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瞎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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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神廟外,身穿白狐狸皮鶴氅典吏何西州滿腔憤恨的看著一瘸一拐推著板車歸來的熊楮墨,恨不得提刀砍死他,厭惡的罵道:“死瘸子,大冷的天不好好在家貓著出來浪什麽!”

    若不是熊楮墨不停的作妖自己一準兒在歡場裏快活呢,那還用在這刺骨的寒風中受這份兒罪。

    熊楮墨今天已經進進出出七八趟,那群衙役被他溜得夠嗆,早就擠在避風的地方任憑他進進出出權當視而不見。

    他滿臉堆笑,指了指躺在板車上兩株綠油油一人高的樹木,“何典吏辛苦了,買了兩株樹去去喪氣,生機勃勃嘛!”

    何西州瞥了一眼板車上綠油油的樹,像看傻X一樣看著熊楮墨,拱手抱拳挖苦道:“熊公子不但行事風格與常人迥異,就連眼光也比常人毒辣,佩服的很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聚寶橋外那個窮酸老頭賣給你的吧!你難道就沒看出來,這壓根就不是女貞嗎?”

    他身後的衙役們發出一陣哄笑聲,對著熊楮墨和他的板車指指點點起來。

    “頭兒,他好像瘸的更厲害了,哈哈!”

    “我看他的腦子瘸的比腿還厲害,那老頭賣了三天都沒賣出去,他竟然連板車都給買回來了,哈哈!”

    熊楮墨連忙看了一眼板車上的樹木,抬頭向看傻X一樣望著眼前得意洋洋的何西州,這尼瑪明明是冬青啊。

    “何典吏明察秋毫,在下告退了!”說完他嘴裏念念有詞的離去。

    何西州望著熊楮墨一瘸一拐的背影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低聲咒罵道:“傻X,三天以後你就人頭落地了,還尼瑪生機勃勃呢,心真尼瑪大!”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火神廟竟然著了兩次大火,迫於城中大族和士紳的壓力,江寧知縣鄭九炯不得不派出衙役外出來裝裝樣子。

    在何西州看來知縣知縣鄭九炯此舉純屬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在他看來除了那幾個滿是窟窿的破帳篷,整個火神廟能燒的東西全都燒光了,放眼望去黑乎乎一片,還看個毛線。

    何西州皺了皺眉頭,他沒聽清熊楮墨嘴裏叨叨什麽,總覺得他是在罵自己,回身問道:“這個龜孫兒嘴裏在叨叨什麽?”

    一個耳尖的衙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捂著肚子說道:“大人,我聽見了,他好像是在說“左腿畫圓右腿踢”,哈哈哈哈,傻X!”

    “左腿畫圓,右腿踢?”何西州一比劃還真是熊楮墨那副樣子,笑罵道:“哎,這傻X真他娘的心大,哈哈!”

    他身旁的衙役一瘸一拐的學著熊楮墨走路的樣子,鄙夷的笑道:“踢兒踏啊,踢兒踏啊,左腳畫圓右腿踢,踢兒踏啊,踢兒踏啊……哈哈哈哈!”

    閑的蛋疼的衙役們有樣學樣,發出一陣哄笑,紛紛學起熊楮墨走路來。

    一個念過幾天私塾的衙役望著熊楮墨的背影搔了搔頭,皺眉苦逼的說道:“頭兒,我總覺得這個狗日的在遛我們呢,我的腿兒都被狗日的遛細了!這姓熊的左一趟右一趟的,他一天都出去了七八趟了,可他娘的就是一件正事兒也不幹,大人你什麽時候見過一個瘸子跑出二裏地去撒一泡尿的?”

    何西州正看得起興,一把把他給劃拉到了一邊,“別給老子添堵,一個瘸子還遛老子?我看你腦子壞了吧!閃開,左腿畫圓右腿踢,哈哈哈哈,好玩!”

    雙眼腥紅的王破瓢已經一夜沒有合眼,聽到熊楮墨的聲音連忙出來幫忙,當看到熊楮墨竟然弄了一輛破板車回來的時候,他滿臉的生無可戀,恨鐵不成鋼的罵道:“這就是你出去要辦的要緊的事兒?”

    熊楮墨擺了擺手,笑道:“那老大爺衣著單薄連身棉衣都沒有,在聚寶橋旁凍得涕淚橫流,他的老伴兒臥病在床急需用錢治病,這是他家最值錢的東西了。我於心不忍索性連板車一塊給買下來了,回頭你知會李郎中一聲,讓他去瞧一瞧,不許要錢。”

    王破瓢一邊幫熊楮墨把樹木抬下板車,一邊沒好氣的咒罵道:“就你心腸好,天底下的窮人千千萬,皇帝老子都沒辦法,你還能全都管的過來啊?左一場大火右一場大火,你做好事有過好報嗎?”

    “能救一個算一個吧,這叫福雖未至禍已遠去!”熊楮墨咧嘴一笑,天色已晚打樹坑已經來不及了,伸手拿起地上的四股鐵叉支住了冬青的枝幹,“兩次都沒燒死你就是最好的回報,咱火神廟可死了一個人?你懂什麽啊!”

    “太爺說不過你!”王破瓢眼神之中滿是鄙視,衝著遠處的衙役努了努嘴,“黑虎幫的人跑的他娘的真快,明知道是他們燒的可咱就是抓不住把柄。前門驅狼後門進虎,換成他們盯梢了!

    這群衙役解決問題不行,但是主動給人添堵還是挺在行的。太爺我一整天都沒有開張,麻辣隔壁的!”

    熊楮墨撣了撣身上的土,拍了拍王破瓢的肩膀,笑道:“沒開張?你怎麽不你遛的他們團團轉,咱就當來了一群看夜的,十幾個衙役給咱們打更,就是縣太爺也沒有這待遇啊!走,咱帳篷裏說去!”

    回到帳篷之中,王破瓢往炭盆之中扔了幾塊新炭,火苗一下躥出了火盆,屋裏總算是有了些許的暖氣。

    他烤了烤手,抬起頭滿臉雞賊的問道:“你們他娘的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在瞞著太爺我,騙得過那群瞎衙役騙不過太爺的這雙火眼金睛。奧觀海那狗日的一天都沒見影兒了,其他的太監們有一半兒也全都消失了他娘的,就連老板娘也不知道那裏去了,你快給老子交個實底兒,他們究竟在幹什麽?”

    熊楮墨端起桌子上的粗瓷碗將白開水一飲而盡,擦了擦嘴挑眉一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你的任務就是帶著那群衙役兜圈子別讓他們壞了咱的大事就行,比賽的成敗全都係在你的身上。對了,出去一天沒著家,今天程言蹊有沒有來找我?”

    王破瓢知道凡是熊楮墨不想說的事情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會說,沒好氣的說道:“來了,你不在等了你半個時辰見天色已晚就走了。太爺覺得八成是程閣老看上你了,你個鱉孫要行大運了!”

    熊楮墨神情一凜,緩緩地坐在了門板搭就得床上,搖了搖頭,“程閣老看上我一個小秀才?那是根本不存在的!要說他注意到我了到還是有可能。”

    王破瓢翻了個白眼,把破棉被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凍得在帳篷裏直跺腳,咒罵道:“你個鱉孫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看上你也罷,注意到你也罷,不管怎麽樣都是好事兒。”

    “此言差矣!”熊楮墨雙手攥拳哈了口氣兒,這個問題讓他困擾已久,他眯著眼說道:“這不是見得是壞事,但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兒。一個平民跟一個高級文官之間的鴻溝豈止是天塹,簡直是雲泥之別!

    一個是陽春白雪,一個是下裏巴人,他之所以幫我,肯定是要我去做別人不願意做的事情,還有我身上有別人沒有的東西。

    程閣老看我的眼神不含一絲感情,是那種拿準了我,吃定了我的眼神,我能感覺的到。我已經想了很久了,不知道他看中了我身上的什麽,你幫我想想。”

    王破瓢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了熊楮墨一番,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激動地說道:“你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外貿了……難道程閣老是個老兔子?”

    熊楮墨一聽抓起枕頭對著王破瓢就砸了過去,“滾蛋!”

    就在這時,奧觀海挑簾走了進來,熊楮墨“蹭的”一下從床上站了起來,曼聯急切地問道:“老奧,怎麽樣?我的法子管用嗎?”

    夜幕降臨,這群鬧作一團的衙役壓根就沒看見不遠處一道身影悄然閃過,消失在那棵高大的鬆樹之後,三下兩下爬上樹杈,接著鬆枝的遮擋滿腔怒火的注視著熊楮墨的帳篷。(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