉,“侯公子這麽好,誰願意去誰去,本姑娘反正是不去,要不你跟他過去吧,嘻嘻!”說完扯過被子抱著那瓶洗頭膏重新鑽入被窩之中。
雪兒羞紅了臉,氣鼓鼓地掐著腰站在李香君的床前,“喂,你這算是什麽?女為悅己者容?你給我說清楚,起來,起來……”
黃昏時分,上元縣衙後門,一匹瘦弱不堪的老馬拉著一輛吱嘎亂響的破車在城中七饒八繞停了下來,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內衙後堂之中,來人褪去黑色鬥篷,衝著孫梧藤唱了個肥喏,笑道:“學生給孫大人請安!”
孫梧藤放下茶碗,吃驚的望著眼前突然出現的熊楮墨,半天才緩過了神,咂舌不已的說道:“你……你……你來做什麽?可是遇到了什麽麻煩?私開糧倉可是死罪!”
顯然不出衙門的孫梧藤也聽說了糧食被燒之事。
熊楮墨笑著擺了擺手,“大人,那是三天之後事情,學生是來跟你做筆交易的,有關能迅速搬到鄭知縣的交易,不知做得做不得?”
孫梧藤立馬來了精神,眼中精光一閃而過,沉吟片刻道:“是不是阮主薄弄到了鄭九炯貪汙的鐵證?”
他的話音剛落,接著便搖了搖頭,急忙否定道:“不行,不行,千裏做官隻為財,朝廷給的俸祿本來就低,誰的屁股也不幹淨,我不能去犯這個眾怒。”
熊楮墨點了點頭,雙眸炯炯有神的說道:“大人說的有道理,學生怎麽能把您往火坑裏推呢。學生說的是生活作風的事情,此事可大可小,在平日民不舉官不究,這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可趕上了大評之年,這也可以是天大的事情。”
孫梧藤眼神閃爍不定,官場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誰也不願意做墊腳石,與其成為別人的墊腳石還不如踩著別人的肩膀更進一步的好。
片刻後他心中終於有了決斷,望著神采奕奕地熊楮墨他低聲問道:“成交,說吧,你想要什麽,本官一定竭盡全力。”
“大人痛快!大人隻需要找一位禦史朋友上份彈劾鄭九炯的奏折,其他的事情都有學生來操作即可。”熊楮墨壓低著嗓音說道:“事成之後,學生想讓大人保舉我進入江寧縣學!”
孫梧藤麵露難色,為了升遷把牙一咬,硬著頭皮答應下來,雙眼直視熊楮墨的眼睛,“好,本官聽人說你每天沿著秦淮河瞎跑,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現在糧食一天一個價,你還是先過了剩下的兩關再說吧。切莫讓外人知曉你曾來過本官這裏,你回去吧!”
“多謝大人教誨,學生心中自有分寸,還請大人多多照顧學生的丫鬟白露。”
熊楮墨見孫梧藤點了點頭,深施一禮,心中長舒一口起,轉身告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