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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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胡師爺便扒拉開王破瓢推門便硬往裏闖,誰知他剛踏入前腳,頭頂便傳來一陣“嘩啦”聲。

    他連忙抬頭去看,連湯帶水的濃臭液體傾瀉而下,劈頭蓋臉澆了他一身,緊接著木製的恭桶落下,哐嘰一聲悶響套在了他頭上。

    那群原本跟在他身後作勢要衝的邊軍連忙捏著鼻子退了出去,門口頓時臭氣熏天起來。

    胡師爺發出一陣殺豬似的哀嚎,掙紮著要把倒扣在頭頂上的恭桶去掉,誰知腳下一滑,“哧溜”一聲便四仰八叉的衝著前麵的夜壺重重砸去。

    小小的夜壺哪裏經得住胡師爺的身量,頃刻間被砸的粉碎。

    驚慌失措的胡師爺好一番掙紮才從勉強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陣惡臭傳來,他伸手抹去眼睛前的異物,渾身臭氣衝天的他這才發現自己被穢物澆滿了全身,腳下則撒了一地的炒黃豆。

    他的臉色登時就綠了,惱羞成怒的喊道:“姓熊的,你暗算老子!我要扒了你的皮,給我搜!”

    熊楮墨捂著肚子發出了杠鈴般的笑聲,他捏著鼻子遊走到了窗戶邊,背對著胡師爺賤兮兮的說道:“哎呀,胡師爺,你把我逼的這麽餓急,忘了跟你說了。

    你知道咱這是邊關比不得京師,時有賊人出沒。為了防盜,所以我也是迫不得已采取了些防盜措施。”

    王破瓢早不知何時已經遊走到了人群的邊緣,一語雙光的笑道:“這東西鎖頭一樣,防君子不防小人!哎呀媽耶……”

    就在此時他手中的豆腐腦和豆漿一失手撒了一地,腳下一滑向著樓下滾去。

    人們聽到驚呼,本能的轉身去望,頃刻間便把目光全都集中到了王破瓢的身上。

    屋中的胡師爺連忙死死地堵住門口,轉身衝著樓下張望,滿臉緊張的問道:“怎麽了,是有人逃跑嗎?”

    熊楮墨抓住時機,不動聲色的把粗布床單給解了下來,反手就給扔到了床上。

    他身後的邊軍頭目連忙說道:“不是,是有人摔下樓了。”

    胡師爺實在受不了這一身醃臢,轉身怒道:“速戰速決,趕緊搜,老子要去洗澡!”

    小小的屋子裏擠滿了人,就連床都被邊軍給拆的七零八落,可別說人了就連跟線頭兒都沒有找到。

    胡師爺額頭青筋突突直跳,站在那裏下不來台,指著房中那唯一的可疑的帶血粗布床單惡狠狠地問道:“上邊的血你怎麽解釋?不會是女人的經血吧?”

    熊楮墨站在窗邊,捏著鼻子衝著胡師爺隻招手,賤兮兮的說道:“胡師爺你過來看啊,我有痔瘡,你過來看啊!”

    說著他作勢就要脫自己的褲子。

    “你別得意的太早,我去找那女子,一樣能在大人麵前扳倒你!”

    胡師爺臉都氣黑了,說完扭頭就走。

    他身後的邊軍頭目連忙湊到熊楮墨的跟前,陪著笑臉說道:“熊指揮使,今天的事情多有得罪,但末將也是奉命行事,還請海涵。”

    熊楮墨捏著鼻子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這一切損失由你們賠。”

    那邊軍頭目忙不迭的點頭說道:“我們賠,我們賠,必須我們賠!”說著把五十兩銀票塞到了熊楮墨的手中。

    熊楮墨笑著擺了擺手,笑道:“算你小子懂事!”

    半晌後,當惱怒的胡師爺費盡心機順藤摸瓜終於找到王婆的時候,他的肺都氣炸了,因為王婆死了。

    王婆一死,胡師爺的線索徹底斷了,別說弄死熊楮墨了,就連把柄都沒得抓。

    甘州城南門外城隍廟,稀疏的人群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在官道上走著。

    王破瓢騎著馬來到了城門口,衝著熊楮墨點了點頭,笑道:“事情都辦妥了!咦?!老奧,你怎麽來了?

    你不是帶人在外麵打劫靼清皇商範永鬥的糧車嗎?”

    奧觀海的心裏如同裝了一枚二十公斤的杠鈴片,心情沉重的說道:“今天範大師剛收到熊老爺子飛鴿傳書,建奴集結了數萬人正在借道喀爾喀領地向西遊動。

    回到洪水堡就被盧大師抓了差,就沒再出關。”

    王破瓢聳了聳肩,沒心沒肺的笑道:“嗨,我還當多大點兒事兒呢!

    天塌不了,陝西三邊總督洪承疇和陝西巡撫孫傳庭的秦軍不是挺能打的嘛,即使建奴真的來了,也有他們頂著。”

    熊楮墨麵若寒霜的說道:“你把形勢想的太樂觀,洪承疇去年十一月就被崇禎帝給調去守護京師了,他的最新的頭銜是薊遼督師,自己都焦頭爛額的把,哪裏還顧得上甘肅鎮。”

    王破瓢倒吸一口冷氣,急忙問道:“那孫傳庭呢?他不會被調去守衛京師了吧?”

    熊楮墨苦笑一聲,說道:“孫傳庭跟洪承疇一起去的,他被升為兵部右待郎兼右僉都禦史,總督保定、山東、河南軍務。

    但是由於孫傳庭和主和派的楊嗣昌及中官高起潛矛盾頗深,他們哪有不從中作梗的道理。

    孫傳庭就京師三番五次上疏請見崇禎帝,卻因為楊嗣昌和高起潛的阻撓一次也沒有見成,一怒之引病告退。

    結果楊嗣昌抓住時機落井下石,說孫傳庭稱病乃推托之舉。崇禎帝一怒之下把他給貶為平民,此刻正關在大牢裏等候發落呢。”

    王破瓢發出一聲驚呼,麵色蒼白的說道:“就憑李棲鳳那兩下子,甘肅鎮豈不是……”

    熊楮墨衝著他搖了搖頭,憂心忡忡的說道:“甘肅鎮前途堪憂,回去再說!”

    奧觀海歎了聲氣,愁眉不展的說道:“哎,說句不地道的話,但願建奴的目標不是甘肅鎮!”

    洪水堡,守備府,熊楮墨雖然被高升為千戶,眾人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盧象升眉毛擰成了一個鐵疙瘩,他凝視著眼前的《九邊圖說》憂心如焚的說道:“子謙,我們下午收到最新的飛鴿傳書,建奴已經過了張家口,繼續向西開進。

    大同鎮、太原鎮、延綏鎮、寧夏鎮、固原鎮、甘肅鎮,你覺得他們的目標會是哪裏?”

    九邊各鎮對各自防區的地形進行考察研究後,會定期將地形、兵馬人數、囤積糧草數目繪製成圖說,上報兵部。

    兵部會統一編纂成軍用地圖《九邊圖說》,更新後按照需求發放給相關將領。

    熊楮墨打量著眼前兵部職方郎中編纂的最新版的《九邊圖說》,說道:“不會是範永鬥惱羞成怒,讓建奴來給他撐腰吧?”

    盧象升搖了搖頭,斬釘截鐵的說道:“不會這麽簡單,關內除了真定、廣平、順德、大名等地,年後建奴又南下攻陷了濟南、汶上、兗州,距離徐州僅剩百餘裏。

    關外,為了牽製遼東邊軍,黃台吉和阿濟格正在猛攻鬆山。依我看,裏應外合,布局宏偉,建奴的胃口小不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