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6.更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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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江新防盜, 訂閱未滿80%的要等1-2天才能看  如此一來, 豈不是放任韋歡一人對抗獨孤敏與韋欣?

    我一時失色,回頭一看, 果然見獨孤敏勾到了球,一路向球門過去, 韋歡咬住她不放,將要追到時候, 獨孤敏一個回頭,將球傳給了韋欣,韋欣接了球便往側麵前突, 待要被韋歡追到時又將球傳給獨孤敏。

    這兩人你來我往,配合得竟然有幾分默契, 我估量著韋歡未必能敵,又見這邊有房家姐妹,便忙一踢馬腹,紫騮如閃電般奔到獨孤敏之後,我抓著馬鞍的鐵圈, 向下彎腰,胡亂一勾,居然把獨孤敏的球給勾了下來, 場中眾人都怔了一下,韋歡急得喊:“二娘!”後麵的話卻沒說出來, 因為這一會工夫, 獨孤敏已經又把球奪回去, 越過我的馬頭,策馬向球門狂奔。

    韋歡大急,一鞭子下去,她的坐騎如風馳電掣般向獨孤敏追去,不止是她,連韋欣、裴蘭生等也都全部放馬狂奔,追向獨孤敏的所在。

    若說球場剛才不過是一鍋溫水,這會兒便像是瞬間沸騰起來一樣,我稍有失神,也踢著馬加入戰團。

    八匹馬前後左右團在一起,相去不過數丈,三十二隻馬蹄或起或落,揚起大片塵土,獨孤敏見勢不好,將球勾起,反手向後,想傳給韋欣,房十一轉眼就在她身後把球劫了去,反倒傳給她姐姐,房七帶球回走,又被裴蘭生搶走,裴蘭生還不及帶球,又被韋歡一個矮身斜勾給勾了去。韋歡使出她那假動作的本事,將眾人甩在身後,一路將球帶到附近,右手一揮,擊進了球門。

    球剛進去,鼓聲便停了,那一炷香也被小心掐滅。韋歡離我近,一轉馬頭過來,笑著說:“不是讓二娘守住一人麽?怎麽想起到場中追逐了?”

    我說:“總不至於叫你一個對她們兩個罷。”

    韋歡笑看了我一眼,沒多說話,隻與我一道緩緩騎到場外。王詡帶了幾個宦官要來撫我下馬,我見其他人都還坐在馬上,就搖頭拒絕了,他又端來一杯冰鎮蔗漿給我,我看韋歡在拿水袋,彎腰問王詡:“蔗漿還有麽?”

    王詡輕聲說:“公主喝完了,小人再去倒。”我就知道這是從父母跟前拿的,擺擺手叫他不要麻煩,一手去取水袋,一手把杯子遞給韋歡:“給你。”

    韋歡怔了怔,沒馬上接,隻用眼問詢地看我。

    我解釋說:“你方才動得最多,最需補糖。”我算是看出來了,哪怕我貴為公主,親爹娘在場坐鎮,也架不住一幫熊孩子玩脫了,到時候萬一真的不小心輸了(這個可能性倒是很小),或者被讓得特別明顯(這個可能性非常大),來個大家都慢悠悠不動手,光等著我一個人擊球入門什麽的,豈不是很難堪?還是先照顧著韋歡,讓她把這場球體體麵麵地贏了再說。

    韋歡雖然不懂這些來自後世的運動原理,卻顯然知道我是在籠絡她,對我笑了下,接過杯子,我怕她不懂,又趕緊提醒:“不要喝太多,喝一點就行——我可不是小氣,這是冷的,一冷一熱,喝多了不好。”甘蔗在本朝還是稀罕物什,隻有達官貴人才可享用,當然,這東西在大明宮裏自然又算不上什麽了。

    韋歡聽我這麽說,便舉杯喝了一口,她喝東西的姿態算不上斯文,喝完嘴角沾著一點水漬,也隻是伸出舌頭一下舔掉而已。我長久沒見過身邊的女人做這樣的動作,竟對她生出幾分親切感來,又不自覺地對她一笑,她以為我是在笑她的行為,吐吐舌頭,對我笑著說:“蔗漿很好,很甜,多謝二娘。”

    奇怪,這在我平常無奇的東西,被她這樣一喝,又這樣一讚,竟變得分外甘醇凜冽、引人垂涎似的,莫非是天太熱的緣故?

    我承認自己自私,可是韋歡是我在這裏十二年間遇見的第一個想要認真與之結交的朋友,我一點也不想讓她因為這樣的原因來恨我。

    再過幾年,我每次都這樣安慰自己,然後每每把將要說出口的勸告給生吞下去,壓在胃裏最深處,再以食物狠狠覆蓋,以免這些話一不小心又從喉管裏冒出來,輕鬆斷送我那脆弱不堪的友誼。

    這樣尷尬地過了月餘,我待韋歡的熱情終於迅速消減,我與她的相處,從朝夕相對,到一日三餐,漸漸的變成一日隻見一麵了。便見了麵,也不過說些“今日好麽”之類的浮套話,有時連話也不說,隻好不住地給她送吃的。

    我殿中自從定了規矩,風氣雖不說為之一清,卻也比從前好了許多。

    從前我的錢物都叫小浪收著,隨花隨取,總沒個數目,後來讓楊娘子管,她也不大經心,貴重物品還好,錢帛數目不對是常事,而且我明明身為一位極受寵的公主,有著這樣那樣的賞賜和食封收入,住在宮中,又不必動用自己的錢財,卻每每在用大錢時囊中羞澀,也是件奇事。有感於此,我立了出入財物登記、鑰匙由兩人保管、賬冊和庫房分人守衛、定期排查清點、各人按各人職分追責的規定,那之後這些汙臢事便發生得少了,蓬萊觀的小庫房很快便堆得滿滿當當,錢串都壘到了屋頂。

    我這些規矩,叫觀中很多人都感受到了委屈,自說要立規矩的當時,便有許多宮人露出不高興的神情,我本想追查,所以還特地問韋歡有沒有看見是哪幾個人,結果惹得韋歡把我嘲諷了一番,當時隻顧著羞惱,直到許多天以後,才了解到韋歡當時那句話的深意:這些人再不高興,隻要沒違了我的規矩,我便根本不能拿她們怎樣,否則豈不是以腹誹定人罪的昏主,而無論他們再怎麽不高興,隻要我一意要定規矩,他們也拿我沒有辦法,畢竟我是主,他們是仆,權勢有別,無可更改——這便是蛇蹊鼠徑,各有其途。

    韋歡對外麵那些人雖然虛偽,待我卻還肯說真話,有一回她同我說,我一貫信任的楊娘子,其實並不如她看上去那麽愛護我。這位從小將我帶到大的乳母有意地隔絕著我與其他人的關係,

    這些時候,不知是因為總去和婉兒上課,還是因為有韋歡提醒的緣故,我漸漸地體會到了許多從前不懂或是半懂的道理,然而越是明白這些,我越佩服的,卻不是這兩個年紀與我一般大、卻比我成熟許多的同輩,而是我的父親和母親。

    想想看,我不過占據一個小小的宮殿,手下有著百十許的隨從,這些人還都是經過父母和殿中、內侍兩省精心挑選的相對老成可靠的人,管教起來都已經如此吃力,父親和母親兩個人,要打理這偌大帝國,還能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不知需要怎樣的襟懷和手腕?父親生下來就是皇子,又長在這帝國中心,從小到大,身邊無數良臣賢達教導輔佐,能將皇帝做成這樣,倒是在情理之中,如母親這般,自己一步一步掙紮上來,卻不知要有怎樣的天賦,又要付出怎樣的努力?

    麟德十一年的秋天就這樣慢慢地過去了,進入冬天,拖了許久的皇太子婚禮終於辦成,被圈在東宮讀書的皇太子李晟也終於又被委任了差事,督辦洛州宮殿的修繕。