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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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拉特蒙古(瓦剌)遊牧於天山以北的廣闊草原,稱西部蒙古;與中部的喀爾喀蒙古(外蒙古)、東部的察哈爾蒙古(內蒙古)並稱蒙古三大部。

    衛特蒙古內部又分成四部:準噶爾、杜爾伯特、和碩特和土爾扈特。

    準噶爾部原是四衛拉特諸部中的綽羅斯部,和碩特顧實汗率衛拉特諸部進兵青藏高原時,兵分左右翼,綽羅斯、杜爾伯特等為左翼,因而又稱準噶爾(左翼、左手的意思)。崇禎十二年綽羅斯等部返回天山北路後,即以準噶爾為其部落名。

    正在青海征戰的準噶爾部首領巴圖爾琿台吉得知俄木布來訪的消息後,意識到事關重大,連夜從青海趕了回來。

    收下了俄木布帶來的五車鹽二十口大鐵鍋之後,深謀老算的他為了避免腹背受敵的情況發生,即使明知俄木布代表的是熊楮墨私人的意思並非明廷的官方態度,依舊在準噶爾部的王廷道爾本厄魯特城也就是準噶爾城給使團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儀式,擺出了願意與明軍親近的姿態。

    另一方麵,巴圖爾琿台吉火速差人前去通知與清廷交好的固始汗,讓他去找清軍求饒,言明其中有誤會,願意以五百匹馬和十匹駱駝向清軍賠禮道歉。

    俄木布連忙現身說法,再三痛斥清廷絕對不是可以相信合作的對象。

    巴圖爾琿台吉作為一方梟雄壓根就沒想投降或者依附清廷,相反他對蒙古各部投降清廷感到痛心疾首。

    他對俄木布悲慘的下場早有耳聞,如今親眼得見他豈肯坐以待斃,迅速動員整個部落做好了跟清軍魚死網破的準備。

    明朝已經失去了對塞外的控製,別說阻擊了連像樣的預警都沒有發出,清軍在塞外蒙古諸部的配合之下繞了個大圈,長驅直入劍指肅州衛。

    清軍兵力如同山頂向山腳滾落的雪球,越滾越大,隨著蒙古諸部的加入討伐準噶爾部的隊伍,當抵達甘州城外的時候已經是四萬人的龐然大物。

    洪水城守備府中,熊楮墨正在愁眉苦臉的看著牆上的軍用地圖,跟盧象升研究著如何應對清軍的這次來犯。

    讓他惱火的是,甘肅鎮的兩大行政長官總兵李棲鳳和巡撫梅之煥都不相信他提供的清軍即將來犯的情報,原本可以利用料敵於先的時間優勢精心部署,可如今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形勢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王破瓢慌裏慌張的闖了進來,憤怒的把手中的書信拍在了桌子上,痛心疾首的說道:“他奶奶的,甘州城守軍嘩變了,李棲鳳禍水東引把火燒到了梅之煥的身上!”

    “啊?!”

    熊楮墨連忙接過書信一看,厲聲說道:“這簡直是雪上加霜,清軍都要把槍抵在腦門子上了,他們還在窩裏鬥!”

    盧象升氣的渾身發抖,牙齒咬得咯咯隻響,麵色鐵青的說道:“士兵去找李棲鳳要求他調低糧價,他不調也就算了,反而火上澆油毫無根據的說梅之煥是幕後黑手,氣煞我也!”

    熊楮墨仰天長歎,甩了甩頭說道:“哎,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如今就是朝廷再調兵遣將收拾這幅爛攤子也來不及了,隻能靠咱們自己了。”

    王破瓢冷哼一聲,咬牙切齒的說道:“密探說那群嘩變的士兵在甘州城裏燒砸打搶,要不是梅之煥看形勢不對腳底抹油遛到了涼州衛,估計他的腦袋早就懸掛在甘州城的南門之上了。”

    盧象升憤怒的把拳頭重重的砸在桌子上,麵若寒霜的說道:“新招募了兩千士兵,我原本想著嗬護他們成為參天大樹,奈何老天不給我時間。”

    熊楮墨的嘴唇都要咬出了血,扯著嗓子喊道:“小陀螺,傳我的命令,虎蹲炮全部配備給一千老兵,把紅夷大炮都拉倒城頭,還有床弩,滾石檑木全都拉倒城頭。

    告訴王叔遠,炮彈給老子玩命的生產!”

    小陀螺發出一陣清脆的應答聲,一陣風似的消失在門外。

    王破瓢倒吸一口冷氣,驚呼道:“你瘋了,不過了?就這麽點兒家底全都折騰沒了?”

    盧象升剛要開口勸阻便被熊楮墨揮手打斷,他指著牆上的《九邊圖說》義正言辭的說道:“如今不是敵死就是我亡,根本不存在隱蔽實力的必要。

    這是我們的疆土,容不得外敵染指,大不了老子上山打遊擊。”

    盧象升臉上盡是不屑,冷冰冰的說道:“建奴這是要蛇吞象?守軍都不夠,他也不怕吃下甘肅鎮撐死他!”

    這也正是熊楮墨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在他的印象之中如今的清廷的統治集團並沒有將明朝取而代之的實力和眼光。

    即使到康熙雍正時期清廷依然覺得自己的屁股沒有坐穩,將承德打造成第二政治中心,保留著這條從京師出逃塞外的戰略之路。

    他麵色凝重的說道:“我覺得這是建奴的一次試探攻擊,但是來犯之敵不可小覷。

    盧大師,你有沒有想過,假如李棲鳳被清軍收買叛變了呢?”

    盧象升細思極恐,憂心忡忡的說道:“要是如此,建奴就會輕而易舉的奪取甘肅鎮。

    甚至不需要統治,隻需要鳩占鵲巢以甘肅鎮為物資供應地,就可前出繼續攻打不臣服於他的準噶爾部,徹底掃清這塊攔路石,那樣就可讓蒙古諸部成為它源源不斷的兵員供應地。”

    熊楮墨長歎一口氣,滿懷悲憤的說道:“重要的是,失去甘肅鎮,哪怕是被建奴踐踏,將是對朝野,對民心軍心的巨大打擊。

    一旦在大明百姓的心中造成建奴不可戰勝的印記,再想扭可就難於上九天了。”

    王破瓢氣的直跺腳,怒罵道:“他娘的,照你們這麽說無論如何建奴是穩賺不賠,你們就說咱們怎麽辦吧!”

    熊楮墨的中射出兩道精光,毅然決然的說道:“我們要做的就是——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也要守住洪水城。”

    他的話音剛落的便聽見屋外傳來震天的炮聲,一聲蓋過一聲。

    眾人連忙衝出屋外,仰頭衝著北麵的天空望去,隻見長城烽火台五峰狼煙衝天而起。

    明朝烽火台由磚包砌而成,貯五月糧及柴薪藥弩,內裏有井,駐五名軍卒,沒有軍卒的地方可用五名居民替代,給予免於差役的獎勵。

    當然這種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苦役沒人願意去,為了防止逃跑,不幸被選中的人將會把名字刻在烽火天的煙墩碑上。

    明代傳報軍情除放烽、煙之外,還加上放炮,且點火放煙時還加上了硫磺、硝石等助燃。傳訊方法明成化二年(1466年)有法令規定:“令邊候舉放烽炮,若見敵一、二人至百餘人舉放一烽一炮,五百人二烽二炮,千人以上三烽三炮,五千以上四烽四炮,萬人以上五烽五炮。”

    而在有的防區還有自訂的傳報方法,如宣府鎮上西路各台夜則懸燈。懸燈的長竿分為三等,竿上懸燈均染成紅色,以數量不等作為軍情緩急、敵數眾寡的區分。

    王破瓢攥緊了腰間的苗刀,怒道:“瑪德,一定是建奴來了!”

    熊楮墨不可思議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喃喃的說道:“五炮五峰?清軍這是來了多少人啊?也不知道俄木布他們談的怎麽樣了?”

    一隊輕騎從洪水城的城門魚貫而入,來人正是出使準噶爾部的俄木布,如同一支離弦之箭直奔守備府。

    “還好,你們都在,大事不妙!”

    滿頭大汗的俄木布雙腿用力猛夾馬腹,胯下戰馬發出一陣嘶鳴四蹄鐵掌在地上滑出兩道印記,堪勘停在熊楮墨麵前。

    熊楮墨上前一步伸手抓住韁繩,望著飛身下馬的俄木布麵色凝重的問道:“出什麽事兒了?”

    風塵仆仆的俄木布火急火燎的扯著熊楮墨進了守備府,語速飛快的說道:“一萬清軍主軍,三萬蒙古諸部的從軍正在長城外陳兵列陣,準噶爾部搖擺不定,甘肅鎮怕是受不住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